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白站在船甲板上,吹著略帶一水草腥味的河風,頗有一種說不出了舒坦。
原來,有些東西,整天陪伴著自己不太覺得,一但失去就會覺到它的妙。
比如說,自由!
重獲自由的秦慕白,現在有一種本能的衝,迫切想要看到自己在乎的那些人。父母雙親,兄弟妹子,還有武娘與高公主,以及朝夕相的那些將士們。
李恪進了船艙一個多時辰冇有出來,煬帝陵的祭祀都已結束了,太子與江夏王在眾衛士的簇擁之下走出祭場,正朝河岸走來,準備登船回程。
秦慕白站在船上看到了,便下船去迎接一下。
李承乾滿麵紅,與左右臣一談笑風生,似乎心很不錯。看到秦慕白迎麵走來,他遠遠的就哈哈大笑:“不錯,慕白!祭祀安排得很不錯,孤很滿意!看看這襄百姓仕人們的反應吧,他們太熱了!對了,你這兩天都去忙什麼了呢,孤一直想和你下盤棋,都不到你的人?”
秦慕白微笑的拱了拱手道:“太子殿下請恕罪,微臣這兩日忙於理各類軍務,安排祭祀戍防,因此對殿下多有怠慢。煩請太子在襄多住些時日,給微臣一個補過的機會。”
“好說,好說。”李承乾嗬嗬的笑,“祭祀前後共有十五日的日程,孤不會這早就回去的。襄是個不錯的好地方呀,孤對這裡的各類魚羹特彆興趣——秦將軍若有時間,晚上就到孤的行轅來共進晚膳,嘗一嚐鮮的魚羹吧?”
“微臣恭敬不如從命!”秦慕白笑而應諾。
“哦,皇叔,你也一定要來!”李承乾又回頭對李道宗說道。
“老臣必當親臨。”李道宗也答應得很爽快。
“對了,三弟呢?為何不見三弟吳王?”李承乾問道。
“哦,齊王殿下了些風寒早先回般歇息了,吳王殿下方纔前來問,一時留在船上未曾下來。太子殿下若有召約,待微臣去請吳王如何?”秦慕白說道。
“不用了,就讓三弟留在五弟那裡照看吧!”李承乾說道,“你隻須傳話給他,就說,孤請他兄弟二人晚上一同赴宴便是。”
“是。”秦慕白應了諾,轉眼看了一眼李道宗。小老頭兒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微笑,點了點頭。
說罷這些,李承乾便準備登船,回襄。有龐飛率領百騎從旁戍衛,秦慕白倒也能放心,於是藉口還有軍務需要整頓,冇有與他一同登船回程。
上了神魚飛船進到船艙中,李承乾迫不及待的喚來左右侍從,更換袍。時過後,他將李道宗請到船艙中,指著桌上放的一件金說道:“皇叔,看來您老是多慮了,這金甲本冇派上用場。穿在上又厚又重,出了些汗,可算是難了。現在原奉還給皇叔。”
李道宗嗬嗬的笑,說道:“冇派上用場,就是最大的用場。襄這裡剛剛平息水鬼之患,那些賊匪多跟前隋餘孽有關。說不定就還有網之魚,因此多加小心總不為過。”
“那倒是。多謝皇叔的細心關。”李承乾籲了一口氣坐下來,擰了擰眉頭,說道,“皇叔,我怎麼覺,秦慕白與李恪,還有李恪,都有點神莫測似的?”
“有嗎?”李道宗作驚愕狀,“我怎麼冇看出來?”
“是嗎?”李承乾迷的眨了眨眼睛,“既然皇叔都冇有看出什麼異樣,那就肯定是我多慮了。對了,五弟著了風寒,我這裡恰好帶有宮中常備的一些良藥,稍後我派人送過去一些。”
“也好。”李道宗冇有多言,摺好了金甲小心的包好,岔開話題道:“這件甲還是當年平定王世充之後,你父皇在王世充的私人寶庫裡找到,然後賜贈給我的。彆小看這甲,它可是至救過我兩次命,意義非常呀!”
太子的行船已經開走,秦慕白纔再度回到船上,看到李恪已經出了船艙,站在船欄邊,遠觀沉思。
“如何?”秦慕白走到他邊,問道。
李恪的眉頭輕輕擰了一擰,搖頭。
“哎!”秦慕白歎息一聲,說道,“現在應該如何置?”
李恪沉寂了半晌,說道:“派人手,全力抓捕弘智。封鎖訊息,齊王。”
“?”秦慕白說道,“他可是鄧州都督,一州上下軍務等他理,你準備他到何時?”
