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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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6 章

「地址。」

「庭酒店1618。」

……

不是很遠。但這個時間點已經是太晚了, 沈從殊直接開車過去,前前後後從起床穿到敲開酒店套間的門,也只花了不到二十分鐘的時間。

沈從殊敲門後, 莊巖很快來開門。

門一開,和莊巖略點一個頭之後沈從殊直接往裏走, 莊巖跟著就解釋:“不是我們不想帶藺總去醫院,是藺總堅決不讓, 只要一他就反抗得很激烈,我們也沒有辦法。”

四個人高馬大的保鏢, 兩個站在客廳,兩個站在房門口。

沈從殊略過他們,走進房間裏。就見到宋樾雙眼閉躺在床上, 神慘白,發幹,臉上還冒著細汗。

走幾步到他面前,沈從殊手, 他的額頭滾燙。沈從殊喊幾聲他的名字,也喊不應。

沈從殊不想對誰生氣,但實在忍不住。

“這種況你們還由著他?不要命了是吧?”再看門口人高馬大那幾個,沈從殊眉頭蹙:“難道你們幾個人還搞定不了他一個生病的?”

莊巖聲音低低的, 一副甘願認錯的模樣:“藺總看似昏迷了,但是不管我們誰他都掙紮得很厲害, 本不配合, 我們誰也不敢輕易他。”

沈從殊簡直沒有脾氣。

但目前實在不是在這裏再掰扯這些的時候, 沈從殊當即手, 將門口那兩個保鏢招了進來。

“你們過來。”

保鏢聽話過來,沈從殊指著床上宋樾, 指揮他們說:“帶著他,我們現在去醫院。”

接著,沈從殊就現場見識了一番,何謂看似昏迷,但拒不配合。

說沒知覺,但其實還有點兒意識尚存。

沈從殊喊他,他額頭,他都沒有反應,可一旦有人的手到他脖子以下,想將他從床上扶起,他就開始劇烈掙紮,完全不讓人近,他生病,又是老板地位最高,誰也不敢對他用強。

沒被送去醫院,還真不怪助理和幾個保鏢。

保鏢沒法,又退了回來。

沒人他,他又躺了回去,只不過掙紮之後,出一的汗。

沈從殊走上前,拿莊巖遞上來的巾給他汗。

他合著眼,本就是一副絕佳的相貌,平時冷漠著,拒人于千裏,可因著現在生病,疏離盡褪,慘白著臉躺床上的模樣,倒是顯出幾分可憐來。可能實在是難,長而黑的眼睫輕輕蹙的眉也松不開。

沈從殊給他完臉,手才剛剛移到他下,剛上脖子,他就像是條件反一樣,手忽的過來,準抓住了沈從殊的手腕。

他蹙著眉,十分抗拒的模樣,口中喃喃。

沈從殊湊近了聽。

“……不去醫院,不打針。”

頓時給氣笑了。

這麽大了還怕進醫院,怕打針?

忽然就知道了他這麽抗拒的原因何在。

再回想從前,因為太好,在一起的長達半年時間裏,宋樾幾乎沒怎麽生病,就算是生病,也癥狀很輕微,沒到要去醫院的地步。沈從殊還不知道他有這病。

也是,有家庭醫生的人,又何必上醫院去?

貴。

沈從殊止不住的在心底裏對拒不配合的宋樾指點一番,但他到底是個病人,沈從殊語氣也盡量和。

“不去醫院,病又怎麽能好呢?”

宋樾抓人的力道其實也不是那麽的大,他正病者,全上下都很孱弱。

沈從殊只另一只手覆在他的手上,輕輕用力,便將他的手從另一只手上摘了下來。

……也不是那麽的不配合。

後來,沈從殊就連拭的力道也變得更輕,便發現,這很有用。宋樾也就是輕微的抗拒,卻不會抗拒得很厲害,頂多覺不舒服了,眉頭皺著更一些。

找準了辦法,沈從殊再度喊來保鏢,告知他們作要盡量放到最輕。

只不過,剛要退離時,他卻忽然又手,抓住了的手。

“……沈從殊……別走。”

