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我年了
黎念擡頭,因為背著,看到的只是一個朦朧不清的廓。
或許是意識到面前的人站著,而是坐著,覺得他剛剛沒聽清,黎念鼓起勇氣又重複了一遍。
水霧霧的杏眼包裹倔強,“沒錯,我就是討厭你。”
酒裝慫人膽,這是黎念第一次直白的表強烈的緒,還是負面的。
但說完,心裏舒服了好多。
黎念來來回回的說著討厭。
好像這兩個字已經是能想到最壞的形容詞。
盡管有些話說的黏糊不清,但顧清晝還是從中辨認出孟彥博的名字。
這是把他當了孟彥博那小子?
夜風卷走四周的燥熱,但依舊喧噪。
剛結束深夜會議的顧清晝,西裝革履,上還帶著上位者不怒自威的威,眉骨只是極輕地一,就讓人不敢放肆。
黎念敏的察覺到氣氛忽然變了,于是剛冒出頭的勇氣嗖一下就了回去。
忽然眼前落下一個影,擋住大半影。他蹲下,不出所料聞到了上的酒味。
他靠近,黎念本能反應是往後撤,只是還沒來得,對方就已經恢複正常社距離。
修長筆的西裝多出幾道不規整的褶皺,顧清晝蹲在面前,目與平視。
再開口,讓黎念害怕的氣息已經被主人收斂起來。
“喝醉了?”他低沉的語氣是肯定。
黎念知道自己是一杯倒的酒量,平時很喝酒,也就偶爾和姜聚餐的時候小酌一杯。
只不過和孟彥博還沒有真正訂婚,他憑什麽管自己。
于是黎念那點膽子又竄出來了,兇道,“我年了。”
只是聲音太太輕,氣勢還沒有路邊小野貓的兇。
呲牙兇完後,黎念站起來就要走,結果剛站起來,又很快坐了回去。
不能走,說了要乖乖待在這裏等的。
這一起一坐,以及臉上生的小表,全被顧清晝看在眼裏。
他眼尾輕佻。
喝醉後的小朋友比平時有生氣多了。
眼見對方沒有主要走的意思,黎念:“孟—”
“黎念。”顧清晝忽地出聲打斷。
聽到自己的名字,黎念就像被老師點到名的學生,條件反的停下來等指示。
“看清楚我是誰。”
深夜的街道車來車往,車燈閃爍,陡然響起尖銳綿長的鳴笛聲。
滴——
黎念的酒意被喇叭驚醒了一大半。
意識也清晰起來。
孟彥博名字的時候,向來都是不耐和厭煩,從不會像現在這樣很認真的念的名字。
醉酒的人腦回路總是和正常人不一樣,半醉的黎念把“看清楚”這三個字理解了字面意思。
黎念蹭的一下站起來,然後搖搖晃晃的擡腳,站到臺階上。
顧清晝跟著起,不聲的看著。
只是,即使是這樣也還要踮起腳尖才能與顧清晝平視。
然後黎念開始頗為認真的打量他,自下而上,一寸一寸掠過深邃的眉眼。
這樣逾矩大膽的行為,放在黎念清醒的時候是絕對不敢的。
被一板一眼的打量,顧清晝居然十分配合的站在原地沒。
流溢彩的燈掠過他上,深深淺淺,黎念總覺眼前的人不真實。
虛焦一圈的視線最後定格在眼睛。
薄眼睫下是一雙極黑的眼瞳,被注視著,這一刻放佛時間靜止,這世界、這周圍,只剩下和他。
只是這樣靜謐平和的氣氛,在下一秒,就被黎念語出驚人的一句話打破。
顧清晝眉心跳了一下,“嗯?”
連當路燈的林助理都不小心跌了一下,他剛剛沒聽錯吧?
“你把服了。”黎念乖巧的重複了一遍,拽住他西服的袖子,看著手裏的藏藍昂貴面料,“醜。”
思維跳的太快,顧清晝險些沒跟上。
忽然,小區門口飛奔過來一個影,“念念!”
