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下次。

31.3% / 36/115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下次。

……

今天雲芹值做飯, 早飯向來簡單,胡阿婆還做完了大部分。

不一會兒,朝霞絢爛,流雲輕淺, 染了半邊天, 最近下了幾場大雪, 今日難得的放晴。

雲芹細嗅空氣, 有一雪水融化浸泥土、瓦礫間的芬芳。

和陸摯小聲說話, 吃過早飯,他出門後,本來想去找李茹惠,惦記著何玉娘, 在屋裏再呆了會兒,就著天, 寫了幾個字。

待得時候差不多,何玉娘起來了, 拖著腳步走來主屋,扶著主屋的門,眼地看雲芹。

雲芹收筆, 笑道:“婆婆起了?”

何玉娘問:“你去哪?”

雲芹:“早上剛從廚房回來的,來, 吃早飯。”

何玉娘:“昨晚,昨晚!”

原來問的是昨晚,雲芹倒也直說了:“我和陸摯一起睡。”

何玉娘怨起陸摯, 氣鼓鼓:“不和他睡。”

雲芹想了想,沒說“下次一定”糊弄人,只說:“我們要生小孩, 就得一起睡。”

何玉娘眼前一亮:“小孩,我要!”

雖然腦子糊塗了,卻喜歡小孩,這之後,倒是沒再纏著雲芹一起睡。

雲芹心中暗想,生小孩這種話,對著何玉娘說還好,但如果對陸摯說,就肯定要斟酌再斟酌。

他并不是小孩,還是不一樣的。

陪何玉娘吃過飯,雲芹來了興致,手,給紮了個雙環髻,約哪裏不對,但可是紮得最致的一次了。

雲芹信心滿滿:“好看。”

去了李茹惠那學紅,何玉娘自己去何老太那玩。

何老太起得晚,眼角餘,看到兒腦袋上紮著兩坨頭發,在自己床邊玩一個布娃娃。

何老太一時沒反應過來:“哪來的大便?”

何玉娘聽到自己被這麽,“哇”地一聲哭出來:“不是大便!”

何老太:“……”

且不說何老太如何哄好何玉娘,這一日,何大舅休沐,一大早從縣城趕回來,手上提著一包冒著香味的食

人逢喜事神爽,他吃胖了一些,昂首角帶著歡樂的笑意,見到鄧大,他含笑招招手:“這段時日,家裏可沒什麽事吧?”

鄧大說:“沒有。”

他捕捉到香氣,問何大舅:“大爺拿的是什麽?”

何大舅笑而不語。

鄧大好奇極了,見何大舅闊步走進何老太院子,便也跟著。

何大舅迎面看妹妹何玉娘挽著輕盈的雙環髻,簪兩朵白紗絹花,樣式有點舊,卻很適合。

何老太拿著梳子在後面追何玉娘:“沒弄好呢!”

何玉娘:“不弄了,不好看!”

何大舅有些恍然,若不是何玉娘眼角的皺紋,與頭上的白發,這個場景,和三十年前的畫面,竟如此相似。

但時過境遷,三十年前,他寒窗苦讀數載,連個府試都過不了,現在,他在縣裏也有一定的名了。

何老太見到何大舅,不追著何玉娘,問:“回來了?宗哥兒和銀珠在縣裏過得可還好?”

何大舅:“十分好著,佩哥兒讀書也上進了。”

何玉娘盯著他手上,吮著手指,很好奇。

何大舅又撿了幾句話說,把手上袋子給了何老太。

裏頭原來是板栗,香味裏夾雜著一甜,更為鮮,竟還是糖炒的。

糖貴,村裏人家平時能吃點糖糕都不錯了,若是拿來炒板栗,說一句奢侈不為過。

春婆婆驚訝:“喲,這可花了不錢吧!”

何大舅說:“老大媳婦送的,說是不管好賴,都該分給家裏人嘗嘗,不能吃獨食。”

何老太想起鄧巧君,不置可否,只說:“真饞這一口,買來家裏自己做就行,外面賣的更貴。”

何大舅笑說:“我也是這麽說,但這些,沒花錢。”

何老太:“沒花錢?”

