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太華魔君,一曲入陣而上邪亡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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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去的黑帆船上,憫生看著一片死亡狼藉的大碼頭,轉椅,下了甲板,來到船艙正中的室中。

“君上,可好些了?”

勝楚緩緩掀起眼簾,角勾出一抹妖魔般的笑意,“殺戮,果然是最好的解藥。”

——

子午宮中,徹夜無眠。

只有蕭蘭庸被灌了個爛醉,不省人事。

沈玉燕帶著一衆皇子、公主,諸多軍,隨行肱骨朝臣,甚至拉上熊北極,一路氣勢洶洶,直奔蕭憐的小院。

經過蕭譽的住,那門開了,裏面出來的人睡眼惺忪,“見過母後,這……”他擡眼看了一圈,哎喲,都在啊,就他一個,“這是出大事了?”

沈玉燕一愣,“你怎麽在這兒?”

“這裏是兒臣的住,兒臣不在這裏,能在哪裏?”

沈玉燕與邊的蕭萼對視一眼,你在這兒,那剛才把蕭憐弄得鬼哭狼嚎地是誰?

“走!”

大隊人馬呼啦啦湧蕭憐的小院,推門闖,卻是一地狼藉,跡斑斑,人去樓空。

果然是個屬泥鰍的!

沈玉燕走進屋,環視了一周,剛剛的場面如何慘烈,實在是不言而喻了,就算逃了,只怕也沒了半條命了!

“來人,把那秦月明和梨棠放出來吧,看來,是本宮有所誤會,沒事了,散了吧。”

所有人都莫名其妙,皇後娘娘,您這大半夜地折騰個什麽勁啊!

等那一群人烏泱泱散去,沈玉燕留在最後,將屋的景致欣賞了一番,蕭萼湊過去嘀咕,“母後,看來,剛才還真是熱鬧啊。”

“哼!這樣都能讓逃過一劫,算走運!”

“可那男的不是八哥,能是誰啊?”

整天邊全是男人,誰誰!這次就算咱們沒逮到,只怕也活活了一番罪,本宮心裏痛快!簡簡單單,一壺好酒,就算替你這張臉報了仇了!”

蕭萼俏一笑,“謝母後!”

“走吧,來日方長!”

“是,母後,我扶您!”

兩人離去後良久,那門口再無聲息,屋床上的簾子一,蕭憐子一,從藏的地方跌了下來。

一雙紅腫的眼睛,盯著桌上的酒壺。

勝楚……

天亮時,門開了,秦月明一頭撞了進來,額頭上昨日被砸了個大口子,還包著紗布,這會兒慌慌張張撲過來,從淩的床帳裏將半死的人翻了出來,將抱起來,“憐,我來了,我來了,我來晚了!我帶人來了,不怕了,沒事了!”

昨晚被放出來之後,不敢來見蕭憐,第一件事就是抱著梨棠去找勝楚,卻發現行館中已經人去樓空。

當下就知出了大事,把梨棠給秦方東和蕭,便去召集人手。

這次隨蕭憐來神都的五十死士,和倉促間召集起來的分散在神都外的一千花郎,如今進不了神皇殿,就只能安置在外面。

集結了人,正發愁帶不進去,卻發現神皇殿一團,原來是紫殊尊連帶著三千金甲衛昨晚被人瞬間殺了個幹淨。

挑了二十個死士,順利混了進來,這才敢回子午宮。

蕭憐一個人瞪著眼睛,苦苦熬了一夜,見終于有個懷抱可以依靠,這才終于閉上了眼睛。

“媳婦,我睡一會兒,你守著我。”

“好。”

“一定要守著我!”

“好。”

沉沉睡了過去,抱著秦月明的手漸漸垂了下來。

秦月明小心地掀了裹著的裳一角,便直咧

這是怎麽了?

這到底是怎麽了!

誰能把你這樣!

還有誰能把你這樣!

他將你禍害至此,你也只是由著他走了?

——

這件事,剛要約約地傳開,便被沈玉燕給強行了下去,當日所有參與捉的人,全數被封了口。

蕭萼跺腳,“母後,幹什麽不傳出去?鬧得沸沸揚揚多好,讓從此沒臉做人!”

“蠢貨,然後呢?本宮問你然後呢?”

“然後,就丟人唄!”

