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3章 第 4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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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3章 第 43 章

稚陵已然忘記即墨潯有沒有回答的問題了, 似乎在朦朦朧朧裏聽到了幾個音節,也似乎到他的手指挲過的鼻梁和瓣……只是太朦朧了,像月亮四周的暈。

但可以看出即墨潯一整個六月心都很好。從前在六月, 一向是宮人們都要加倍小心伺候,唯恐惹了他的不快的時候。

今年夏天雖未去行宮避暑, 但一整個夏天,承明殿的冰沒有斷過, 讓稚陵覺得,暑熱也不是很難熬。

七月流火, 八月轉涼,暑熱漸去。

這個時節, 大夏朝從太.祖皇帝起, 一貫有秋狩的傳統。八月初, 秋雨淅淅瀝瀝的, 一放晴,正近中秋佳節, 即墨潯便命人籌備秋狩事宜。

秋狩之地并不遠,在上京城永順門以西二十裏的苑,苑之中山林秀, 多有珍禽異,奇花異草。

八月十四,旗鼓浩,即墨潯領著他的前朝後宮前往苑, 舉行秋狩。

大夏時興騎,男兒莫不以騎本領上佳為榮。稚陵立在看臺上, 放眼去,只見臺下遍立駿馬, 無論文臣武將,各個配良弓儲利箭,雄赳赳氣昂昂的。

衆人當先的赤旌旗飄揚飛舉,擁著其間坐在烏黑駿馬上的青年,玄勁裝,上燙金刺繡的龍紋威嚴尊貴,他束著紫金冠,蹬一雙烏雲靴,背著他的裂石名弓和一壺羽箭,劍眉星目,意氣風發。

即墨潯的側,除了他的心腹臣,還有幾個子。後宮妃嬪裏,習過騎的亦有許多,這其中騎著一匹棗紅馬,一襲赤紅騎裝,紫金束袖,裝扮極盡奢華張揚的,正是程繡。

穿上勁裝,英姿颯爽……的確很有將門虎的風采,人心生豔羨。

除了這幾位眷外,還有朝臣們家中的子,裏頭亦有個最顯眼矚目的,穿一雪白滾綠邊的騎裝,一匹棕馬,烏發束進冠裏,一副男兒打扮,眉目雖姣好,此時亦顯出幾分英氣來。四周幾個姑娘都在與笑盈盈地攀談,也客氣有禮地一一回應。

離得遠,謝疏雲和們說什麽,全不知,但想來此前的事,并沒有謝家輕易放棄送進宮的念頭。

其餘的人便太模糊,看不清了。

稚陵已有七個月孕,自無法騎馬——況且也不會騎馬不會箭,只能和宮中其餘人一并在高臺上幹著。

從高臺眺,視野開闊,遠的層山碧嶺盡收眼底,山河表裏,延直至無窮遠。秋風蕭索,天氣也一日比一日要涼,這個天氣已被臧夏催著披上了氅,石青大氅裹得風,立在此,迎面風來,吹得步搖叮鈴晃。

即墨潯他們快馬沒了間紅間碧的山林裏,看不見影子了,偶爾能從紅碧裏見一星蹤跡,但未必是他。

鼓角聲鳴,站了會兒,不覺得累,臧夏就要攙扶坐下,笑了笑說:“我不累。”

幻想著他們駿馬飛馳,張弓搭箭的形,無比歆羨又無比落寞。

旁的人在起初看了一陣,失了興趣,便紛紛下了高臺,回營帳,或在西邊水景亭臺走一走轉一轉。稚陵卻看了這麽久,臧夏實不知有什麽好看的,這樣著,不過都是些山啊水啊林子啊石頭啊,要說極的風景,卻算不上。

等太快落山,才見陸陸續續有人回大營來。

金烏西墜,如染得山林似金,爍爍人,極遠群山浸沒在火紅殘照裏。饒是八月的太,在落山以前,也仍舊格外刺眼。

稚陵自己的影子被拉得極長,顯得很落寞。

即墨潯回來時,只見僕從們一擔一擔挑了獵堆在場中。

稚陵見他回來,這才下了高臺,迎過去。

旁人也都紛紛堆放起自己的獵,各人有各人放獵的地方,略一掃,但絕沒有即墨潯獵的多。小到山野兔,大到鹿、狐貍、灰狼,……琳瑯滿目。

即墨潯翻下了馬,箭壺裏的羽箭空空,他向隨意笑道:“運氣不錯,比去年多得多。”