何大舅:“今天一大早,別家秀才娘子送許多,想這是糖炒的,家裏沒吃過,請老大專程送到我廨宇,帶給大家嘗。”

“我捂了一路,還熱呢,母親吃。”

何老太知曉他醉翁之意不在酒,順著他的意思,問:“緣何別家秀才娘子送銀珠這個?”

何大舅:“不值一提。”

話是這麽說,他事無巨細,講述了捐款前後的事,總結一句:“我勤苦多年,總算沒白費,得了縣令大人青眼。”

在他化的言論下,何老太也沒察覺不對。

頗為慨,高興道:“你出頭了,我也安心了!”

何大舅同母親報了況,又說:“我有友人相約,等等就出門。”

也就個把月,何大舅參加了七八次集會,從前這些集會,從不邀請他,如今他可是座上賓。

不多時,就由鄧大跑,把糖炒栗子分到各房。

鄧大本就是個長舌頭,在外面聽了何大舅和何老太對話,學了個八.九,尤其那句“不能吃獨食”。

鄧巧君聽鄧大講完,想起前陣子,的板栗就沒分給其他房。

多年妯娌,鄧巧君哪能不明白韓銀珠用心,一定是暗指吝嗇!

實則,鄧巧君倒也不是真的吝嗇,只是看不起何家人,寧可把東西給狗吃,也不願意分給何家人。

被韓銀珠暗罵,怒氣沖沖:“以前也沒這麽大方,搬去縣城就胎換骨,來侮辱我?”

何善寶吃著糖炒板栗:“消消氣,大嫂不是那個意思。”

鄧巧君:“你了解還是我了解?”

何善寶:“你你。”

鄧巧君又想,何宗遠都是秀才了,何善寶日就鬼混,更不舒服,把何善寶罵了一頓,何善寶跑了。

只好跟馮婆子罵韓銀珠:“這韓銀珠魂不散,去縣裏還鬧這些!”

馮婆子:“說來說去,還是老太太不公平。”

鄧巧君癟著,沒回話。

馮婆子又說:“何家這麽多孩子不夠,老太太還非要認個外孫和外孫媳,我昨晚去廚房看了,他們吃了足足八個菜!”

“娘子懷著孩子呢,廚房也還是一頓兩個菜,娘子想吃點新鮮的,還得花錢托雲芹做,真是什麽好,都讓雲芹占了,哪有這個道理!”

“還真是重孫親孫不如外孫!”

這些話,鄧巧君第一次聽還會氣,如今聽得耳朵快起繭了,反而不明白了:出錢,雲芹做飯,哪裏吃虧了?

還是馮婆子覺得,懷著肚子,就不配自己出錢添個飯,還得求老太太分給好東西吃?

覺得很沒意思,打發了馮婆子,扶著肚子去廚房。

這是午飯前,廚房已經傳來陣陣香氣。

鄧巧君在門口一瞧,雲芹捋著袖子,頭上綁著白麻布巾,罩住頭發,上穿著半新不舊的葛布圍兜。

大鍋騰騰冒熱氣,溫熱的水汽,蒸得眉眼昳麗,手上一把刀使得虎虎,“篤篤”切著糜。

胡阿婆問鄧巧君:“鄧三媳婦,你要加菜?”

鄧巧君:“不,我就看看。”

雲芹擡眼瞧了下鄧巧君,往滾水裏丸。

鄧巧君心想好歹是雲芹“雇主”,方要說話,就發現雲芹手邊,也放著幾顆糖炒栗子。

原來一邊做飯,一邊吃栗子,竟一點不嫌是韓銀珠的。

鄧巧君“栗生”,氣得想哭:“我不分給你們栗子,你們是不是記恨著我?”

雲芹疑,誰會因為一把栗子恨人?

