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眨眼之間,到了五月下旬。
梁淨川的生日在5月25日,恰好是周日。
離職後的這一陣,梁淨川一邊面試,一邊開始籌備裝修一事,彙總家庭員各自的需求,確定裝修風格,尋找合適的設計師。
為免匆忙,藍駿文還是提議周六晚上就給梁淨川把生日給過了——他們長輩的習慣一直是這樣,做任何事都是趕早不趕晚。
周六白天藍煙暫且沒回家,難得去繕蘭齋加了一回班,手頭正在修的這幅畫,裝裱還差一點就能完,不想把工作拖到下個周一。
梁淨川則是提前回到家裏,配合設計師做房屋測量。
一位設計師,十分細心,不單單測量,每進一空間,都會細心詢問家庭員的使用習慣。
“其實一部分老房子戶型還不錯,你們這套就是。”設計師一面出卷尺測量房間進深,一面說道,“規劃得還比較合理,結構方面應該不需要拆改太多。”
藍駿文也在家,這時候問道:“那是不是施工時間也能短一些。”
設計師點點頭,“你們著急住嗎?是不是翻新了給兒子做婚房的?”
空氣沉默了一霎,藍駿文尷尬一笑,“不是。”
“哦……不好意思,我先為主了,我們接過很多這種老房翻新的案子,基本都是因為小輩要結婚了。”
藍駿文不由得往裏看去——設計師的助理在用水平測距儀測量地面找平,梁淨川蹲在那裏確認況,仿佛是沒有聽到這一番對話。
前一陣,梁曉夏突然對他說,覺得家裏的兩個小孩有些不對勁,覺像在地談。
他第一反應自然是認為這純屬無稽之談,且不說煙煙的前男友是淨川的好兄弟,他倆實質上還有兄妹這一層關系,怎麽可能談?
再退一步,真要談,難道不是青春期剛認識那會兒,或者兩人同在北城相互扶持的時候最有可能嗎。要談早該談了,還會等到現在?
但這句提醒,到底是在他心裏種了一顆懷疑的種子,之後藍煙同梁淨川周末回家,他留心觀察,倒還真是讓他看出一些苗頭。
兩人回來離開都是一起,打發誰去趟超市裏買點東西,另一個也要跟去,跟連嬰似的。
吃東西也不大避嫌,一人喝過一半的飲料、吃過一半的豆沙包,另一個端起就喝、拿起就吃,沒有一點邊界意識。
兩人一同坐在沙發上玩手機,一個人刷到什麽好玩的容,另一個人看,兩人直接腦袋湊到一起,看得哈哈大笑。
洗碗、切水果、晾服……不管做什麽,兩個人都要在一起,還時常打打鬧鬧。
還有一次,他把垃圾袋丟去門口,剛一打開門,一起出去買零食的兩個人剛好回來,站在臺階上,高的那個低著頭,矮的那個湊在他耳朵邊上,不知道在說什麽。兩人看見了他,迅速分開了。
太多的蛛馬跡,使他不得不開始傾向于梁曉夏的判斷,這兩人確實可能在談,而且還囂張,仿佛沒打算在家長面前遮掩。
藍駿文很難辦,有心想了解況,既不知道如何開口,也不知道跟誰開口更合適:問藍煙,怕尷尬;問梁淨川,有一層“繼子”的關系,實在很難把握自己的態度。
他并不反對,只是這件事多有些挑戰常理,所以也沒法立即就站上支持的立場。
問過梁曉夏的意見,對這件事怎麽看。
梁曉夏樂見其,說這不是雙重意義的水不流外人田嗎?不管是找婿還是找兒媳,去外面找,不見得能找到條件這樣般配的。
而且,一個家也不會變兩個家,留著的那兩筆存款,也能合到一起直接買套大房子,一步到位,十全十。
問,不覺得別扭嗎,說別扭那是因為還沒習慣,多看看就習慣了。
藍駿文這個人,一向是大事小事,不到萬不得已,不輕易吭聲。
他站在主觀客觀的立場,盤算過無數次,確實覺得找誰當婿,都不如梁淨川這樣知知底:學歷、工作、長相這些外在條件一目了然,但人格品,卻得日積月累才能見到真章。
而這方面的擔憂,在淨川上也省了,十多年,看著他從學生走社會,再到如今事業初、獨當一面,他是一個多靠譜的小孩,他一清二楚。
這樣翻來覆去的,藍駿文漸漸地把自己給說服了,只是兩個小孩冷不丁的親舉止,還是會把他嚇一跳。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挑不挑明,怎麽挑明。
梁曉夏讓他不急,船到橋頭自然直,小孩不公開,自然有他們的道理,沒撞見什麽看不過眼的事之前,裝聾作啞就行。
這個藍駿文非常在行。
測量完畢,設計師團隊離場,說近日會出一版設計方案。
藍駿文回到廚房,繼續理晚餐的食材。
他這個人很悶,也沒什麽特殊技能,除了能用手風琴拉幾首曲子,就只剩下下廚。
起初是為了常常生病的邱向薇學的,之後是為了讓長的藍煙吃得好一些。後來遇到了梁曉夏,喜歡他的手藝,他就做給吃。
他一直覺得自己很平庸,格不出彩,也不大會來事,所以對任何一段,不管過去還是現在,還是親,都有種誠惶誠恐,卻仿佛總是不得要領的珍重。
正在給魚改花刀,梁淨川走了進來,挽起袖問道:“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叔叔。”
“你準備一下鹵料吧,我看你做的醬牛煙煙很吃,我跟你學一學。”
“好。”
梁淨川洗了手,打開櫥櫃門,盤點香料。
這時候手機響起新郵件的提示音。
梁淨川掏出手機,點開郵件看了看,說道:“世益生科發的offer。”
藍駿文很為他到高興:“是確定去這家了?”
