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4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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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緋坐著自己的馬車先回到了尚書府,端木紜一得了訊息,早就在儀門候著了。

一見妹妹歸來,端木紜就是好一陣噓寒問暖,那模樣不似長姐,倒更像是端木緋的母親般,直說妹妹黑了也瘦了,又跟張嬤嬤叨唸這兩天要給妹妹好好補補。

姐妹倆說笑著往永禧堂去了,端木緋給賀氏請了安,賀氏又隨意地問了兩句,就把姐妹倆給打發回了湛清院。

雖然趕了幾天路,但是端木緋看來神奕奕,把從獵宮裡帶回的東西一樣樣地拿了出來,毽子、紙鳶、兔貂皮、魚乾、皇帝賞賜的頭麵,還有

“姐姐,這是我親手做的果醬。”端木緋把兩個錢罐大小的白瓷罐送至端木紜跟前,得意洋洋地賣弄道,“這果子都是我在九秀山裡親手采摘的,配饅頭、做點心都好極了還有這個,是我做的餞,你試試”

餞酸酸甜甜,而端木紜全然覺不到一酸味,甜得眼睛都笑瞇了。

“蓁蓁,你這餞做得真好,下次來教姐姐做這餞吧”

端木緋脆生生地應下了“姐姐,我還琢磨了幾個點心,可以用上這餞,下回我們一起來試試”

姐妹倆說得歡樂,卻被某個不速之客所打斷。

“呱呱”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嘎的鳥聲,屋子裡靜了一瞬,紫藤蹙眉道“這是哪裡來的烏

“呱呱”

話音未落,小八哥已經拍著翅膀從敞開的視窗斜飛了進來,繞著紫藤飛了半圈,也不知道是在打量,還是在為自己辯護,它纔不是什麼烏

紫藤眨了眨眼,看著這隻尖兒的小黑鳥撲騰在半空中飛來飛去,自在得好似自己家似的,遲疑道“這不是烏

碧蟬忍俊不地笑出聲來“紫藤姐姐,這是隻八哥。”

端木紜看著端木緋主仆三人都著那小八哥淺笑不已,神間很是隨和,靈一閃,問道“蓁蓁,這是你養的八哥”

端木緋掩輕笑,微微點頭“這是小八。”長話短說,把自己偶然“得了”這隻羽翼傷的小八哥,給它治了傷的事三言兩語地說了。

“我本來是想把它放回山林,可誰知這隻小八心大得很,不怕人,又或是獵宮中好吃好喝地供著過得太愜意了,之後它就賴著不走了。”端木緋故意嘆了口氣,老氣橫秋地說道,“我心想左右我這裡也不缺它一口米吃,它想留著就留著吧”

沒幾句話,就把端木紜又逗笑了,吩咐紫藤去拿些小米來。

小八哥是典型的“有就是娘”,一看到金燦燦的小米,就呱呱地飛到了端木紜旁的案幾上,津津有味地對著碟子上的小米啄了起來。

“噠噠噠”

屋子裡不時響起小八哥黃的鳥喙輕啄著瓷碟的聲響,那好似小啄米般的可模樣逗得一屋的姑娘丫鬟們又是忍俊不地笑了。

整個湛清院都因為端木緋的歸來注了一活力,語笑聲不斷,彌漫在空氣中,為這清冷的深秋增添了一分生機

端木紜小心翼翼地出一食指在小八哥油的黑羽上輕輕地了一下,小八哥溫熱的子微微一,停下啄米的作,回頭“瞪”了端木紜一眼,彷彿在說,別打攪它吃東西。

看它兇悍的眼神中毫無懼意,端木紜角又逸出一陣輕笑,又指在它的後頸上了一下,隨口問道“蓁蓁,它會說話嗎”

端木緋搖了搖頭,“除了呱呱,就沒聽它說過別的。”

