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第一百章 字跡。
冬雲籠聚一團, 雪中夾雜著冰霰,白茫茫一片。
陸宅裏,梅影清癯,半掩窗戶烘出暖熱炭火氣。
雲芹護著燭臺放在桌上, 天還沒黑, 但沉沉的, 便用樺燭來補天。
淡淡燭下, 小甘蔗坐在榻邊, 拿著一本書,致的小臉撲撲的,催著雲芹:“好了嗎?”
雲芹:“嗯,你看到哪了?”
小甘蔗指著一行, 書上寫的是:己所不勿施于人。
雲芹解釋:“你不想要的事,不要施加到別人上。”
小甘蔗笑得的:“像我不想被竹條打, 我也不會打娘親。”
雲芹也笑:“你打不過我。”
小甘蔗“嗚”了聲,拿起書蓋住自己腦袋。
雲芹敲敲書脊, 說:“繼續看。”
說來也是奇,陸摯一教陸蔗,陸蔗就困得兩眼睜不開。
但雲芹教, 神滿滿。
陸摯疑心是當初雲芹懷孕,他總講四書五經催睡覺, 以至于如今小甘蔗一聽他講,就想睡覺。
他與姚益說這事,姚益求他不要傳出去。
狀元郎是延雅書院前先生, 若教不好自己兒,可得連累延雅書院名聲。
總之,除非雲芹自己講不通, 大部分簡單的,都可以給小甘蔗講。
不過多數時候,雲芹犯懶,只和小孩兒一起看書。
不多時,沈媽帶著衛徽來,問晚上做什麽吃,雲芹和小甘蔗一人一句,點了六個菜。
雲芹:“太多了,四個就好。”
小甘蔗:“哪四個?”
雲芹選了三個自己想吃的菜,最後一個點了小甘蔗剛剛說的。
小甘蔗:“不對不對,我們應該一人兩個。”
孩子長大了,不好糊弄了。
雲芹摟著,語氣輕和:“娘想吃三個,可以嗎?”
娘親的懷抱乎乎的,香噴噴的。
頓時,小甘蔗覺得沒有什麽比雲芹想吃更要的了。
直腰背,重重“嗯”了聲:“當然!不然,不然,四個菜都點娘親要吃的?”
雲芹心道,雖然不好糊弄,但和陸摯一樣好哄。
沈媽忍著笑,說:“那我去備菜。”
他們一進一出,小甘蔗發現屋外雪停了。
想玩雪,雲芹拿鬥篷給穿好,系上帶子,小甘蔗拽著的手:“娘親一起玩!”
雲芹:“真要我一起?”
小甘蔗:“嗯!”
穿好防寒,已經撒歡地跑出去。
雲芹慢條斯理披上裳,屋外,小甘蔗催促衛徽:“阿蛇快來幫我啊,我娘也要玩。”
衛徽:“小姐,真的要和娘子玩嗎……”
…
陸摯回家時,便看院子裏,雲芹團了一個大雪球,追著兩個小孩打雪仗,把倆小孩打得嗷嗷笑。
簡直大獲全勝。
發現陸摯,小甘蔗和衛徽趕狂跑到陸摯後,躲起來。
小甘蔗還說:“爹爹救我!”
雲芹著白雪,對陸摯笑:“這麽早。”
陸摯:“文業家裏人多,我吃了一杯茶就回來了。”
說著,他拎出躲在他後的兒和衛徽,單手固定住兩人肩膀,對雲芹說:“來,快砸。”
小甘蔗大:“爹爹!”
