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章 外放。
…
毒殺案發, 昌王被王府,短短幾日,他頭發白了掉了,下頜胡子也快長不出來了。
他托一個小宦帶話給霍征:“王爺說, 霍統領的賬本, 還在王爺那兒。”
這是威脅霍征為他周旋, 否則就要供出他的賬本。
霍征回:“如今局勢不明朗, 奉勸王爺養蓄銳, 不要輕舉妄。”
擺明是推,不願幫忙。
得知他的回答,昌王暴怒,他仔細看霍征的賬本, 裏面好些田莊,當初他令人檢查過, 都是真的。
可為何霍征敢這麽回自己?
他這樣,昌王和幕僚反而不敢把賬本傳出去。
幾經周折, 他們終于打聽清楚,這賬本背後的主子,其實是皇帝自己。
自古君王拿罪臣的家財充盈自己私庫, 并不見,但只有昏君才會不顧朝廷, 無所顧忌。
皇帝還是顧忌臣子口舌的,便以霍征為臂膀,讓他理這些財産。
霍征把他自己的真賬, 和皇帝的賬本,混淆到一起,欺騙了昌王。
要是昌王把這份賬給皇帝, 那就是兒子查老子的賬,反了天。
意識到這點,昌王和幕僚出一冷汗,又驚怒,自己竟霍征擺了一道!
仔細一算,這件事裏,霍征全而退,更令人不敢深想。
可他們自難保,也沒法報複霍征。
那幕僚道:“王爺,今日早朝,段方絮那幾人,又聯合彈劾王爺。”
此案雖是宗室相關,但因鬧太大,朝臣認為應貶昌王為庶人,逐出盛京,子孫永世不得進京。
這懲罰對宗室子來說足夠了,再過一點,就是砍頭。
他們也在試探皇帝的底線,要是這都不答應,砍頭更別想了。
果然,皇帝沒有答應。
昌王想,那是因為父親還疼自己麽?也不見得,反而是段方絮他們越界了。
這幾年,他無事就揣測父親為何點一個三元及第,從而約猜到皇帝的心結。
考慮許久,昌王說:“還是得請我母親幫忙,就和我父親提馮相與過去。”
幕僚:“王爺,這太冒進了。”
誰不知道皇帝恨馮相,這時候提他,就是賭博。
可昌王沒辦法了,只能破釜沉舟。
隔日,賢妃換了一麻布素服,求見皇帝。
念及多年誼,皇帝見了,賢妃淚眼漣漣,問皇帝:“當真只能這樣罰麟兒了麽?”
昌王名,不難看出,當年皇帝如何寵這孩子。
皇帝也陷回憶。
賢妃又說:“你還記得麟兒遇刺的事麽?”
皇帝:“你別說了。”
他剛登基時,朝中臣子權勢大,多人沒把他放眼裏。
有一次昌王遇刺,皇帝震怒,想徹查逆黨。
馮相以朝政未穩,不該大幹戈為由,阻撓了他。
他是皇帝,卻連自己兒子遇刺,都只能忍。
這還是一件小事,往後,一次次一回回,馮相把控朝政,他的話比聖旨管用,皇帝卻也只能聽他的話,他如何不恨。
除了恨,皇帝還有懼。
今日,賢妃和他聊起馮相,讓他記起那段寢食難安的日子,是賢妃、昌王陪著他熬過來的。
毒殺案裏,皇帝惱恨昌王對弟弟下死手,可他兒子沒剩下幾個,真要把昌王貶為庶民,還會牽涉他的孫子。
他猶豫時,寶珍大鬧也就算了,衡王畢竟是父親。
然而,以段方絮為首的朝臣,認為該嚴懲昌王,就差明說該把昌王流放西北。
再如何,昌王是皇子,所謂“王子犯法與民同罪”,也要看皇帝的意願。