因為替大魔頭主編打印資料而耽誤了幾分鐘的姜,一出門就看到黎念邊圍著兩個陌生男人。
上前一把將黎念拉到邊,語氣不善:“你們幹嘛呢!”
林宥一看誤會了,還沒替老板解釋,就聽到顧清晝說,“你可以問問。”
說完,他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被扯皺的袖口。
林宥瞬間明白老板的意思。
果不其然,黎念溫吞吞的看向姜,一本正經的說,“,你幫我把他服掉好不好?”
姜:“……”念念你以前喝醉酒可不是這樣的。
幸好反應靈敏,一把捂住黎念,蓋過聲音,尬笑,“哈哈哈,念念寶貝你在說什麽啊。”
眼前的這個男人不論材還長相都是極品中的極品,而且從氣質和穿著來看明顯不是普通的有錢人。
姜趕道歉:“不好意思,我朋友喝醉了,您不要當真。”
半個子靠在肩上的黎念忽然眼皮開始打架,皺著鼻頭困的打哈欠。
風吹過著的小臉,睫掛著打哈欠的眼淚。
顧清晝移開視線,擡手看了一眼腕表。
01:43。
他看向旁邊的林宥,“你開車送們回去。”
這裏離瑞克會所也就幾百米,他步行即可。
因為這個點不好打車,姜想了想沒拒絕他們好意。當然絕對不是因為帥哥的臉,絕對不是。
“謝謝,麻煩你們啦。”
……
停靠街邊的邁赫駛出,帶起風卷走一地落葉。
—
黎念每次喝完酒都斷片,這次也不出意外,昨晚的事是一點也想不起來。
也不知道喝醉後給帶來麻煩沒有,發微信詢問昨晚的事,不過這會可能和一樣還沒起。
因為睡得太晚,導致洗漱完離上班時間只剩二十分鐘。
咬著面包片,來不及化妝,直接塗著保霜就出門了。一路小跑,總算卡著點順利簽到。
花店撲面而來的清香,極大的緩解了宿醉後的疲憊,黎念嗅了一上午,只覺得渾神清氣爽,活力滿滿。
不過這種熱只持續到,收到微信之前。
微信頁面自播放語音。
在聽到喝醉酒之後強迫別人服的事,黎念當場死機在原地。
語音還在自播放下一條:【你不知道有多帥!那張臉絕對極品!】
姜越說越激,偶爾發出花癡的笑聲。
然而人類的悲喜并不相通,黎念安自己,往好的地方想,對方就是個一面之緣的陌生人,極大可能這輩子都不會再遇見。
這樣一想,立馬就舒服多了。
俗話說得好,樂極生悲,聽筒裏傳來悲嚎:【完了完了,被大魔頭抓到魚了,我死定了,這次肯定要被榨幹了…嗚嗚嗚嗚…】
直到下班,都沒收到的微信,看來是“兇多吉”。
下午店裏比較冷清,客人不多,下班前十分鐘,店裏更是安靜的只有裁剪花枝聲和澆水聲。
換掉工作服,黎念正準備下班回家,店長忽然喊住,“小念等一下,剛才有位顧客預定了一個大單,但是顧客有事不能上門提。”
們店沒有外送服務,加錢可以有,既然這位顧客不缺錢,那……
黎念似乎已經猜到客人的要求是什麽了。
果然如所料,店長:“對方指明道姓要你送。”
說著,遞給一張打印的訂單條。
上面標的地址,瑞克會所。
沒有電話沒有姓氏,只有一個包間號,3206。
店長好奇,“對方是不是你朋友啊?還是人?”
黎念看著訂單條搖頭:“我也不知道。”
店長突然想起來什麽,一臉八卦的問,“是不是上次開邁赫送你上班的那個男人?”
