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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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第 106 章

稚陵的步子猛地頓住, 正見到眼前這一樹梨花。冬日沒有梨花,只有雪花,冷不防的一陣風過, 枝椏上的雪片被冷風吹得簌簌飛落,回過頭來, 毫無征兆地,擡起手來還想扇他, 這回卻被攥住了手腕。

四目相對,他攥得很是, 鐵鉗似的,他卻不語, 目只管直勾勾

“誤會什麽?我不是‘閑雜人等’麽?我是想回來, 可你做了什麽好事, 你心裏不清楚麽?你千裏迢迢來, 不是給你的相好撐腰的麽?”

即墨潯頂著那張挨了一掌的俊面龐,聽著一連串話, 懵住片刻,等聽深吸一口氣,再次重提起他滾, 他終于忍不住,別開了臉,呼吸沉沉,說:“稚陵, 你……你不講理。”

稚陵吸了一口氣,挪開目, 幾乎再忍不住心中的委屈火氣和千頭萬緒,全化眼裏盈盈波, 嘩啦一下流下來,一邊哭一邊說:“對,對,對,我最不講理了!我幹什麽要講理啊!沒有人跟我講理!我到哪裏講理去!?”

使勁掙紮著,想甩開他攥著自己手腕的手,可他力氣很大,無論怎麽,竟也甩不開。一時被退了一步,兩步,退無可退,子全被在嶙峋瘦骨的梨樹上。

他擡手揩了一下角的漬。

忽然一下,他另一只手則的臉頰上,指尖抖,克制而忍耐地捧住的臉。

他猛地低頭吻上來,吻住冰涼的,震得枝頭飛雪如花,簌簌地落滿兩人的頭發,好似一瞬白頭。雪花在畔一融化開,冰涼的水痕潤了瓣,原來還有幾分苦

這麽一吻,稚陵不可置信地睜大了眼睛,被吻得懵在原地,心頭還因為剛剛的劇烈控訴而撲通直跳,即墨潯他卻閉上了眼睛,離這麽近,他纖長睫如漆黑的小扇子,此時卻沾滿了剛剛飛落的雪,晶瑩潔白,俊神聖不可侵犯得像是恍若是立在雪中的神像。

若不是他還在吻著的話。他似乎抖得很厲害,黑睫跟著抖,雪片融了晶瑩剔的小水珠,撲簌簌地跌下來,滾過了臉龐,讓人分不清,那是雪,還是什麽別的東西。

怔怔的,見他結滾了又滾,屬于即墨潯的男子的氣息鋪天蓋地包裹住。稚陵莫名地想到,若鐘宴是深山流泉,清涼甘冽,不沾塵埃,即墨潯便是汪洋大海,不見天日,寒冷徹骨。

一時間忘了哭,忘了別的,等他親夠了,緩緩地睜開眼,直起,一面給揩掉了眼下淚痕,一面著氣,幽幽說:“想打我就打吧。”

狠狠瞪他一眼,立即高高揚手啪地又扇了兩三下,還覺得不解氣,卻聽到後有子的聲音,眼角餘瞥見,不知幾時,鐘宴立在院門邊,屋檐投下一截晦暗的影,恰落在他的臉上。

莫辨。

旁還站著那個繆娘子,正是剛剛發出了倒一口涼氣的聲音。

此時目瞪口呆,恐怕這輩子都沒想到見過這樣的事。

稚陵看到,更是來氣,那一掌更是毫不客氣扇到了即墨潯臉上,聲音響亮,這時候,他臉上已重重疊疊好幾道掌印了,卻不惱,反而似笑非笑地,目晶亮,笑出了聲。

“笑什麽?!”稚陵一面瞪大的眼睛,竭力要做出沖冠一怒的威嚇模樣,一面控制著聲音,絕不想顯哭腔來,卻見即墨潯笑得弧度益發高,他說:“我還以為,……”

你不會在意我了。

他自然不會明說,這時候大殺威風大失臉面,也分毫不覺得不快,反而快意得很。

稚陵看到他,益發覺得肝火大,只恐相時間久了,火氣就愈大,冷聲說:“現在,帶著、他們,全都滾。”

那繆娘子一見稚陵手指點到了母親繆老太太還有自己,登時慌了神,這人和陛下有什麽淵源,什麽前因後果,短時間裏弄不清楚,剛剛聽了一陣,也全沒聽明白。

唯一清楚的就是,當真在陛下跟前很有分量,如那白面侍從說的,隨便說句話,這宜陵城的地都要震一震!

繆娘子心知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可這會兒賠罪恐怕是沒用了,萬萬想不出什麽更好的辦法了,只是——幸好們母倆還有個保命符裴皇後、的親親表姐,這時候再不搬出來更待何時!?