“呱呱。”小八哥又抬起頭來,彷彿在與端木緋對話似的,個不停。

“小八,這是蓁蓁。”端木紜興致地指著端木緋教小八哥說話,“蓁蓁,蓁蓁”

“呱呱,呱呱,呱呱”

一人一鳥大眼瞪小眼地反復重復著單調的詞匯,說得端木紜口乾舌燥,最後還是小八哥先放棄了,拍著翅膀飛出了屋子,又在外麵“呱呱”著,似乎在對著群鳥宣誓著自己的主權

看著端木紜眉眼間難得出幾分孩子氣,端木緋眸底笑意又更濃了,繼續與端木紜閑聊,說起會騎馬了,說起如今能盤二十下毽子了,說起與舞、涵星們去釣魚打獵,說起楊雲染意圖設計舞和涵星,並陷害自己,多虧了岑幫忙

起初,端木紜聽得歡樂,當聽到楊雲染的那些醜事時,端木紜整張臉都黑了,張地握住了端木緋的小手,一直等妹妹說完,方纔慨地說道“蓁蓁,岑督主如此盡心地幫了你,我們理應上門道謝纔是。”

“嗯。”端木緋應了一聲。

不可不說,岑們姐妹實在太好了,他是堂堂司禮監稟筆太監,如今又是手掌東廠,絕非普通人眼中的良善之人,更多的是人想要與之攀附,他卻偏偏對們姐妹這般照顧。

不管是為了什麼,端木紜說得對,們是該好好道一聲謝。

就是不知道岑什麼時候休沐。

想著,端木緋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在之後,渾的倦意就如水般湧了上來,眼皮沉甸甸的。

“蓁蓁,你到人榻上歇一會兒吧。”端木紜言哄道。

這才短短的一句話,端木緋又打了個哈欠,乖乖地起,去人榻上躺下了,端木紜又親自給妹妹蓋了一床薄被。

端木緋幾乎是沾榻就睡著了,這一覺,睡得很沉,很甜,似乎夢到什麼,夢裡落,人來人往,也隨著人流忙忙碌碌

迷迷糊糊中,約聽到端木紜蓄意低的聲音“四姑娘睡著了,也不急在一時,等睡醒後再去請安也不遲”

端木緋嚶嚀一聲,翻了個眼睛抱著薄被坐了起來。

“姐姐,有人找我嗎”端木緋的聲音著些許沙啞,小臉上懵懵的,顯然還沒有完全睡醒。

端木紜就在人榻的邊緣坐下,溫聲道“祖父剛纔回來了,讓你去外書房見他”

端木緋應了一聲,又打了個哈欠,左手做了個手勢,綠蘿就機靈地給奉了茶,伺候漱口,敷麵。

當熱氣騰騰的巾帕敷在臉上時,端木緋的睡意瞬間就散去了,又變得神抖擻起來。

在綠蘿和碧蟬的伺候下,又換了一,重新梳了頭發。

眼看著綠蘿又習慣地給妹妹梳起丱發來,端木紜忍不住出聲道“還是梳個雙平髻吧蓁蓁,你都十歲了,也該好好打扮了。”

綠蘿遲疑地看了銅鏡中的端木緋一眼,端木緋微微頷首,丱發也好,雙平髻也罷,也不過是發式罷了。

綠蘿彎了彎角,手腳利索地拿著牛角梳給端木緋梳起頭來,手都有些了,以前姑娘老是讓梳一對最簡單的鬏鬏頭,實在是英雄無用武之地,如今姑娘漸漸長大了,也可以多給姑娘換幾個發式,什麼雙丫髻、雙螺髻、垂掛髻、垂鬟分肖髻,其實都很適合十歲十一歲的小姑娘。