一家人在雪地裏耍了小片刻,紛紛跑回屋裏烘炭火取暖。
著這一幕,陸摯心中和,同雲芹說:“可惜,文業不好帶他妻兒。”
段硯今日赴任州,權知州軍州事,陸摯、姚益和王文青都去送了。
段家家風嚴格,段硯妻兒只能留在京中,段硯好生傷懷。
今年的調令也下來了,陸摯依然是從五品,不過從吏部考功回戶部當郎中,管京畿田地稅賦等。
品級不變,本來俸祿不變,卻多了朝廷職田的補,一年多八十貫錢,幾乎堪比俸祿的一半。
小甘蔗用幾手指在那掐算:“八十……”
雲芹驚喜,問:“職田?”
陸摯解釋:“聽說四十年前朝廷的俸祿,除了正俸,還有職田,後來馮……大人上書,削去職田俸祿,改補銅錢。”
他不知如何稱這位故去多年的馮相,便以“大人”相稱。
“原先八品員都有職田俸祿,改四品以上才有,再後來他老走了,家改只要六年中大考評有上等,往後就都有了。”
陸摯兩次大考評,都是上等。
這一改是順應朝,畢竟六年時,熬一熬就有了,卻很多人本爬不到四品。
雲芹:“剛改的時候,肯定很難。”
從前的八品可以領糧食,後來又沒了,從有到無,他們定然怨氣頗深。
不止如此,好好的糧食被換銅錢,朝廷需要多銅錢就鑄多,導致銅錢泛濫,變得不值錢。
可想而知,當年馮相改革,明裏暗裏得罪了不人。
父母說著話,小甘蔗已經聽不懂了,賴在雲芹懷裏,嘰裏咕嚕:“理理我,理理我。”
雲芹笑了,親額角。
陸摯也笑著說:“今天學了什麽?”
小甘蔗大聲背:“己所不,勿施于人!”
不多時,一家子吃完晚飯,小甘蔗洗了舒服的熱水澡,困了,給沈媽帶睡。
雲芹看過,擎著燈,回到主屋。
屋外還在簌簌落著小雪,陸摯正在收拾東西,起來給雲芹倒熱茶,又問:“睡了?”
雲芹:“睡可香了。”
陸摯把攬過來,舒服地松口氣:“總算就你和我了。”
這年紀的小孩,開始有點兒貓狗都嫌。
雲芹好笑,拿起桌上的東西看,一邊問:“給下任考功郎中的?”
陸摯:“嗯。”
因朝廷職田俸祿和每年考評有關,他前幾年管考功,也常有些送禮的。
有言道“人至察則無徒”,他要是全然不理,很得罪人。
于是這幾年,他自己此路不通,但另一個同僚郎中若收了,只要不嚴重,他只做不知。
雲芹很有,管鋪子是一樣的。
掌櫃裏不了中飽私囊的人,但全部去管,遭罪的是自己,只要是可以控制的,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反而是好辦法。
想到戶部,陸摯說:“衡王才走了幾日,今年宮宴定是減用度。”
雲芹已去過除夕宴,說來和皇帝壽誕差不離,一樣糟蹋食。
說:“也好。”
陸摯又問:“你家郡主何時讓人去賴宅?”
雲芹算算時間:“好像是今日。”
陸摯:“這麽快。”
“……”
屋溫暖的談話聲,低了下去。
天上落下的雪片,卻越來越兇,呼嘯的冷風,足夠把人的耳鼻凍僵。
賴宅,燈火通明,賴矮子和妾吃酒說話。
自打衡王去世,昌王行事低調,還真實上書幾回聊表思念,皇帝傷,心裏已然偏向昌王。
賴矮子日忍著,連心腹都沒說的事,在妾室跟前炫耀起來。
他大著舌頭:“王爺峰回路轉,柳暗花明,別說那東街陸家,就是段家,保管嚇個夠嗆!等著看吧!”
妾室道:“老爺可要發達了。”
賴矮子:“自然!”
