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第 6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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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0章 第 60 章

稚陵想了想, 問魏濃:“那你可想好了什麽周全的計劃沒有?”

魏濃笑了笑,眸閃過一得意來,昂了昂下:“周全周全!放心好了。”

稚陵道:“說來聽聽?”

說著, 將手裏另一顆小石子兒也丟進水中,不偏不倚的, 再次砸出個冰窟窿。

魏濃不甘示弱地拾起一顆,投出去, 卻還是只有淺淺白的坑,不由嘆氣, 道:“誰說薛小姐手無縛之力的?”

頓了頓,續道:“這計劃麽, 咳咳, 很簡單, 只是要你配合配合我。”

魏濃附耳一通, 聽得稚陵挑起了眉,懷疑道:“……啊?這麽簡陋麽?”

魏濃嘻嘻笑說:“俗話說得好, 棋差一著滿盤皆輸,所以步驟越越好呀。”

難怪魏濃求去陪,原來是因為, 這個“弱不風”“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人,旁人來演,都實在太假了。

稚陵實在很懷疑這計劃到底能不能功,看魏濃如此自信, 還是將信將疑。

魏濃笑盈盈說:“阿陵,若我功了, 我一定請你上霓裳閣,挑一百件好看服。”

報酬厚, 加上的確沒有見過上京城的風景,何況這回去的,還是新落的、據說仿照江南園林之風築造的名園沛雪園——稚陵勉為其難答應下來。

“那說好了,二月初七,我等你一起。”

等回了家,稚陵跟娘親說了魏濃邀去沛雪園赴小宴之事,娘親果不其然不同意此事,摟著在懷裏,嘆息著說:“阿陵,這事,娘親不同意。”

“娘親,只是同輩一道游園賞花的小宴嘛,沒有什麽危險的。”稚陵像模像樣編了些人名出來,說都是屆時會一起去的人,周懷淑聽得半信半疑:“你說王姑娘們都會去?”

稚陵狠狠點頭,忽然又想起長公主還有一個兒子,便是認識的韓衡,韓衡游廣闊之名廣為人知,見娘親不信,又搬了韓衡出來舉例,才見娘親又信了幾分。

只是娘親仍然眉頭深鎖。

長公主的沛雪園,若是宴邀公子貴們,周懷淑自然不會懷疑長公主要害家姑娘。

但是……

這才出了陸承的事,也不知稚陵上的因果有沒有解、去上京城會不會出事,怎麽也放不下心。

任憑稚陵怎麽撒也沒有松口。

稚陵向來信守承諾,答應了的事,絕不會食言,眼看將近初七,稚陵在家裏團團轉,最後想出了一個險招——翻牆去。

這對來說的確有一些難度,便得借夜遮掩一二。如尋常一樣,娘親過來看有沒有睡下,裝做睡著了,等娘親走後,熄去燈燭,再輕手輕腳換下寢,換上一套輕便外衫。

衫子輕薄,在這二月冷天裏打了個噴嚏,挎上一只早已準備好的包袱,沿著長廊,貓著腰悄悄地到了牆邊。

早先就讓春搬了梯子架在院牆邊,樹影珊珊裏,稚陵剛登了一級梯子,便被娘親逮了個正著。

并因此從離地一尺高的地方跌下來,不幸崴了腳。

周懷淑又好氣又好笑,——這姑娘就算被凍得流涕咳嗽打噴嚏,又崴了腳,還一瘸一拐地堅持說,一定要去。

拿稚陵沒有辦法,見這般堅定,生怕此時不答應,這幾日不知還要做出什麽驚天地泣鬼神的事來,可不止崴了腳這麽簡單,幹脆一咬牙答應了

不單安排好了舒適的車馬,帶上一貫伺候的丫鬟婆子,以及讓六名家裏護衛一路保護著,初七一早,與魏家的車馬一道去了上京城。

連瀛洲離上京城有百十裏路,若是快馬,也得騎上一夜,馬車要慢些,得走上兩日。

幸得這兩日,雖是薄天,但沒有下大雪,路還算好走。

稚陵從沒到過上京城——這十六年景中,分明離它極近,可卻不曾踏足。

一路將馬車車簾別起,病未大好,仍強打神,興致盎然地瞧著窗外風景。

待見到雪霧裏巍峨聳立的連綿山巒,或者一棵只剩下搖搖墜的幾片葉子的枯樹,甚至是一座不知哪個朝代修築的破廟,也要驚喜地指給魏濃看。

魏濃爹爹乃是個貨真價實的武,魏濃打小便跟爹學騎馬箭,這會兒耐不住自個兒在馬車上的寂寞,騎著馬與稚陵的車馬并行,聽著稚陵每每遇到個沒有來過的地方,都要喜滋滋地指給看。

可魏濃自己看來,那些風景不知看過多回,全沒有新鮮

只說:“哎,這些算什麽,等你去了上京城裏,才知道什麽做‘天子腳下,千古繁華’。”

說得稚陵心神向往。

到上京城的東門時,稚陵怔怔仰著目向東門巍峨的城樓與那鐵鈎銀畫的字跡,順著這門往裏看,尚看不出什麽別樣的景象——只是忽然一陣心悸。

心悸來得十分蹊蹺沒道理。

是時,東門外一棵老梧桐樹飄下了最後一片葉子。

總覺得,好像在哪裏見過它。

小宴在初十那日舉辦,及進京中,尚要回家裏歇一夜,和魏濃暫時分開後,稚陵頭一回被娘親帶到爹爹的丞相府。

既新鮮好奇,著實耐不住子四走走看看。

倒是讓周懷淑一路提心吊膽的,生怕稚陵一進上京城,就會突發什麽狀況。好在稚陵并未發生設想中最壞的形,沒有立即病得下不來床,——但也稱不上好,只能說和尋常時候別無二致,病懨懨的,臉蒼白,偶爾咳嗽得很厲害,走上幾步,就要歇一歇。