鄧巧君:“誰稀罕那韓銀珠的破栗子!如今做人上人了,就瞧不起我們,指定沒好心,我就說……”

雲芹心想,有點吵。

正好鍋裏,丸浮出水面,雲芹撈起幾個晾晾,自己吃了一個,好吃得瞇起眼,把另一個塞給鄧巧君。

鄧巧君邊嚼邊說:“就說是個小心眼的……”

這時候小籠包也蒸好了,雲芹撕一個吃下,鮮,把剩下半邊塞到鄧巧君那。

鄧巧君嚼嚼:“氣死我了……”

雲芹夾一截炒豇豆,試了一下,又夾一截給鄧巧君。

鄧巧君:“你拿你吃過的筷子給我吃?”

雲芹眨眨眼:“我沒到筷子,你不吃,可以吐出來。”

鄧巧君嚼嚼:“我才不浪費。”

本來還想再說韓銀珠壞話,可幾次三番被打斷,又吃得香噴噴,倒有些心滿意足了,也沒那麽大怨言。

別扭地想,雲芹這人,其實也不賴,原來所謂悍婦,也不是都壞。

雲芹想,不吵就好了。

等鄧巧君帶午飯回房中,馮婆子挑挑揀揀,有些不快:“我下次真該去廚房盯著,鬼知道雲芹會不會往裏面吐口水。”

鄧巧君:“我看過,沒吐。哪有那麽髒。”

馮婆子:“今天沒有,往日不定有。”

鄧巧君生氣了,這次卻是沖著馮婆子:“你閉麽?你以前給我娘做飯,也往我娘夥食裏吐口水了?”

馮婆子喏喏:“沒、沒有的事。”

……

下午,雲芹依然去找李茹惠。

桌上放著糖炒板栗,何小靈不肯用剝,手上也沒巧勁,纏著雲芹給開。

李茹惠依舊趕人:“去去,去外面玩。”

何小靈吃著甜香的板栗,把剩下的塞到雲芹手裏,諂地笑:“嬸娘,你別老和我娘玩,和我一起玩吧。”

雲芹收了賄賂,吃下幾個板栗,卻說:“大人和大人玩,你還小,去找桂娥玩吧。”

何小靈稀裏糊塗的,覺得有道理,說:“好吧。”

李茹惠搖搖頭,一邊整理簍子裏的繡樣,一邊說:“這孩子真是,好在還肯聽你話。”

自打大房搬走,家裏沒了何佩赟這個男孫人,其餘小孩們都快活。

雲芹發覺李茹惠攢下許多繡樣,問:“嫂子不賣繡樣了嗎?”

李茹惠:“前陣子,縣令老爺家和秦家那邊的夫人不買了,聽說是秦家那位小爺攤上了事,鬧出人命。”

雲芹也知道,出事的是王婆家的孫子。

的婚事是王婆搭線,前不久,雲廣漢和文木花送了一貫錢和一些米面皮子過去,請人家節哀,王婆還跑出來回送了吃的。

二人聊了幾句,嘆氣,便換了話頭。

李茹惠:“縣裏那些布莊,有織坊、繡娘,不缺我這點繡樣,繡樣不好賣,我尋思著,到荷包上,待哪日去縣裏,一個賣十幾文,賺個材料和辛苦費。”

雲芹:“既如此,我幫嫂子。”

李茹惠知道雲芹的認真勁,雖繡花不得要領,線的功夫卻多有益,出不了大差錯。

便也不推遲:“好啊,勞煩弟妹了。”

多了一雙手,不過會兒,兩人出二十個荷包,繡樣布料都還有剩,總做這個也無聊,就先歇了這一攤。

李茹惠另外拿了繡棚來,教雲芹繡花。

明白了,不能一開始就上難度,雲芹還不能這麽快繡蓮花紋。

提議:“從最簡單的五瓣花瓣和草開始吧?”