“蠢!你父皇當著十二聖尊的面有言在先,蕭雲極不論男,都是朔方的儲君,就算有真憑實據,一個被人禍害了的人,也依然是儲君,你我能有什麽好?”

蕭萼不說話了,低著頭扭著手指。

沈玉燕強了火氣,“我們原本是要捉個兄妹倫,你父皇將就地廢黜!可現,連捉在床都沒做到,僅憑流言蜚語,能將如何?還不是打草驚蛇!坐到今日的位置,你當是個好對付的?”

“那我們就由著繼續得意?我一天都不想再看到!”

沈玉燕把玩著手裏的玉件,“不會再得意很久,下次,一定要一擊必殺!”

……

蕭蘭庸在之後的三天,仗著蕭憐在秋獵上的輝煌戰績,挑挑揀揀,一口氣談妥了十來門和親協議,雖然許多公主都是奔著雲極太子來的,可他這個做父皇的始終還惦記著以清那邊兒的事,便隨手一頓撮合,配了個七七八八。

于是朔方一時之間了收獲黃金爵和兒媳婦、好婿最多的大贏家,通過聯姻合縱連橫,在整個西陸北方織就一張龐大的姻親網,甚至開始有了蔓延到藏海、空桑周邊,吞噬附庸小國的驅使。

而孔雀這邊,按照事先兩國的協議,以清大長公主是一定要選一位朔方的皇子來和親的,所以如今朔方的態度就是,只要你朱輕啓,我們這邊兒立刻就廢太子妃!

可偏偏這個時候蕭憐病了,說是吃壞了肚子,拉肚子拉的下不了床。

以清也扭扭,遲遲不開口選人,這件事蕭蘭庸與千淵正式會晤了一次,蕭蘭庸是想趁熱打鐵,可千淵卻能拖則拖,最後也只好請以清公主再仔細思量一番,雙方各自回國後再做定奪。

朔方的駕,在三日後回鸞。

蕭憐向蕭蘭庸告假,要遲幾日再回。

蕭蘭庸當淘氣貪玩,就睜一眼閉一眼許了。

而國師自從那日金雕逐鹿上失蹤,就再沒出現過,一時之間,人們就只當他神龍見首不見尾,想現時自會現好了,并未太當回事。

于是駕啓程之後,蕭憐就搬到神皇殿外的行館,繼續養傷。

選了勝楚那間小院,躺在與他一同睡過的床上,抱著還有一點點餘香的枕頭,從早到晚,一聲不吭。

秦月明將們在神都所有能調集的人馬全部召來,將行館圍了個風,連只蒼蠅都飛不進去,從早到晚繃著的神經這才稍稍放松下來。

“憐,該換藥了。”

“早上不是剛換過。”

“那是早上,現在是晚上。”

蕭憐不吭聲了,艱難翻了個,背對著

“乖啊,聽話,你不用藥,上那些傷,怎麽能好得快呢?”

蕭憐還是不吭聲,懷裏的枕頭。

一天這樣,兩天這樣,三天五天十天八天還是這樣!

秦月明忍無可忍,咣朗摔了手裏的藥,手起搶懷中的枕頭!

“他已經走了!他把你禍害這樣,一聲不吭就走了!你還抱著這個破玩意有什麽用!”

蕭憐懷中沒了枕頭,就一團,閉上眼睛,繼續不理

他不是故意的,是那酒裏有問題。

可是當時都對他說了什麽?

他在幽曇之下要忍怎樣的折磨,不是沒有親眼見過,卻在這個時候說出今生今世,至死不見的話。

還有那碼頭上化作霧的三千人,必是去截殺他的。

他該是懷著怎樣的一種心境殺了那些人,之後獨自離開?

耳邊,秦月明還在哇啦哇啦個沒完,“你什麽時候這樣自暴自棄過?你蕭憐會為了個男人就這樣不吃不喝不用藥,你找死啊!”

“我告訴你,你要是死了,我就帶著棠兒改嫁,到時候讓棠兒管別人爹!”

“喂,你說句話啊,你不會真的死了吧?”

“蕭憐,我告訴你,我秦月明的耐心是有限的,你要是再不聽話,我要手了啊!”

擼胳膊挽袖子準備下手,蕭憐緩緩轉過上那些斑駁淤青的傷痛,現在都了他留給的念想。

“他的船,到哪裏了?”

“到這個時候了,你自岌岌可危,還有心管他!”