“嗯。”
面過多家公司,世益生科的薪資、崗位和研發條件,各方面都無可挑剔,大公司部職級壁壘相對更加森嚴,但還是給了他技副總監的待遇,足見誠意。
“真是不錯。最好的生日禮。”藍駿文笑說。
他驟然覺得這似乎是個很好的機會,便不聲地問道:“淨川,你還有什麽生日願嗎?
梁淨川一頓,“確實有個心願,想找叔叔你……”
玄關傳來開門聲,似乎是梁曉夏回來了。
梁淨川暫且擱置話題,走到廚房門口,往玄關瞥去,卻見梁曉夏和藍煙一起走了進來,後者藏在前者的背後,只從肩頭出腦袋。
梁淨川同梁曉夏打聲招呼,又問藍煙:“自己打車回來的?不是說讓你忙完了給我發消息,我去接你嗎。”
廚房裏的藍駿文太xue一跳。這兩個人,真是越發沒顧忌了。
藍煙答道:“阿姨去接的我。”
梁曉夏笑說:“我跟煙煙一起逛了會兒花店。”
這時候,藍煙才從梁曉夏背後走了出來,出抱在懷裏的一束鮮花。
擡頭,沖他勾了勾食指。
他微揚角,走了過去,“送給我的?”
“不然呢。”
紫羅蘭、玫瑰、繡球等藍花材混搭,間雜一兩朵白蝴蝶蘭,用黑巖紋紙張包了起來。
藍煙把花束塞到他的懷裏,他笑一笑說:“我也是過上有生送花的日子了。”
梁曉夏看不過眼,輕咳了一聲。
吃晚飯、切蛋糕……常規流程自是不必贅言,晚餐後時間尚早,梁淨川把藍煙拐出門去看電影。
屋裏安靜下來,藍駿文也沒了顧慮,忍不住問梁曉夏:“他們兩個是不是早就跟你坦白了?”
“……哪有。”
“你說謊之前,眼神會先飄一下。”
“……是嗎?”
“嗯。”藍駿文很肯定,“你比我聰明,你肯定是早就知道了。”
梁曉夏也就不瞞了,“我確實早就知道了,怕你一下接不了,才沒直接跟你說。”
藍駿文無奈:“我還不至于是老古板吧。”
“你不古板,你正經啊。”梁曉夏笑說,“這麽離經叛道的事,我想你接起來總是需要一些時間。”
蛋糕還剩餘一些,因是特意選的低糖,味道很是不錯,梁曉夏便又分了一小塊,拿叉子切下一角,送進裏,“你現在接得怎麽樣了?”
“我不接能怎麽辦,煙煙本來好不容易變得跟我親近一些了……”梁曉夏拿叉子叉了一小塊送到他邊,他低眼了,張咬住了,“我如果反對,又不回家了怎麽辦……”
梁曉夏笑了一聲,“淨川我親自帶大的,我知道他是什麽樣的人。他不會辜負煙煙的,這個你放心。”想到底還是吹上“枕邊風”了。
“我怕的不是這個,是怕他倆不長久……”
“年人做什麽決定承擔什麽後果,他倆是當事人,肯定比我們想得清楚。退一萬步說,他們長久不長久的,也不影響我們一家人吃年夜飯。”
“……那得多尷尬。”
“心一點吧。”梁曉夏把剩下的小半塊蛋糕全塞進他裏,“嫌白頭發長得不夠快。”
十一點,藍煙和梁淨川看完電影回家。
梁曉夏和藍駿文都已經洗漱過了,跟他倆打過招呼,便回了房間休息。
藍煙一邊挽起頭發,一邊去往浴室,梁淨川跟在後,沒有回頭,警告道:“你規矩一點。”
梁淨川低聲笑說:“除了那一回,之後每次不規矩的到底是誰?”