雲芹點點頭:“聽嫂子的。”

拿起針線,對著開始吭哧吭哧繡,繡了一會兒,李茹惠就看出哪個針法不對:“這裏拆了再來。”

雲芹打從心裏佩服:“你眼力真好。”

李茹惠難免自豪,笑說:“我從記事就做紅,自然看得出來。其實針法是很明顯的,通過針法,能判斷這是誰做的。”

但在雲芹看來,毫無區別,只能說,業有專攻。

不多時,雲芹繡好了五瓣花瓣:“嫂子你看。”

李茹惠端詳片刻,說:“你學得是真快啊。”繡得也是真醜啊。

……

這日傍晚,陸摯回家,何大舅也同鄉紳吃酒回來,笑容滿面,大聲同陸摯招呼:“賢甥回來了?”

不待何大舅如何說,陸摯已然知,勸道:“大舅,《尚書》雲,滿招損,謙得益。日後這些集會,去為好,免得來日了他人把柄。”

何大舅:“什麽把柄?”

陸摯靜下心來,說得更明白:“有人不不願捐了錢,會怪罪大舅起頭。”

這話何大舅可不聽,嚴厲道:“怎麽會不不願,這可是縣令老爺號召,大家趕著捐都來不及,你如何能這般想人?”

陸摯默然不語。

何大舅仗著醉意,豪氣萬丈:“再說,我可沒有自傲,是如今整個縣裏,都知我的聲名,是他們想結我,我怕什麽?”

又說:“若你需要,我可以在集會上推薦你。”

陸摯知他誤會自己妒忌,看破沒說破,笑說:“不必了。”

何大舅反過來教育陸摯:“你前陣子不也有好名聲,人家集會邀約,你卻不去,白白浪費了,十分可惜!”

再勸也是沒用,陸摯言盡于此,就與何大舅告辭。

何大舅也犯嘀咕。

從前,他只想著搞好和陸摯的關系,如今他自己就是“關系”,還能惹得陸摯酸言酸語,甭提他多自得。

他以為陸摯耿耿于懷,陸摯卻幾步路,就把這事拋到腦後。

因見遠,屋中芒微亮,勾出一道纖纖倩影,在院子裏收裳手帕。

陸摯步伐一頓,走得更快了些。

今日天氣好,雲芹把裳、手帕曬了個遍,放到鼻端深深聞了聞,喜歡皂角香和日烘烤過的味道。

後,陸摯笑著問:“嗅什麽呢?”

雲芹回眸,隨意問:“你要嗅嗎?”

陸摯目一怔,雲芹這才反應過來,手上雖拿了幾件裳,聞的卻是一件紅雲紋肚兜。

也是昨天才穿過的。

陸摯、雲芹:“……”

陸摯側:“我,先去拿飯。”

雲芹:“嗯。”

他走後,僵著步伐邁回屋裏,把那肚兜塞到洗漱架上,想了想,又拿下來,塞到了紅木箱子裏,重重蓋上。

好一會兒,雲芹又想到,今天做完飯就順手提回來了,就放在桌上呢。

出門要陸摯回來,卻險些撞到陸摯。

陸摯勉強扶住了下額角,眼底藏不住笑意,說:“我才想到,你應該拿回來了。”

雲芹低頭一笑:“吃飯吧。”

飯後,陸摯提起姚益,想某日拜訪姚益妻子,雲芹喜歡山外有山,當即答應。

陸摯又說何大舅和何宗遠的事,道:“雖與我們無關,倒也留心,免遭旁人牽連。”

雲芹思索,說:“那些人雖不願,卻還捧著大舅,這個……爾什麽,我才學過的,哦,爾虞我詐。”

陸摯一手撐著下頜,盯著:“嗯,一針見。”

他眉宇舒展,眼底星閃熠,好似學得多厲害。

但自打冬,雲芹就三天打魚兩天曬網,千字文還沒學完呢。

有些不好意思,拿起剪子撥弄蠟燭。

不知是蠟燭的火,還是他的視線,團在面頰上,泛著熱意。

陸摯合上今日學生的課業,見時辰差不多了,起:“我去打點熱水。”