“我問你他到哪裏了?”

“我不知道!”秦月明雙臂一抱,做出極為生氣的模樣。

“好了,我答應你,我用藥,你告訴我,他的船到哪裏了?”

秦月明這才出笑模樣,“他他他!你就知道他!他就算把你弄死了,你都不舍得恨他一下下!”

“那你快說啊!”

“已經離了西陸的海境,那邊有東煌的艦隊接應,好得很!”

“這麽快……”蕭憐又重新把那個枕頭抱進懷裏。

“按說昨天就該出去了,半途被神機艦隊攔截了幾次。”

“那他可有事?”

“我靠,他是勝楚啊,能有什麽事!所有攔截他黑帆船的艦隊,都活生生無影無蹤了!就剩下幾個活口,還是咱們的人給拎上來的。”

“哦……,就這樣吧,把人撤回來吧,他進了東煌,便是無恙,就不用再跟了。”蕭憐將臉頰在那枕頭上蹭了蹭,在海上,他自然是所向無敵的,又有東煌的艦隊相迎,是多慮了。

蕭憐就這樣足足在床上躺了半個月,才勉強可以下床出屋曬曬太,活一下腳。

每次看到如此艱難,秦月明就直替不值。

“外面,最近都是些什麽況?”

秦月明扶著,小心地一步一步挪,“回爺,皇上的駕已經平安回了璇璣城,藏海和空桑的人也都陸續走了。說起來,空桑的白劍聖,還算是個有點義氣的人,臨走聽說你病了,還專門送了兩棵人參過來。”

“他只是個至的江湖人,不過那個傾城就難說了,那兩棵人參,你扔了吧。還有在你額頭上鑿的這一石頭,我棠棠在獵場的驚嚇,早晚跟加倍討回來!”

秦月明立時都覺得腰桿子了許多,“再就是孔雀王朝那邊,以清倒是早早就走了,只是千淵始終沒。”

“他又搞什麽?”

“不知道,據說天天坐著喝茶。”

“哦,那神皇殿呢,什麽況?”

“死了個聖尊,落得骨無存,而且坐的是第二把椅,自然是天大的事,如今已經發出通緝令,要在整個聖朝境抓捕東煌細作,泛天尊的聖令上說,如遇抵抗,就地正法。”

“哦。”蕭憐沒什麽神,就隨口應了。

“對了,爺,還有一件事。”

“說吧。”

“聖朝還發出了海令,凡是聖朝轄靠近東煌海域的船只,全部按聖朝叛逆之罪就地決。我們派出去跟著國師的那艘船,撤離信號發出去好多天了,至今未歸。”

“有都人?”

“三十個決明子,是花郎裏最好的,你當時說怕他海上有什麽閃失,讓我派人跟著,我就挑了最好的人去了,到現在都沒回來,估計是……”

蕭憐在花園的石凳上慢慢坐下,“三十個,可惜了。”

“不過你放心,他們都嚴得很,上又沒有你的徽記,就算被抓了活的,也查不出什麽。”

“好吧,就替我記在勝楚名下,將來若是還有機會,我向他討回來便是。”

“你……,憐啊,三年前他禍害你一次,你整整擔驚怕了三年,三年後他又禍害你一次,你這腳只怕沒個一個月都好不了。你還想往他邊湊?萬一他什麽時候再發瘋,把你弄死了,我看你還有命在這裏看殘花敗柳?”

蕭憐放眼秋天日漸衰敗的花園,啞然失笑,“他欠我的,我若不跟他討回來,難道就便宜了他從此遠走高飛,逍遙快活?當然不行。”

秦月明就更嫌棄了,“好了好了,我知道,等你安頓好這邊兒就會去找他,我懂了。”蹲下子,“憐,不如你也帶我一起走吧,我也想去東煌看看。聽說那邊兒,跟咱們這兒不一樣。”

“你跟我去了東煌,你的周姚怎麽辦?”

“帶上啊,你帶上我,我帶上周姚!”

蕭憐腦門,“你是聽說東煌那裏遍地奇珍異寶,滿城盡是黃金屋,了歪心了吧?”

“哎喲,說的這麽直白,討厭!”

“好了,你去準備一下,替我尋個攆子,本宮要躺著回朔方,早點安排妥當,早點去找他討債。”

“哎,好嘞!”