稚陵出絹帕要給他拭汗,他便稍微俯,好讓夠得到。斜殘暉將盡,他說:“晚上烤鹿吃。”

便在此時,聽見拉韁停馬聲,稚陵一瞧,是程繡回來了,同樣獵得盆滿缽滿,連下馬時的氣勢,也頗顯張揚驕傲。

稚陵,心裏羨慕了一陣。不想程繡後邊兒來了一群群結隊的貴,當先的便是謝疏雲,看得出,也獵了許多,滿臉熱得發紅,英氣非凡。周圍的貴紛紛喜上眉梢,稚陵遠遠兒聽到們在討論晚上生篝火烤吃,心裏更加羨慕了。

這邊心裏在羨慕著,替即墨潯汗的作僵在虛空,他微微疑,喚:“稚陵?”

才如夢初醒,角續而彎出了溫的弧度,什麽也沒有說。

即墨潯目深了深,轉頭還當看到了誰,只是周圍形形,在他來看,也沒有誰值得特別注意的,不知瞧見什麽才那麽出神。

直到夜之後,他偶然聽到了臧夏在稚陵跟前小聲嘀咕:“娘娘生下小殿下,明年便也能騎馬了,請個師父教一教,這也不是什麽難學的事!”

稚陵未應。

他方知的落寞從何而來。

秋狩一向也有君臣同樂的意義,圍坐篝火前,大家三個一群五個一堆的,沒有太顧及君臣之禮。

稚陵見程繡可勁兒地跟侍在火旁烤著的獵,兩眼冒著星星一樣,一只山接著一只野兔……。毫不吝嗇分給稚陵,笑盈盈的,稚陵輕聲道謝,一時卻更羨慕了。

轉頭向即墨潯,即墨潯正忙于和他的臣們喝酒聊天,玉碗相,酒水飛濺,澆上火堆,火星子噼啪響。

懷著歆羨的心睡下。

哪知第二日,稚陵再度目送他們出發以後,沒過多時,卻見一匹黑馬獨自回營。

那黑點愈來愈近,快馬疾風,逐漸看清是即墨潯馭馬回來。

稚陵詫異著,他不會了傷,所以自個兒回來了吧?

這般想著,連忙下了高臺,卻見黑馬穩當停在了跟前,馬上之人,玄勁裝,銀織束袖,玄披風獵獵鼓,利落下了馬來。

他向手,漆黑眸深沉,對道:“來。”

稚陵一愣,全沒想到他特意悄悄繞回來。

為的是帶一起去狩獵。

迎面秋風薄冷,他在後,替上石青大氅。懷孕不宜顛簸,所以只驅著馬兒慢慢地走,卻不是往林子裏去,而是向北一折,北面是無垠的曠野,野草茂盛,時有幾天然的水窪,引來些飛鳥棲息。

稚陵靠在他的懷裏,懷中溫熱,毫不覺得冷,倒是他的氣息拂過耳廓,讓能熱得出汗。

比起騎,更像是閑適的溜達,曠野風來,嗚咽刮過側,這兒平坦開闊,目風吹草低,不比山林裏總能遇到獵

他們這麽慢嗒嗒地騎馬溜達了半天,即墨潯背著的箭壺裏,一支箭也沒有

稚陵手裏挎著他的弓,瞥見箭壺,想起昨日他滿載而歸,兩相對比不由覺得好笑,輕聲笑說:“若再陪著臣妾閑逛,陛下今日要兩手空空了。”

即墨潯低笑一聲,磁沉嗓音從背後傳來,被風也吹得四下流散,“不會。”

正說著,天空掠過一行南飛的雁陣。即墨潯沉聲道:“拉弓。”

