閔恬轉過頭,迎上男人沉靜幽深的黑眸。怔忡片刻,才遲緩地回過味來。
輕輕頷首,表示認同:“新戲開機在即,這段視頻流傳網上,話題和熱度背後,難免潛藏不可預測的輿論風險,確實應該及時干預理。”
一番審慎分析後,關馭洲停在臉上的目,似乎沉下幾分。
閔恬不明就里,拿眼神詢問。怎麼,剛剛說的不對?
周遭空氣凝滯,甚至流淌著一難以名狀的微妙。
靜立幾步外的白叔見狀,適時緩步上前,溫聲打破沉寂:“方面,我稍後安排人去涉。至于那位星,是否需要...”
話音未落,被關馭洲淡聲截斷:“提醒注意言行分寸,我已家。”
白叔稍欠:“爺考慮得是,有些玩笑開不得。”
尤其在公開場合。
一問一答間,閔恬恍然醒神,看出整件事的彎彎繞繞。
險些忘了。
這里是深水灣,夫妻鶼鰈深的消息,若能傳到太平山老宅,白叔才算有所代。
論及事周詳,關導遠勝于。
斂起心緒,閔恬悠悠輕嘆:“看來我得加粵語學習,省得被人公然撬墻角,還懵然不知,跟著看熱鬧,自己取笑自己。”
白叔聞言寬:“放心,爺用專注,墻角穩固得很。”
用...
哪門子的,白叔真是深諳語言藝。
“萬一類似的明星再來二十位,也沒機會?”閔恬佯裝憂慮。
白叔搖頭:“絕無可能。”
一老一,你一言我一語,關馭洲靜坐對面,好整以暇觀賞著這出即興表演。
兩人言談正酣,眼風掃見男人起。
“爺?”白叔輕喚。
關馭洲面如常朝樓梯走去,拋下一句:“年紀見長,心思倒越發活絡了。”
呃。
管家默然。
他老嗎?
閔恬不住角微揚,心莫名轉好,朝白叔點頭致謝。
謝什麼。
自然是謝他配合自己,將夫妻間這段小曲輕描淡寫地遮掩過去。
很多時候,揣不關馭洲。究竟想做給長輩看,還是心深,真的期彼此能夠換真心?
可惜視頻語速太快,全程粵語,沒能聽懂全部。
否則,應該做不到這般冷靜。
畢竟是夫妻,人使然,至該有一點點,合乎理的醋意才對。
設想今日陷桃風波的是,關馭洲會作何反應。
表現過度,顯得虛偽。過于鎮定,又缺失溫。
所以。
聯姻夫妻,分寸拿著實不易。
當晚,加到粵語老師的微信,閔恬還未編輯好信息發送,便被拽一個三人聊天群組。群主份,不言自明。
從舞蹈訓練到語言學習,全程置于視野之。
是對不放心?
不待閔恬深思,粵語老師已做完自我介紹,隨其後,發出一段語音。
隨手點開播放,聽到尾聲,滿腦霧水。
這是...港話?
怎麼聽著一子方言土味兒。
正凝神間,臥室門被推開,關馭洲走進來。
見眼神著疑,他適時開口:“不必苛求速,先悉語韻律。”
勞什子語。
就這水平,嗯...難評。
仿佛悉的腹誹,關馭洲角輕抬,低聲道:“如果不滿意請來的老師,可以由我親自教學。”
別!