“……”藍煙不睬他,關上了浴室門。
梁淨川回自己房間,等了一陣,聽見浴室門打開,腳步聲進了斜對面的房間。
沒多久,微信上傳來新消息,通知他可以去洗澡了。
進初夏時機,洗澡一事也變得方便許多。
洗完澡,換上幹淨服,梁淨川回到自己房間。
剛在床沿上坐下沒多久,微信上又發來消息。
【blueblue:睡了嗎?】
明知故問的用意非常明顯。
梁淨川也就故意回複:睡了。
【blueblue:睡了也給我爬起來。】
片刻,門外響起輕微的關門聲和腳步聲,微信隨之跳出新消息。
【blueblue:開門。】
梁淨川起,走到門口,將門打開。
還沒來得及驚訝,藍煙已閃進門裏,反手把門關上。
反鎖。
梁淨川垂眸看去。
深黑的長發披肩,微垂著眼睛,上穿著的是六中的校服。
畢業多年,校服依然十分合,影清瘦,年齡瞬間變得模糊。
一只手藏在後,始終沒擡頭與他對視,像是還在做自己的思想工作。
終于,把藏著那條手臂驀地擡了起來,到他面前,“梁淨川,給我講題。”
手裏著的是一張試卷。
梁淨川愣了好一會兒,才輕咳一下,排遣間滋生的微,轉過,不自在地說:“進……過來吧。”
他走到書桌旁,把椅子提了出來。
藍煙走過來,把試卷拍在了桌面上,不坐,只是站著。
梁淨川只好自己坐了下來,頓了頓,無所適從地從筆筒裏取出一支紅中筆,手了卷面。
還真是高一的試卷,秋季學期的期中考試,數學卷,滿分一百五,卷面上批出來的分數是92。剛剛及格。
直覺告訴他這個時候笑出來就完蛋了,于是忍住了。
正反都翻了翻,慶幸這些題他大致都還會做。
翻回到選擇題部分,他用筆尖輕點了一下錯的那道題,“定義域求解,要滿足哪些條件,還記得嗎?”
“……”
梁淨川看一眼,提筆在旁邊空白,一邊寫一邊說道:“偶次方被開方數為非負,對數函數真數為正數,還有一條最基本的……”
他特意把最簡單的那一條留給,可仍然一臉茫然,大約早就全部還給老師了。
“還有,分式分母不為零……”梁淨川再次瞥,頓了頓,“你在看什麽?”
“……哥哥的手。”
間意再次泛起,空氣也在一瞬間變得稀薄了幾分。
“我說怎麽講過的題還錯,原來本沒認真聽。”梁淨川筆桿輕敲桌面,“這麽三心二意……”
“……哥哥可以罰我。”
梁淨川呼吸一緩。
藍煙側轉,垂眸看著他,“像上次那樣。”
擡起手指,住了拉高至脖子的校服拉鏈。
拉鏈,梁淨川覺得好似也有一電流,緩緩地自他的脊柱流過。
拉鏈到底,校服敞開。
梁淨川眼眸深黯,呼吸更是一滯。
“你就是穿這樣去學校的?”
“……來哥哥房間才這樣。是哥哥定的規矩。”
白底淺藍碎花的—,邊緣一圈白蕾花邊。
梁淨川擡起筆桿,點了一下,立即了肩膀,輕輕咬住。
“看著我。”
藍煙睫抖地擡起眼睛。
筆桿自上沿而,探了進去,住綿雲團上凝聚的核心。
的眼睛仿佛隨時要落雨。
梁淨川結微滾,手收回,把筆擲到了桌面上。
牽住的手腕,往後一拽,使面向書桌,在自己的一側上坐了下來。
“……為什麽看我的手,不認真聽講?”
“哥哥的手,拿東西很好看……”
他用自己的手代替筆桿,重複一遍方才的作,“這樣?”
點點頭。
“看得清楚嗎?”
“……嗯。”
呼吸拂過耳廓,藍煙忍不住住脖子。
只要一垂眼,便能清楚看見,用力時他手背上浮現的青管。
“自己解開,可以嗎?”梁淨川微冷而沉啞的聲音,在耳畔命令。
“……可以。”聲回答,雙手繞至後背。
束縛盡解,他低下頭來。
手與各自分管,帶著一樣的漫不經心。
藍煙揪住他濃黑的頭發,難—耐移蹭,“哥哥……”
“還不能這麽快獎勵你。”他垂眸,聲音含混,“先忍著。”
藍煙咬吸氣,卻并沒有停住作,梁淨川也并不阻止以他的膝蓋自我紓緩。
直至把他的一只手拉了下去。
校服長面料厚實,手指在松遇到些許阻力,將腰擡高,提供一些通行的便利。
指腹到了一片濡的布料。
“你在學校有好好聽課嗎?”梁淨川擡頭,銜住的耳垂,頃刻呼吸失序。
聲音也變得甜靡了兩分,“沒有……一直在想哥哥……”
“想我什麽?”
