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如夢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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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第九十一章 如夢令。

……

秋狝獵場是專門清過的, 沒有猛,諸如獐、兔、鹿、羊、等,也都是前陣子才放進去養的。

對雲芹而言,來到這種地方, 就像大貓掉進小鼠窩——抓都抓不完。

加之秋日涼爽, 林中斑駁, 很好, 幫別人搞獵, 是順手的事。

寶珍只是幫的其中一個。

所以,當寶珍跑到跟前,雲芹有些不解,等寶珍提到兔子, 才想起來。

寶珍說:“你說它太瘦,我給放回去了。”

雲芹:“它以前是人養的, 在這裏難活。”

寶珍有些可惜:“那不就是死了?”

雲芹:“沒事,會被吃掉。”

寶珍覺得和死了也沒差。

想起一事, 說:“你小心些,剛剛畫樓上,有個人在畫你, 恐怕見你好看,心思不正。”

雲芹擡眼:“哦, 那應該是我丈夫。”

畫樓上,陸摯單手撐著臉頰,百無聊賴地看們。

說完這話, 雲芹竟有些明白,為何陸摯之前會和別人提自己,譬如此時不提他解釋, 就難說了。

寶珍一愣,才恍然明白,說:“原來你是跟他揮手,我以為你跟我招呼。”

雲芹朝揮揮手,笑說:“那我給你補一個招呼。”

寶珍“噗嗤”笑出聲,說:“好吧,你為何抓兔子這麽練?”

雲芹老實說:“小時候抓不到兔子就沒吃。”

寶珍:“你不是盛京人?”

雲芹:“不是。”

若寶珍從頭待在盛京,或許不會追著雲芹說話。

在外五年,回來後憋得慌,好容易遇到個有話直說的,自是不住詢問。

兩人一問一答,駕馬并行,不必詳說。

秋狝共三日,雲芹玩了兩日,第三日夜裏,和陸摯鬧了會兒,一個想按人,一個不給按。

末了,陸摯一手捉的手,一手按在韌韌的腰上。

他方要低頭,雲芹臉頰薄紅,趕說:“等一下,我有話說。”

陸摯心知在讓著自己,否則他想按著談何容易。

他停下,疑地看

雲芹清清嗓子,說:“明天我不去獵場了。”

陸摯:“不去和你的郡主打獵了?不好玩嗎?”

雲芹:“好玩,不過,和真的打獵不一樣。”

秋狝的獵之前是被馴養的,就算一時被人嚇到,也沒有半點警覺

因為山裏一頭狼都沒有。

小聲說:“我有點明白‘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是什麽了。”

陸摯心中起了思忖,道:“是。”

天下太平許久,未必全是好事。

自然,秋狝最後一日,眷可以選擇不去,員卻沒那麽自由。

寅時,陸摯起來後就著冷水洗漱,神許多,他朝炭盆裏添了點炭,看雲芹睡得,悄聲親了好幾下。

雲芹閉著眼,把臉到被團裏。

他好笑,這才換上袍,騎著黑雲去了郊野獵場。

他只第一日一半時候在畫樓上,其餘時候,還是和其他文臣一般,伴君王側,以供隨時調遣。

到了樓臺,陸摯提袍拾階而上,寶珍正要下來。

他後退幾步,讓寶珍先下。

寶珍問:“雲芹呢?”

陸摯:“今日不適,就不過來了。”

寶珍不信,生出去捉起來的心思,陸摯看了,只說:“郡主若要離開,家和王爺會軍跟隨。”

寶珍黑了臉。

在西南時,自在慣了,最討厭後跟著一群人。

陸摯說得對,要是擅自離開,又得帶著一大波人。

況且私心底很不喜歡霍征。

頓時厭煩,只說:“算了,下回吧。”

陸摯淡淡一笑,不再應話。

他和雲芹倒也沒想到,這日過後,雲芹和這位郡主意外地絡起來。

目下,昌王背著手站在欄桿,看著郡主和陸摯說過話,郡主離開,陸摯上樓。

盛京不缺“郡主”,但寶珍是所有郡主裏,唯一一個有封號的。

寶珍,寶珍,可見寵

當年他沒能徹底扳倒弟弟衡王,就是因為皇帝心疼寶珍,所以衡王最後去了西南,潛伏起來。

回想這一年多,昌王緩緩攥住了手。

樹倒猢猻散,他邊冷清了許多,倒也有一些忠心的,比如賴矮子。

賴矮子踮著腳,也發現陸摯和郡主,他說:“王爺,聽說那陸湘家裏,有意和衡王家結親。”

昌王氣笑了:“他家也配?”