當初己巳案,誰踩在昌王頭上,他們記得清清楚楚。
吃了半宿酒,他實在困了,也不知自己何時到屋睡覺,只半夜被鏗鏗聲吵醒,他口幹舌燥:“來人,倒杯水來。”
沒有人應話。
賴矮子罵了幾句,發現這裏不是他常住的屋子。
他起點了一盞燈,朝聲音來源往過去。
霍征在窗戶邊,刀柄一下又一下,敲著窗沿。
他一邊敲,一邊翻著手裏的東西,是賴矮子和昌王派系大臣的書信往來。
賴矮子大驚失,酒醒了三分:“霍、霍統領?”
霍征放下書信:“毒不是你下的。”
賴矮子勉強定下心,說:“唉,瞞不過統領,確實不是我下的……霍統領如何得知?可是衡王府那兩個侍衛說的?”
霍征不答,繼續翻東西。
賴矮子又猜測,說:“你要找你昧下銀錢的賬本?不在我這。”
霍征放下書信。
他知道賬本不在這,只是想看看還有誰,會牽扯進接下來的洪流。
他道:“毒是我下的。你有什麽好給我?”
賴矮子恍然大悟。
他就說怎麽才剛要下毒,衡王就真的生病了,原來,天下沒有那麽巧的事,若有,也是有心人為之。
他以為霍征要和自己分功勞,趕說:“好可多了去。我們眼下拿昌王爺下毒的證據,以後想要當多高的,就能當多高的。”
“將來我當丞相,你當大將軍,牢牢把控朝廷,多好!”
霍征笑了出來。
賴矮子出市井,想象不到皇權的強盛,竟妄想把控朝廷。
霍征:“你寫一封信。”
賴矮子心裏的,還是應下,攤開紙張,問:“寫什麽?”
霍征:“就寫:你聽從昌王之令下毒,戕害衡王,心中有愧,故自戕。”
一剎那,賴矮子才發現,霍征今夜是來殺他的。
他還有很多不明白的事,可死亡的影,迅速籠罩了他,握著筆的手,瘋狂抖。
霍征:“寫。”
賴矮子:“我我我……”
他驚恐,卻也知道求饒無用,是他忘了霍征的惡名。
只要他死了,昌王也以為毒就是他下的,而霍征卻匿在後方,功。
他告訴自己,先假裝寫不出來,拖延時間,只要他能嚎一聲,就能得救。
于是,他筆尖太,寫出來的完全不能用。
霍征:“你在拖延時間嗎?”
賴矮子大驚,霍征驟然暴起,住他的脖頸。
他“呃呃”兩聲,指著桌案,表示自己可以繼續寫。
霍征:“不用了。你的自悔書,我早人準備好了。”
他的籌劃裏,不可能連一張仿寫的紙,也沒準備。
他想讓賴矮子自己寫,是為了讓這事更天無。
但是,賴矮子能爬到這個位置,也有自己的能耐,任由他拖下去,可能有閃失。
霍征不容許這種閃失。
昏暗的房梁上,垂下一道繩子,賴矮子掛在上面,踢著腳。
霍征把一張和他筆跡幾乎一模一樣的“自悔書”,擱在桌案上。
只要不是于此道者,是看不出來字跡的不同之。
隨後,他理賴矮子寫壞的紙,丟到炭盆,燒一半,留一半,故意出兩個還算可以的字。
任誰看,都會以為這是賴矮子自盡前心裏的掙紮。
做完,霍征出了屋子,迎面的風激起他手上一顆顆皮疙瘩。
是冷,也是激。
他的心腹用同樣的手段,理了賴家姬妾,過來彙合。
霍征問:“郡主的人快來了吧。”
那人道:“是,統領,我們走麽?”