皇帝不願讓孫子辱。
朝臣的做法,便如當年,馮相說什麽,他都只有點頭的份。
可這是他的天下,為何要旁人控。
賢妃著眼淚,看皇帝沉默不語,便知道還好兒子賭對了,縱然墜泥潭,也還有掙紮的機會。
午時後,皇帝披著氅,回和清宮。
他翻著奏折,忍著一聲聲咳嗽。
他緒不對,霍征知道他去見昌王生母了,心生警惕,探聽一番。
聽說他們聊到馮相,他眉間竄起一郁。
當年昌王追殺馮氏,如今卻還要靠馮相,來激發皇帝的惻之心。
霍征對昌王舊恨新仇湧上心頭,許久,方平心中戾氣。
便也是這時,皇帝吃下一碗藥,用巾帕,大太監:“宣陸卿。”
從前朝中“陸卿”是陸湘,如今不必細問,皇帝周圍的人都知道,他要見的“陸卿”是陸摯。
這時宣陸摯,應當早上賢妃影響。
霍征明了,也找來個軍,叮囑:“你去六部,同陸郎中這麽說……”
……
陸摯揣著一個饅頭吃,另一只手筆疾書。
他已卸任吏部,但吏部牽連了好些人,還得他來做,那邊戶部卻也需他辦事。
在旁人看來,他一人兼任吏、戶兩部的實權崗位,卻理得井井有條,也得了宰相欣賞,可謂意氣風發。
只陸摯煩悶,他每日回家都亥時,有時甚至只能住衙署,偏又不好和別人說。
便是這時,軍腳快,比皇帝的宦先來找他。
那軍小聲說:“昌王與家聊過馮相,家就召見大人,可得做好準備。”
陸摯:“多謝告知。”
那士兵也不走,看著陸摯。
陸摯明白,他這是討賞,想著,他找遍全,拿出兩個銅錢給他。
士兵握著兩個銅錢,這也太了吧?
實則因陸摯已和霍征說開,霍征使人告知,定也有自己的目的,他就算有錢,也不想打賞霍征的兵。
況且他攢金子,沒錢。
打發走士兵,想著皇帝的人也要來了,陸摯在廊下緩緩踱步,放松思緒。
果然不一會兒,前傳話的小宦來了。
陸摯抻抻擺,進宮覲見皇帝。
之前摔了一跤又生過病,皇帝子一日不如一日,瘦削許多,上勉強撐起明黃的龍袍。
他令陸摯免禮,又賜座,方語重心長道:“陸卿,朕召你,只問一件事,你認為誰堪任儲君?”
陸摯心頭猛地一跳,立刻起:“臣不敢揣測。”
皇帝道:“段卿提了阿晁。”
裴晁是衡王的第二子,寶珍的弟弟,相較世子的弱無能,他還算有點主見。
年後,段方絮從工部尚書升遷尚書右僕,便是右丞相。
他提衡王第二子,是在其位,謀其政。
陸摯卻不認為自己能手立儲,道:“臣資歷淺,段大人應是有自己考量。”
皇帝打量陸摯。
如今朝中人人力爭上游,像陸摯這樣三緘其口的,很容易錯過機會。
這也他發現,陸摯并非馮相。
不管皇帝承認與否,長期以來,他活在對馮相的恐懼裏。
保興十一年,他欽點陸摯三元及第,除了因陸摯才華,更因他不想一直被困在那種恐懼裏。
朝臣越覺得他不會欽點一個三元及第,他越要這麽做。
自己與上一個三元及第鬧得不堪,尤其是誅殺他全族,史書不會給自己留太好的名聲。
那他就與下一個三元及第,締造一段君臣佳話。
可沒等培養起陸摯,在罰昌王的事上,他又被朝臣架起來。
皇帝又問:“你覺得該如何罰昌王?”
陸摯道:“昌王乃皇室,只看宗室如何理。”
皇帝:“宗室若非要保他呢?”