加上現在還崴了腳。

稚陵卻滿心都是明日去沛雪園。

已是夜,爹爹還沒有回來,聽府中屬說,爹爹他被宣召宮了,大抵有什麽重要的政事。

夜裏忽然下起雪來。

薛儼滿心焦灼,本打算白日親自去城門口接夫人和兒,哪知突然嶺南來了急奏,陛下宣他宮商議政事,這一商議,天就黑了。他著急回家看兒,唯恐稚陵出什麽事,誰知臨退前,陛下忽然又住他。

薛儼不明所以,恰見眼前帝王從圈椅上起了,神仍然淡淡,與平日一樣,沒有什麽緒。他私心裏以為,別人都說陛下是喜怒不形于,他覺得,不如說是哀莫大于心死。

薛儼怎麽也沒想到陛下住他,是要讓他明日值守在文華殿,替他理一日的政務。

等薛儼等人退下後,吳有祿連忙關了殿門,防止夜裏寒氣竄進來。饒是如此,陛下他還是重重咳嗽起來。

吳有祿拿來厚重鶴氅給他披上。陛下神無異,只是目定在窗外,紛紛大雪,映在漆黑的眼中,這雙幽深眼睛裏仿佛也下起了雪。

著窗外,未發一言,吳有祿斟酌著道:“陛下明日可要去沛雪園?”

吳有祿想著,剛剛讓薛相爺明日值守,應是此意。

陛下仍未看他,默了半晌,說:“去準備吧。多安排人手保證太子的安全。”

他轉出了明殿。

今夜……為什麽忽然心悸?就在剛剛,那覺,似枯死的樹木出新枝,疼痛與希共存著,讓他一瞬恍惚。

吳有祿捉陛下的心思,太子看來是要去的,陛下自己呢?陛下沒有說。

前幾日,長公主進宮來探陛下,說起沛雪園新落,正好今春開了各各樣的花,邀陛下和殿下一起去逛園子。

只是陛下這十來年深居簡出,非必要不出宮,這回一樣,沒有答應。長公主頗費了些口舌,陛下也只說再考慮考慮。

吳有祿曉得,愈是繁花似錦的地方,陛下愈是不想去。但難保陛下明日不會改了主意,因此,他還是吩咐下去,做了萬全的準備。

這一夜雪風呼嘯。

本已開春,偏偏又下了雪,只怕此夜過後,開了花的、將要開花的,都得凍煞。

著被雪風摧折的花枝,長公主披著鬥篷,立在廊下輕聲嘆息。只怕那個弟弟,還是不會出宮。

那日從宮中回來,韓衡迫不及待便問:“母親,舅舅答應來麽?”

答應小姑子一家,替外甥魏濃和那太子侄兒牽紅線,除了此事之外,還有一樁事——便是這十幾年沒對姑娘過春心的兒子,竟害了相思病。

從去年春天起,時常拿出一方碧綠的絹帕發呆,這個做娘的想不注意到也難。

仔細盤問下來,才知道,韓衡這孩子在那會兒去寺裏住了一段日子,他倒好,認識了行經的薛姑娘,也就是朝廷裏那位薛相爺的獨生

們家的地位權勢,和薛家自然算門當戶對,哪知道,發現韓衡的之際,人家薛姑娘已經跟陸太尉之子陸承定了親。

如何能做那棒打鴛鴦的事?

勸了這孩子好幾次,一向豁達的兒子這會兒反倒看不開了——令長公主疑心,外甥多像舅,這子真是和的皇帝弟弟頗有相似之

不過轉機在于今年年初。

韓衡朋友衆多,不知從哪個朋友那兒聽了個消息,說是薛姑娘的未婚夫陸承死在益州了。

韓衡當即覺得機會來了,陸承既死,薛家豈能繼續留著這婚約?只是他們尚未開口解除婚約,怕是擔心風言風語,——但,倘若是他的皇帝舅舅,金口玉言親口賜婚呢?旁人又怎麽敢非議。

長公主拗不過他,為了兒子與外甥的婚事,進宮走了一趟,頗費口舌。

自未明說這兩件事。

說起薛姑娘,與魏濃倒是相,魏濃說一定會來——卻也不知是否確定。

長公主焦頭爛額,甚覺無奈,頭一次覺得宴邀賓客如此耗費心神,但願這次小宴,能真促兩對鴛鴦,才不枉費這力氣。

——

稚陵這夜在丞相府裏睡得爛,連何時下起大雪、爹爹如何冒雪回府都一概不知。

更不知道韓衡因為時隔快一年,能與重逢,而睡不著,尋到好友拉著他夜游園子,兩人逛到深夜三更天,才堪堪各自回屋睡下。

魏濃當然也睡不著,一想到明日便能見到日思夜想的意中人,就心如擂鼓,幻想著自己那個周的計劃功後的景,想著想著,終于還是睡著了。

即墨煌不知有人正害著相思病,但想到明日能去姑姑的園子游玩,不必見到他的諸位老師,很高興,因此極快睡。

睡夢之中,似有誰悄悄到他床邊,借著朦朧暗淡的天,看看他有沒有踢被子,順便給他掖好被角。

影繼而出了寢殿,關好殿門,立在廊下,著夜之中浩飛雪,徹夜未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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