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經紀人打來電話,冷靜而清晰地跟闡述一遍公關團隊列出的幾條應急方案。
字斟句酌,利弊權衡,聽起來無懈可擊,卻像一張無形的網,緩緩收。
閔恬聽完,抿了抿,發出靈魂一問:“如果我執意公開,會怎麼樣。”
“大規模。”
毋庸置疑的答案。
而且,祝楹不得不提醒:“除此以外,還有公司那邊該如何代,這點你要早做打算。”
刻意放緩語調,仿佛每個字都暗含重量。
電話里陷沉默。
閔恬纖長的睫低垂,不知在想什麼。
片刻,抬眼看向臺外,與祝楹分析其中關節,“即使當下發布澄清函,否認,可將來呢,我們不可能婚一輩子,到時前後矛盾,不是自己打臉?”
“將來的事,等將來再談。”
祝楹的回應毫無溫度,甚至充滿職業冷酷,“為今之計,要先穩住輿論,至于其他的,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這種利益至上的邏輯,讓閔恬到陌生。
正講著,“咔噠”一聲輕響,臥室門被推開,打破凝滯的氣氛。
關馭洲走進來。
他臉上看不出太多緒,眼神掃過閔恬時,銳利稍斂,化作無聲的探詢。
看樣子,應該已經跟律師通好。
閔恬順勢道:“今晚暫時不作回應,我跟關導商量一下,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
的反應在祝楹意料之中,輕笑點頭:“行,你可以先聽聽你先生的想法,晚點若是睡不著,咱們再繼續聊。”
一句“你先生”,讓閔恬心領神會。
難怪。
原來有旁聽。
電話掐斷,忙音響起。閔恬轉頭,看向坐于榻的男人。
他微微後靠,手肘搭在扶手上,十指疊置于前,眸深邃,一副凝神沉思模樣,卻無端給人一種穩坐釣魚臺的鎮定。
而此刻,京市某高檔公寓的客廳里,氛圍古怪。
通話結束後,祝楹將手機隨意擱在茶幾上,面微笑:“趙總,事已至此多想無益,要不,您先回去等消息?”
逐客的意味明顯。
趙秉掀起眼皮:“怎麼,多留幾分鐘,耽誤你跟你藝人暗通款曲?”
“......”
祝楹紅微抿,沒接話,手將頰邊一縷散落的卷發別到耳後,作著漫不經心的慵懶。
知道,自己這位老板,此刻就像瀕臨噴發的火山,說什麼都容易點燃。
索閉口,保持緘默。
見不言,趙秉心頭火氣更盛,猛地將指間燃半截的煙按滅,力道大得幾乎要將煙灰缸摁穿。
他煩躁起,臨走前側首,目沉沉釘在祝楹臉上,語含警告:“擺正自己的位置,經紀人違約,賠得也不。”
說罷,趙秉著脹痛的太,面沉往外走。
攤上這麼一尊大佛,真是頭疼。
嫁誰不好,偏偏是關馭洲。
若追究責任,得罪不起,不追究,又咽不下這口氣。
才二十四歲,正是發力的大好年華,把婚給結了,分明不把公司條款放在眼里。
走到玄關,手已搭上門把,發現後遲遲無靜。
忍耐著偏頭一看,人一不坐在沙發上,沒有要送他的意思。
行。
一個個都是犟種。
口堵著一濁氣,趙秉拉開門,又“砰”地一聲重重甩上,巨大聲響回在夜里,彰顯出極大不滿。
客廳恢復安靜,只余空氣中未散的煙草味,證明方才有人來過。
祝楹放下疊的雙,重新拿起手機,編輯微信:【人走了。】
另一邊,閔恬收到信息後,暫停與律師的通。
側頭,輕聲征詢關馭洲的意見,“楹姐現在方便,要把拉群聊嗎。”
後者點頭:“可以。”
他的果斷反而讓閔恬生出一疑慮。
試探著問:“你不怕我錯信人?”
在這個圈子,很多時候,信任是奢侈品。
察覺到的不安,關馭洲自文件里抬頭,出手,了蓬松的發頂,聲線沉穩:“錯信的代價,由我兜底。”
簡單一句,猶如定海神針。
閔恬角不自覺彎起,出一抹安心淺笑。
既如此,便不再猶豫,立即低頭回復:【楹姐,我們正跟律師聊,你一起聽聽,今晚商議出最佳對策。】
點擊發送。
靜待幾秒,將人拉進正在進行的三人群聊。
祝楹接語音的第一句就是,“按理我應該避嫌,但你們信任我,我就直接開門見山。”
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繼續說:“以我對趙總的了解,他一定會提前給公關部打好招呼,讓他們明天準時按原計劃發布澄清函。
至于以後的事,跟他無關,只要保證合約到期前,你是單人設,不,流量不下跌,公司就穩賺不賠。”
趙秉的算盤,可謂赤攤開在明面上。
閔恬到好奇:“他怎麼就篤定,一年後,我不會續約?”