陸摯心嘆了一聲,為段方絮。
他倒不是恭維皇帝,而是說了個事實:“家是宗室之首,自有權決定。”
這話無異于“這是皇家家務事”,剎那,皇帝龍大悅,道:“這話沒錯。”
陸摯又想,是沒錯,但也不代表全對。
不過,天家父子間,他不想摻和。
這般說了幾句,皇帝起了讓陸摯與段方絮對峙的心思,就聽陸摯又說:“臣有一事,想請示家。”
…
陸摯走的時候,霍征抱著手臂,住他,直接問:“陸大人,聊得如何?”
陸摯笑道:“甚好。”
霍征擡眉,那日他和陸摯談過,陸摯卻不打算與自己聯手。
他倒要看看,接下來的洪流裏,陸摯會怎麽做。
陸摯卻將煩惱拋卻腦後。
今日還有些不事沒做完,他一顆心已經穿過重重宮牆,飛躍翩翩落雪,落到了梅樹紮的地方。
梅樹下,小甘蔗站得筆直。
雲芹朝手心哈了一口氣,對小甘蔗說:“好了。”
小甘蔗回頭,與等高的梅樹樹幹上,死結綁著一道雲芹親手打的醜絡子。
雲芹:“現在你這麽高,下次回來,就能對比了。”
小甘蔗:“好呀!”
不遠,衛徽小聲說:“娘子,小姐,梅樹如果長高了怎麽辦?”
母倆突然反應過來:“對哦。”
小甘蔗:“怎麽辦?”
雲芹笑道:“它長高就長高吧,就讓阿蔗和它比一比,誰長得快。”
并不是因為絡子打了死結,懶得重編一條絡子的緣故。
小甘蔗著梅樹,心中不舍,說:“那我們什麽時候走呀?”
雲芹:“還不知道。”
門口,陸摯回來好一會兒了,他看著們說話,才笑道:“應該快了,我覺得家會應允。”
雲芹回眸,道:“今日這麽早回來。”
陸摯:“事沒做完,明天得早點去衙署。”
想到要出京,雲芹問:“那接下來去哪?”
小甘蔗:“去哪?”
去哪?
陸摯提出想外放當,皇帝措手不及。
皇帝也遲疑,他本想扶持他,與段方絮互鬥,如今京中機遇難得,再過三年,他躍升到三品侍郎,都是有可能的。
況且陸摯後沒有世家家族,和段硯不一樣,這時候卻要出去。
夜深了,皇帝還在皺眉思索,不願安寢。
大太監躬上前,說:“家,別想了,這陸大人如若這時要外放,可見他膽小怕事。”
皇帝:“膽小怕事?你錯了,他這是萬分大膽。”
“大膽到他認為他就算這時出去,錯過一次機會,朝廷將來換了形勢,他依然能回來後,依然能掌權。”
大太監一驚,打了自己一掌:“哎喲,小的眼界窄小,陸大人不愧是三元及第!”
皇帝想,既然如此,他就全他。
不枉二人君臣一場。
他拿起陸摯申請外放的折子,用紅筆勾寫了個“準”,又寫下地點:權知建州軍州事。
……
陸摯外放建州。
雲芹打開一張大的地圖,開始找:“建州,在哪?”
陸摯擎著燈,指著右下角一,道:“這兒,福南路的。”
雲芹:“南邊?”
陸摯:“對。”
雲芹合起地圖,道:“我還沒去過南邊,是不是該準備起來了?”
陸摯:“對,前任知州七月調走,咱們要在那時候抵達。”
雲芹:“那我和寶珍說說。”
陸摯笑道:“快說吧。”出京真好。
這幾個月,寶珍沒得空閑,朝中大臣推舉弟弟,自然全力支持。
衆人以為衡王去世後,衡王府又會陷沉寂,寶珍卻接過權柄的火把,重燃起衡王的勢力。
也因此,衡王府如今風無限,門庭若市,不比衡王還在的時候差。
這日寶珍招待完一些夫人,數著時辰,聽說雲芹來了,小跑到門口,笑道:“你還記得我呢。”
雲芹手裏提著一袋幹淨的梅花,也笑說:“不敢忘記。”
兩人坐下吃了點茶,寶珍又說:“聽說陸大人要外放了?”