綠蘿三兩下就給端木緋梳好了雙平髻,端木紜又過來,親自從梳妝匣子裡挑了兩對小巧的珠花給端木緋戴上,並搭配耳璫、項圈、手鐲

一直到端木紜覺得滿意了,才把端木緋放走了。

出了湛清院,端木緋這才發現原來自己一覺睡到了黃昏,夕把天空中的雲層映得絢麗多彩

端木緋慢悠悠地往前走著,路地去了端木憲的外書房。

書房裡服侍的丫鬟也沒通傳,就直接帶著端木緋進去,端木憲正坐在窗邊飲茶。

“四丫頭,到這邊坐。”

端木憲才剛回來不久,上還著一淡淡的疲倦,對著端木緋招了招手,示意在自己旁坐下。

端木緋給他行了禮後,就坐下了。

“四丫頭,今天正午皇上一回宮,就又收到了一封彈劾李家的摺子,這一次,還附上了一本賬本”

皇帝雖然沒有把賬本拿給端木憲看,但是端木憲與幾位閣臣與皇帝商議此事時,難免瞥到幾眼賬本,上麵那一連串的數字所代表的意思令得端木憲目驚心。

一旦罪證確鑿,可以想象李家怕是闔家都保不住,至要發配邊疆,甚至是滿門抄斬

端木憲說話的同時,那丫鬟悄無聲息地忙忙碌碌,一會兒給端木緋奉茶,一會兒奉點心,跟著又手腳利落地點起了一盞宮燈。

瑩瑩燈火將屋子裡照亮,端木憲的半邊臉在明亮的燈火下,半邊臉則在黃昏的影中,斯文儒雅的臉龐半明半晦,哪怕他神淡淡,看不出喜怒,周卻在無形間出幾分凝重的覺。

端木緋用腳趾頭想想,也知道端木憲是擔心李家一旦獲罪會牽連到作為姻親的端木家,卻是不急不躁,角彎彎地問道“祖父可是在擔心我外祖父和幾位舅父”

端木憲捧起了一旁的彩茶盅,用茶蓋輕輕地移去了漂浮在茶湯上的茶葉,一下又一下

這姻親之間好比這配套的茶盞,如果說端木家是茶碗,李家是茶蓋,這一旦茶蓋摔破了,茶碗雖然還能用來喝茶,可是看著未免不了,有了缺憾

端木緋微微一笑,也懶得繞圈子,意味深長地又道“祖父不用掛心,閩州離不開李家。”

端木憲愣了愣,眉頭一,思緒轉得飛快,端木緋隻是簡簡單單的一句提點,他就反應了過來。

皇帝已經下了明旨開了海,天下皆知,皇帝不可能朝令夕改,加之國庫空虛,開海一事勢在必行

李家在閩州那一帶已經待了整整八年了,無論在閩州民間,還是對於那些海匪倭寇,皆是積威甚重,閩州才堪堪太平了三四年。

若是李家在這個時候被了,於民,隻會覺得狡兔死、走狗烹;於匪,便是再無顧忌,恐怕會死灰復燃,捲土重來

屆時,海一開,閩州怕是會,就算立刻換一任總兵,也難平定軍心和民心皇帝也遲早會想明白這一點

這麼說來,開海看著倒是了李家的一道保命符

端木憲蹙眉思著,久久沒有說話。

他忍不住懷疑開海一事是不是李家在背地裡促使的,但想想也不對,畢竟這件事從頭開始就是他一力主張的,絕沒有到李家的影響。更何況,倘若李家真知道自家有把柄落在別人手裡,首要是要消除他們私賣軍糧的把柄,而不是多此一舉、興師眾地開什麼海,這不是反而把李家和閩州推到天下人的眼前嗎

許久,端木憲都沒有任何聲響,又輕啜了兩口茶後,他放下茶盅,問道“緋姐兒,你覺得現在當如何”