如果不是他閉著眼睛,沈從殊幾乎都快以為他是醒著的。

沈從殊由著他握住,退兩步到床頭,讓出位置。保鏢聽從沈從殊的話,力道變輕之後,這一次果然順利將宋樾從床上扶起背在了背上。

終于順利送進醫院急診科。

發燒近四十度,還有點兒水現象,送去就直接被掛了水。

醫院條件有限,最近換季溫差大,晚上掛急診的人也非常多,床位很張,連過道也安滿了床。

鈔能力在任何時候都管用,即便是宋樾第一次來的這個醫院,沈從殊陪在宋樾邊,莊巖去理這些事,很快,宋樾便被換到了單人病房裏。雖然條件肯定比不上私立醫院,但至不用像才進醫院急診時在走廊上掛水了。

一通折騰,已經是淩晨三四點鐘。

掛著水,宋樾起初還睡不安穩,眉頭蹙著,偶爾低低喃語。

沈從殊就坐在他的床邊,時常能聽見自己的名字從他裏蹦出來,每每這時,他都是皺眉一副極為難的模樣,或似不舍得,又似挽留一樣,喊著姐姐。

并不是普通意義上的姐姐,沈從殊清楚知道,那大約也是喊的

喊名字時皺眉,喊姐姐時卻留不舍,纏綿悱惻。

說不清是什麽,只是看著這病床上躺著的連意識都模糊的人,心頭微酸,然的滋味,溢滿整個心間。

也不知道同樣一個人,怎麽會有這樣大的反差。醒著好著的時候,疏離冷漠,又拽又酷。可一旦生病,卻就只像是小孩子一樣,毫無抵抗力,丟盔棄甲孱弱至極的模樣,讓人心疼。

他始終睡得不好,手上掛著水,卻四游移,去尋找什麽的模樣。直到到沈從殊垂放在床沿邊上的手,握進他滾熱的掌心,才終于放松了眉,逐漸安然睡去。

沈從殊不放心留到早上六七點,等他的燒徹底退下去,才走。

回家換一服,再梳洗一番,便直接去了公司。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早,到公司的時候,還不到八點半。小徐比還早到,已經習慣沈從殊天天上班準時踩點,比鹹魚還鹹,看見今天沈從殊來得這樣早,大吃一驚。

不由得問:“殊姐,你今天怎麽回事,來這麽早?”

想起昨天君悅尚府的人要來視察公司,程浩也是難得提前到公司,折騰大家一早上。

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徐心有餘悸,在這公司裏,沈從殊的地位堪比老板——也不準確,金字活招牌搖錢樹一樣的存在,地位比老板還高!

小徐瞪著眼:“難道今天又是有什麽領導來視察?”

在得到沈從殊的否定之後,小徐才大松一口氣,還好!

工作又回歸正軌,沒有任何意外,老板程浩又是九點半以後才踏進公司,一進公司首當其沖就找沈從殊:“君悅尚府那個樣板間,應該這兩天就能有結果,你說今天我要不要主打電話給劉經理探個口風……”

話說到一半,盯著沈從殊看了一會兒,見沈從殊手撐著頭懨懨沒有神,好似沒怎麽注意聽他說話的樣子,轉而問道:“殊姐,昨天是去了嗎,怎麽好像沒睡飽?”

沒有,但照顧病人比還費神耗力。

沈從殊聞言擡眸看他一眼,實在懶得與他廢話。擺擺手道:“安心等著吧,還打什麽電話。,他們都會通知,著急也沒用。”

程浩想想,點頭。

也對,上趕著不是買賣,就算著急,那也得等著。

-

中午的時候,趴著睡了一覺,下午稍稍有了一點兒神。

到四點多快下班時,沈從殊的手機忽而響起,拿來一看,號碼顯示是莊巖。

早上沈從殊從醫院離開時,宋樾還睡著沒醒,現在也不知道怎麽樣了。

沈從殊沒多想,接了電話。

沈從殊對著電話先說一句:“莊助理,你好。”

等著莊巖說話,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那邊卻一點兒聲音也沒有。

沈從殊忽然就有一種覺。

“……宋樾?”

這時,才聽電話那頭低低“嗯”一聲。

接著,就是無盡的沉默。

隔一會兒,沈從殊才問道:“有沒有好一點兒了?”

宋樾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自顧自說道:“聽說昨晚你過來送我去醫院,還照顧我一晚。”

對于這些,宋樾全無印象。

“沈從殊,是真的嗎?”