雲芹:“是,我是來和你說這件事,我也要去南方。”
寶珍緩緩吹了口茶水,說:“你讓陸拾玦自己去,你留在盛京,我不會讓你委屈。”
雲芹道:“我想出去看看。”
寶珍頓時拉下臉:“我拿你當好友,你就這麽對我,你走吧。”
雲芹知犯了子,說:“好。”
還真出門去了。
寶珍的婢想攔,但沒好意思真上前。
走了,寶珍趕又起來,到了屋外,只看雲芹正和一個婢講如何做糖漬梅花。
看到,雲芹一笑,溫和說:“好友,怎麽了?”
寶珍笑罵道:“還以為你真走了!”
雲芹卻知道,舍不得自己,只是不會表達,天家把孩子生得太高貴,可人的悲歡離合,不分高低貴賤。
兩人重新回到屋,寶珍了下眼角,說:“什麽時候回來?”
雲芹:“三年又三年?我不知道。”
寶珍:“早點回來。”
雲芹:“好。”
寶珍又說:“你們要是太晚回來,我可會把你們調回來的。”
如今手裏有權。
雲芹學著男子作揖,有模有樣,道:“寶珍大人手下留。”
寶珍笑得捧腹,趁著這時,雲芹示意婢合門。
輕聲說:“朝中有風波,你定要小心霍征。”
寶珍:“我知道,這人要扶持九叔,我會當心的。”
想到一事,眉宇惹出愁緒,道:“祖父不喜我幹涉立儲,我常常想,我是不是太令祖父失。”
雲芹:“你對你自己失嗎?”
寶珍搖頭。
雲芹:“那就好,”蜷起寶珍的手指,說:“既然能握在手裏,那就握住。”
寶珍緩緩攥起手指。
就是貪權勢,那又如何?難道的祖父、父親、兄弟,就不貪?
去爭,這便對了。
…
雲芹去衡王府,陸摯與分兩路,上了馬行街一座尋常酒樓的二樓。
守在門口的,是段家人,推門請他進。
迎面是淺淡的日,熏香冷冽,段方絮坐在古樸的平紋檀木椅上,獨自斟茶吃。
陸摯拱手:“段大人。”
這幾年,段方絮眉間“川”紋深刻許多,他道:“不必拘禮。這次你去的福南路,是自古兵家不爭之地。”
陸摯笑道:“我明白,只各州難免有世家勢力,那地方反而好一些。”
譬如段家和州就有淵源。
這也是皇帝的考慮。
段方絮嘆道:“一時不知你是膽大,還是膽小。”
陸摯:“大人如何看我,我便是如何。”
二人談話不久,只吃了一盞茶,陸摯想起皇帝提起段方絮的口吻。
雖這話由他說有些僭越,但段方絮是段硯長兄,也曾幫過自己,陸摯道:“大人對昌王派系,需見好就收。”
段方絮嗤笑:“什麽是‘好’。”
陸摯:“今上想法。”
段方絮:“我正是揣度到了,才知今上對昌王太放縱,乃至一案接一案,若不拔除昌王,將來禍害朝廷。”
陸摯沉默了一下,道:“大人清楚便可。”
滿朝會這麽做的,或許只有段方絮。
段方絮不是不知“過剛易折”,只是,他走的也是孤臣之路。
……
雲芹和陸摯在盛京的房子,當然沒打算賣掉。
這日他們和姚益、林道雪、何桂娥、王竹、王文青等人吃飯時,托請他們看顧一下房子。
門房兼車夫孫伯有家室,也留在盛京。
至于沈媽和衛徽,則與家裏說明白後,丈夫婆家支持,他們也要和他們一道走。
林道雪握著雲芹的手,無聲落淚,何桂娥也側淚。
雲芹笑道:“不是不回來了。”
林道雪:“我明白……說起來,我還有一個不之請。”
雲芹:“說罷。”
林道雪:“你走之前,能不能把你上一本沒寫完的話本寫完?那個道觀後來發生了什麽?我真是整日想。”
雲芹:“……”
何桂娥“噗嗤”笑出來,說:“對啊,嬸娘,我也想知道。”如今學了字,也能看話本了。
雲芹早就忘了前文,林道雪卻有稿子,何桂娥怕溜了,捉著的手,道:“紙筆好了,快來寫吧!”