“祖父主掌的是何部”端木緋不答反問,又甜甜地笑了。

端木憲是戶部尚書,掌的當然是戶部。

各部各司其職,李家的事與戶部無關,端木憲自然不需要去煩心,更不需要對此采取任何作為。

端木憲瞇了瞇一雙深沉的眼眸,若有所思。

是啊,李家有閩州作為倚仗,並未到絕境,他還是先靜觀其變。

皇帝一向多疑,自己要是對李家的事太過積極,難免讓皇帝懷疑自己是否有私心還不如盡快做出點績來,讓皇帝明白自己心裡隻有皇帝和大盛

端木憲眉頭舒展,角微翹,心也好了。

看了看案頭的壺,他笑著道“緋姐兒,隨我一起去永禧堂吧。”

端木緋站起來,從善如流地福了福,“是,祖父。”

祖孫倆就一起說笑著去了永禧堂。

端木憲今天歸府,府裡為了迎他,晚上要辦一個團圓小宴,這隻是家宴,因此就擺在了永禧堂中。

見端木憲和端木緋一起來了,賀氏的臉瞬間就僵住了,手指死死地住了紫檀木佛珠,幾乎將珠子碎,但很快就剋製住了,保養得當的臉上又有了淡淡的笑意。

“老太爺,緋姐兒”含笑道。

除了賀氏,端木家的幾個小輩也都到了七七八八,紛紛起給端木憲行禮問安“見過祖父。”

端木憲慈地一笑,正想讓他們都坐下,目正好落在了一旁穿著一丁香的端木緣上,眉頭頓時一皺。

端木緣既然還在這裡,那就代表著他出京後,賀氏沒有把送走。

端木憲一邊袍在羅漢床上坐下,一邊不地瞥了賀氏一眼,這一眼,藏著冷然的鋒芒。

端木憲隻是這麼輕飄飄的一個眼神就讓屋子裡的氣氛陡然一冷。

賀氏心裡咯噔一下,約有種不妙的預,但這個時候,也隻能岔開話題,笑道“老太爺你出去一個月,今日家裡頭總算可以好好吃上一頓團圓宴了”

話語間,外麵又傳來一陣語笑喧闐聲,二房、四房以及五房的人前前後後地來了,把屋子裡得滿滿當當。

端木憲也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讓賀氏沒臉,便也沒提端木緣的事,隨意地與兒孫們寒暄,問了兒子們的差事以及孫子們的功課。

跟著,端木緋又特意讓丫鬟婆子把特意給眾人帶的一些禮拿了出來,都是些小東西,像是餞、兔抹額、魚乾鬆什麼的,也就是一點心意罷了。

幾個小姑娘皆是喜笑開,屋子裡更為熱鬧了,看來和樂融融,也唯有小賀氏神淡淡,心中暗惱若非是端木緋搶了兒的機會,這一次本該是端木綺去秋獵結識那些貴

不一會兒,眾人就移步去了偏廳,用了一頓盛的晚宴。

到了月上柳梢頭,四週一片靜謐,席宴方纔散去

雖然下午小憩了一番,不過當晚端木緋還是睡得極沉,一覺睡到自然醒,等睜開眼時,外麵早已是日上三竿。

昨天端木憲放了話,讓多休息幾天再去閨學,因此端木緋就卻之不恭地接了祖父的好意。

等丫鬟伺候洗漱更梳頭後,纔不過巳時過半,端木紜還未從閨學下課,端木緋就乾脆去了小書房練字,錦瑟在一旁鋪紙磨墨,一如往昔。

不一會兒,小書房裡墨香裊裊,讓空氣中似乎多了一分寧靜與閑適。

端木緋執起筆,正沾墨,就聽到窗外傳來一陣“呱呱”聲,抬眼看去,小八哥不知何時落在枝頭,蹦跳著,撲棱著。

端木緋頓時改了主意,刷刷幾筆落在紙上,三兩下就畫了一隻烏溜溜的小八哥在枝頭仰天長嘯,活靈活現。

端木緋一邊滿意地端詳著這幅畫,一邊放下手頭的羊毫筆,隨口問道“我離開的這些日子,府裡可有什麼事”

“呱呱”

