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對不住了,」顧三垂下頭,小聲說道「是我的不是,眼下可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顧三爺嘆了口氣「我去跟蘭兒談一談,看看能不能說服。若實在不行,那我提前去信向父親解釋一下吧。父親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將我們的想法說與他,他興許能理解。」
提到顧大學士,顧三忍不住又開始滿心怨憤,但憋了一陣子,最終還是沒敢當著丈夫說太難聽的話,隻是小聲嘀咕著「那可未必。他若是真肯顧及你,也不會為了顧家生生地將你在寧陵這麼多年,家族利益重要,你的前途就不重要嗎?你之前明明是幾個兄弟裡最明有能力的一個,眼下連老四都已經升了六品,早越過你去了。你的前途我看都是被他耽擱的。」
顧三爺轉看了妻子一眼,神複雜,他沒說話,隻是嘆了口氣搖搖頭轉離去了。
有一點顧三爺其實沒說錯,為端明殿大學士的顧正則,自然不是不講理的人,顧三爺的主意,道理上也是個很好的彌補方法。但他的主意,也隻是理想狀態下才能行得通。
現而今,顧三爺的願想要達可有些難。因為顧三爺和他妻子都不知道,就在他們為了顧儀蘭的婚事發愁時,顧大學士夫妻已經商議好了要應下安國公府的婚事了。
當然了,這一日顧三爺與兒的談話其實也不太順利。顧儀蘭當然沒有當麵頂撞顧三爺,也沒當著他的麵提及穆征以及安國公府的求親,隻是像搪塞顧三一樣,說與林家的親事祖父不可能同意,勸顧三爺夫妻早早放棄原有打算。
「蘭兒,」顧三爺疲憊地了鼻樑「道理我都說了,你不要太固執,與林家的親事沒與你祖父事先商量是我們不對,但你也要諒我們的難。林家已經是一等一的好人家了。」
「父親教訓的是,」顧儀蘭恭恭敬敬的低頭教「是兒不孝。但是父親,近些日子京中屢有傳聞,說林相有意告老,父親難道沒聽到風聲?祖父應當是知曉的。」
「我當然知道。」顧三爺答道「但你不要這樣短視。林相告老了,他的親黨學生還留在朝中,兒子們也都仕途明,他堂堂一個首輔,高老之前能不為林家子侄鋪好後路嗎?林家二爺眼下是他幾個兒子裡最有出息的一個,別看眼下也隻是七品,但位置重要,比你四叔那個六品閑職可強多了。不出我所料,林家二爺將來就是林家頂門立戶的人,所以我才肯將你嫁給他的兒子啊!蘭兒啊,我是你親生父親,怎會不為你仔細考量,這真的是一門極好的親事。」
「兒知道父親的一片苦心,」顧儀蘭依舊低著頭,態度恭敬卻堅定地說道「但兒不想嫁給林之霆。」
父兩個各說各話,兩人的緒都還算平穩,態度也溫和,因此氣氛倒還和諧,但卻也怎樣都談不攏。顧三爺拿兒毫無辦法,而且此事是他理虧,想發個脾氣都不行,因此隻得站起來準備離開。
「父親,」看見顧三爺準備離開,顧儀蘭恭恭敬敬的朝他行了個禮,這才溫聲開口「過幾日就是十五,兒來之前祖母說過,過了十五就要遣人來接兒回京。兒想著,大約再過幾日,京中車馬就要到了,兒想這幾日出門逛逛,也好採買些禮,送給家中姐妹。」
顧三爺定定著兒,眼神十分銳利,片刻之後,他才緩緩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此事你去與你母親商量就好。」
顧三爺明白,像是採辦回京禮這樣蒜皮的小事,顧儀蘭本就沒有理由問到他頭上來,這樣的事,隻需跟自己母親說一聲,顧三自然會將一切安排得齊齊整整。
顧儀蘭眼下這樣說,無非是想拐著彎的告訴他,想要回京去,不想繼續跟自己的父母呆在一起。
妻子說的沒錯!顧三爺怒氣沖沖地大步離開,一邊走一邊想,果然是將放在京中太久了,眼下已經與父母隔了心,任憑他們夫妻怎樣掏心掏肺的對好,也是養不的。
看到顧三爺臉不善的樣子,芳馨和芳芷嚇得戰戰兢兢,直到顧三爺出了顧儀蘭的小院,背影消失在月亮門外,芳芷才靠過來,臉有些驚慌的樣子。
「小姐,您沒事吧?」芳芷一邊扶著顧儀蘭坐下「小姐站著聽三爺教訓這樣久,早就酸了吧,奴婢給您。」
「沒事。」顧儀蘭搖搖頭,直接坐到了書桌前「芳馨,磨墨。」
沉穩的芳馨立刻點點頭,直接開啟櫃子拿出信封和信紙擺到了顧儀蘭麵前,接著就開始挽袖子磨墨。
顧儀蘭握著筆仔細思忖了一陣子之後,才謹慎地下筆開始寫信。的第一封信不長,短短三頁信紙,寫好後將信紙仔細晾乾,摺好放進信封,又在信封上寫了幾個字。
「小姐,」站在一旁的芳馨低下頭看了看信封,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問道「不先寫信給穆大小姐嗎?您與穆大公子的婚事……老爺那邊……總之奴婢覺得不太放心,小姐為什麼不先寫信給穆大小姐,將咱們家裡的事知會和穆大公子一聲,也好讓安國公府有個應對的餘地。」
「要寫的。」顧儀蘭點點頭,將已經寫好的信往芳馨手裡一遞「隻是家裡的事更急。我沒想到父親竟私下裡與林家走的這樣近,我原本以為,祖父會囑咐他的,可是……算了,眼下說這些也沒用。芳馨,你拿著信從角門出去,找個婆子陪你一起去民信局,用最快的信差送回京中,今日就要送出去,我是小輩,有些事不好相勸,也隻能請祖父出麵阻止父親與林家牽扯過深。」
「但是小姐,」芳芷一邊開匣子給芳馨拿銀子,一邊納悶地問道「芳馨這會兒出去,肯定瞞不住三爺和三的啊!」
「我原本也沒想瞞他們,」顧儀蘭頭也不抬地答道「芳馨別耽擱了,快去快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