于是趁著那位薛姑娘大點兵之際,立即連滾帶爬地從門口爬到了梨花樹下,直磕頭,哭得淚眼漣漣:“陛下,民知罪了,知罪了……陛下千萬莫要趕民倆走啊……這些年,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哇!何況,陛下難道忘了……”

稚陵睜大眼睛,皮笑不笑說:“鳩占鵲巢,你們兩個狼狽為還有理了!?‘功勞’?‘苦勞’?對對對,日欺負人的功勞,橫行霸道的苦勞!”

繆娘子心都提在嗓子眼,大喊說:“這宅子跟姑娘有什麽關系!?這宅子分明是先皇後的家,這是裴侯爺生前的宅子,就算裴家一家都死了,跟姑娘你有什麽關系?”一口氣說完,吸了一口氣,立即又向即墨潯磕頭說:“陛下有了新人,也不該忘了舊人啊!嗚嗚嗚,先皇後真是好慘啊……”

稚陵只覺兩眼一黑,撐了一把額頭,靠在梨花樹幹上,簡直被氣笑得說不出話,仰起目著枝椏錯格出的深遠天穹,冷笑重複說:“真是好慘啊。”

著天穹,渾有些失去力氣的疲乏,大吵大鬧後的平靜,道:“你養什麽人我管不著,你養三千佳麗都跟我無關。但這是我家——你是不是太過分了點?”

繆娘子一聽卻愣了一下,原本梨花帶雨,卻忽然有些發蒙。呆呆看著這子,重複:“你家……?”

即墨潯目微微掃過腳底跪著的繆娘子,思緒微轉,想到什麽,角勾了一勾,嗓音卻鄭重其事,問道:“你再說一遍,這宅子的主人是誰?”

繆娘子膽戰心驚,揣度不出聖意,只好惴惴不安地戰戰兢兢回答道:“回陛下的話,此宅院是敬元皇後裴皇後舊宅。”

“你確定麽?”

“民……民和裴家沾親帶故,千真萬確不敢欺瞞陛下。”

即墨潯微微點頭,目複又看向了稚陵,說不出的溫繾綣,負起一只手在背後,向緩緩傾,恰好停在一個呼吸相纏的角度,輕聲說:“如你所見,這裏,是朕太子的母親,是朕的皇後,是我妻的家。我是名正言順的丈夫,我們的關系上了玉牒、載史書,無可非議。你呢?你與我是什麽關系?”

他低頭低得瓣快要的耳廓上,呼吸的熱息打在臉側,他輕地含著笑意說:“你說這是你家。那你是不是朕的皇後?是不是我的妻子?”

眉頭蹙深了些,他頓了頓,似乎微微嘆息,嗓音輕緩地續道:“稚陵,你要我滾,是不是也有點太過分了?”

稚陵額角青筋難得鼓了一下。

半晌,說:“我不講理的!我不管!你現在就帶著你的人,全都滾。我一個也不想看見!”

他靜了一下,說:“你不問我千裏迢迢為什麽來?”

稚陵說:“為你相好撐腰。”

他說:“你承認你是我相好了。”

稚陵愕然著他,不知即墨潯何時變得臉皮這麽厚了,反問他:“你不要老臉。”

他說:“原本我還要臉。現在你打也打了,我的臉也丟了,才知道,沒臉沒皮也不錯,不要臉也不錯。”他說著說著,似笑非笑的,擡手要發梢沾著的薄薄的雪,“要臉有什麽用。我想要的……是你。”

稚陵見他目愈發,唯恐他還要親上來,剛剛是沒有躲開,現在不能再被他趁人之危了,于是撐了一把勁兒,從他胳膊底下溜開了。

被即墨潯給反手一撈,掙紮道:“你幹什麽!?松手,松手!”

即墨潯臉上掌印還是紅彤彤的,隔了這麽久,毫不見消減也就罷了,融一大片紅印子,難得他鋒利蒼白的臉龐增添一些氣,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將稚陵攔腰抱起,直到這時,臉龐還帶笑,說:“回家,看看。”

他抱著竟直直上了二樓,稚陵目幾乎是浮掠影一樣看著四下的布置,不由得也呆了一呆。從前,家裏燒了一把火,燒得幾乎是斷壁殘垣,哪裏能不知道。可是現在,這幾乎全都是完好如初的模樣,人不得不懷疑,一定下了大功夫,進行修繕。

心頭咯噔了一下,直被即墨潯抱到的房間,他終于肯松開手放下來,不想,還是頭暈眼花,被他險險扶住了後腰。他心中嘆息,稚陵,我不知道你從前家裏是什麽樣子。這全是照我自己猜想進行修葺的。你……會喜歡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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