閔恬連忙點頭:“滿意,一百個滿意。”
神警惕,如臨大敵。
關馭洲知道在想什麼,也沒勉強。徑直走向床頭,放下手機,準備去浴室洗澡,臨走前叮囑:“下周利道有場拍賣會,圖錄在屜,興趣的話,先看看。”
佳士得春拍,閔恬早有關注。
很巧。
相中一件拍品。
只是件有些特殊,一幅當代油畫。
此前無意間得知,父親與哥哥一直在派人尋找這幅畫的下落。但不知出于何種原因,哥哥率先尋獲後,卻并未買下,僅在展館遠遠看了一眼,就神冷漠地離開。
閔恬難免好奇。
無心窺探家人,可直覺告訴,那幅畫中,一定藏著父子關系僵持至此的癥結。
想到這里,閔恬發微信給助理:【小暖,下周港區有場拍賣會,幫我一位靠譜的代理人,要生面孔。】
幾分鐘,收到回復:【OK,沒問題。】
既要避開父親與哥哥,代理人就絕不能跟有任何明面關聯。
正熄滅手機,宋暖追問:【為什麼不讓我去,反而舍近求遠?】
閔恬彎打字:【你太摳。】
【......】
關馭洲洗完澡回到臥室時,閔恬正倚靠床頭翻閱拍賣圖錄。淡淡沐浴清香靠近,下意識抬起頭。
黑浴袍垂順,隨著他的步履,約勾勒出寬厚肩背與勁瘦腰的流暢廓,沉斂中著一不容忽視的魅力。
凝神幾秒,閔恬不著痕跡移開視線,隨手合上圖錄遞過去,“品類富,但沒有特別鐘意的。”
“八號拍品怎麼樣。”
“好,不過目前派不上用場,擱在手里閑置有點暴殄天。”
關馭洲未去深究話中真意,手接過冊子,面平靜地置回屜,隨即抬手熄燈。
室陷黑暗。
被攬進溫熱堅實的懷里,清冽氣息與沐浴淡香織,在暗夜中發酵出幾分曖昧。
耳畔是男人平穩呼吸,似有若無地拂過額際,帶來細微意,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線在纏繞收,醞釀著未知風暴。
閔恬面頰發熱,一手抵在他前,腦袋微微後仰,輕聲提醒:“生理期還沒結束。”
“我知道。”低沉嗓音在夜中響起,辨不出緒。
哦。
對話突兀開始,又戛然結束。
沉默無聲蔓延,比方才更添難言的微妙。
閔恬睜著眼,試圖適應這樣的迫氛圍。輕輕挪,想從危險的懷抱中退出些許。
然而剛有作,環在腰間的手臂便敏銳地收,力道恰到好,既未弄疼,也明確傳遞出不容退卻的意味。
“......”
抱著睡?
正要開口,頭頂落下男人沉穩低嗓,在夜晚顯得格外溫,“*生活方面,如果有讓你不舒服的地方,要及時跟我通。”
閔恬眨了眨眼,懷疑自己聽錯。
什麼“不舒服”。
關導問話,未免太直接,太像工作復盤。
該如何接話?
難道要與他詳細探討時長、節奏、姿勢偏好?
臉頰溫度攀升,低下頭,將半張臉埋進他襟,故作鎮定地含糊應道:“還行。”
關馭洲沒說話,顯然,察覺到懷里人的敷衍態度。
大概是害,亦或者,對而言,算不上頻繁的夫妻生活,更像一種例行公事。
靜默持續,兩人久久無言。
就在閔恬以為話題翻篇時,他再度開口,聲線平穩無波,卻帶著剖析事實的冷靜:“既然如此,為什麼每次都像壯士赴死。”
“......”
閔恬蚌住。
總不能告訴他,時間太長,太懶,不想站著,只想躺著?
隔著濃稠夜,閔恬視線無安放,無意識越過男人寬闊肩頭,飄向那扇連接臺的落地玻璃窗。
關馭洲準捕捉到的走神,眸轉暗,低頭近寸許,熱息拂過耳廓,“在看什麼。”
閔恬一個激靈回神,如同課堂開小差被老師抓包,慌忙否認:“沒什麼。”
蓋彌彰。
看強作鎮定的模樣,關馭洲眼底幽暗更甚,他俯首,暗含的吻落在鼻尖,微涼,灼燙。
嗓音因刻意低而染上沙啞,一字一句,清晰地敲在耳上:“好,我記下了,以後換地方。”
閔恬心跳掉半拍。
黑暗中,男人深邃的面部廓模糊難辨,可那句“換地方”,卻飽含毋庸置疑的認真與嚴肅,絕非戲言。
方才...說什麼了。
還有,換到哪?
浴室,客廳,頂樓映著碧波的泳池里?亦或那間采絕佳,此刻被夜籠罩的舞蹈室?
無數畫面不控制地涌腦海,攜著令人面紅耳赤的浮想聯翩。
而始作俑者卻仿佛只是陳述了一項既定決策,未再多言,只將臂彎收得更,讓更熨帖地嵌合于自己懷中,下頜輕抵發頂,闔上雙眼。
“睡吧。”
關馭洲溫腔吐出兩個字,為這場‘平平無奇’的簡短談,畫上句號。
徒留閔恬一人,睜著清明澄澈的眸子,思維渙散,心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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