他的聲音還極為虛弱,有一些低啞,過手機從另一端傳來。沈從殊:“你的助理昨夜打電話給我,說你生病很重不去醫院,我……”

“沈從殊。”

宋樾忽然打斷的話,電話裏,只聽他咳好幾聲,才啞聲問:“說一句你關心我,很難嗎?”

“……”

這一句之後,兩人的電話,又陷沉默之中。

“你沒什麽事的話……” 我就掛了。

沈從殊不想再與他說這些,有些事,過去了就過去了,已經沒有再去爭論的必要。可沈從殊竭力不去那些往事,宋樾卻不允許。

聽出沈從殊的意思,電話那頭,宋樾威脅的口吻:“你敢掛一個試試!”

但他正生病著,聲音綿沙啞實在沒有什麽震懾力。反倒是緒起伏太大過于激,導致他在說完短短一句之後就一直咳個不停,沈從殊隔著電話聽著聲音心都跟著揪

過好一會兒,看他實在停不下來,莊巖才從他手中拿過電話,接替他對沈從殊說話,告狀道:“沈小姐,中午藺總醒來以後,一意孤行非要回酒店,醫生說他并發肺炎最好住院兩天觀察觀察,我們好不容易才按住他。”

“沈小姐,你下班還是過來看看藺總吧,藺總他真的很不聽話!”

這如同不聽話的小學生生病住院既視,沈從殊聽後:“……”

原是打算昨天管一晚,今天以後都不管了。可到底沒有能忍下心,終于還是應一聲好,才掛斷了電話。

下班之後,攔了一輛車去醫院,路過粥鋪,料想宋樾可能沒有吃飯,打包一份粥順便帶上樓。

果然,上樓之後,站在病房門口,就見莊巖站在病床前,苦口婆心勸吃飯。

“藺總,你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吃了,到時候別說肺炎,胃病也要犯。老爺子千叮鈴萬囑咐,一定要讓我們照顧好你,我不想人還沒回榕城,就把工作也丟了啊……吃一點兒吧,就一點兒!”

莊巖苦著一張臉,他的心比他的臉還苦。每次藺總病倒時,就是挑戰他們的時候到了。他畢業就進公司,一年半前被宋樾選中跟在他的邊。那時候宋樾還在讀大四,大四課程不多,沒課時宋樾幾乎都待在公司裏,年紀不大卻和拼命三郎一樣,除了上課就是工作,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強度大到需要好幾個助理。

助理書好幾個,但是宋樾只一個人,鐵打的不了他這樣去弄,經常會搞生病,發個燒個冒都很尋常,且他還有胃病,一工作起來廢寢忘食覺不睡飯不吃,胃病犯了旁人看著都替他疼,他卻誰說也不聽,變本加厲,如此循環,跟自似的。

跟著久了才知道,宋樾大二時候往過一個朋友,分手以後走不出來,把自己喝到胃穿孔。原本很好的,在這幾年他可勁的造作下,每況愈下。藺老爺給他配了四個保鏢守著他都不好使。管得住管不住,酒吧不去了酒也不喝了,但他不按時吃飯這真管不著,爺一樣的脾,又傲又冷,倔起來跟頭牛似的,哪裏管得啊!

誰都不知道宋樾前友是誰,但誰都好奇他前友。莊巖也是去年開始,宋樾頻繁帶他回來岱城,才逐漸知曉宋樾前友的真面目,也終于知道,當初宋樾為什麽從那麽多能力出衆的人裏,唯獨只選擇了他。

醫院單人間不大,宋樾嫌人多,將保鏢全趕了出去。沈從殊來時,便見他們全坐在病房外頭的長凳上,見到沈從殊來,紛紛站起來招呼。沈從殊朝他們點一下頭,走到病房門口,就見到莊巖崩潰勸飯這一幕。

宋樾坐起,半靠在病床上,臉已經沒有昨夜那樣蒼白,稍稍恢複一點兒,因著比從前更瘦,臉比從前還看著小一些,五則顯得更為立,薄微抿,看來的確是極不願吃飯,一個下拉的弧度,冷到掉冰渣的一張臉。服已經換過了,卻不是醫院統一的病人服,是他的睡爺潔癖發作,床單被套枕套全換個遍,沈從殊記得他從前可不是這樣講究,隔餐菜都吃得,微微挑起眉頭。

站好一會兒房裏的人都沒能發現房門口站了個人,沈從殊手,敲了敲門。

“叩”“叩”兩聲,打破房裏僵局。

病房裏兩個人同時朝沈從殊看過看,莊巖看見是沈從殊來了,眼可見大松一口氣。至于宋樾,只擡起眼眸,看向沈從殊,整個人仍是冷冷冰冰,看著沒有什麽緒。

莊巖見沈從殊如見救世觀音,眼裏迸發希,對著沈從殊說道:“沈小姐,你來了?”