織夢畢竟是起步的地方,多有點。
祝楹輕笑:“就算你有意愿續約,趙總也未必敢簽你。試想,誰會愿意繼續用一個,隨時可能騎在老板頭上撒野的藝人?”
關鍵是,撒完野還得客客氣氣,罵不得兇不得,打落牙齒和吞。
閔恬背後站著的是關馭洲。
預估大導演的價,除卻這些年拍戲賺的錢,僅聯港集團的份和私人投資加在一起,市值足以買下幾十個織夢娛樂。
有這樣強大的夫家做靠山,藝人一旦離掌控,對于經紀公司而言,就是災難。
短暫靜默間,一直沉默聆聽的關馭洲淡淡開口:“把趙總的電話給我,明天一早,我飛一趟京市。”
閔恬訝異,轉頭看他,“你要親自去談?”
這件事完全可以委托律師去理。
迎上疑的目,關馭洲眼神帶著安,溫聲道:“事關你的事業,不能單以違約賠償作為衡量,想要兩全其且利益最大化,這一面必須見。”
“你打算怎麼做?”
關馭洲語氣平穩:“資本重利,沒有什麼事,是用錢解決不了的。”
這話說得雲淡風輕,卻蘊含著巨大能量。
閔恬忍俊不,“你想砸錢?”
比起藝家,這倒更像商人最直接的手段。
“沒那麼俗。”
關馭洲低笑一聲,搖了搖頭,眸底閃過幽邃,“趙總若是聰明人,明天自會達共識。”
是人就有弱點。
趙秉那點底細,越挖越有。
過免提,張律師的聲音適時傳來:“關先生說得對,從法律層面而言,違約金已必不可免。我們當務之急,是要保證將關太太的事業風險和損失降到最低。”
他發表專業看法,“考慮到關太太目前的群畫像,事業仍舊占據百分之六十以上。綜合關導這邊公關團隊的評估,在公開婚訊的同時,需要有更大的資源信息量作為支撐,用以分散大眾注意。
這麼做的目的,也是能站在立場上,給夠他們安全,讓他們知道,自家藝人未來可期,不會因此停止前進的步伐,婚姻只是錦上添花和助力,而非累贅。
由此,經紀公司的態度,就為關鍵一環。明天我會跟關先生一同前往織夢娛樂面見趙總,關太太安心在家等候消息即可。”
張律師條理清晰的分析,讓這場戰役又多出幾分勝算。
靜靜聽完,祝楹怔在沙發上,半晌回不過神。
這就,沒什麼事?
總覺哪里不對。
覺才剛開始,結局就已被大導演預定?
祝楹清咳一聲,忍不住提出疑問:“恕我愚鈍,張律師剛剛說的更大資源信息量,是指......?”
後者笑了笑,淡定道:“先保,關先生早在半年前就找到我,一切皆已準備妥當。”
半年前?
閔恬心跳一滯,眸底閃過錯愕。
當時電影拍攝勉強過半,關導就在想著後面公開的事,并且開始著手準備?
難怪有段時間,他老是神神去片場外圍接電話。
每天戲份排得滿滿當當。
他既要掌鏡,又要騰出力未雨綢繆,真是難為他了。
閔恬神復雜地看向側人,心底涌上一難以言喻的暖流,還夾雜些許被蒙在鼓里的嗔怪。
接收到關太太五味雜陳的目,關馭洲角輕抬,手,用指腹了乎乎的臉頰,作親昵而自然。
一切盡在不言中。
有些事,他存有自己的私心,但前提是,要保護好最看重的東西。
拿事業換取一條宣微博。
關馭洲絕不允許。
隨後,見時間已不早,他給這場深夜會議畫上句號,“今晚辛苦兩位,後續事態發展和協助,有勞兩位繼續跟進。”
“嗯,我電話隨時暢通,有需要我出面的,盡管提。”祝楹講完,心放松不。
有大導演在背後兜底,作為經紀人,肩上的力頓時減輕大半。
張律師接口道:“祝小姐,稍後我加您微信,方便後續通。”
“沒問題,那我就先退了,你們早點休息。”
“好,晚安。”
“晚安。”
四人相繼退出語音群聊。
臥室重歸寂靜。
閔恬抬頭看向墻上掛鐘,時針已劃過凌晨。
高度集中後的松懈襲來,困意如水般涌上,忍不住掩口打了個小小的哈欠,正想掀開被子躺下,細腰被一只溫熱大手攬住。
關馭洲手臂微微用力,將帶向自己,俯首,氣息拂過耳廓,“索再熬半小時?”