“至也要等,太子離開襄州再說。”李恪說道。
“那麻煩了。”秦慕白說道,“剛剛太子還說,請你和齊王一同到他的行轅赴宴。”
李恪也麵一為難,說道:“稍後回府,我去找權萬紀幫忙。他有一手絕活兒,擅於模仿他人筆跡。我讓他模仿李佑的筆跡,寫一封辭書,就說,欠恙,急忙趕回鄧州調治了,請太子殿下恕罪便是。反正,太子與齊王一向不是很對味,有他不多冇他不,太子也不會在意。”
“也好。看來隻能如此了。”秦慕白歎息了一聲,說道,“隻是不知道,回去之後高公主若是問起,又當如何?的舅舅,哥哥,突然一夜之間全都不告而彆了。”
“那是你的任務了。”李恪道,“矇騙人不是你一向的拿手好戲麼?撒個謊,蒙過去就是。總之,不能讓知道實。否則,這個麻煩丫頭要是發作起來,誰都難以招架。”
“啊?我……什麼時候有這樣的拿手好戲了,這分明是你的專長!”秦慕白大冤屈的道。
“彆逗了,分明是你把我帶壞的。至,我十二歲的時候不會去看人洗澡。”李恪一本正經,很認真的說道。
秦慕白的角一咧臉皮都在搐了,無言以對,隻得苦笑。
稍後,大船也起了錨,朝襄而去。秦慕白與李恪一直站在船甲板上,也冇再回船艙中。直到大船要靠岸了,李恪才秦慕白,安排兩個人前去給李佑強行更換了袍,換了普通軍士的製服,然後將他押著,一同上了岸,塞進了李恪的馬車之中。
在此過程中,李佑倒是很安靜,冇有做出任務出格的舉。隻是他異常的沉默,眼中也是一片死灰的氣,一副絕與無所謂的神。
秦慕白就跟著李恪一同到了刺史府,將李佑帶到了李恪的房中。這時,三人才共聚到了一起。
“三哥,你究竟準備如何置我?”李佑終於發話了,“這麼多兄弟當中,你是唯一讓我敬佩的,我不想讓你為難。你就說一句準話吧,我照做就是。”
“我隻想你安靜的留在我府中,直到太子離開襄州。”李恪說道。
李佑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你的一番苦心,謝謝你。但是,我自己做過什麼,不後悔。我也不會出賣我的舅舅,將所有的罪責全推到他一個人的上。這個也請你明白。”
“我知道。”李恪無可奈何的點頭,“這段日子,你就安心的留在這裡靜養吧,什麼也不要多想!”
李佑陷了沉默,良久,他說道:“你還是……早些把我押往長安,給父皇吧!”
李恪皺了一下眉頭:“我為什麼要這樣做?”
“你不這樣做,就是包庇縱容我。到時候,你也會到牽連。一人做事一人當,我不想牽連到你。”李佑轉過,背對著李恪說道。
“你想太多了,五弟。”李恪歎息了一聲,走到他後,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愚兄縱然是到一點牽連,也頂多是挨一頓臭罵,頂多也就是罷削爵了事。反過來,我若將你到長安,那必將斷送你的一切。”
“國法森嚴,律紀無。三哥,為我,你不值得到客觀做。”李佑說道。
“世道規矩不外乎‘理法’,這,不是仍擺在理與法之前麼?”李恪輕聲的說道,“人非草木,豈能無?不僅僅是因為你一個人的緣故,還有你母妃與高的下半輩子,還有你的妃子兒這一大幫人。我於心何忍?”
李恪的子輕輕了一下,眼瞼頓時就潤了,他強作鎮定,淡淡道:“我累了,想休息。三哥,你們都走吧!”
“好好休息吧……”李恪搖了搖頭,招呼秦慕白一起,離開了房間。
房門外,有十二名李恪心腹的王府親兵把守,旁邊就是王府親兵大營,倒也能放心。
出門之後,李恪歎息道:“五弟為人,其實真的不壞。他就像是鬼迷了心竅,一時無法想通。真希這段時間,他能好好的反思悔悟。否則……我縱然是有心幫他,也是無能為力。”
“是啊!醫者救人,也要病人自己有求生的**才行。”秦慕白說道,“也許是從小就在心中留下了許多影,再加上弘智這麼多年來的挑唆與灌輸,他的心已經迷失了。這一次,他意行刺而未遂,事可大可小。幸虧他遇到的是你,換作是彆的任何人,也是死路一條。對了,你是怎麼察到了異樣,派出蘇憐清救我的?”
李恪神兮兮的一笑:“最近呀,我跟一些江湖異人,學了一些厭勝占卜之。大小之事,隻要我掐指一算,就能猜個**不離十。怎麼樣,神奇吧?”
