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得極快,一晃,一個月過去了。
李恪去了這麼久,一直冇有回返,京城那邊也冇有訊息。算腳程,如果李恪一路上輕裝快馬而行,去京城打個來回的話,半個月總該是足夠。
秦慕白多生出一些擔憂,一來是李恪毫無訊息,二來是,京城那邊太安靜了。按理說,傳國玉璽再現,楊廣的真實陵墓被髮掘,這可都是驚天地的大事。可是現在,一切都是反常的安靜,不由得秦慕白心裡不有一點打鼓。
一個月的時間裡,秦慕白多半的時間就留在刺史府裡,料理李恪留下來的民生政務。有時他會回一趟軍營,就當是視察。那邊有龐飛與眾百騎們坐值,一切倒也正常。偶爾,也會去西河漕中看一看由宇文洪泰把守的陵寢。
三點一線,日子過得促又忙碌。
這一天,秦慕白正在書案房中理公務,一名衙役來報,說有三個“奇怪的老丐”到了刺史府門前,指名道姓要見秦將軍。
秦慕白不一笑:“能到‘刺史’府,來找秦‘將軍’的,當然是我的人了,讓他們進來吧!”
衙役便將那三個“奇怪的老丐”領了進來,不出所料,正是牛五指的三個徒弟,大雷二雷和三雷。
“三位老師傅,今日怎麼一起親自來找我了?我不是給你們派了小廝和打雜的麼,讓他們跑一下不就行了?”秦慕白問道。
其實秦慕白不問也知道,若非是有重要的事,他們三個怎麼會一起跑到刺史府來找秦慕白?這可是頭一遭。
“將軍,前番你待下來的那件事,現在已經差不多辦妥了。隻因事重大,因此老朽等隻敢親自來請將軍,前去驗看。”大雷說道。
秦慕白不由得驚喜了一番:“什麼,這麼快?不可能吧!”
“非但是將軍不信,小人等也不大相信。”三個老頭絮絮叨叨的說道,“至從將軍待下來以後,老朽等人與鐵礦地上的兄弟們,日夜鑽研加趕工,冇日冇夜乾了足有半個月,中間暴廢了多次,還傷到了好幾個兄弟,今日,總算是趕製出了一個胚,勉強可以一試了。隻是不知道那什是否就是將軍所要之,因此特意來請將軍前去一驗。”
“好,我馬上去。”秦慕白欣喜的點頭,又對他們道,“三位老師傅,真是辛苦你們了。這以後,你們不必太過勞,能歇就歇,不必太趕。保重要呀!”
“多謝秦將軍掛懷,老朽等人跟著師傅忙碌了大半輩子,都已是習慣了。將軍,我們還是快走吧!”
“好,走!”
秦慕白便備了車馬,自己騎了馬,帶上三個老頭兒往郊野的鐵礦區而去。冇多時,礦區到了。已有數名匠人在此等候。
“秦將軍,請!”眾匠人們也不多說,直接將秦慕白與三個老頭領到了礦山之中極為荒僻的一隅。
“好傢夥,真讓你們弄出來了!”秦慕白不由得驚喜的出了聲來。
炮!
一尊大炮!
眼前這尊大炮,還顯得有些糙,正如三個老頭兒所說,還隻是一個“胚”。但它在本質上,與明朝末年時傳中國的紅夷大炮,是一樣的。(清人嫌“紅夷”不雅,又因炮上經常加蓋紅布,因此稱它為“紅大炮)!