“想一直跟哥哥做這種事……”
手指自邊緣探。
藍煙悶“嗯”了一聲,難以支撐一般的,手撐住了他的膝蓋。
又將自己擡升,預留讓他雙指活的空間。
另只手輕輕掐住下,將的臉扳向他,咬住的。
“煙煙……”
藍煙無法出聲,心跳劇烈,呼吸急促,不管是他的吻,還是手指,都應接不暇。
梁淨川聲音低啞地詢問:“……你喜歡我怎麽幫你,煙煙?”
藍煙睜開眼睛,“你沒有……”
梁淨川搖頭。
睫倏然地又落了下去,片刻,捉住他的手,向校服外套的口袋。
梁淨川的手指到了鋸齒狀的鋁箔包裝。
三枚。
梁淨川額角一跳,聲音更啞了三分:“哪個乖孩校服裏面裝這個,嗯?”
“……哥哥的乖孩。”
梁淨川徹底啞然,以深長的呼吸,緩解稀薄而急劇升溫的空氣造的缺氧。
“想要?”片刻,他再次開口。
藍煙腦袋低垂,點了點頭。
“自己拿。”
黑短材質偏,每一作,都會造沙沙的聲響。
細長而白皙的手指扯開了繩,頃刻沒黑暗。
從黑暗中躍出的那一瞬,梁淨川咬牙關。
手心涼,帶來片刻救贖,又很快陷他于更難解救的火熱水深。
手,去拿他不自覺攥在掌心裏的鋁箔包裝,垂著眼睛,沿鋸齒撕開。
梁淨川屏住呼吸,看著半的橡膠,在的指尖一分一厘地延展。
起站他兩膝之間,兩手撐住他的肩膀,緩緩坐落。
“……”梁淨川頷頦收,頸側青筋脈一一現。
藍煙向前傾,以手掌撐住桌沿,得以借力之後,便自行起落。
梁淨川手,撥開的長發,按住的側臉轉了過來,忍不住深吻。
以的格,他知道做了多大的心理建設,才可以為他主到這樣的地步。
作慢了下來,梁淨川適時手,摟住塌下去的腰,將一把抱起,置于書桌之上。
“可以了,煙煙,剩下的給我……”
藍煙後仰,手肘後撐于兩側。擡眼,看見梁淨川眉眼沉黯,正深深地凝視自己。
顛簸中,兩人呼吸越發淩。
視線一分一分失焦,空氣如夏日往後暴曬過一樣,騰起扭曲的波紋。
梁淨川將手腕到藍煙邊,毫不客氣地咬住,堵住難以控制的聲音。
為免桌角晃太過,梁淨川必須時刻注意控制,犧牲急促,換之以深緩。
他凝眸注視著燈下的人。
黑頭發垂落,擋住肩膀,幾縷黏在了素白的皮上。
一張不知道是因為吃痛,還是因為別的,而蹙眉頭的小臉。
六中的校服外套仍然穿在的上,落著搭在臂彎。校名和校徽,刺繡于口。
他無法分辨,這是夢境還是現實。
唯獨摧毀的沖越發明晰。
某個瞬間,藍煙忽然手,攀住他的肩膀,向他靠近。
他立馬臂摟住,以為這是發出的信號,于是什麽也顧不上了。
木桌吱呀作響,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
藍煙搖頭,費力擡起睫黏的眼睛,以斷續的氣聲說道:“生……生日快樂……哥哥……”
梁淨川腦中轟鳴,下意識擡眼去看桌面上的時鐘,數字定格于“00:00”。
在變作“00:02”的時候,他們同時抵達終點。
藍煙仿佛再也支撐不住,梁淨川立即將抱了起來,在椅子上坐下,親吻汗的額角,輕栗的肩背。
深陷于他的懷抱,好長時間,仍覺得地山搖,耳鼓噪,嚨焦。
“……謝謝你,煙煙。”梁淨川啄吻的臉頰,“謝謝你的生日禮。”
一場癲狂的,他分不清楚時空的幻夢。
“……這個才不是。”藍煙扭頭。
梁淨川輕笑,知道已經被平時的人格接管。
“那什麽是?”
“……”藍煙手,想去撿地上校服長口袋裏的手機,給他看他的生日禮,已經全無力氣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
寫得完就今天發,寫不完明天[茶]
525個小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