陸湘任兵部侍郎多年,有更進一步的可能,但皇帝不重視,兵部地位遠低于其餘五部。

就算陸湘是兵部尚書,他兒子也配不上寶珍,何況現在。

昌王想象得到衡王得知消息,該如何暴跳如雷。

但如果是寶珍自己想要……

賴矮子又說:“前陣子,小的聽說一事。”

他看看左右,低聲,說:“郡主誇過陸仲圭的文章。”

陸仲圭是陸伯鈺的弟弟、陸停鶴的兄長,在國子監進學,上一科沒中舉,正備考下一科。

昌王眉頭擰著:“去西南五年,沒讀過書?陸仲圭能寫什麽好的?”

賴矮子:“這就是陸家投其所好了。”

陸家本家是想“循序漸進”,以打寶珍,甘願下嫁。

昌王與陸家有仇,見不得他家與衡王結親。

賴矮子當即說:“王爺,小的有個辦法,保管攪黃陸家的心思。”

正好現在,寶珍親近清水巷陸家,清水巷和本家,又有多年矛盾。

寶珍離京多年,許多事很不清楚。

只要昌王運作一下,調走邊最心的婢,寶珍更是如睜眼瞎。

沒多久,寶珍的婢染風寒,挪到外面住。

新來的婢告訴:“陸狀元還是陸家旁支。”

寶珍:“陸家?陸仲圭他家嗎?”

:“是。”

寶珍對陸仲圭有幾分好,因陸仲圭的文章裏,大談誡之不必要。

從未見過這種文章。

此時得知這兩個陸本是一家,也高興。

于是應了陸家的邀約,去陸家赴宴,見了陸仲圭,有所談。

的轉變,陸家本家有所察覺。

若非秋狝後與清水巷關系近,是不會這麽快同意見陸仲圭。

本家不是沒猜到,可能有人推波助瀾,只是,家裏也有計量,陸仲圭和寶珍先見面。

待有了,陸仲圭再坦白。

周英甚至暗中和陸停鶴說:“郡主誤會了,邊沒有一個提醒的,就不是我們的過錯。”

“況且這子,對男人有了,就舍不得了。”

家裏只要搏一個“之耽兮”。

陸停鶴聽罷,卻只覺背後發寒。

只不過,此時賴矮子也好,陸家也罷,都沒料到寶珍脾氣這麽大。

果然,又過了一陣子,賴矮子收線,就在同一日,婢和陸仲圭,前後同寶珍說了兩個陸如同斷親,從不往來。

寶珍大怒,覺得自己被耍得團團轉。

持起馬鞭,沖進陸家,打砸一通,回頭又知道新婢和昌王府有聯系,就又沖進昌王府。

一時,京中一鍋粥。

發過脾氣,寶珍沒忘了規矩。

進宮,伏在淑妃膝頭,痛哭道:“他們都當我是傻的,這般耍我!就因為我五年不在京!”

淑妃抱著,寬說:“是他們該。”

皇帝自覺愧對孫離京這麽久,才辱,衡王又偏幫兒,勢必要出氣。

于是,那日大朝會,監察史參陸湘藐視皇室,把他罵了個狗淋頭。

陸湘半點不敢吭聲。

不多時,昌王也被參一把,一樣是不敢說話。

朝會上,陸摯暗想,這一回,昌王和本家兩敗俱傷。

下值後,他疾步回清水巷。

時辰還早,天卻黑乎乎的了,夜幕裏,雲芹單手捂著火,點了燈。

因這是白臘燭,霎時,房明亮又溫暖,桌上飯菜的澤,清晰可見。

李佩姑擺好飯束手退下,陸摯過手臉,取來一只提梁方形酒壺,并兩個白瓷杯。

雲芹:“今晚吃酒?”

陸摯說:“有事聽,自然配酒。”

于是,桌前,他同雲芹一邊吃酒吃飯,一邊說了朝堂爭執。

雲芹含了口稻米飯,道:“竟然這樣。”

陸摯夾,放到碗裏,說:“這蝕把米’。”

雲芹把和米塞進

,勾芡得好,掛滿濃郁湯,和飯一道送到胃裏,很是舒服。

陸摯說:“對了,前幾日,寶珍不是邀你去賞雪麽。”

雲芹:“早上才遣人同我說了不必去了。”

郡主氣大,恐怕一時拉不下臉,不好見雲芹。

笑說:“若不喜,我也明白的。”