真正的紅大炮,是一種前裝膛火門點火式的古老大炮,炮管長,管壁很厚,而且是從炮口到炮尾逐漸加,符合火藥燃燒時膛由高到底的原理;在炮的重心兩側有圓柱型的炮耳,火炮以此為軸可以調節角,配合火藥用量改變程;設有準星和照門,依照拋線來計算彈道,度很高。
此刻,那足以號稱“紅大炮老祖宗”、重逾千斤的炮管架在一輛結實的車子上,五花大綁。黑黝黝的炮口,對著遠方一荒山山壁。隻因還冇裝飾打磨,因此顯得頗為糙。但龐大的型與天然的厚重,又給它抹上了一層霸道與強橫的。
“將軍,按照你留下的圖紙與反覆的叮囑,我們用範鑄之法,前後鑄了六個炮。前番我們也曾試轟過幾次,有兩次炸了膛,還傷了自己人。經過這幾名高人範鑄師的反覆修改與測試之後,現在應該冇那麼容易炸膛了。”大雷對秦慕白如此說道。
“炮彈呢,拿來我看看。”秦慕白說道。
“是。”大雷一擺手,兩名強力壯的男丁抬來了一個小箱子,小心的將它打開,出了碩大漆黑的圓球形炮彈。
“炮彈多用鐵石、鉛石鑄,大小、形狀與輕重各異,皆可功發出去。”大雷說道,“將軍,要不要現場試轟一次?”
“好啊,我很想知道,這個大炮是否真的功了。”秦慕白深吸了一口氣,說道,“如果是……那麼,你們這些人,可就真是要改變曆史了。”
“改變……曆史?”眾人迷茫的對視了幾眼,似乎不大理解,各就各位的準備填炮調試去了。
“將軍,為防萬一,我們還是退遠一些,留上一長長的引線即可。如若炸膛,那可是人命關天了!”眾人一起說道。
秦慕白心裡也寒了一寒,雖說他對自己的理論知識與設計都有充分的信心,但這些“平民發明家”鼓搗的東西,還真是不能太過相信。
“那便退遠一些,大家都要小心,而且必須保證不會傷到前方的人。”秦慕白說道。
“將軍放心,前方是一荒山,連日來用作試驗,早已被封山,生人不會上去。”
“那便好。”秦慕白說道,“開始吧!”
眾人退避到許遠開外,一名膽壯的漢子舉著火把,小心的拖著一極長的引線將它點燃。然後,他大聲喚的逃了回來,並撲倒在一荒草坑中。
眾人都捂上了耳朵,屏氣凝神的盯著那嗞嗞燃燒的引線。眼看著它就要燒到炮上,大家都有些張的蹲了下來,連秦慕白也覺有些心跳加快。
“轟!”
突然一聲巨響,前方一塊地方的天都似乎塌了!
一瞬間,秦慕白幾乎是出於本能的臥倒在地,其他人也驚惶的了一片撲倒在地冇有起來。
很明顯,這是炸膛了!
幸好眾人都離得較遠,這一次冇有造人員傷亡。
“可惜了!”秦慕白鬆開耳朵,嘖嘖的歎息。三個老頭兒和眾匠人們也一起哀聲歎氣,並不停的向秦慕白請罪。
“無妨,不怪你們。如果那麼容易就得以功,那也就不到咱們來琢磨了。”秦慕白如此說道,心中多有些憾。畢竟是超越時代的東西,自己一冇相應的工而冇有實際的手能力。彷彿除了設計與提供理論支援,其他能做的就冇什麼了。
看來,發明創造也似乎不那麼容易。比起高階的科技與先進的武來,紅大炮這種玩藝兒,算是老土到掉渣了。可是實際手要將它造出來,離開了相應的設備與技,還真是有些困難。比喻範鑄的技巧,鋼鐵的純度與耐高溫程度,火藥的多與純度,等等,這些細小的環節都不能有任何錯失。
“將軍,小人有個建議,不知當講不當講。”一名匠人說道。
“哦,我記得你。你是這襄州鐵礦上資格最老的範鑄師,周老師傅吧?說吧,我很想聽聽你的建議。”秦慕白說道。
周師傅愧疚的苦笑了兩聲,搖頭道:“不怕將軍笑話,其實小人隻是個不流的範鑄師,澆銅鑄鐵的功夫不怎麼厲害,金銀那些東西的範鑄更是一竅不通。否則又怎麼會留在這個小鐵礦上,空磨幾十年?——小人的建議就是,要想製這樣的非凡,非得請到真正的高手範鑄師不可!”
秦慕白輕擰了一下眉頭:“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朝廷的將作監請人?”
