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藍煙穿了一件燈芯絨的恩風外套,不厚不薄的料子,在這短促得稍縱即逝的早春季節剛剛合適。
服是苔蘚綠的,比較買這樣濃郁的,寬寬大大的版型,中和了五自帶的,顯出一種年氣。
車停穩,兩人下了車,梁淨川從副駕那側繞過來,把肩膀一勾,往前走去。
“……你不覺著這樣走路像好兄弟嗎?”
梁淨川笑,“你穿得就像我的好兄弟。”
就這麽勾肩搭背地上了樓,到303門口,梁淨川把碼鎖表盤點亮,捉住了藍煙的手指,一個一個去按碼,147789,跟手機一樣。
“你自己沒手嗎?”
“你的手比較好用。”梁淨川微笑。
“拜托,你的手跟你這麽多年了。”藍煙忍著不要比梁淨川先一步耳朵變紅,但顯然很難,他現在已經臉皮厚得跟老手一樣,輕易不會害。
“哦,它比較喜新厭舊吧。”
門打開了,梁淨川飛速地低頭親了一下,把還在醞釀的垃圾話堵了回去。
室一暖意,藍煙邊外套邊問:“怎麽還沒關暖氣。”
“下周還要降溫,等氣溫完全回升再關吧,免得你過來冷。”
“……我要是不過來呢。”
“多兩周燃氣費而已。”
藍煙揚揚角,梁淨川接過下來的外套,幫掛了起來。
打開鞋櫃門,找出一雙拖鞋,丟到的腳邊。鞋面造型,是松鼠抱著尾盤在上面。
“……你怎麽買這麽稚的拖鞋。”
“猜你喜歡。”梁淨川低頭看一眼,“喜歡嗎?”
有什麽可說的,沒有任何人工智能的算法,能比得上他對了如指掌。
藍煙笑著把自己雙腳套進去,覺自己心理年齡驟降二十歲。
“有水嗎?”
“冰箱裏自己拿。”
外套下之後,藍煙穿一件薄款的白打底衫,在這樣的室溫度裏,剛好合適。
冰箱被嵌在櫥櫃裏,藍煙拉開門,一共三層,除去食,都是純淨水和喝的無糖茶。
冰箱門的置格裏,還有各種零食,包括偶爾會想回味的金幣巧克力。梁淨川沒有吃零食的習慣,顯然這些都是為準備的。
藍煙拿出一瓶茶,又撕開包裝,取出一塊金幣巧克力,撥開錫箔紙塞進裏。
梁淨川掛好了外套,把鞋子擺整齊,朝裏走去。
藍煙倚著餐廳與廚房隔離的那道梁柱,朝他勾了勾手指。
他走到面前,還未作聲,倏然踮腳,勾住他的脖頸,直接吻了上來。
巧克力味充斥口腔,他頓一下,便讓自己的舌尖闖進去,反複吮吻,直至殘留的甜膩,被他們完全吞咽下去。
“那天是想幫我掉嗎?”藍煙抱著他,氣籲籲地問。
“嗯。”梁淨川當然清楚藍煙說的是中秋節那天,“你喝果的時候,角沾著牙膏沫的時候,吃果脯你手指上的梅子的時候……每一次……”
他側著頭,聲音很低,著耳朵,像是借由骨骼傳導,直接鑽進了的大腦裏面。
語言也好似火源,每個字都能燎起的—。
“……你以前面無表地盯著我的時候,原來是在想這種東西?”
“當然不止。”梁淨川輕笑一聲,“……你要聽嗎?還是我直接演示……”
最後一個字,被一記惱的肘擊,撞得尾音漂移。
梁淨川被撞痛的肋骨,笑得無奈又縱容:“力氣好大。”
“下次再這樣不要怪我大義滅親。”
“哪樣?說清楚,是不能想,還是想了不可以說出來?”
“……不能這種時候說出來。”
梁淨川了然點頭,“那做的時候可以說……”
不意外迎來了第二次肘擊,梁淨川早有防備,抓住的手臂輕巧化解,再直接把人扛了起來,徑直往裏走。
“……你要幹什麽?”
“反正不是你。”
藍煙反應了一下,氣得直接張口朝他頸側咬去。
“我是沒關系,不過會被人看見。 ”梁淨川邊走邊笑說,“上次你撓的被你前男友看見了。”
藍煙一頓,一時不知道做什麽反應比較好,“……他知道了嗎?”
“我還沒說。我提了離職的事,他反應比較大,我想還是一件一件來吧。”
“他是三歲小孩嗎,還要人哄著他,你簽的是勞合同,又不是賣契。”
“好,下次我就這麽跟他說。”
藍煙頓一下,忽小聲說道:“我不是在講前男友的壞話,我不是這麽沒品的人。”
“你好可。”
“……我在正常說話而已,你不要這麽腦。”
“我也不想的,實在病膏肓。”
“……梁淨川你現在真的很麻!”
