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分我一枝珊瑚寶「他們說的是什麼意思啊?」
「高勝寒是什麼人啊,怎麼就折壽了?」
「蘇朝暮是真的老糊塗了吧,高勝寒要是真的活到能教許春秋的年紀,八得要有個一百五十歲了吧?這怎麼可能啊?」
「等等,我記得蘇朝暮自己就是師承玉華班高勝寒的吧?」
「我的天我的天,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什麼意思啊?」
「現在這種況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蘇朝暮真的老糊塗了,連自己的師父都認不清楚了,而另外一種……」
「另外一種是什麼啊?」
「不可能的吧,這不可能的吧?」
「……」
隻見蘇朝暮朝著許春秋的方向看了一眼,突然沒頭沒尾地說了一句:「我收的。」
臺下的觀眾還一頭霧水,隻見邱月白的臉已經跟著變了。
蘇朝暮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可能不知道。
「我早些年在法國待過一段時間,教過這孩子。」笑了一下,「就當是代師收徒了。」
學藝的這一行有個奇怪的、不文的規矩,那就是即便師父年事已高無力授業,甚至已經駕鶴西去,那麼門下繼承缽的大弟子是可以代師收徒的,以此給拜師者一個名分。
蘇珊有些疑地在一旁暗暗地問了一句:「確實在法國待過一段,可是時間好像對不上啊。」
蘇爸爸搖搖頭讓噤聲:「你那時候太小了,記錯了吧。」
是記錯了嗎?年時候的記憶像是蒙了一層紗一樣,就連蘇珊自己都記不大清楚了,於是釐清了自己的思緒,不再去想它。
蘇朝暮拄著手杖撐在那裡,當然沒有教過許春秋,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許春秋的師門恐怕是說不清了。
於是乾脆代師收徒,給了許春秋一個堂堂正正的名分。
幾十年前許春秋拉著進玉華班的景好像還歷歷在目,那條的老街、侵骨的寒風,還有許春秋手心的溫暖。
再次找到師姐還存活在世的訊息了以後,蘇朝暮找人查了從小到大的經歷,一下子鎖定了這其中可以做文章的地方。
卻不知道拿到的已經是陸修做過手腳以後的履歷了,這樣一番杜撰居然暗合了陸修編造的時間線,無形之中把這其中的給填補上了。
「這恐怕不合規矩吧?」邱月白有些慌了神地說道,「高老先生泉下有知,恐怕不會樂意迎這麼一個……」
話還沒有說完,隻聽蘇朝暮冷哼一聲,便訕訕地閉了。
「我玉華班的規矩,還不著你一個外人來。」
不樂意?許春秋當年可是整個班子裡最出挑的大弟子,玉華班的臺柱子,高勝寒樂意還來不及呢。
「邱月白,你是白活了這麼些歲數了,竟然還不如個孩子通。」
「《鎖麟囊》你也唱過,剛剛那孩子唱的是什麼,你不會沒聽見吧?」
「分我一枝珊瑚寶,安半世凰巢。」
指著臺上杜子規的方向,毫不顧忌地拆穿了邱月白的飾:「你看不慣這座戲樓,不就是因為你看不慣像他這樣的孩子在梨園行裡嶄頭角嗎?」
「城南邊的那些班子是落魄了些,旁人都是能幫襯著就幫襯著些,你倒好,非但不搭把手幫忙,還帶頭把人往外。」
分我一枝珊瑚寶,安半世凰巢,這是程硯秋《鎖麟囊》裡的一句經典唱詞。
講的是暴雨之下的春秋亭中,兩抬花轎來往相遇,一抬花轎裡坐著生養在深閨裡的千金薛湘靈,一抬花轎裡坐著哭盡世態炎涼的貧家趙守貞。問清緣由以後,薛湘靈仗義以鎖麟囊相贈,雨止之後又各自離去。
富人頭上一簪,也許就是貧苦人家一世糧了。
天真爛漫的閨閣小姐想著,這鎖麟囊不過等同於分給一支漂亮點的珊瑚,平日裡於而言也不過是無足輕重的東西,可是對於貧苦人家的姑娘來說,卻能讓過半輩子的好日子,這便是這句戲詞的含義。
梨園行不也是一樣,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京劇得了多扶持,為什麼仍然病歪歪的,怎麼扶都起不來?
因為那些扶持都進了高門大院的這些麵麵的戲班子,他們有掛排列的戲服,有帶著朱紅圍牆的戲園子,而真正求著這些扶持的破落戲班子卻隻能潰散在城南的那些狹窄老舊的衚衕兒裡,永遠也沒有見之日。
蛋糕隻有這麼大,多一個人分就要一點。
這纔是那些人反反覆復地拿師門派係出來說事的原因吧。
……
這麼一場演出過後,在場的觀眾在網路上添油加醋地把事一轉述,恨不得大半個戲曲圈都知道了,邱月白授意弟子在千秋戲樓砸場子,誰料非但場子沒有砸,還蘇朝暮當麵毫不客氣地訓斥了一通。
蘇朝暮代師收徒這個訊息則是如同一顆深水魚雷一樣,在圈裡圈外炸起了一連串連鎖反應。
「???」
「認真的嗎,所以許春秋現在是和蘇朝暮一起拜在玉華班高勝寒的門下?」
「要我說,蘇朝暮收個徒弟都算是抬舉了,居然還代師收徒拜了同門?」
「們倆差了得有個**十歲了吧,要我說做祖孫都綽綽有餘了,你告訴我們倆是同輩?」
「那豈不是很尷尬,蘇朝暮比邱月白師父都大一輩兒,這麼一算邱月白得管許春秋師祖!」
「不是這個,許春秋這相當於是輩分比傅老爺子還大了!」
「了了,全都了。」
「……」
這下子,千秋戲樓算是紮紮實實地在梨園行裡站穩了腳跟。
杜子規已經能夠獨當一麵,傅南尋時不時地回來拉琴,還有蘇朝暮偶爾過來走走,所有的日常運營都有條不紊地步了正軌。
這一年的二月初,所有的準備工作基本完,圖子肅終於打電話給許春秋:「你最近在京劇圈搞出來了不大作。」
「把你手邊的事放一放吧,《梨園春秋》一週以後準備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