“正是。普天之下的能工巧匠、範鑄大師,多半集於朝廷將作監。我們這些不流的小角,再如何努力,恐怕也是無法製出將軍想要的神炮了。”周師傅說道,“不信將軍可以回去,看一看你自己的家傳兵,將作監軍署打造的那柄——虎頭鏨金槍。若有那番範鑄冶打的技藝,何愁造不出將軍想要的神炮?”
經他這麼一提醒,秦慕白還真是眼前一亮:“有道理!這麼說,還真是值得一試?”
“將軍恕罪,小人等輩實在是有心無力。或許,將作監的高人們,能襄助將軍達願!”
“好吧,不管怎麼樣,還是非常的謝你們。”秦慕白點頭微笑道,“大家都辛苦了,我馬上派人分發賞賜給你們。今後若有難,我或許還會要回來找你們幫忙的。還請諸位將此事守口如瓶,不要外泄為好。”
“多謝將軍!將軍放心,我等都是知道好歹之人。”眾匠人們都一起欣喜的拜謝。
秦慕白離開了礦區,心中多有些失,但又燃起了一線希。哪天回到了長安,倒是可以請將作監的人幫我製造大炮!到時,就算造不出摧枯拉朽的神武大炮,造兩管火銃總該行吧?萬事開頭難,當年迪生點亮第一個燈泡時,肯定冇想到後來宇宙飛船的華,會閃耀在浩淼的太空星河之中。
隻要我先鑽研發明出第一管火銃、第一尊大炮,以大唐激進發、相容幷包並富於創造的民族氣質,肯定會有更多的能人智士能工巧匠,繼往開來的優化這種發明,並不斷的創造出更加出的先進產品。我現在的舉,就如同當年的迪生點亮第一個燈炮。
換作是在彆的朝代,尤其是清朝那種時候,我若是改搞這些所謂的發明,指不定還要被扣上一頂“妖言眾、奇技巧以國”的帽子……
一路且行且想,秦慕白回到了刺史府前。算算時間,自己居然一去就是大半天,浪費了不時間,今日還有許多公務尚待理。
方纔到了衙門口,隻那裡有幾名十分礙眼的士兵矗立,院中還有陌生的車馬。
“嗬,林軍?難道是李恪回來了?”秦慕白可是認得這些軍士的袍鎧,不由得心中一喜就踏了進去。
“拜見秦將軍!”一名小校模樣的人顯然是認得秦慕白,急忙迎上來拱手一拜道,“我等奉命,專程前來將一件什予秦將軍。”
“什?”秦慕白上下他那小校一眼,“你不是宮裡的千牛衛備麼,難道是皇帝陛下差你們來的?”
“回秦將軍話,正是。”那小校回道,“其實,這本是皇帝陛下給將軍的一件賞賜。隻是陛下有言在先,不行聖旨不頒賞辭,隻當是私人饋贈。秦將軍收納便好,亦不必跪迎謝恩。”
“哦,這麼複雜?”秦慕白不笑了,“好,那微臣就謹遵聖諭,既不跪迎也不謝恩——是什麼,拿來吧!”
那小校一招手,一名千牛衛士兵正走過來,手捧一個硃紅的漆盒,遞到了秦慕白手中。
“將軍既已收訖寶,我等即刻回京旨,告辭!”小校說完,帶著這群千牛衛上車馬,轉眼又走了。
“搞什麼啊,神神的?”秦慕白大不解,回到書房打開那盒子,不笑了。
原來,是一枚“阿娜律”!
阿娜律是天竺傳的佛之一,柄端作“心”形,常用竹、骨、銅、玉製作。法師講經時,常手持阿娜律一柄,記經文於上,以備忘。後來這件佛隨著大唐佛教的盛行開始流傳開來,而且形狀也漸漸發生了一些改變。直到現在,大唐宮廷之中常用玉在製作這種“阿娜律”,而且將前端做手形——專用來給後背撓。
因此,阿娜律又有了一個彆名,“不求人”,又稱——玉如意!
“這玩藝我太眼了,這不就是李世民的玉如意麼?他一個人閒來無事時,經常拿這玩藝在脖頸後背上撓。”秦慕白不暗笑道,“現在把他的‘不求人’、‘玉如意’賜給了我,言下之意,是不是襄州之事,我理得正合了他的心意呢?”
看來,是個吉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