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藍煙沒有去看父親一霎驚喜的表，只低頭喝茶。
溫熱茶煙撲向眼睛，輕聲問：“……您想選什麽時候領證？”
“4月吧。4月16號。”
藍煙知道這是他們確定關系的日子。
“嗯……蠻好的。”
藍駿文笑得很是靦腆。
藍煙撐不住了，將手機拿出來，假裝發消息，避免再作談。
所幸沒過多久，梁曉夏就從樓下上來了。
“你們菜點好了嗎？”梁曉夏笑問，“我喊服務員過來把單下了，今天人多，廚房出菜慢。”
“淨川還沒到呢。”
“他不挑，我們點什麽他吃什麽。”
藍駿文笑說：“那還是點幾個他喜歡吃的菜。”
服務員收走菜單，添了熱茶。
藍煙心不在焉，不記得自己跟梁曉夏聊了些什麽。
心裏實在很，需要一個人待一待，以作整理，便站起，說要去趟洗手間。
只來過一次，但莫名還記得這裏的格局，走廊到底就是洗手間。
約記得那時候門口掛了一張簾子，現在這簾子沒有了，門口做了改建，進去先是洗手臺，兩側通道各自通往不同別的隔間。
打掃得很幹淨，洗手臺上也放置了無火香薰。
藍煙待了好一會兒，才轉出去。
剛一邁步，又一下剎住。
梁淨川手搭木制扶手，正在上最後一級臺階，黑風外套了下來，挽在臂間。
浴在幽洸的壁燈裏，實在的風姿清舉。
影瞬間模糊，藍煙眨了一下眼睛，重新使他變得清晰起來。
若無其事地開起了玩笑：“才來？我們都已經吃完了。”
梁淨川卻是怔忡，邁上樓梯，一步走到了的面前。
算不得寬敞的走廊，一下變得仄，吸頂燈的線也讓他擋去大半。
整個人，像是棲息在他的氣息與影裏。
“……哭了嗎？”梁淨川低聲問。他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在問，還是在問當年的。
“沒有，洗了臉。”藍煙白他一眼，“有那麽多事可哭嗎？”
梁淨川沒說話，目停留在臉上，像在研判的話是真是假。
“……有人出來了。”藍煙忽低聲說道。
梁淨川立即回頭，藍煙擡手將他一推，著他的手臂走了出去。
自然是沒人，所謂兵不厭詐。梁淨川笑了聲，跟在後，低聲問：“你怕什麽，我又沒打算做什麽？”
“那你回頭又是怕什麽？”
“下次絕對不會。”
包廂門愈近，他們都不再說話。
停在門口，梁淨川擡頭看了眼“麒麟閣”的銘牌，難免在心裏嘆氣。
包廂裏，已有涼菜上桌，團簇著圓桌中心的一盆蝴蝶蘭，顯出節日的喜慶。
吃這頓飯，讓藍煙發揮出了畢生的演技，尤其梁淨川對了如指掌，一丁點反常，都不可能逃得過他的眼睛。
吃到最後，端上來元宵做主食，梁淨川沒吃兩口，就接到一通電話，似乎是公司實驗室的值班負責人打來的。
梁曉夏等他打完：“是出什麽事了嗎？”
“沒。一點小問題。”
“那你去吧，我們也吃得差不多了。”
梁淨川點點頭，起拿上服，出門前，目從藍煙臉上掃過。
一會兒，梁曉夏喚來服務生給沒吃完的打包，買單之後，離開酒樓。
藍煙沒回家去住，自己打了一輛車，回租住的地方。
在車裏，收到了梁淨川的消息。
【ljc：後天什麽安排 ？】
【blueblue：上班。沒什麽安排。】
【ljc：晚上一起吃飯？】
【blueblue：約了盧楹。】
隔了一會兒，梁淨川回複了一個“好”字，沒再發來什麽。
藍煙將額頭靠在車窗玻璃上，沿路張燈結彩，滿目流，而，好像一直……未來也將永遠地，與這樣的熱鬧隔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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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兩日，照常去繕蘭齋上班。
中午，藍煙跟周文述和薛夢秋吃過飯，回到小樓裏。
前臺小悅迎上來，神神地說道：“藍煙師姐，接待室有帥哥客戶在等你。”
“……誰？”藍煙心髒一懸。
“不認識。而且有兩個呢，都超級帥。”
警報解除。小悅見過梁淨川和陳泊禹，不會不認識。
“……確定是我的客戶？”怎麽聽形容，倒像是誰替點了兩個男模。
“是的呀，師傅正在親自接待呢。”
藍煙被講得一頭霧水，立馬往接待室走去。
將要走到門口，就聽見了一道耳的、俏的聲音。