黎念遲鈍了幾秒,才反應過來說的是誰,然後口而出:“不可能。”
店長看反應那麽強烈,拖著長音哦了一聲,顯然不太相信。
黎念不自在的忙轉移話題,“店長你快把客人的花給我吧,客人不是急著要用嗎。”
“對對對,差點忘了正事。”
—
此時,瑞克會所,vvvip包間。
沅野靠著沙發,無聊的轉手機,“沈二真墨跡,再不來,太落山,釣魚直接改野營吧。”
顧清晝沒搭理他,不不慢的溫茶。
潺潺水聲,清雅靜心。
沅野做不到他這麽閑適,劃著手機,看到一條推送的新聞。
標題,#白孟兩位新人訂婚禮服首次曝#
配圖是一張很養眼的照片,方穿著一白刺繡旗袍,男方是一藏藍西服,孩親昵的挽著男人,對著攝像機鏡頭笑得溫和乖巧。
不說其他的,單從這張照片來看,兩人值還算登對。
沅野嘖了一聲,“白家這個養長得真不錯,可惜一朵花牛糞上。”
顧清晝倒茶的手頓了一下,倒好遞給他,“什麽?”
沅野直接把剛才的新聞轉發給顧清晝,對著上好的茶水就是一口牛飲。
糟蹋東西。
顧清晝眼皮一跳,然後克制暴揍他一頓的心點開微信。
他目極快的掃過文字,最後停在照片。
藏藍的禮服,和昨晚他上那件極其相似。
原來是這樣。
顧清晝了然,按滅手機。他拿起一枚羊脂玉瓷茶杯,又薄又。
溫好的茶,不過短短十幾秒,這會兒的茶香便沒有剛才好了。
沅野聰明了一回,點評道,“不過這照片角度不像是拍,倒像是從部人員手裏流出來的,估計是炒作造勢。”
白孟兩家這種級別的小打小鬧,他們其實并不關心,也沒放在心上過。
突然想起來什麽,沅野看向顧清晝,一臉好奇道:“我說,你怎麽突然有興致去參加訂婚宴?別告訴我你真喜歡當長輩。”
“哥哥?九叔?”沅野著嗓子調侃他,明顯還記著上回壽宴,黎念當著衆人面喊顧清晝哥哥的事。
顧清晝眼皮都沒擡一下,不不慢的抿了口茶,“偶爾當一次,覺不錯。”
沅野翹著二郎,一臉不信,“糊弄誰呢,你顧九像是喜歡管閑事的人。”
他打小和顧清晝一起長大,別人不知道,他還能不知道,顧清晝也就是看著溫和謙潤,骨子裏比誰都冷漠。
從沒見他對什麽人這麽上心。
………
“抱歉小姐,沒有客人的通知我們不能讓您進去。”
前臺說完這句話就沒再搭理一學生打扮的黎念。
而黎念已經被攔在這裏將近二十分鐘,瑞克會所進出的客人都是富家子弟,著鮮亮麗,看見穿著一不超過一百塊的黎念。
表都是不屑、輕視、傲氣…
被人路過打量,黎念尷尬又無助的站在原地,手腳發麻。
抱著沉重的盛大花束,花直接蓋住了整個上半,對比下,顯得整個人更小無助。
幸好來了一個看不下去的前臺小姐姐,悄悄說,“你告訴我3206的客人的電話,我幫你問一下。”
可問題是也沒有客人的聯系方式,店長的電話也打不通。
花還必須親自到客人手上,黎念快急哭了。
“黎…念?”剛進門的沈北不確定的喊了一聲。
黎念聞聲轉,有些眼,等男人走到跟前的時候,終于想起來了。
好像是上次在白家壽宴替解圍的那個男人。
顧清晝的朋友。
似乎看出的困窘,沈北溫和的問:“怎麽了?”
黎念抱著希的將事和他講了一遍。
沈北聽完直接和前臺打了招呼,小姑娘一臉激的沖他道謝,然後匆匆跑著去送花,看樣子十分著急。
到了vvvip包間,沈北一進門就聽到沅野嚷嚷。
“說我什麽呢,沅子。”沈北了大扔給門口的侍應生。
“我艸!沈老二你咋不明天再來!架子真特麽大!”沅野笑罵著,一把將沙發上的抱枕扔過去。
沈北靈活閃開,走過去坐下,“剛來的路上看見白家那個小姑娘給人送花,結果被攔在下面,可憐的,耽誤了一會兒。”
沅野一聽,來了神:“白家那個養?送花?”
