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長綦挲了一下賬本,最後依然還給了,「你夫君真的不缺銀子。不過,這份心意領了。」
「當真不要?」葉清晏看著他。
蕭長綦點頭,「嗯。」
「如此的話,我就用這些銀子修橋鋪路,建醫館書院了。」
「大善!如果銀兩不夠,可以找我。」蕭長綦笑道。
葉清晏打了個哈欠,「真是沒勁,人家特地來向你顯擺,竟然被拒之門外,很是不爽啊。」
「時間不早了,歇了吧。」蕭長綦抱著,轉了書房後的裡間。
很快,裡間就響起了令明月朦雲紗,海棠含苞的喃聲細語……
……
蕭長綦在葉清晏睡後,悄悄起了榻。
給掖好被角,又把湯婆子放在的腳底,確保暖和後,才披了一件玄大氅出了門。
外麵還漆黑一片,走廊下的燈籠發出橘的,並不冷,就是空氣裡也著萬萌芽的生氣。薊州的春天來得晚,京城過了年,便是柳嚲鶯春暖花開。薊州則要四月過後,才會出現紅綠意。
他的人,也凍了一個冬天了……思及葉清晏剛來薊州之時,每天活像個鵪鶉,瑟瑟發抖的模樣,心裡便是一陣擰疼。雖然最後適應了這裡的氣候,但是到現在都還要用湯婆子才能睡。
最多再等一個冬天!他絕對不會讓在這裡久住。
朱海匆匆進了院子。
「王爺,西狄王駕崩,太子登基。」
「嗯,西狄太子赫連霸對燕朝素來虎視眈眈,這一年怕是不善。」
「薊州多年無戰事,朝中對這邊也多有疏忽,現在薊州了您的封地後,僅留的八百邊防軍也調回了京城。現在薊州就是一個沒有上鎖的大門。若是西狄攻來,隻能靠王爺的三百親衛抵抗,到時候薊州……」
「說不定會為下一個奉州!」蕭長綦黑黢黢的眸中,閃過一抹痛恨森意!
敬德十九年,蕭長綦十六歲,因為在太後的千秋宴上,一腳把太後的親侄兒踹進了花園湖中淹傻了,敬德帝一氣之下,把蕭長綦發配到遠離京城的邊城奉州任一年代知府。因之前的奉州知府猝死,還不曾分派新的知府過去。
奉州與金國接壤,州麵積不大,百姓多為走卒商販,依靠在兩國之間販賣貨勉強維持生計,還要時時麵臨金國邊境,野蠻兇悍的土匪滋擾,民不聊生。
蕭長綦上任的時候,正值燕朝與金國局勢,奉州因在邊境,民眾整日惶惶不安,城街市蕭條,百姓盡量不出門,到了夜晚,更是早早就將大門閉,整個奉州恍若一座空城。
剛到奉州的時候,蕭長綦本就懶得理會奉州事務,每天就是在府衙裡睡大覺。直到有一天,有人擊鼓鳴冤。鳴冤鼓可不是那麼好擊的,凡擊鼓者,上堂無論對錯,先來三十大板,以示懲戒,因為這鳴冤鼓一打,必然會有大人坐堂,無論大人在幹什麼,都要優先理鳴冤鼓案件,但也有一些蒜皮的事擊打鳴冤鼓的,讓坐堂大人不勝其擾,便有了凡是擊鼓,先打三十的規矩。而這三十板子,質差的,直接能去掉半條命,所以若不是真有大冤,沒人來敲鳴冤鼓。
鳴冤鼓響了,蕭長綦按規矩隻能坐堂。卻不想是一個孱弱的白書生,名任然。他所告之人,不是別人正是蕭長綦。因為他在其位不謀其事,列出罄竹難書的一堆罪狀。
蕭長綦也冤,他隻是什麼也沒做而已。但不能否認,不作為也是一種罪,可也不至於罄竹難書。
任然狀告蕭長綦後,當時公堂上所有的衙差都認定了,他要不得好死。因為蕭長綦不是奉州代知府,他還是當今九皇子,天家主子。你一介布庶民,狀告主子,可不就是找死麼。
但蕭長綦沒有治他的罪,還免了他的擊鼓懲罰,留他在府衙做了主簿。
之後,蕭長綦在任然的出謀劃策之下,確實幹了不事。開倉放糧,增設救濟堂,對商販大減賦稅,還時常到民間走訪一係列的政策,三五個月後,倒也改變了奉州的麵貌,很多已經背井離鄉的百姓又回了奉州。
就在蕭長綦任州代知府第十一月的第一天,奉州城與平日一樣寧靜,或有幾聲犬吠和嬰孩啼哭,城牆上巡邏的士兵來回走守護著這座城池。
然,到了深夜,突然火衝天,大量的金國兵士湧城中,燒殺搶掠,無惡不作,百姓驚恐的喊響徹整座城池,奉州城所有守城衛傾巢而出與金軍戰,幾乎全軍覆沒,金軍才鳴鼓退兵,奉州城暫時得以保住,卻已被屠搶大半。
蕭長綦站在城牆上,指揮著守城衛抗敵,目睹了奉州城是怎樣被金軍攻破,又是怎樣在敵軍的鐵蹄下摧毀。他近一年的心,勵圖治,就這樣喪失在了金軍的鐵蹄下。冷風蕭瑟,火映上了他年輕俊的臉龐,如墨的青在後飄,腥之氣瀰漫開來,將他完全籠罩。
至此,他徹底明白了,在邊城國界之地,戰事力量比任何經治,都更為重要。
而那個以擊鼓鳴冤鞭策他的任然,就站在城下,周圍一片腥殘肢,有金國士兵的,也有護城衛的,還有百姓婦孺……他上的白布衫,染滿了,抬頭仰站在城牆上的蕭長綦,目灼灼懾人!
……
葉清晏一素,淺淺的藍,廣袖長擺,無一配飾。纖細的手指握著畫筆,在宣紙上點下一朵紅梅,虯勁的墨梅枝,艷紅的梅花與純白的紙,形了鮮明對比,似有幽香散出。
「姣姣的畫很不錯。」清潤和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帶著淺淡笑意,「以前從未見你畫過。」。
他的氣息,似有似無的拂過的鬢邊,縈繞在鼻尖,令的心跳忽然有些快,提著畫筆的手,正要繼續點梅,卻忽然一偏筆尖的朱紅,就要滴落在白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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