他左手握住的左手,握住弓;右手握著的右手,拉住弓弦。

這張弓若要拉滿,需十石的力氣,稚陵只知道若憑自己,這輩子恐怕都沒法拉滿這麽的弓——但有他在,這不可能的事竟在眼前實現。

明明白白著這張弓隨著手臂的後拉漸漸繃,幾乎是一個眨眼的時間,他攬迅速瞄準那行大雁,嗖的一聲,羽箭離弦出,閃電般飛往青空。

箭而去之際,後傳來他咚咚有力的心跳聲,一時間,忽然覺得倒流,心中小鹿撞。

隨即有墜落聲,一只雁落在草中。

即墨潯把獵撿進筐中,稚陵心中無比歡喜,昨日落寞一掃而去,眉梢眼角全是笑意。喜的不僅是這只大雁。

這趟回來,衆人紛紛覺得奇怪,陛下獵回來的東西,僅有一只雁。

陛下還說這是妃獵的,不是他。

稚陵聽了,心裏頗有種狐假虎威的覺,斂了眉目,可角的笑意卻實在抿不平。

臧夏幾乎是崇拜般問:“真的是娘娘下的雁麽!娘娘簡直是神手!”

稚陵只有在們倆跟前才了底:“哪裏是我,是陛下下的雁。不過……”

彎眼笑了笑,剩下半句,即墨潯答應明年教騎馬箭——沒有說出來。

秋狩結束,浩隊伍剛回宮不久,正晚蟬悲鳴秋風蕭瑟時節,從西關卻飛進來一道八百裏加急的捷報。

乃是平西將軍大破犯境的戎族,戎族首領俯首稱臣。

捷報進了京,滿京中都在誇贊著平西將軍實是當世英雄,我朝肱骨。秋日愁滋味兒仿佛隨著這封捷報暫時消失了。

即墨潯自然心大好,大加封賞了程家滿門,封了程繡之父為西侯,晉封了程夫人為一品夫人,程繡家中幾位兄弟悉數加進爵,的大哥并封西侯世子。

一時之間,門楣耀,無可比擬,蓋住了滿京城裏貴胄的風頭。

不過他獨獨未晉升程繡的位,倒讓稚陵琢磨不他的意思了。

八月末,秋風正起。那日,程夫人進宮來探程繡,順道帶來了一筐秋蟹。

稚陵也在場。們幾人一面剝蟹吃,一面閑聊,秋蟹,味香,一向很喜歡吃,只是如今懷孕了,太醫說過不能多食,便只剝了一只嘗嘗。

程繡提了提沒有晉位一事,程夫人卻寬說,你父兄的榮耀也是你的榮耀,等你生了孩子,資歷久些,晉位更順理章。

稚陵在旁聽著,雖知道程夫人說的話很對,可聽見“生孩子”時,不免心頭一刺,微垂下了眼睛。

程夫人待自然很好;也十分貪這份如母親般的關。只是……的心卻始終懸吊著放不下,明知程夫人是有所圖的,大約也曉得程夫人圖的是拉進的關系,讓在宮中多多幫襯著程家的掌上明珠程繡。

稚陵從前便憧憬著能做皇後,這念頭固,野火燒不盡。

近些時日,和即墨潯的關系幾乎近到了這樣的地步,難免更加覺得後位近在眼前,手可摘。

他待當然也極好。

稚陵心中明白,和程夫人的關系是一時為著利益親近,可與即墨潯卻是綁在一塊兒的一世親近。若在兩者中要取舍,毋庸置疑取誰舍誰。

皇後的位置便是的底線,只要不便始終能與程繡和睦相

稚陵千般思緒想過一遭,端著茶盞呷了一口茶後,卻聽個太監過來請程夫人,前往涵元殿覲見。

稚陵微微疑,不過旋即想通,程將軍才打了勝仗,即墨潯無論如何,也要多表示表示的。

有人高興便有人不高興,稚陵聽說謝老將軍的鼻子都要氣歪了,卻無可奈何,連想把兒塞進宮裏,即墨潯也是敬而遠之,絕不納

稚陵暗自想,謝疏雲的確是個好姑娘,若能尋個喜歡的也喜歡的人嫁了,或許比宮要更好……不管怎樣都要好。

程夫人去了涵元殿後,大約跟即墨潯多敘了一會兒,稚陵便告辭回了承明殿裏,并不曾知,程夫人後來還回了一趟昭鸞殿。

告訴了程繡一個消息。

那夜裏昭鸞殿全宮的宮人都莫名其妙到了程昭儀娘娘的賞賜,卻不解緣故。

朝霞悄悄兒問:“娘娘,是不是娘娘也要封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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