雲芹:“唔。”

卻說鄧巧君懷孕後,雙腳開始浮腫,每天晚上都得弄點熱水泡著。

馮婆子今日去提熱水,發覺另一個竈上,也留著熱水。

胡阿婆在裏頭揚聲:“鄧三家的?你們熱水在左邊,右邊的是小陸娘子家的,別拿錯了。”

馮婆子:“誒。”

打了桶熱水,忽的往日種種“不公”湧上心頭。

舀右邊的水到另一個水桶,竈臺裏沒了水,就倒了冷水進去,冷笑一聲,提著兩個桶,疾步離開。

倒是出廚房的小路上,到陸摯。

馮婆子做賊心虛,趕著脖子,避開陸摯,又寬自己:那可是個秀才老爺,沒了點熱水,還敢來搶的不

馮婆子神太明顯,陸摯心下略有疑,待去了廚房,他打開竈上蓋子,一,那水心涼。

馮婆子不怕累,走得飛快,回到北院。

鄧巧君因酸脹,在北院裏走走停停,何善寶扶著,說:“好姑,再走幾步,沒得今晚又煩得睡不著。”

馮婆子忙閂上院門,笑說:“熱水來了!”

鄧巧君:“快,我要洗腳,今天怎麽兩桶?”

馮婆子:“廚房多燒了點。”

話音剛落,院門忽的“砰砰”被敲響,伴隨冷冷的一聲:“表兄,請開門。”

馮婆子聽著聲音,有些張,何善寶也認出是陸摯,他和鄧巧君很是驚訝。

畢竟這個時候拍門,也實在無禮,陸摯此人子好,如果不是天大的急事,從前也沒這麽做過。

鄧巧君小聲:“不會有事求我們吧?”

何善寶也笑:“說不準呢!”

他有心拿喬,咳嗽一聲,說:“表弟,我們要睡了,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馮婆子不由松口氣。

陸摯卻說:“確實要,晚片刻來不及。”

馮婆子又張了,但想,只要咬死不認又如何?堂堂秀才老爺和吵架,面子上就過得去麽?

陸摯都這麽說了,何善寶便去開了門,一邊說:“這麽晚了到底什麽事……”

話沒說完,他看陸摯面微沉,不由梗住,那抱怨的話,也說不出來。

陸摯旁還跟了胡阿婆。

及至此,馮婆子心下一震,也沒了僥幸,暗道不好,胡阿婆竟肯替陸摯出頭!

果然,胡阿婆怒視,說:“馮婆子,你把熱水還來!”

馮婆子臉漲紅:“什、什麽熱水……”

胡阿婆:“我才和你說別拿錯,你就多拿了一桶,明擺著了我廚房的東西,老太太定下的規矩,你們不服嗎?”

鄧巧君和何善寶這才明白,竟是熱水的問題。

他們原還以為是陸摯有所求,如今尷尬得不行,就為這熱水,臉都丟了!

鄧巧君忍著尷尬,道:“這水也還沒用……”

胡阿婆:“我呸,不問自取就是!”

得知馮婆子舀走別人的熱水,胡阿婆是最氣的。

得老太太厚幾十年如一日地管著廚房,偶爾也有人拿錯東西,但真的,還真是寥寥無幾,何況這熱水,還是雲芹的熱水!

鄧巧君顧不上言語鋒,忙說:“善寶,把水送去東北院。”

何善寶訕訕:“好好,”又對陸摯說,“表弟,對不住,拿錯了。”

陸摯頷首不語。

待掩上門,鄧巧君指著馮婆子:“就為這點熱水,我臉都丟了!你滾!”