“好,我閉麥。”梁淨川在書桌後方的書櫃前停了下來,也將放下,“拆禮吧。”
藍煙雙腳落地。
這書櫃兩側有兩扇櫃門封閉,中間是開放格的形式。梁淨川向著櫃門擡了一下下頦,示意打開。
藍煙抓住把手,往後一拉。
裏面三排置格,從下到上,堆滿了禮盒。
藍煙數了一下,他們認識多年,這裏就有多件禮。
藍煙回頭看向梁淨川,很是不解,“……你每一年都給我送了的。”
“嗯。但這些才是我真正想送的。”
湍急的緒湧向心口,藍煙待它稍稍平息,才說:“……先從哪一件開始拆?”
“隨你……”梁淨川想了想,擡手從最高一層拿下一只小號禮盒,“要不這一件吧。你跟陳泊禹在一起的第一年生日。”
他好像已能毫無波瀾地聊起這件事。
藍煙接過,一邊拆解包裝,一邊回憶那時候陳泊禹給送了什麽,某奢侈品牌的斜挎包,當季新很走俏,他請人從法國帶回來。只是他不知道,不喜歡包帶是全鏈條的背包。
包裝紙是藍,印著各種可的小的圖案,因為太好看,拆的時候小心翼翼,很害怕撕破。好在已經放置了很久,膠帶沒再那樣有黏,揭開很順利。
裏面一個比掌大一些的紙盒,打開了以後還有一個黑天鵝絨的首飾盒。
項鏈或者手鏈,基本可以鎖定,可打開以後,躺在黑絨布襯墊上的手鏈,還是讓屏息。
不知道是什麽石頭,顆顆瑩潤,通星灑落般的霧藍,迎著線變換角度,又會呈現為緲然的灰。
串繩上掛著一張小小標簽,上面是這件作品的名字。
【藍·煙】。
“月石。這是斯裏蘭卡老礦的藍月,但這種寶石本價值不高,所以不怎麽值錢。”梁淨川說。
“……禮不是以值錢不值錢來衡量的。”
“嗯。”梁淨川笑一笑。
藍煙把手鏈套上手腕,開始拆下一件。
這些禮,都如這條手鏈一樣,未必有多高的價格,但都有同等的巧思。
譬如,從最淺到最深,藍漸變的200張種類各異的特種紙、他親自挑戰紮染染出來的藏藍鬥篷、請朋友制作的大藍閃蝶的標本、國外的古董市場淘來的寶藍複古CD機、定制的雨過天青的茶……
這些才是他要送的,不是過去那些送誰都行,誰送都行的藍牙音響、香薰蠟燭、護手霜、咖啡豆……
“……你是要把全世界的藍都送給我嗎?”
“因為藍就是我的全世界。”
梁淨川低頭,朝藍煙臉上看去,笑了:“……怎麽又要哭?”
藍煙躲開他的手指,哽咽,“你真的很討厭……”
“好好好,我討厭。”他笑著,頭低得更低,注視片刻,湊近親了親眼角的眼淚。
接吻自此開始。
梁淨川將抱了起來,遠離一地暫時無暇整理的包裝紙和禮盒,去往沙發。
打底衫褪去,皮直接接空氣也不覺得冷。
從較高的視野,低頭就能看見梁淨川半睜的眼睛,歇落的長睫,玉管一樣的鼻梁,于雪間時時現的。
“煙煙……”
沒有解開,只從上沿出。
梁淨川手指輕白的布料,輕笑的呼吸拂過的皮,“……跟高中一樣。”
說的款式,還是高中生審。
藍煙耳朵發燙,“……誰讓你看的。”
“你搭在巾架上沒收走,也要怪我嗎?”
……是有過那麽一兩次,洗完澡忘記及時拿走自己的。
“你這個好學生每天都在想些什麽……”藍煙突然吃痛吸氣,如電流過脊。痛不是唯一知。
“我不是。”
無暇再說話了,與他都是。
因為傍晚出門前剛洗過澡,藍煙接起來沒有那樣困難。
無法接的是,梁淨川的白襯衫,還工工整整地穿在上。
而每一次起落,于空氣中劃過的漣漪,都落了他幽深的眼裏。
藍煙咬,擡手去蒙他的眼睛,他笑了一聲,臂將一摟。
與料的糲相蹭,頓時一陣栗。
梁淨川以手指輕輕梳理黏在臉頰上的發。
手指落下去,擴散的漪漣攥他的掌中,隨後他的吐息也挨上去。
擡眼,往上看,深邃的眼裏,仿佛帶著一點漫不經心。
腦中轟然。
梁淨川“嘶”了一聲,聲音含混地傳往的耳邊:“別絞,煙煙……”
藍煙很快氣力殆盡。
梁淨川托住,正上顛,擱在茶幾上的手機振起來。
他沒管,但那電話持續了十幾秒仍沒有掛斷。
梁淨川只好抱著,傾去拿手機。
可這一下作,整個人都因深填而“呃”了一下。
梁淨川輕笑一聲,臂把手機撥過來,往屏幕上瞥一眼。
“陳泊禹。”梁淨川微微挑眉,“要接嗎?”