原先們不是一個圈子,盛京是一個很講究家世的地方。

所以,若離了寶珍的圈子,憾,卻不難過。

知己強求不得,得好友本來就不容易。

陸摯卻輕抿

這陣子,寶珍黏著雲芹,他心裏多多有一點不上臺面的想法。

但雲芹在這事裏,全然無辜,若因此遷怒雲芹,他只覺不痛快。

一時,桌上靜了下來,待得吃得差不多,陸摯給雲芹倒酒,自己也倒了一杯,他道:“這是梅子酒。”

雲芹兩只手端起那只小酒杯,吃了一口。

沒有想象裏的嗆人,回味過來,梅子酸甜可口,很是解膩。

片刻,眼前一亮:“好像飲子。”

陸摯笑說:“不是飲子,是酒,不可貪多。”

雲芹:“再喝兩杯。”

說是再喝兩杯,這一壺酒,卻都落兩人腹中。

雲芹才知道陸摯為何強調不要貪多。

腳上綿綿的,心裏很松快,好像天下掉下一個閃亮的金元寶,把自己砸暈了。

這種暈不難,帶著一種飄飄然的舒服。

陸摯擰帕子給臉,乖乖仰著臉,等陸摯完,視線越過陸摯,看向窗外,驚喜道:“下雪了。”

盛京的雪,總是幹燥蓬松的。

屋外,小甘蔗擺著手臂,“呀呀”歡呼。

雲芹起了興,道:“我們賞雪。”

陸摯笑道:“好。”

便去取了一件海棠纏枝披風,披在肩頭,又找了個小抱被,裹住小甘蔗。

小甘蔗“呀”一聲,要雲芹抱。

陸摯知道雲芹有些醉了,便哄著小甘蔗:“娘手上累,爹爹抱,可以麽?”

小甘蔗:“嗚呀!”

陸摯:“你是說要?那就爹爹抱。”

小甘蔗:“……”

雲芹倒退著走,看他這般曲解小甘蔗,笑意盈盈,道:“阿蔗,你不說話,你爹就假裝聽不懂。”

小甘蔗:“哼。”

陸摯循著的腳印走來,笑說:“那我把抱給你。”

雲芹犯懶,說:“要你抱。”

小甘蔗推陸摯:“哼!”要下來。

這回,陸摯總算沒曲解,放下地。

一家三口踏著薄薄的雪,走在院子裏,用手心托住雪花,融化在大手小手裏。

大腳印,小腳印也在雪裏疊。

才玩了會兒,李佩姑撐著傘,與何玉娘到了院子門口,何玉娘道:“別玩太久了,小孩兒等等凍了。”

陸摯:“領命。”

把小甘蔗抱給沈媽,他和雲芹躲進屋

兩人跺跺腳,手都冰涼,一起在炭盆前取暖。

雲芹還醉著,盯著炭火,忽的呆呆地笑了,說:“應該燜點蠶豆。”

陸摯:“我去找一些來。”

拉住他,一個不留神,把陸摯拽得突然坐下,他險些後仰,還好用手撐著後。

雲芹沒發覺,只靠在他肩膀上。

小聲說:“你別去,你比蠶豆重要。”

陸摯:“……”

角高高翹起,眼底澤熠熠,一個勁地瞧著雲芹,只想著,若非醉了,這話也沒那麽容易聽到。

一時,他心懷甜意,單手摟抱著,說:“我想填一首《如夢令》。”

雲芹聽過這曲兒,還會哼呢,就說:“你填。”

窗外,還留著他們方才賞雪的腳步。

陸摯親的眼瞼,盯著眼底的水澤,低聲道:

“霜雪從何尋遍,輕足踏來繚。幸得酒中仙,聊贈一人相伴。醉眼,醉眼,應是月明星璨。”

他說得很慢,雲芹一個字一個字聽著。

末了,說:“不是酒中仙,是飯中仙。”

陸摯:“如何解?”

雲芹坐直了,手上打著拍子,道:“霜雪從何尋遍,輕足踏來繚。幸得飯中仙,聊贈一人相伴。”

“勾芡,勾芡,煙火人間相見。”

陸摯大笑起來:“好詞!”

雲芹:“我厲害。”

他抱起,親親鼻頭,說:“你厲害,我們再來說說這個‘煙火人間’。”

“……”

這一夜,他們也是荒唐,鬧到了三更,水都換過三回。

第二日,陸摯竟在同個時間穿洗漱,吃過飯,去衙署點卯。

雲芹不行,困得眼皮子睜不開,睡到了辰時末,巳時初。

迷迷糊糊的,覺臉頰旁,多了道的呼吸,一個小在自己臉上親呀親。

吧唧,吧唧,還留了點口水。

雲芹勉力睜開眼睛。

就看小甘蔗趴在臉頰旁邊,用一雙清澈大眼看著自己,氣道:“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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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說:小甘蔗:[親親][親親][親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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