那日,蕭憐是斜倚在攆子中的枕之中的,八個力士擡著,走得也穩,只是比起車馬,要慢上許多。

經過神都天街時,迎面一輛十六只鑾鈴的馬車與轎攆肩而過。

蕭憐聽見鈴聲,掀了紗帳,便見對面馬車的窗簾被一手指挑起,出千淵半張白皙如涼月的臉。

兩人還沒來得及對視,那邊就收了手,簾子翩然落下,只留下一路鑾鈴清越的響聲。

秦月明騎著馬湊到攆子旁邊,“奇怪,咱們不走,他也不走,咱們一,他就也了,神都這麽大,這麽多門,他往南,咱往北,還就這麽偶遇了。”

蕭憐向枕之中靠了靠,“是啊,真是奇怪。”

背道而馳的馬車,有節律地響著鑾鈴,白聖手小心問道:“殿下,咱們陪也陪了這麽久,等也等了這麽久,如今見也見到了,的確已無大礙,可以回了嗎?”

千淵合著眼,腰端直地坐著,“回吧。”

接著,便是微不可聞的一聲悠悠嘆息。

蕭憐,既然你已安好,那我也可以啓程了。

——

海上,勝楚黑帆船駛東煌的無盡海後,很快就乘著轎攆離了黑帆船,登臨了東煌主艦。

他雖未現,那十八艘前來接駕的艦船上,數萬東煌水師仍舊整齊劃一的跪拜,“恭迎君上還朝!君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主艦深用艙,暗黑與猩紅疊的奢華,奢華的猩紅地毯上織著東煌特有的妖嬈花紋,紅毯那一頭,一張塌擺在落下的黑紗帳後。

榻上,慵懶地靠著一個人。

從紗帳一角便可看見,極的鎖鏈蜿蜿蜒蜒,滿室的幽曇濃烈香氣,卻是死一般的沉寂。

七年前,他帶著那焦黑的殘骸,四個滿傷痕的年,一把漆黑的魔琴,重返東陸。

當時上邪王三子已繼位稱王。

他聽聞殺父仇人重返,立時調集整個魔國所有兵力,從與藏海國接壤的東陸邊境起重重設防。

然而,千軍萬馬卻攔不住一個心力瘁之人。

最後,上邪王城之下,百萬大軍之前,勝楚一人一琴,一曲心碎絕的《醉龍》,百萬大軍揮刀自戕,一曲畢,全軍覆沒。

他抱著劫燼琴,踏過海,猶如踏過修羅地獄,雪白的鞋上浸了鮮,一步一步踏上邪王庭,每踏出一步,腳下的印便如一朵綻放的蓮,滿朝文武,無一人敢擋。

邪神一般的人,雙目紅,發,一手將琴豎于側,在那皇座上穩穩坐下,一言不發。

後隨他而來的年便向下面跪伏的人群宣了八個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如此簡單,在東陸縱橫了數百年的上邪魔國便覆滅了。

他登基加冕之後,就再也沒有面,四個年替他做了所有一切。

滿朝文武進行了一次徹底洗牌,順者留著,逆者去之。

剪除餘孽,剿滅殘部,安附庸,整頓綱紀,鞏固帝位,另建皇宮,所有的一切,都是憫生等人代他完

而勝楚這段時間,只做了一件事,就是以新帝的份,為上邪魔國鎮國之寶“方寸天”的新主人。

將一個被炎天火死的人魂魄重新找回,令其死而複生,本就是逆天而行之事。

方寸天是上古傳下的邪魔之,從來沒人知道它到底能否真的有起死回生之力。

因為那招魂的代價實在是太為慘痛而巨大,也非常人所能承

上邪的老巫祝將那只刻著“方寸天”三個字的玉簡到勝楚手中時,巍巍地反複告誡,“這裏面,住著一個邪神,你若是與他立下契約,就遲早會被他奪走一切,包括你自己!”

