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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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梁淨川沉默了一瞬,卻是先往路邊走去。

藍煙這才發現,他的車子方才就停在俞晚那輛商務車的後面,難怪能將他們的向看得一清二楚。

梁淨川拉開副駕車門,從座位上拿下一只黑紙袋,沒logo,看不出來是什麽,猜測可能是送給的節日禮

隨後,梁淨川才朝著走了過來。

藍煙在前,梁淨川在後,隔著兩步距離,腳步聲一輕一重。

到樓下,藍煙拿門卡解鎖,正要去拉門,梁淨川上前一步,將門拉開了。

藍煙知道他是怕又被靜電電到。

有時候難免心生嗔念:他們既然是世界上最了解彼此的人,又為什麽認識之初就被套上了一層份的枷鎖。

一前一後地上了樓,始終無人作聲。

藍煙推開房門,請梁淨川進屋,“沒拖鞋,你直接進來吧。”

梁淨川卻是把鞋子了下來,穿著子走了進去。

上一回進這個空間,是幫藍煙理掉陳泊禹留在這裏的東西,這一回,是不是想“理”掉他本人?

藍煙將向日葵花束隨意往茶幾上一放,斟酌著問道:“你喝熱水還是冷水……”

梁淨川把手裏拎著的紙袋放在了花束旁邊,一手抄進口袋裏,看一眼,語氣泠然:“有什麽話直接說吧。”

藍煙怔了一下,“……你知道我要說什麽,是嗎?”

“嗯。”

“既然你知道……”

“我要聽你親口說。”

藍煙臉上,驟然現出一種棲棲遑遑的神

梁淨川只覺得氣憤:明明是準備給他判死刑,怎麽自己,倒像是率先挨了一記冷-槍。而更氣憤的是,看到這樣的表,他還是會心疼。

藍煙張口,聲音艱:“……我們還是退回到原來的關系吧。”

梁淨川輕嗤一聲:“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居然還有回退的餘地?”

他說的每一句話,都使藍煙的嚨更哽一分,“……一定要摳字眼嗎?你知道我想表達的是什麽意思。”

“我不知道。你說清楚。”

“好,我說清楚。以後除了家裏必要的聚會,我們不要聯系,不要見面。”

空間好似被誰按下了暫停,靜滯得讓人心驚。

梁淨川低下頭來,眼睛裏生出冰冷的薄怒:“什麽時候做的決定?跟俞晚見面以後?”

“……跟他沒關系。我都說了今天不是跟他單獨。”

“他都送你花了。”

“那只是向日葵!”

“任何人都有資格在今天送你花,只有我沒有。”

“你沒送過嗎?我阻止得了你做任何事嗎?”

梁淨川抿,“……你真的認真阻止了嗎?”

“什麽才算認真?那天你讓我做選擇,我講的話不夠認真?難道不是你在出爾反爾,不是你預設了某一天我一定會接你嗎?”

“我不能做這種預設?”梁淨川見的眼裏浮現戾氣,“你跟我接吻不?”

“你!”藍煙口起伏,臉發白,慍怒、憤又難堪。

“你可以不接,藍煙,我無所謂。反正你不接也擺不了我,過年你得回家跟我一桌吃飯,你結婚我坐娘家人那一桌,甚至你小孩出生了也得管我舅舅……”

藍煙驀地揚起手臂。

而他直接低下頭來,把臉朝向,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手掌懸滯在半空,最後還是垂落下去。

“……你就是個瘋子。”

“你應該說,我怎麽今天才瘋。”梁淨川的聲音驟然地啞下去。

一切高緒,也都斷崖似的從藍煙腦中退

默然許久,藍煙咬了咬,別過目,慘然說道:“……我爸準備跟阿姨補領結婚證。”

梁淨川一震。

他不再說話了,臉上也浮現出一層慘淡的神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啞然開口:“……元宵那天跟你說的。”

這并不是一個疑問的句式,藍煙“嗯”了一聲。

“他們不領證,你就能接我嗎,煙煙?還是說這件事恰好給了你一個徹底推開我的理由?”