回應的不是錦瑟,而是小八哥,它拍著翅膀飛了過來,停在窗檻上,好奇地歪著腦袋看著端木緋剛畫的畫,又“呱呱”地了幾聲。

“”錦瑟麵有侷促之,支支吾吾地連一個字都答不上來。

端木緋在書案旁坐下,眸一閃,再問道“院子裡頭的幾個小丫鬟可還安分”

“都還算安分。”錦瑟含糊地答道,卻說不上一句細枝末節。

端木緋沒有再問,反正再問下去,也得不到什麼讓滿意的回答。

錦瑟府已經大半年了,很顯然,子還是過於清高。

俗話說一種米養百種人。

人各有所長,各有所短,端木緋並沒有打算把錦瑟變得和碧蟬一個樣子,卻也不能讓當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大家小姐。

過去的這一個月,自己和綠蘿、碧蟬不在府裡,錦瑟為這院子裡的二等丫鬟,理應對府中的向留意一二,理應要管束院子裡的小丫鬟們,然而,卻是什麼也沒乾。

端木緋捧起茶盅,慢慢地喝著茶,屋子裡寂靜無聲,不知何時,小八哥都不了,歪著腦袋來回看著端木緋和錦瑟。

空氣隨著沉默的蔓延變得繃起來,錦瑟的小臉微微泛白,咬牙跪在了冷的青石板地麵上,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中旬了,地麵冰寒刺骨,可是的心更冷。

“奴婢知錯。”錦瑟艱難地說道。

“起來吧。”端木緋隨意地揮了下手,示意退到一邊,就不再理會,接著又吩咐綠蘿去把那三個三等丫鬟過來。

跪在地上的錦瑟遲疑了一瞬,終究還是依言起,靜靜地候在了角落裡。

很快,綠蘿就把那三個三等丫鬟了進來,三個小丫鬟的名字是張嬤嬤當時看著庭院裡的花卉重新取的,分別建蘭、木槿和水蓮。

三個小丫頭都在十歲到十一歲上下,模樣還算端正,穿著一式的青,卻是神各異,建蘭落落大方,木槿低眉順眼,水蓮侷促不安。

端木緋不不慢地捧著茶盅又抿了口香醇的茶水,然後問道“這些日子你們都在跟著張嬤嬤學識字吧”

建蘭率先出聲回道“是,姑娘。奴婢們已經學完百家姓,現在正在讀三字經呢。”小姑孃的聲音清脆響亮,吐字清晰。

“把你們寫的字拿來我瞧瞧。”端木緋又道。

三個小丫頭應了一聲,就下去拿們的作業了,屋子裡靜了片刻,沒一會兒,們就又回來了,每個人都呈上了四五張寫得滿滿當當的竹紙。

端木緋隨意地翻了翻,們學識字寫字還不到半年,這字跡也稱不上端正,歪歪扭扭的。

翻到某一張時,端木緋忽然停了下來,揚了揚手中的幾張竹紙問“木槿,你這兩張為何字跡與其他幾張不同”

一瞬間,其他人的目都齊刷刷地落在了木槿上,綠蘿微微蹙眉,對自家姑娘還是有幾分瞭解的,對於作弊懶什麼的,姑娘定不能容忍。

木槿的形容間難免出一抹侷促,急忙解釋道“奴婢前天去廚房時,廚房的李大家的不小心打翻了熱湯水灑在了奴婢的右腕上,燙出了幾個水泡。”

說著,木槿稍稍拉開了自己的右袖,出一段包著白紗布的手腕。

“李大家的苦苦求奴婢別聲張,說不能沒了廚房的差事。廚房的宋婆子也幫著求,說李大家的因為孫得了風寒高燒了好幾日,所以這些天沒休息好,纔有些心不在焉,們給奴婢理了傷口。”

“奴婢想著確實聽人說起過最近天氣冷得快,京中多發風寒,連府裡都有好些奴婢因為得了風寒怕過給主子,就沒來當值”