可是已經瘋魔了的木蘭芳尊已經什麽都不在乎了,只要阿蓮能重新回來,只要讓他重新看到開心地縈繞在他旁,蹦蹦跳跳,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

東煌帝國的崛起,還來不及宣告天下,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周遭所有小國夷為平地,在以東煌皇宮為圓心的七個方向進行了七場大屠殺,奴隸連夜挖渠,將鮮引向帝國的核心。

這個由百萬生靈的鮮打造的巨大七芒星,果然功催了方寸天。

勝楚立在七芒星中央,以己為地獄,納百萬生魂,再以這之軀鑄的地獄作為容,承無盡折磨,最後將這痛苦獻祭于方寸天。

然而這些遠遠不夠,他在半夢半醒之間,似是有人在耳邊低語,“勝楚,你的靈魂我是見過的最的事,獻給我,將你這一生所有的明與溫暖都獻給我,我便如你所願!”

“原來你要的只是這個,若你能將帶回,給你便是!”

他應允的瞬間,如跌萬丈深淵,從此置極寒而不能冰。

當從獻祭的法陣走出時,曾經天神般的人已是白褪盡,披無盡黑暗,雙眼鮮紅如豔麗的琥珀。

然而,即便付出了所有,招魂的儀式也并未如願完

在最近要關頭,他剛剛形的冰淵之極與原本的滄海訣在劇烈的刺激下對沖,發生反噬。

等到劇烈的震和混結束後,那只玉簡就再也沒有了靜。

焦黑的不可能複活,那麽阿蓮會在哪裏?

他又迫著上邪的老巫祝陪他在收藏上古典籍的地宮中整整翻查了一個月,甚至強行學會了那些上古文字,才終于找到了“來來,去去,塵歸塵,土歸土”這十二個字。

來,是朔方蕭氏皇族的兒,所以,一定會在那裏重生。

抱著這一點點希,勝楚又打算重新踏上那片讓他心碎心死的西陸。

然而,就在出發前夜,方寸天的侵蝕第一次發作了。

既然化無間地獄,那便要用這一己之盡百萬生魂墮地獄之苦。

他被那痛苦折磨到幾乎死。

關鍵時刻,老巫祝闖進來,冒著生命危險塞進他口中一朵幽曇,那些痛苦,居然奇跡般地被幽曇的劇毒漸漸制了。

他問那老巫祝,是他滅了他的國,殺他的族人,他為何還要在這個時候救他。

老巫祝仰天大笑,“我是救您嗎?皇帝陛下,您錯了,我是要看著您活著慢慢忍折磨,慢慢地看著自己被黑暗一點點吞噬,最後獻祭了自己的全部,置地獄深。而這一切的一切,最令人痛苦的就是,你從始至終都心向明,卻此生此世,再也求而不得!”

從那以後,他就必須定時服用這種毒花來制方寸天的侵蝕,永遠不能戒除。

非但不能,而且用量只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大,從一個月,到七天,再到最後每隔時辰都必須服用,直到最後無法控制,被花毒徹底侵蝕,失去自我。

如此七年,在人間,心在地獄,他尋了七年,等了七年,卻到了最後一刻,卻又將給弄丟了。

勝楚凝然不,如一尊黑暗的神像,兩眼之中星滅盡,沒有一緒。

這時,紫龍的聲音在門響起,“君上,紫龍有要事稟報。”

勝楚這才微微了一下,“進來說話。”

紫龍小心地進了艙,卻不敢再向前半分,這些日來,勝楚喜怒無常到無法揣地地步,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他扔出去。

“君上,後面負責巡防的子艦上傳來消息,說攔下了一艘強行過境的小船。”

“這種事也來報與本君,要你們還有何用?”

勝楚不耐煩地翻了,面向裏面側躺了下去。

他這樣,便已算是和了。

紫龍就膽子大了一些,“君上,那船上,三十個年,被艦船攔下後,異口同聲說是被神機艦隊追殺,哭著喊著要找國師救命。”

“本君不是他們的國師,沒空救他們,扔到海裏喂魚。”

“憫生君也是這樣想的,可是剛要扔,就有人喊,說國師忘恩負義……”

勝楚腕上的天魔鎖嘩地一扯,“誰曾有恩于我!”

他這樣微怒,紫龍又退回了一步,隨時準備逃走,“那些孩子說,他們是被派來護送國師出聖朝海域的,現在人安全送走了,他們卻犯下了叛國罪回不去了。這些天被神機艦隊的十幾門嘯天炮追著打,只好一路沖過邊境,了無盡海,想向國師要一條活路,將來也好回去差。”

“護送?是那只一直跟在遠的小船?”

“正是。”

勝楚坐起來,掀了帳子,額間的紅的罪印已經猙獰怒放,“就憑他們,也敢稱護送本君?誰派來的?”