霍征:“走。”
他早就探聽到,寶珍郡主會夜裏來訪賴宅,說來也是巧,賴家的布局,還是雲芹和陸狀元畫的。
郡主從這裏進來,就能找到他送的大禮。
…
夜裏,寶珍穿上玄騎裝,頭發籠在帽子裏,形利落,雖瘦了些許,仍然氣度華貴。
衡王府豢養的暗衛道:“郡主,小的進去就好。”
寶珍擺擺手:“廢話說。”
經過這幾天,已冷靜下來,賴矮子這裏要是能找出問題,那昌王真是蠢得沒邊際。
之所以還要來,不過是不甘心,況且,雲芹都為探查過一遍,說不來就不來,是對雲芹的蔑視。
這之後,就了卻一切吧。
若大哥要回西南,也阻攔不得。
雪裏,他們匿形有些困難,但他們走得仔細,而賴宅也一片死寂,倒是他們放松了點。
寶珍和幾個暗衛小心翼翼,到左邊的屋子。
窗戶沒關,耐不住好奇進去。
一片昏暗裏,有人高高吊在房梁下,雙眼凸出,面容青紫猙獰。
……
這一夜,寶珍抱著父親的牌位,闖進昌王府,要一個說法,迅速牽扯出一件轟朝野的大事:昌王罔顧人倫,目無法紀,殘殺手足。
寶珍痛哭:“父親康健,卻一年年壞下去,原來是因這等腌臜事!”
“都說天家無,當真無!”
淑妃和皇帝都無可奈何。
寶珍一直鬧,皇帝只好下令足。
但僅僅一夜,這事就在盛京街頭巷尾傳開,就是尋常百姓,都會罵兩句昌王殘忍,衡王可憐。
皇帝氣急敗壞,這種皇室醜聞本來應該死死住,竟被寶珍第一個發現。
但凡不是寶珍,都不會這麽快傳開。
昌王一夜之間跌落到泥坑裏,這回陪他一起在泥坑裏的人不多了。
且說往後幾日,軍圍了昌王府,一片肅殺。
可笑的是,昌王真以為是自己下的毒,只恨賴矮子不知著了誰的道,竟被“自盡”,連累了他。
雲芹聽說後也驚詫,覺得十分巧合,卻又不知哪裏不對。
陸摯也忙得腳不沾地,他該去戶部履職,可昌王投毒案一發,皇帝下令,他還得重新捋出昌王的人。
很快,他發現賴矮子自盡的地方,是房梁高的那個屋子。
許多人不知,那賴矮子家的房梁,有高有低,得是一個生得高的人,才方便把繩子拋上去。
雲芹疑:“他卻生得不高。”
陸摯小聲和雲芹說:“先只當我們不知。”
雲芹點了點頭。
相信,朝中能人輩出,應也有人察覺到這點細微之——果然,此人是大理寺卿杜謙。
杜謙年四十八,是“羅剎案”後升任大理寺卿。
他是段方絮友人,心思細膩,擅長斷案,任職期間,厘清不冤假錯案,皇帝十分信任。
他親自去賴宅走了一遍,發現房梁的問題。
只是,一來昌王安在衡王府的侍衛,也被抓出來,他們指認賴矮子確實下毒,是誰下毒卻不清楚;
二來,所有證據,包括毒藥,在賴宅乃至昌王府都能找到。
這也太證據確鑿。
唯一的疑點,是賴矮子的子,估計很難求死,他的妾室也去得蹊蹺,卻不足以推翻一切。
杜謙有疑慮,只好查賴矮子臨終前留的自悔書。
他請了一位在京畿的書法大家,他看過後,說字跡極為相似,但不一定是賴矮子寫的。
若再找一人指出字跡問題,那麽,此案可翻。
可是有能耐的書法大家,也就那麽幾個,還都不在京畿,此案是拖不起的。
那位書法大家提起:“你們朝中不正有一位書畫後起之秀?”
杜謙須,倏地想到一人:“那個夫妻伉儷的陸拾玦?”
書法大家:“正是。”
杜謙:“他不是畫好麽?”
書法大家翻出自己前幾年,從某位友人手裏收來的桃符,問:“大人覺得這字如何?”