藍煙相信他不是做不出一邊接電話一邊繼續這種事,他的上存在這種報複的破壞。
“還是不要了。”梁淨川直接把電話掛斷,“我不想讓外人聽到我朋友的聲音。”
他話音的結束,與他作的啓 ,幾乎同步。
藍煙似覺要墜下去,只能地摟住他的肩膀。
呼吸一聲比一聲更急促,含糊的嗚咽也越發支離。
“煙煙……”梁淨川的發梢因為薄汗而變得深黑,眼睛也比平日更幽沉,看著,蠱答應與他共同墜落的邀請。
如葦一樣倒伏向他的懷抱,好久才從窒息中尋回自己的呼吸。
梁淨川不說話,手掌一下一下輕浮了一層粟粒的後背,依次親吻汗津津的額頭和臉頰。
等終于緩過來,他低聲問:“抱你去洗澡?”
點點頭。
梁淨川起時,藍煙垂眸看了看,他那條材質良的深灰長,已經溻的不樣子。
“賠我幹洗費啊。”梁淨川手撓撓的下。
張要咬他的手指,他立即裝作害怕地把手撤回。
梁淨川把抱到浴室門口,單手開了門,走進去,才把放了下來。
先開花灑水閥,等水變熱,他指一指巾架上新買的幹淨浴巾,打開門準備出去。
一只手把他的手腕一拽。
浴在頂燈涼白的燈下,上的紅緋還未退去,有種靡豔的昳麗。
梁淨川結微滾。
睫起落,看著他,但沒有說話。
熱氣蒸騰,漸有白霧彌漫。
影匿白霧,清理幹淨,梁淨川跪地。
溫水澆他的黑發和,嘩啦啦地灑落在他的後背上。
藍煙想退,肩胛骨抵住瓷磚,一霎冰涼骨。
“我是讓你跟我一起洗,不是要……”
“知道。”梁淨川笑著,聲音在水流聲中模糊不清,“不要躲,怎麽每次都這麽害怕?”
“……怕你不喜歡。”
這種事,若非對方完全願,實在太有心理負擔。
“怎麽會,我很喜歡。”梁淨川聲音漸低,帶點玩笑語氣地說道,“……你在上一所學校,怎麽只學了這麽點東西。”
“……”藍煙一驚,“這可是你自己提的……”
“為什麽不能提,早就不嫉妒他了。”聲音更模糊,“……我知道你更喜歡跟我做……”
藍煙按在他頭頂的手掌輕推,被他攥住手腕化解。
“……信不信我踹你。”放徒勞的狠話。
“那你也比我更清楚我說的是事實。”梁淨川笑得很篤定。
對話聲消失,只餘流水嘩啦,兼有小雨淅瀝。
藍煙從未如此手足無憑,好似隨波逐流,只有唯一支點。
而這支點還不由自己掌握。
“煙煙……”
熱氣茫茫,阻住的視野,使得聽見的聲音,也變得模糊。
梁淨川不需要應答,在攪擾的水聲裏,啞聲說道:“哥哥。”
“……”咬不語。
呼吸遠離了,吊著的胃口,梁淨川的聲音,也多了兩分不甚正經的笑意,“大點聲音,我沒聽清楚。”
“我沒有……”
“哦。好,那我等著……”
“梁淨川!……”
他對的反應,早已了如指掌,知道在這個節點,最能就範,于是耐心地等著。
熱息時近時遠,像在不停地牽拽的命懸一線的神經。
這個混蛋。
藍煙掩面,聲音抖得不樣子,“哥哥……”
“嗯?”
“……”
“話說完。”
“哥哥,求你……”
“好。”
霧氣濃重,再也不辨視野,空氣流,如同急速旋轉的旋渦,拖拽著往中心深重地跌落。
梁淨川適時起,將不由自主往下落的抱懷中。
蜷在他懷裏,似乎只有進氣而沒了出氣。
過載,連溫水澆在皮上都會一個激靈。
“煙煙。”
藍煙自然沒有辦法給予任何反應。
梁淨川自顧自笑說:“我們名字應該換一下。”
藍煙沒有聽懂,眨了眨眼睛。
梁淨川湊到耳邊,低聲說道:“你的水比較多。”
“……”藍煙側過臉,一口咬住他的。
沒留,嘗到了淡淡的腥氣,嚇得趕松開了。
梁淨川一點不惱,笑一笑,表分明是甘之如飴。
水閥關上,梁淨川取來浴巾,將裹住。
兩手抓,只出腦袋,看著他,臉很難看。
“我上都是水,不抱你了,你去外面把服穿上,不要冒。我洗個澡馬上出來幫你吹頭發。”頓一下,“然後哄你。”
“誰要你哄。”
“哦,不生氣了?”
藍煙氣鼓鼓地離開了浴室。
剛剛拆禮的時候,上沾了一些灰,藍煙剛洗過澡,有點排斥穿換下的服。
去翻梁淨川的櫃,找到一件白T恤套上了。
坐在沙發上,用浴巾把頭發慢慢到不再滴水。
片刻,浴室門打開,梁淨川拿浴巾裹著下半走了出來,經過沙發時,目從上掃過,定了定腳步,角微揚。
藍煙白他一眼,抄起一個抱枕丟過去,他穩穩地接住了。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害]
303個小紅包[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