紫龍抿了抿,小心的吐了兩個字,“蕭憐。”

一時之間靜極了,紫龍一雙極大的眼睛張地轉來轉去,等勝楚示下。

良久,勝楚才開口道:“追擊他們的神機艦隊,一共多艘船?”

“回君上,共三艘。”

“派十二艘海王艦過去,替本君簡單回個禮,就說……”勝楚瞇了瞇眼,“就說東煌的太華魔君要教教他們,什麽恃強淩弱。”

紫龍暗笑,“遵旨。那麽那些年當如何安置?”

“讓憫生看著辦吧。”

“是。”

紫龍從艙出來,憫生與辰宿早在外面提心吊膽地後了許久,生怕是被打出來的,見現在不但出來了,還臉上有笑意,就知道是好事。

“君上說,那三十個孩子,你看著辦。”

憫生一愣,旋即一笑,“好。”

紫龍走時,腳步甚是輕快,辰宿向來老實,就有些不著頭腦,“你們在說什麽,為什麽我聽不懂?”

憫生笑道:“君上這是又要當爹了。”

“啊?誰生的?”

“雲極太子,一次三十個!”

“……”

沒多久,三艘徘徊在無盡海邊界的神機艦,被十二艘型足有他們四五倍大的海王艦巨無霸包圍了起來。

紫龍在高高的船首像上,臨風而立,“你們這裏,最勇敢的,站出來兩個。”

不一會兒,兩個屢立戰功的年將軍傲然立在了海王艦的甲板上,“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紫龍禮貌一笑,“好!謝兩位將軍全。”

右手一揮,十二艘海王艦的主炮齊齊瞄準被困在中央的三艘神機艦,轟轟轟轟!

一溜兒水的十二炮!

三艘神機艦連人帶船,如刀剁餡兒,被轟地連渣都不剩了。

那兩個年將軍渾發抖,義憤填膺,“你們!你們東煌魔國,恃強淩弱!”

啪啪啪!

紫龍鼓掌好,“真聰明,這麽快就學會了,太華魔君陛下要我來教你們的,就是這四個字。”

隨手招呼人向海中扔了一艘僅容兩人的小艇,“麻煩你們將今日所學,一五一十地向十二聖尊,啊,不,是十一聖尊帶到。”

說完手一揮,“扔了!”

撲通!撲通!

兩個年將軍被人直接掀了小,從海王主艦上扔了下去。

十二艘巨大的艦船有序在海上列陣返航,兩個落水的將軍便如螻蟻一般,只能仰視著那些巨無霸一般的存在劈波斬浪而去。

他們如此來去自若,竟從未將無盡海與碧波海之間那條看不見的國界放在眼中。

——

蕭憐搖搖曳曳的轎攆,一路由五十死士和一千花郎護著,大模大樣,風風,浩浩,甚至敲鑼打鼓地回了朔方。

越是招搖,目標就越大,目標越大,這個時候就越是安全。

現在是整個聖朝最出名的人了,無論在哪裏,無論跟誰,只要提起蕭雲極三個字,不分是非褒貶,都是足夠聊上一整天。

所以若是路上有所差池,也必然引起整個西陸的最大的關注。

這個時候若是誰敢出手對付,便是公然將自己現于整個聖朝之下,若是沒有十足十的把握,必是萬萬不能的。

于是,就這樣,安然無事地,躺著進了璇璣城。

存了心要讓自己好起來,那上的傷勢本就不是要命的,所以在炎火的滋養下,倒也飛快的複原了。

只是依然時不時覺一陣陣由而外的寒意,不知為何。

等到到了璇璣城門口,那一千花郎太過招搖,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就安置在了城外,只帶了五十死士進城。

了皇城,一路回了東宮,到家第一件事便是招了周姚。

三只腦袋湊在一起,盤算起到底有多人財可以用來做嫁妝,帶去東煌。

正經事說著說著,秦月明就開始胡思想,“聽說東煌那邊,是可以男男相婚的,你真的要以朔方太子的份嫁過去?”

蕭憐便有些得意,“我堂堂朔方太子,去他家贅,是他的福氣。”

“那他在東煌到底是幹什麽的呢?”