……

從陸摯出去到回來,也不過片刻。

隔壁屋裏,何玉娘睡了,見他提水回來,雲芹在屋外小聲問:“剛剛外面有些聲響。”

陸摯搖搖頭:“沒什麽事,北院打錯水。”

雲芹:“哇,你去追回來了。”

陸摯:“……”

他越想,越覺得“追”字著實符合心,在何善寶開門前,他都想好,這熱水要是被用了,該怎麽辦了。

好在追得及時,沒有被用。

他不好承認,只彎了彎角。

兩人回屋裏,陸摯手指水面,試了下水溫,

水還燙,陸摯分了一點到銅盆,銅盆原來有涼水,中和後溫度適中,其餘的,找個蓋子蓋上,等到用的時候,差不多就溫了。

就著銅盆的熱水,雲芹和他臉洗手,洗洗腳。

陸摯出門潑水,雲芹去放床帳。

才把床帳放好,陸摯回來了,放好銅盆,便問:“今晚試試?”

雲芹坐在床帳裏,點點頭,想到隔著朦朧的床帳,他大抵看不見自己作,剛要出聲,陸摯起床帳,探進子。

屋外蠟燭已燒到底,線很暗,約約的,描摹出雲芹致的五

垂著眼睫,長睫在眼瞼打出一片暈影,如蝶翼般,輕盈地落下。

有一剎,陸摯好似回到了初見那日。

他雙手放在肩上,雲芹順勢躺下,兩人細地親吻著。

解開襟,陸摯鼻端順著的脖頸,鎖骨,朝下。

雲芹覺到一點意,眨眨眼看著他,那,是他呼吸緩緩,停在肚兜上,輕嗅了一下。

他到底還是嗅了。

想起藏起來的那件肚兜,雲芹臉頰發燙。

隨著料窸窣,“嗤”的一下,蠟燭滅了,屋中更暗。

不一會兒,陸摯聲音繃:“是……這兒嗎?”

雲芹也好不到哪去:“應該是。”

許久無話,兩人緩緩呼吸,陸摯額角微汗,他起,定了定心,用了手。

雲芹輕輕踢了下腳:“……別。”

“……”

雲芹“嘶嘶”吸著氣。

手掌拍拍陸摯肩膀,陸摯親住,耐心而緩慢。

好在雲芹適應了黑暗,看著眼前的青年,他蹙著濃眉,俊眸幽深,清淺,好似比任何時候都要俊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只一直看著

雲芹只覺心裏,有一了起來。

……

終于了一回,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陸摯清理:“很疼嗎?”

雲芹也顧不上了,說:“原先會,看著你,就不疼了。”

實在是人好看,才讓有些沉了,只是累也是真的,倒也不是做農活那種累,就是說不出的滋味。

神有些恍惚,喃喃:“要是夏天,得洗個澡吧。”

陸摯在熱水裏洗著帕子,赧然,這就想到夏天了。

他回到床上,終于是忍不住,小聲問:“春天呢?”

雲芹閉著眼睛沒回應,已經睡著了。

他想親親,又看紅潤微腫,便忍住了,只一下又一下地親著鬢發。

這時候已經晚了,得快點睡才是。

但陸摯心裏歡喜,很興,和他年考上秀才、去年中舉,是不一樣的興

他回想方才,回想他們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琢磨到第二遍時,陸摯反應過來,什麽“看著他就不疼了”?

也就是……他不得不承認,他太生疏了,也做不到無師自通,有一種靠容貌“取勝”的無力

總不能,靠樣貌吧。

陸摯摟著人,看著帳頂,愈發睡不著了。

……

隔日,雲芹迷迷糊糊起來,陸摯已經打好了洗漱的水。

雲芹剛著臉,陸摯忍了忍,只道:“我下次輕點。”

雲芹不知他這句憋了一晚上,看他神如常,也咕噥了一聲:“那我下次,也輕點。”

陸摯笑了:“你輕什麽?”

雲芹頓住,兩人都安靜了。

陸摯若尋常般,道:“今日不用做飯,你再睡會兒,我先去私塾。”

他淡然轉過,一個沒留意,“嘭”的一下,撞了下洗漱架。

雲芹:“……”

-----------------------

作者有話說:陸摯:多來幾次鍛煉技

雲芹:已睡勿cue

📖 本章閲讀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