杜謙肯定:“不錯。”
書法大家笑說:“這是陸拾玦十年前的字,如今他的字只會越好,可畫的名聲太大,掩蓋他的字。”
“他字畫雙修,只要也說賴管事的字有問題,我就敢說是有問題的。”
……
這日,吏部衙署,陸摯慢慢吐出口氣。
如今也算“多事之春”。
眼看時辰差不多了,他正要收拾東西,外頭,大理寺卿杜謙親自前來找他。
杜謙階比陸摯高,且與段方絮一樣,向來秉公無私,當初駱清月的案子,也是幸好有他的支持。
陸摯敬重他,聽了杜謙的要求,隨他一道去大理寺。
廨宇裏,杜謙把賴矮子的自悔書,并他從前的筆跡,都遞給陸摯。
他溫和道:“拾玦,你看這字,可是出自同一人?”
陸摯仔細看了一遍。
須臾,他道:“下慚愧,看不出字跡區別。”
杜謙并不失,這事本就難辦。
他道:“無妨,吃杯茶吧。”
陸摯道謝坐下。
杜謙問了陸摯求學之路,惜人才不易,又說:“三元及第者,本朝不一定會出第四個,拾玦要把握好。”
陸摯拱手:“謹遵大人教誨。”
不多時,陸摯走出大理寺衙署。
他去牽馬,王文青也在馬廄,笑說:“拾玦兄,卿大人找你?”
陸摯:“傳得快。”
王文青:“最近多事,大家躁著。”
陸摯笑說:“我要去買點吃的,不和你同路,先走了。”
王文青知道他又是買給雲芹的,不敢多問,便告辭了。
…
陸摯騎上駿馬黑雲,街上不能縱馬,他催著它小跑。
天冷,黑得早,路上幾盞燈籠明滅,似乎隨時堙滅在昏暗裏。
猶如他此時的心。
他自然發現賴矮子的自悔書,和他往日字跡,有很微妙的差別。
再想他上吊時,選擇過高的房梁,種種跡象表示,這件事有異。
可是,有能耐縱這麽大的事的人,定也在朝中。
杜謙找自己,王文青都知道了,那個人耳聰目明,定也知道了。
他得趕回家告知雲芹。
告知雲芹後呢?他還沒定下辦法,得問問。
終于到家門口,陸摯只看門半掩著,孫伯不在,不遠,正堂亮著燭。
家裏有客人。
他心一沉,下鬥笠擱到一旁,闊步疾走穿過院子。
正堂外,孫伯守著,許是沒見過陸摯這般匆促,疑:“老爺?”
陸摯只來得及點頭,便進去屋,只看雲芹坐在《小燉蘑菇》左邊那位上,慢慢啜飲熱茶。
坐在右邊的,是當今聖上最信任的軍統領,霍征。
他著甲,臉瘢痕在燈下,影壑縱橫。
陸摯心一沉,又立刻覺得一切說得通了,有這種能耐攪得兩位王爺不安穩的,只有霍征。
他心裏繃的弦驟地斷了,兩人四目相對,霍征忽的握住手邊的刀。
見他闖進來,雲芹還奇怪:“怎麽……”
小心。
陸摯連話都來不及說,他幾步過來,張手擋在雲芹面前。
雲芹一愣,只看他渾繃,溫暖寬闊的後背,幾乎遮去對面霍征的影子。
下一刻,“咔噠”的一聲,對面霍征把刀放到桌上,雙手空空。
他朝陸摯一笑:“陸狀元這是做什麽?”
陸摯抿著。
他明明已經看到霍征上沒有任何利,可剎那的驚懼,也未能完全退下。
直到後,雲芹了他一聲:“陸摯。”
剎那,陸摯回過神,他拉著走離了位置,問:“沒事吧?”
雲芹搖頭。
陸摯又緩了語氣,問:“我可有嚇到你?”
雲芹又搖搖頭。
陸摯:“還有……”
一旁,霍征實在看不下去了:“問夠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