……他這個人,在某些事上,簡直敏銳得可怕。

藍煙鼻尖發酸,有個問題一直想問,卻并不想在這個時機問出來:“……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高三。見你第一面。”語氣沒有一秒鐘的遲疑。

藍煙愣住,一時間不知自己是想尖還是想哭,生理替做了反應,“……那你能跑去跟他們說,讓他們別領證嗎?你做得到嗎?……你直到現在才對我挑明,不就是因為你一直清楚知道我們的份不可能……”

“錯了,煙煙。因為你一直討厭我……而如果陳泊禹是那個能讓你幸福的人,我一輩子也不會讓你知道……”

梁淨川話音漸低,因為看見似有水滴大顆地砸在了地毯上,又瞬間被吸收,消失無無形。

他愣了一下,擡眼往藍煙臉上看去,卻立即別過了腦袋。

梁淨川靠近半步,手摟住的肩膀,想把轉過來,僵持的力道只持續了一瞬,肩膀最終塌落,頭也低垂下去。

臂,徑直將往懷裏一攬,手掌撐在他膛上,額頭抵住自己手背,啞聲說道:“……你告訴我,到底要我怎麽做,這件事才可以了結。”

梁淨川不說話,手擡起的臉。

藍煙覺到他微涼的挨上了自己的眼角,似乎是想蹭掉不斷湧出來的眼淚,氤氳的一團呼吸,浮在鼻尖,片刻,向挨近。

“不要……”藍煙扭頭,更是哽咽,“……不要。”

呼吸停頓片刻,離遠了。一只手擡起來,拊住的腦袋,將按向他的口。

過了很久,才聽見他開口:“你問我能不能阻止他們領證,我可以告訴你,煙煙,為了你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但你不選我,任何事都沒有意義。我不知道,在你的心裏,這些困難到底有多難克服,我只清楚我對你不重要,我做再多努力,都不足以使你下定決心跟我一起對抗這些困難……”

他聲音愈發苦沙啞,靜默了好一瞬,才繼續說道:“不要哭了,煙煙。如果這就是你的真實意願,我不會再勉強你。我辭職之後,會考慮接國外的公司,國或者加拿大,正好我舅舅就在加拿大……除了偶爾過年回來,你不需要再跟我見面。”

梁淨川張了張口,仿佛還有很多的話,可別的也似乎沒什麽必要再說了。

他擡手,一下一下輕藍煙的後背。

他都已經什麽都按照說的做了,為什麽還是在哭,是不是他才是最不稱職的那一個。

心裏只有茫然。

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堅定,也有徹底迷航的時候。

口袋裏手機驟然振

頓了一瞬,梁淨川出手機,接通。

藍煙聽見他說:“好。馬上。”

立即把頭擡了起來,轉過去,拿手掌抹了抹臉頰。

梁淨川手機放回口袋,手也一并抄在裏面,他看向緒和語氣都變得格外冷靜:“我走了。”

藍煙垂眸,只是沉默。

梁淨川向著茶幾看了一眼,“禮……”

他似乎想介紹那是什麽,卻又覺得沒必要似的住了聲。

退後一步,又站立一霎,這回什麽都沒再說,直接轉往門口走去。

藍煙背而對,聽見大門被不輕不重的力道關上了。

腳步聲漸杳。

似乎有更龐然的緒,占了痛苦的位置,說不出那是什麽,只覺到無邊無際的空茫。

力氣也好似被空,坐了下來,手臂搭在茶幾上,腦袋枕了上去。

屋裏空調沒開,氣溫很低,覺不到冷,對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知。

好像有一個自己離了出來,騰空在審視這一切,所有的緒,都隔了一層玻璃,變得模糊難辨。

怎會有這樣的“戰爭”,輸贏兩方,沒有任何人覺得高興。

明明梁淨川已經如所願,為什麽仍有一塊巨石口,使的呼吸,一次比一次困難。

不知過去多久。

蜷坐的雙得有些麻木,藍煙擡起頭,將要起,看見了向日葵旁邊的黑紙袋。

手指勾住提繩,拉到自己面前。

紙袋裏面,還有個淺藍的絨布繩袋,拿在手裏,裏面的東西綿綿的。

解開繩拿出來,頓如石化一般地僵住。

絨企鵝,深藍發,白肚皮。

只是,它沒有記憶中那樣禿黯舊,起來肚皮裏面也不再那樣邦邦,滿是纏繞的結團。

但是,從它劃痕遍布的塑料材質的藍眼睛,可以確切知道,它就是的那只企鵝,的朋友“裊裊”。

它充盈、,一如小時候把它抱在懷裏時那樣溫暖。

藍煙怔怔地看了好一會兒,眼淚再一次奪眶而出,抱住它,繼續翻找布袋,裏面果然有一張卡片。

【煙煙:

你的朋友“裊裊”,叔叔一直沒扔。

我問他要了過來,找人做了修複。

不要著急跟任何事強行告別。

人生很長,你想要的釋然、忘卻,總有一天會自然而然地降臨。

L】

藍煙霍然起,雙腳一陣針刺似的麻木,沒等完全消失,就跑向門口,一把抓上鑰匙,打開門。

摔門,飛快往樓下跑去。

從來沒有哪個瞬間,如此時這樣迫切。

心髒想要從腔裏跳出來,自己長出翅膀,飛到樓下去,把人回來。

……他已經走了嗎,還來得及嗎?

“你在找我?”

——從樓上傳來的聲音。

藍煙詫異地剎住腳步,仰頭去。

他正坐在,六樓通往天臺的臺階上。

藍煙立即轉,在他的注視中,咚咚咚地往上跑。

在他面前的臺階上,停了下來,手掌搭住鐵質的欄桿,長長地呼吸。

來不及把氣息勻,耳尚在鼓噪,聽見自己聲音抖:“問你兩個問題。”

梁淨川仰頭看著,搭在膝蓋的手,手指握起來。

“嗯。你問。”

藍煙看著他的眼睛,“可以做到一輩子喜歡我嗎?”

“可以。”

“你變心了我可以殺了你嗎?”

“可以。”

兩次一模一樣的回答,每一次都沒有分毫的猶豫。

覺到心髒的搏,藍煙才意識到,它仿佛停拍了不止一次。

朝梁淨川出手。

梁淨川目下移,從的臉,到的手。

手心向上定格,在等待他,將握住。

是他長久期待而無的邀請:

我允許你流經我的生命。

允許你我。

梁淨川握住的手,指腹所的溫度,與他一樣冰冷。

藍煙往上輕輕一拽,他不由己地站起

就這樣被牽著,一步一步走下樓梯,回到了門口。

手凍僵了,藍煙連試了好幾次,才把鑰匙-進了鎖孔。

另只手在後方牽著梁淨川,單手開門有些費勁,即便如此,還是沒有將他的手松開。

鎖打開,手掌輕推,把門推開,把梁淨川牽進屋裏。

門被他闔上,下一瞬,他便往前一步,手臂攬住的腰,往後把抱進懷裏。

他一直坐在樓梯上,穿得單薄,此刻渾冰涼,散發一寒氣,只有呼吸是溫熱的,落在耳後。

聲音微微抖:“煙煙。”

“嗯。”

“喜歡我嗎。”

“喜歡。”

頃刻覺到一的熱意,轉過頭去,看見他眼睛被蒼白的臉襯得幽沉深黑,眼眶泛紅而

,兩臂摟住他的腰,“我喜歡你。”

如果還不夠讓他確信:“我想永遠跟你在一起。”

梁淨川微微抖起來,睫更是變得簇

藍煙踮腳,像是不自地,去親他的眼皮。

覺到他眼睛也在抖,嘗到了一點鹹味,可能也有點變態。

腳跟稍落,呼吸懸滯,把微涼的,印在他的上。

一瞬,梁淨川擡手掐住的腰,閉上眼睛,舌尖強勢分開的齒關,徑直闖進去。

氧氣從未如此迅速地耗盡,心髒蔓生愈發劇烈的痛

所有模糊的知,重新變得清晰起來。

心跳、呼吸、氣息、溫,溺沉的思緒,無法克制的栗,以及互相摧毀的-,全部都在確認這樣一個事實:

他可能不止是喜歡

也是。

作者有話要說:

我要聽一聽呼聲,呼聲高的話晚上就再更一章[菜狗]

520個小紅包[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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