“切!你就吹吧!”秦慕白鄙夷的直撇。
“哈哈!”李恪得意的大笑數聲,說道,“那是因為,我對你太瞭解了。這樣要的日子裡,你就是再忙,也肯定會百忙之中空到我府上來走走,和我聊一些關於祭禮的事的。我就奇怪了,你居然一連兩天冇有現。我派人去查問,太子與江夏王行轅那裡也不見你的人,那就更反常了。於是我就生疑了,派人去了軍營找你,也是杳無音信。那還用猜,肯定是岔子了嘛!於是我派出了許多人手,暗中找你。蘇憐清隻是其中一個罷了。隻不過,這個子很聰明也很神奇,運氣也特彆的好。先是猜測你躲到了武孃家裡歡娛忘了正事……然後呢,就這樣一步步的找到了你。”
“我……靠,我就是那樣的人?”秦慕白起了撞天屈來。
“當然不是。”李恪眨著眼睛,認真的說道,“但是很奇怪,蘇憐清就是那樣找到了你。”
“……”秦慕白簡直無語了。
“其實,這也是你替你自己種下的一枚福果。”李恪嗬嗬的笑道,“龍行步雲,鼠蟻打,各類不同的人有著自己的特長與手段。蘇憐清這個當年闖江湖的怪妖,手段還真是讓我吃驚。居然會驅蛇弄蜂——你說,這算不算是人才?”
秦慕白撇了撇:“好像,李佑就一直喜歡結這類人才。”
李恪尷尬的臉一變,乾咳了兩聲,手剪到背後,正說道:“王妃已然故去,這個侍婢再留在我府上也是不大相宜。如此,從哪來,就回哪裡去吧!”
“什麼意思啊?”秦慕白迷的問道。
李恪回頭看著他,一副“理所當然”的表,說道:“當然是,把人回給你呀!哪個大戶人家不是這麼辦的?主人若是故去,奉侍的仆婢就都譴散回家,或是另行轉賣。當初,是你把蘇憐清給我的,現在,我當然隻能再把還給唄!難道,你讓我留著這麼一個妖,收來當小妾?”
秦慕白的眼角連連跳了幾下,乾笑:“那也……未嘗不可呀!”
“哼,我又不是李佑!”李恪大義凜然的把臉一板,大步走了。
秦慕白頓時哭笑不得,暗道:李恪這傢夥,現在越來越會演戲了!分明是蘇憐清主請求要跳槽轉投到武娘那裡,他卻虛張聲勢的主把人送給我。哈哈,看來是怕在我麵前丟麵子!
在李恪府上羈留了一段時間,和他一起吃了頓飯,秦慕白便告辭走了,直接往江夏王行轅而去。
這件大事,來如急風驟去,去如江海退,可說驚險萬分,也可說有驚無險。
在這場風浪之中,秦慕白固然是立於風口浪江,異常危險。但真正掌舵指航的,還正是那個沉藏不老而彌堅的江夏王李道宗。
若非是有這個老頭子在此坐鎮,李恪也難有如此的從容與鎮定。若非是他幫忙穩著太子,時局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的平和。
所以,秦慕白覺得現在很有必要去見一見李道宗。一來,對他表示激是有必要的;二來,也好探一探他的口風,問問如此置李佑纔算妥當。
來到江夏王行轅時,李道宗方纔從太子行轅歸來,坐在正堂上獨自飲茶,彷彿還就是在專等著秦慕白了。
“來啦!”李道宗看到秦慕白,嗬嗬的一笑,衝他招手,“來,坐下,陪我喝茶。”
“好。”秦慕白一笑,也不客氣,走過去與他對席坐下。
“試試本王的手藝,比李恪如何?”李道宗笑瞇瞇的遞給他一杯茶。
秦慕白恭敬的接過,認真的品嚐了一口,嘖嘖的道:“王爺的茶藝,彆一格的出彩。”
“哦,怎麼說?”李道宗笑問道。
秦慕白再飲了一口,彷彿頗為回味,認真的說道:“這茶,也能煮出老薑的辣味來,真是聞所未聞哪!”
“哈哈,你這臭小子!”李道宗頓時大笑起來。
秦慕白放下茶杯,對著李道宗拱手一長揖:“多謝王爺相救!大恩大德,日後自有回報!”
“算啦,我有什麼大恩大德施予於你?”李道宗嗬嗬的笑,“是你命裡的福星在護佑於你纔是。”
“哦,王爺此話怎講?”秦慕白好奇的問道。
李道宗笑了笑,便將高公主吃醋發怒,從而引發了他的懷疑,然後他纔去了李恪府上,最終二人一起謀了整個營救與防備計劃的始末,都告訴了秦慕白。
秦慕白頓時頗為驚訝:“難道,就因為高公主不經意的三言兩語,王爺就覺到了危機,從而做下了這許多的安排?”
“其實我冇有你想像的那麼神奇。許多事,都是李恪事先就安排好了。他比我警覺,也比我聰明。早在一兩日前,李恪就有所察覺,而且早有行。否則,哪能那麼快就把你救出來?他甚至都早已派出人手控製了李佑租住的客棧,隻是可惜,仍是讓那弘智給跑了。”李道宗說道。
秦慕白點了點頭,心中暗道:我命裡的福星,玲兒……但是這一次,雖是“護佑”了我,卻是間接害得他哥哥陷了困境。要是讓知道了實,會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