“奴婢看燙傷不算太嚴重,就沒聲張,用左手寫了最後的兩張。”

一聽這是木槿用左手寫的,端木緋的臉上出幾分興味來,來回又看了看木槿的那幾張紙。

這幾張的字跡差別不大,不過左手與右手寫字在起筆、行筆、收筆自然而然地會有差別,仔細看,就會發現木槿說得不錯,這最後兩張確實是用左手寫的。

端木緋又看了看幾步外的木槿,覺得這小姑娘說話條理分明,能明辨是非、衡量輕重,也十分勤勉,很不錯。

端木緋勾了勾角,含笑問道“木槿,今日起,你就進屋伺候吧。”意思就是提了為二等丫鬟。

木槿驚喜得瞪大了眼睛,沒想到自己竟然因禍得福。

對於們這些出貧寒的小丫鬟而言,得了主子的賞識,那就是改變命運的大好機會。

木槿自然是求之不得,急忙鄭重其事地屈膝應道“多謝姑娘。”一張清秀的小臉神采煥發。

一旁的錦瑟小臉低垂,小手在地握了拳頭,纖細白皙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表麵還算鎮定,心裡惶恐不已,腦海中第一次開始正視一個問題如果姑娘不要了,該怎麼辦

如今隻是一個丫鬟,原來就是比其他丫鬟強在識幾個字,能給姑娘伺候筆墨,可是其他的小丫鬟也能慢慢學著識字姑娘並非是缺了不可

可是,卻必須留在這尚書府。

雖然在人牙子那裡也不過是待了短短不到一個月,但是那段時間已經足以見識到很多曾經本想不到的人與事,被父母賣去窯子的,被富商主母發賣的妾室,被灌了熱油燙啞了嗓子的丫鬟

錦瑟的眼前如走馬燈般飛快地閃過一幕幕,眼睫輕不已,如同那風雨中被吹落的殘葉般。

“嘩啦啦”

一陣隨意的挑簾聲猛然將錦瑟從思緒中驚醒,碧蟬打簾進來了,神有些古怪地稟道“姑娘,三姑娘來了。”

對於湛清院而言,端木緣那可是一個天大的稀客。

端木緋揚了揚眉,揮退了建蘭、木槿和水蓮,又吩咐碧蟬把人給請進來了。

端木緣今日穿得很是素雅,裡頭一件白綢雲紋豎領偏襟襖子,外罩雪青心領繡梅花襦,同的繡花腰帶束住不盈一握的腰款款走來,看來竟有幾分病西施的覺。

“四妹妹。”端木緣走到近前,鄭重其事地對著端木緋福了福,一雙垂眼眨了眨,眼中已經泛出些許水

端木緋似是沒有注意,隻喊了一聲,“三姐姐。”

下一瞬,就見兩行晶瑩的淚水已經從端木緣的眼角落,自臉頰一路淌下,沾襟,楚楚可憐。

“四妹妹,我知道錯了。”端木緣一把上前握住了端木緋的一隻小手,噎著道歉,“我當初真是一時被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那等事來四妹妹,這段時日,我越想越是覺得對不起你所以才求了祖母讓我留在府裡,我想等你回來,向你道了歉再啟程去汝縣。”

端木緋覺得自己的手被攥得發疼,緩緩地一針見地說道“三姐姐,當日你是向五妹妹下了,要道歉也該去向五妹妹纔是。”

端木緣瞳孔微,一時語結,連淚水都止住了。

不願去汝縣,苦苦求了祖母賀氏一番才暫時留在了京裡,但是心知一旦祖父端木憲回來,肯定會要立刻啟程赴汝縣的。

想要說祖父,靠是不可能的,在祖父那裡,端木緋比要說得上話或者說,這滿府的姑娘中,最得端木憲歡心的就是端木緋了。

至於五姑娘端木綾,不過是一個庶房的姑娘,端木緣本就沒在意過。

此刻端木緋問了,端木緣遲疑了一瞬後,拿起一方帕子眼角的淚花,理所當然地說道“四妹妹你說的是,五妹妹那裡,我早已去道過歉了。”