沈北接過熱茶,潤了口嗓子:“嗯。”
沅野眉一挑,“姓孟那小子今天也在,就在三樓,不會是送給他的吧?”
顧清晝正慢條斯理的清洗瓷白的茶壺,聽到這,好像了,似乎說了一聲是嗎,只不過太快太輕,聲音微不可查,沒人聽見。
沅野可惜的嘆了口氣,“要不是有事,老子真想現在下去看看。”
沈北倒是不太關心,他只是看那小姑娘太乖太可憐。
……
黎念站在3206的門前,沒想到開門是白雅希。
大概是太意外,黎念又擡頭看了一眼包間號,重新確認了一下。
白雅希依舊是那副高傲的樣子,“怎麽?看見我很吃驚?”
“沒、沒有。”黎念結了一下,“伯母說你去M國旅游…”
“昨天剛回來。”白雅希勾著角,“我還給你帶來一份禮。
黎念預不是什麽好事,于是把單子和筆遞過去,“麻煩你簽收一下。”
白雅希按著筆帽,發出咔噠、咔噠聲。
卻遲遲不落筆。
“這單對你來說比較重要吧?”白雅希看著,悠哉的說,“我聽說你搬出去,掙錢也不容易,應該沒必要和錢過不去。”
不知道要搞什麽把戲,黎念皺眉:“你、你想說什麽?”
“也沒什麽,就是想讓你看看我送你的禮而已。”白雅希笑得不懷好意。
黎念強撐氣勢,問,“看、看完之後,你就把單子簽了?”
白雅希不屑的掃了一眼,“你當我是你,一點小錢也稀罕。”
黎念想了想,無非也就是和以前一樣捉弄。
忍讓,點頭。
“你站這別。”白雅希拉站到一個固定位置,然後抱著花束走進包間。
門被特意留了一道分明的隙,可以窺見包間的全景。
看到了悉的影,孟彥博。
白雅希把花給了孟彥博,卻見孟彥博拿著花走到一個氣質優雅知的人面前,深款款的單膝跪地。
衆人起哄鼓掌。
……
M國,卡布奇諾。
捕捉到這兩個關鍵詞,看著這一幕,黎念似乎想起來這個人是誰了。
訂婚之前,白夫人和貴婦太太們閑聊,孟彥博高中時有過一個初,初去M國留學,孟彥博則留下照顧家族企業,兩人最後被迫分手。
而卡布奇諾的花語正是,久別重逢。
……
孟彥博和初親人擁吻在一起,白欣妍抱著花走出來。
白雅希欣賞著黎念難的表,笑的格外開心,“都看見了吧,這個禮滿意嗎?”
黎念一直都知道白雅希對的敵意,從被收養的時候就開始了,不在乎再多一點。
黎念收拾好緒,沒有說什麽,只是將單子遞過去,“麻、麻煩煩你把單子簽一下。”
白雅希對結果好像不太滿意,看到這幅沉默死寂的模樣,把單子和花往上一砸,說了一句“沒勁”就走了。
砰的一聲,包間門被大力關上。
而站在原地的黎念被砸的猝不及防,躲閃都躲閃不開。
花束重重的摔到地上,新鮮的花瓣散落一地。
幾乎是同一時間,黎念的眼淚刷的落下來。
委屈滿腔,說到底也只是個二十歲的小生,明明什麽都沒有做。
啪嗒啪嗒。
一滴一滴砸到花瓣上。
路過的人越來越多的目探過來,黎念把眼淚幹,然後蹲下撿花。
可是——
單子呢?
黎念急得撥開地上的花瓣,但是視線卻越來越模糊。
找不到的單子放佛是垮黎念的最後一稻草。
黎念終于忍不住把頭埋在膝蓋上,小聲的嗚嗚哭起來。眼淚像失靈的水龍頭,怎麽關都關不住。
……
哭完,終于在餘中發現飄落到後的訂單條,以及一雙材質極好的锃亮皮鞋。
黎念遲鈍的仰起頭,看到出現在這裏的顧清晝,第一反應想的卻是。
他什麽時候來的。
他站在這裏看了多久。
他也目睹了的難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