熬什麼。
閔恬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抬起水漾眸子,惱瞪他,“你確定半小時能行?”
話一出口,即刻後悔。
這無疑火上澆油。
關馭洲嚨溢出低笑,將更地摟進懷里,下抵在發頂,“半小時,有半小時的做法,要不要試試。”
暗腔充滿,像羽輕輕搔刮著心尖。
閔恬猶豫兩秒,搖搖腦袋。
不要。
這男人沒安好心。
然而,沒等開口拒絕,關馭洲已低下頭,準攫取因驚訝而微啟的紅,將所有的抗議都堵了回去。
這是一個充盈的深吻,纏綿而灼熱。
同時,他手臂穿過膝彎,稍一用力,便將打橫抱起,步伐穩健地朝浴室走。
閔恬下意識抱住他脖子,雙微掙表達不滿。
男人卻仿若未覺,徑直走外間,將輕輕放在冰冷的盥洗臺上。
臺面涼意過薄薄睡傳來,激得皮一。
他單手穩穩扶住的腰,防止落,另一只手則牽引若無骨的小手,不容置疑地向前,抵達目的地。
指尖瞬間,閔恬渾一僵,仿佛有電流竄過脊椎。
得想要回手,卻被他的大手牢牢包裹,彈不得。
浴室頂燈勾勒出他深邃的廓,那雙總是沉靜如海的眸里,此刻翻涌著毫不掩飾的念。
最終,所有掙扎和抗議,都融化在這個夜晚灼人的溫度里。
...
次日一早,醒來時天已大亮。
昨晚殺青宴上喝了點酒,加之熬大夜,和神雙重疲憊,導致睡得異常沉,連七點鬧鐘響都沒聽到。
閔恬緩緩睜開惺忪睡眼,意識逐漸回籠。
習慣出手臂,懶懶往旁邊一搭,卻撲了個空。
偏頭一看,沒人。
早上迷迷糊糊間,似乎覺有人親額頭。當時太困,眼皮重得掀不開,便沒管太多,翻個又繼續睡過去。
想來那會兒關馭洲就起床收拾,準備趕去機場了。
希今天一切順利吧。
閔恬在心里默默想著。
其實,關于公開後面臨這件事,經過一夜的思量,閔恬心里已不像最初那樣強求。
很清楚自己的規劃。
從流量明星轉型到實力派演員,今後專注于拍戲,打磨演技,拿出有分量的作品,會為事業的重中之重。
人生哪有十全十,總要有舍有得。
因完人設而聚集,也可能因人設崩塌而離開,這是選擇與關馭洲在一起時,就必須承擔的代價。
只是,在這之前,要盡自己所能,給那些真心喜、支持多年的一個代。
至,不能讓他們帶著被欺騙的憤怒和深深的失離開。
這是為藝人,對最基本的恩和尊重。
起床洗漱後,閔恬讓白叔幫忙把早餐送到書房。
實則沒什麼胃口,只草草喝了口溫熱的牛,便坐到電腦前。
打開空白文檔,看著閃爍的標,深吸一口氣,開始構思寫給們的道歉信。
當敲下第一行字時,鼻尖泛酸。
眨了眨眼,將眸底突如其來的意回去。
倒不是非得在這節骨眼一下,是疚,是真真切切的心疼和不舍。
腦海里不控制地涌出許多畫面。
每一次公開活,無論刮風下雨,他們總是早早守候在現場,舉著燈牌,喊著的名字,眼神充滿純粹的喜。
每一次被無良惡意揣測、斷章取義時,他們總會沖在第一線,不眠不休地搜集證據、替辟謠辯解,努力為撐起一片干凈的輿論天空。
就連昨晚風波初起,大部分人在震驚和質疑時,他們仍舊選擇相信自己的偶像,極力控評,試圖維護的形象...
這些點點滴滴的守護,一直都記得,珍藏在心里。
可突然一夜間,重磅消息砸下,偶像結婚,單人設像個笑話,換誰都不了。
閔恬幾乎能夠同。
但,有的人生,有自己的選擇,也有作為妻子的責任。
不可能,讓這段備祝福的關系永遠不見天日,這對關馭洲不公平。
所以。
與其用一個又一個謊言去編織虛幻的泡影,不如在最合適的時機,坦誠一切,承擔所有可能的後果。
指尖在鍵盤上停頓良久,終于繼續敲下去,將那些無法直接言說的歉意、解釋,以及對未來的承諾,一字一句,斟酌著落于文檔上。
燈銀白,灑在專注而消沉的側臉,仿佛為鍍上一層和暈。
這是一個必須經歷的過程。
而,選擇勇敢面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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