睜著一雙被淚水洗滌過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著端木緋,目期待。

都道了歉,端木緋是不是該主提出替去找端木憲說

端木緋微微一笑,隻當做沒聽懂端木緣的言下之意。

“三姐姐,俗話說的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端木緋用另一隻小手拍了拍端木緣的手背,大度地說道,“三姐姐去到汝縣以後也切莫忘了,要時時謹記在心。”

“你”端木緣難以置信地瞪著端木緋,額頭青筋浮起。

自己都如此放低段求了,裡子麵子也都給做足了,沒想到端木緋這臭丫頭心腸如此冷,還是不肯幫自己,非要自己去汝縣那種地方

端木緣越想越氣,一口氣梗在了口,膛急劇起伏著。

猛然退後了兩步,氣勢洶洶地指著端木緋的鼻子,指名道姓地斥道“端木緋,你小小年紀怎麼這麼冷,也太不顧念姐妹之了”

端木緋看著,也不惱,一本正經地點了點頭“三姐姐,妹妹教了。待會兒我就去向祖父認錯。我一定好好聆聽祖父的教誨,有則改之無則加勉。三姐姐,祖父吃的鹽比我們吃的米還多,他老人家說得話,想必都是對的,我們當孫都該放在心上纔是。三姐姐,你說是不是”

一副乖巧的模樣,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熠熠生輝,毫不掩飾自己的意圖。

就是要去提醒端木憲,讓他知道端木緣非但沒按他的吩咐去汝縣,還跑來湛清院“威脅”自己

端木緣如何聽不出端木緋的語外之音是要找端木憲去告狀,張張合合,再也說不出話來。

這四妹妹小小年紀不吃,又有祖父當靠山,自己竟拿完全沒轍

端木緣狠狠地跺了跺腳,拋下四個字“你給我等著”,就氣沖沖地跑了,心裡很不甘心絕對不要去汝縣那等鳥不拉屎的地方

再說了,祖父才剛回京,想必公務繁忙,肯定沒工夫來管一定還有辦法的

端木緣好像一陣急驚風似的走了,在屋外的庭院裡,正好與歸來的端木紜錯而過。

“三妹”

端木紜見端木緣雙眼和鼻頭微紅,似乎才剛哭過,就了一聲,然而端木緣恍若未聞地從旁飛奔而過,一下子就跑遠了。

看著端木緣遠去的背影,端木紜微微蹙眉,徑直地去了小書房。

“蓁蓁,剛才你三姐姐可是來找你的”

端木紜心知肚明端木緣為何要特意來找端木緋的。

沒等端木緋回答,端木紜就又道“蓁蓁,你不用管這樣越是鬧,祖父就越是不會寬容。”

“姐姐說的是。”端木緋笑瞇瞇的應是,一副聽姐姐教誨的小模樣。

端木紜放心了不,拿起丫鬟剛奉的熱茶,飲了半盅後,就覺得上的寒氣被驅散了不

姐妹倆說話間,張嬤嬤挑簾進來了,麵有為難地稟道“大姑娘,二夫人派了宋嬤嬤過來,說是讓您去一趟小花廳。”

端木紜眉頭皺了皺,不耐地說道“回了。就說我不去。”

張嬤嬤目擔憂之,似是言又止。

“張嬤嬤,出了什麼事”端木緋立刻看出有些不對勁,問道。

張嬤嬤看著端木紜明艷而倔強的臉龐嘆了口氣,說道“四姑娘,您是不知道,您和老太爺離京後沒幾天,二夫人就請了慶元伯府的人過府,楊三公子還在花園裡和大姑娘偶遇了”

端木緋盛世寵之名門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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