沈從殊朝著他點一下頭,而後擡步進病房。

進去後,看一眼莊巖手上端著的餐食,隨意問:“在吃晚飯?”

一碗海鮮粥,聞著香味撲鼻,用瓷盅裝著,盅上雕刻花紋,花紋繁複,看著無比致。比下車後隨意買的用一次餐盒裝的蔬菜粥不知好上多

倒是忘了,現在宋樾不缺人照顧,也不缺人為他做飯。

莊巖就等問這一句,苦臉回答:“藺總已經一天沒有吃飯,到現在也沒有胃口。”

哪裏是沒有胃口,就是厭食!莊巖跟著宋樾這麽長時間,一年半了,就沒看他好好吃過一頓飯,食量到令人發指!哦,其實也是有的,大約和藺老爺子一起吃飯的時候會被督促著多吃一點兒,但老爺子哪兒有時間天天看著他,管他這個?

莊巖看沈從殊進來,放下粥:“沈小姐你和藺總聊,我先出去了。”

走得很快,離開的時候,還不忘記順手帶上了房門。

很快病房裏就只剩下沈從殊和宋樾。

沈從殊先將手上提的東西往櫃上一放,而後端起方才莊巖放下的海鮮粥,將它遞至宋樾面前。

“一天沒吃飯了,不?”

沈從殊問道。

看宋樾坐在病床上的模樣,一家居打扮,碎發淩垂下,配上他仍有些蒼白虛弱的臉,頗有一種病弱的,與記憶中的那個矜傲冷淡的青年重疊。前兩次都看他一西裝,實在是讓人覺到陌生。

“那是什麽?”

誰知道宋樾本看都不看一眼沈從殊端來的粥,而是看向另一

沈從殊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落在剛才放櫃上的米粥上。

“我剛才在樓下買的蔬菜粥。”沈從殊回答他。

宋樾沒有再問什麽,只開口,指揮沈從殊:“拿來。”

手也輕擡而起,放置于半空之中,一副等著沈從殊將東西遞送至手上理所應當的模樣。

沈從殊:“……”

不只爺脾氣漸漲,連命令人也如此理所應當。

不和生病的人一般計較。

沈從殊放下手裏的瓷盅,而後將桌上買的那一碗粥提起,先拆開外面包裝的廉價塑料袋,再將紙質一次碗遞至宋樾的手中。

接著,不用沈從殊再提醒,宋樾垂首,開始用勺舀粥,送進口中。

沈從殊沒有再說話,就這樣看著他一勺一勺吃粥。

隔一會兒,宋樾停下擡眸,看一眼不遠的方凳,開口問:“有凳子,不坐?”

沈從殊拉凳子過來,坐下。

就這麽坐在宋樾床前,看他將樓下兩塊錢買的粥一點點喝完。

喝完後,沈從殊從他手中接過空紙碗,起,扔進床尾垃圾桶中。

沒再坐下。

“你休息吧,我先走了。”

沈從殊對宋樾說道。

下午打電話和喬玉華說過了,今天會晚一點過去。

宋樾聞言,喝粥以後才緩和的神頓時變了,眉頭微皺,冷下聲調問:“你才來,這麽快就走?”

沈從殊靜靜看著他。三年時間過去了,說實話,宋樾甚至比三年前更加好看了,時間賦予他更富的心和人生閱歷,也讓他在旁人的眼裏顯得更為超然出衆。

半晌,沈從殊也沒有說話,宋樾:“你……”難道就不能多留一會兒?

在這時,沈從殊卻截斷宋樾即將說出的話,輕聲開了口:“我這次來,其實只是想來告訴你,就讓從前那些該過去的都過去吧。三年了,應該放下了。”

“你應該知道,我已經有新的男朋友。”沈從殊頓一頓,終于還是說:“宋樾,你以後,還是別再來岱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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