“不知道,該是有些勢力吧,說不定還是個皇親國戚,不然哪裏會那麽容易弄到蘭陵水和幽曇。”

“他要真的是個皇親國戚,倒也不辱沒了你。”

“他就算是個草包笨蛋,憑我這些嫁妝,該是也夠子子孫孫吃喝無憂幾輩子了。”

“哎喲,還子子孫孫!”

兩個人掐掐鬧鬧,周姚就溫厚地坐在一邊,低頭含笑,認真算賬。

正鬧得起勁,忽然外面一聲通傳,“楊公公到。”

話音還沒落,楊公公就已經沖了進來,“殿下,快!皇上不行了,他要見你!”

“什麽!”

蕭憐拔就要出去,楊公公趕道:“太子妃娘娘,帶上郡主一塊兒去吧,這會兒不見,到了明早怕是……”

秦月明趕應了,飛快地去抱了梨棠,三個人跟著楊公公去了蕭蘭庸的寢宮。

這時,外面已經跪滿了朝廷重臣,廳上,滿了皇子公主妃嬪。

蕭憐一出現,立刻被沈玉燕了過去,“快來,你父皇就等著看你一眼呢!”說著一把將推進了室。

蕭蘭庸昏昏沉沉躺在床上,看到蕭憐來了,了手要牽,“老九啊,你怎麽才來。”

“父皇!”蕭憐急行幾步,來到床邊,撲通一聲跪下。

“哎喲,這是幹什麽,父皇不過是有些不舒服,想找你說說話兒,你一向最會逗父皇開心,你這哭喪著臉幹什麽?”

蕭憐眉頭一蹙,“什麽?”

糟了!

顧不上蕭蘭庸還在後喊,掉頭沖出室,腳步卻戛然而止,脖子上當下就被架了三四把明晃晃的刀。

蕭憐手中殺生鏈一蛻,便要殺人,對面蕭素冷冷一聲怪笑,“蕭憐,你舍得手嗎?”

他親自提著刀,在了秦月明的脖子上,而秦月明懷中,正抱著梨棠。

“戲,做得真是足啊!”蕭憐冷笑,手中的殺生鏈卻不敢了。“楊公公,沒想到你也這麽戲?”

楊公公尷尬地欠了欠,往後退了一步,立在了沈玉燕邊,“老奴只是服侍主子,這宮中的主子是誰,就服侍誰。”

蕭素用刀背秦月明的肩膀,疼得哼了一聲,得意道:“蕭憐,你這輩子最大的弱點,就是孩子,因為,你制于人,難道到現在還沒想明白?不如我做做好人,替你除了這個弱點,一了百了,助你逃出生天?”

梨棠摟著秦月明的脖子,倒是沒覺得有什麽可怕的,這段時間,比蕭素長得醜,裝得比他兇的人,見多了。

蕭憐兩眼瞬間不滿,“你敢!”

蕭素繼續怪笑,“當然不敢,殺小孩兒這種事,我可下不了手,不過如果有個十惡不赦的罪人抗拒抓捕,刀之下,可就難保不傷及無辜了。”

蕭憐回了一眼室的簾子,坐在堂上的沈玉燕淡然喝著茶:“別指你父皇來救你,他已經睡著了,這會兒,正做夢呢。況且,這後宮之事,向來都是本宮做主,皇上沒空。”

“本宮是王朝的太子,不是你後宮的妃嬪,你那爪子,還管不著本宮!”

咣朗!

沈玉燕的茶盞重重撂在桌上。

“大膽蕭雲極,你以為你扮男裝、蒙騙聖聽,與那個失了蹤的國師勝楚合謀,騙皇上在整個聖朝面前落下口實,準你不論男都是我朔方的儲君,我就奈何不得你?難道你忘了你的母後、先皇後是怎麽死的?”

果然在這兒等著啊!

沒想到他們這樣迫不及待!為了扳倒,不惜向皇上下手。

不管怎樣,先走一步是一步了。

“當然記得,母後是自縊而亡。”

“一派胡言!帶人證!”

沒多會兒,便有軍帶了一個腦的婦人進來。

“蕭憐,你可認得?”

蕭憐看了一眼,“不認得。”的確不認得,十四歲以前見過誰,幹了啥,怎麽知道。

那婦人見了蕭憐,沒頭沒腦撲過來,“公主殿下,您不認識奴婢了?奴婢是繡眉啊!您不記得奴婢,可奴婢還記得您,您右肩膀後面,有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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