雲芹一邊笑一邊躲:“陸摯救我!”
前堂,陸摯翻著抄寫雲芹話本的手稿,心道自己怎麽催沒用,這回雲芹該寫了吧。
…
四月初三,清晨,遠近水面,鍍出一層浮。
雲芹陸摯打包好行囊,帶上小甘蔗、沈媽、衛徽,一行五人打算坐水路南下。
這日來了許多人送,寶珍無視陸摯的臉,塞了一純金簪給雲芹。
人意外的是,船臨啓航時,霍征也來了。
他騎馬到的渡口,對陸摯說:“陸大人之魄力,我欽佩。”
他還以為接下來朝中風波,自己會和陸摯敵對,結果他選了另一條路。
陸摯:“彼此彼此。”
他和雲芹後來想,霍征能從一屆無名之輩,爬到這個位置,定也付出極多,時間,就三十年,其餘更不必提。
自然,他們說不出願他事的話。
這時,王竹和何桂娥買了東西,從不遠走來,見到霍征,問:“這位是?”
陸摯介紹了一下。
王竹沒仕,不了解霍征,來送別的都是夫妻,他沒多想,又問:“霍大人,不見尊夫人?”
雲芹和陸摯咳了聲。
霍征冷笑,說:“去世了。”
王竹尷尬:“是我冒犯了。”
何桂娥趕把人拉走,一邊道歉。
霍征看著他們離開,只說:“如今記得的人,不多了。”
雲芹:“那你一直記得,應該很開心。”
霍征沉默很久。
直到船遠去,天際遼遠,山水畫般的,漸漸在他渾濁的眼底鋪開,近乎刺眼。
……
因是去地方赴任,這艘船只搭載了陸家五人、幾個侍衛,并三個順路去各縣赴任的縣令縣丞。
白日陸摯不怎麽出船艙,但凡被那些縣令縣丞遇上,又是一陣應酬。
夜裏,初夏江面微寒,那些員不出來,他行寬泛點。
雲芹和小甘蔗第一次坐大船,好是新鮮。
于是,天黑之後,只要天好,他們三人就搬來兩張東坡椅,在甲板看天地、看江河、看書卷。
這日雲芹和小甘蔗一道看地圖。
小甘蔗認得很多字,問:“我們到哪了?”
雲芹指一個地方:“這兒。”
小甘蔗:“好快哦。”
其實雲芹也不知道到哪,隨便指的哄小孩,陸摯靠在東坡椅上,低聲笑著。
突然,小甘蔗指著兩個字,說:“這裏我知道,淮州,外祖家。”
雲芹看著圖上小小一點,陷沉思。
這回他們的船沒路過淮州,就算路過,為了及時赴任,也只能遠遠看一眼。
陸摯輕聲:“有一天,我們會回去的。”
雲芹:“嗯。”
時辰晚了,小甘蔗打呵欠眼睛,沈媽從船艙裏出來牽:“小姐,去睡咯。”
甲板恢複安靜。
一到兩人時候,陸摯就要和雲芹一張椅子,雲芹笑說:“太了。”
陸摯:“我抱著你。”
兩人調整好姿勢,躺在一張東坡椅上。
他要當枕頭,雲芹也就順著他,靠在他上。
他們一起著天空,目漆黑天幕,星熠熠流,卻也迢迢,不近世間。
越看,越覺自比起浩瀚天河,是那般渺小,空曠又虛無。
陸摯心生彷徨。
他無聲呼出口氣,抱雲芹:“等到了建州……”
雲芹期待,道:“我們去找吃的吧,不知有什麽好吃的。”
一剎,他從天上掉回人間。
他悶聲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