頓覺驚喜，邁進去一看，果然是梁漫夕。與一同坐在沙發上的，還有的孿生弟弟樓盡雪，以及俞晚。
梁漫夕第一個出聲，“我們來找你玩啦！”
藍煙笑起來，“歡迎。”
褚蘭蓀朝藍煙招手：“快過來，俞先生正說想請你或者文述帶著參觀一下我們繕蘭齋呢。”
俞晚便于此刻頷首：“藍煙小姐，好久不見。”
藍煙也微笑打聲招呼：“好久不見。”
梁漫夕可能早就坐不住了，起一把挽住藍煙的手臂，“姐姐，我想去你工作的地方看看。”
“好。那我們一邊參觀一邊聊。”
藍煙在前引路，俞晚一行三人跟在後，梁漫夕嘰嘰喳喳道明前因：此回，父母也來了中國，前天元宵節，去了浙江祭祖，父母想在浙江多逗留幾日，隨後再去一趟福建。
趁此機會，就跟弟弟和俞晚一同來南城了。
藍煙問：“俞先生這回過來是？”
搭話的是梁漫夕：“他一個商人，肯定是過來考察營商環境咯。”
俞晚笑了笑：“正是。”
到了樓上裱房，俞晚很是嘆，說相較于這裏，一隅樓條件如此簡陋，當時真是招待不周。
俞晚這個人太客氣，藍煙與他相得有些累，說不完的場面話，好在有梁漫夕活躍氣氛。
參觀了沒一會兒，周文述也來了，有他穿針引線，更不必擔心冷場。
逛完繕蘭齋，藍煙又跟周文述一道，帶人去了一趟市博館。
市博很大，藏品富，三小時也不過走馬觀花。
將要到飯點，藍煙履行做東的承諾，訂好了一個包間，請人吃最地道的本地菜。
離開博館，直接去往餐廳。
或許是提前考慮到了出行問題，俞晚租好了一部商務車，到任何地方，都是車接車送。
餐廳環境清幽，口味也好，梁漫夕吃得特別滿意，直說想長期住下來：“常年夏天的地方，真是待得膩死了。”
藍煙笑說：“你們要在南城留幾天？”
“三天。”
“那我明天請假，帶你們在市裏逛一逛。”
“我不喜歡人太多的地方可以嗎？”
“沒問題，我來安排。”
吃完飯，因上午趕路，下午又全在走路，梁漫夕有些累，想直接回酒店休息，好為明天養蓄銳。
酒店與藍煙的住差不多順路，俞晚讓車先把梁漫夕姐弟送到了酒店，隨後，單獨送藍煙回家。
第二排空間，座位分隔，沒有挨在一起。
藍煙察覺到俞晚屢次在打量，但只要別人不主出招，也就當做沒有察覺。
安靜了好一陣，俞晚說：“你的家鄉很。”
藍煙笑一笑，“俞先生你們滿意就好。”
俞晚又是沉，“我看時間尚早，能請你去咖啡館坐一坐嗎？”
“不好意思，我沒有這麽晚喝咖啡的習慣，會容易睡不著。”
俞晚自是不可能再自討沒趣。
車在沉默之中，漸漸駛到了小區門口。
俞晚下車，為推開車門，待下了車，請稍等。
藍煙站在路邊，看見俞晚走到了車後方，片刻，他抱著一束花走了過來。
向日葵，燦金如日一樣的。
俞晚微笑說道：“謝謝你今天的招待，祝你節日快樂。”
節日？藍煙這才反應過來，今天是2月14日。
微笑著，沒有手去拿。
“只是向日葵，是漫夕跟我一起挑的。自己買的花，自己都忘了拿。”
藍煙這才接了過去，笑說：“友誼長存。也祝俞先生節日快樂。”
俞晚點了點頭。
他是個持重知禮的人，送完花就應當上車，此刻卻躊躇了起來，似還有話要說，尚需認真斟酌。
藍煙正在糾結，要不要用兩句客套話將他打發，忽聽後響起腳步聲。
倏然轉頭，還沒來得及驚訝，手臂已被一把攫住，往後一拽。
稍微踉蹌了一下，站定雙腳，一只手搭上了的肩膀，以不容抗拒的力度，把往他那裏攬了攬。
他隨後看向俞晚，似笑非笑道：“謝謝俞先生送我妹妹回家。要跟一起過節，就不耽誤俞先生的時間了。”
俞晚面驚訝，目掃過梁淨川摟著藍煙肩膀的手，但并沒有說什麽，點了點頭 ，退後一步，轉上車了，“明天見，藍小姐。”
“……”藍煙沉默，覺到扣住自己肩膀的手指又了兩分。
知道這只是俞晚的禮數，但恐怕他此刻呼吸都是在火上澆油。
好歹車門關上了，而梁淨川本不管車子是不是已經開走，低頭，冷聲便問：“你說今天晚上跟盧楹約好了。”
“……那時候我隨口說的。我沒跟俞晚單獨吃飯，還有很多人也在。”
“為什麽要隨口敷衍我？害怕跟我一起過節？”梁淨川目更沉了兩分。
若說自己那時候本沒意識到他的“後天”，是指人節，他恐怕本不信。
而解釋這些，實則毫無意義。
沉默片刻，藍煙正要開口，發現梁淨川上只穿著一件薄薄的黑半高領上，春寒料峭，這裏又是風口。
藍煙轉，“……去樓上吧。我有話想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