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蛋!君上一出地獄谷就跟他們要人,該是想人都想得不行不行的了,誰知道就上了個早朝的功夫,這丫頭就沒影兒了!到了自家男人眼皮子底下還能跑!
三百裏大盛宮,一萬八千宮室,要是安心藏起來,上哪兒找去!
可弄塵又不敢聲張,為只要趕上他來辦跟蕭憐有關的事,就一定出紕?
再這樣下去,他都快人頭不保了!
于是急火火地招了一群人,從半山腰開始向下搜去。
蕭憐跟著老太監換了小太監的裳,就被安排去牆兒站著,“在這兒等著,一會兒各宮各院要是有人來選人,讓你跟著走,你就跟著去便是。”
“是,公公。”
蕭憐在兩個跟一樣打扮的一排小太監中間了個空兒站好,等老太監走了,用胳膊肘懟了懟旁邊的那個,“哎,你也新來的啊?”
那個道:“是啊。”
“我說,疼麽?”
“哈?”
“就是……咔嚓,疼嗎?”
那人沒好氣地白了一眼,“你說呢?”
“咳……”
站著無聊,又懟了懟另一邊的人,“你也新來的?”
“嗯。”
“咱們站在這裏幹嘛?”
“等著唄。”
“等什麽?”
“等各宮各院的娘娘們有要用人的,就派管事太監來這兒挑,挑上誰,算誰。”
“哦。”蕭憐忽然想起太華魔君,後宮八千這八個字,于是瞇了瞇眼,“咱們君上,真的有八千後宮這麽多?”
“聽說以前是八千。”
“哦,那現在呢?”
“現在該有一萬了吧。”
噗!
讓我靜靜!
勝楚,你要是敢看這些人一眼,我就……
也不知要怎麽樣!好不容易來了,難道還掉頭就走不?必是要跟他討了債,再把這一萬後宮的事兒說個清楚明白。
他人在朔方七年,怎麽就多出來一萬後宮佳麗,現在帶著球來找他,那他該怎麽置那一萬個人?
沒多會兒,果然就來了兩個管事的宮,後隨著兩個小宮、小太監,來牆邊挑挑揀揀。
“我說彩珠啊,你們靜嬪娘娘那邊兒不是已經有那麽多人伺候了嗎?這怎麽又來挑人啊?”
那個彩珠該是自家主子份地位比說話的這個差了一截,就走在後面,“回環碧姐姐,我們娘娘說了,如今君上出關,這日子就要跟以前不一樣了,宮裏難免來日要多些人伺候,所以就讓我來挑兩個機靈的,看著順眼的。”
那環碧就不樂意了,“是嘛,君上可能還不知有你們家娘娘這號人呢吧?”
彩珠也不是個吃素的,“是啊,君上閉關七年,從未現,如今乍一出關,這後宮之中,就算雨均沾,也要從上都下排隊來,怕是你們家珍妃娘娘,也是要等上一年半載的吧?”
“你……!哼!”
“哼!”
兩個人一面說,一面挑挑揀揀,有看中的眉清目秀的小太監就隨手抓了領揪到後。
于是那兩只爪子就不約而同地一起揪了蕭憐。
“這個,我先看上的。”
“你沒看見我的手比你快了一分嗎?”
“怎麽想打架?”
“誰怕誰?
兩個宮居然真的就打起來了,而且打得極為彩,極為好看,上下翻飛如彩蝶穿花。
蕭憐就驚呆了,原來你們大盛宮中,連個隨便服侍個什麽娘娘的侍都有這般手!
全民皆兵啊!
這時,一個上了年紀的宮人立在不遠一聲吼,”住手!打什麽打!不用搶了,這一排人,全都跟我上天澈宮!“
去天澈宮幹什麽啊?
清理蘭陵泉!
秋日裏落葉繽紛,好看是好看,可那泉水中都是落葉,就礙事了!
”今晚有貴人賜浴蘭陵泉,你給我仔細了,將這池中的落葉都撈幹淨,掉一片,撈一片,掉一堆,撈一堆,一直撈到太落山。其他的人,跟我去搬東西!“
那宮人安排完活計,出了蘭陵泉,向立在門口的弄塵一哈腰,”大人,搞定。“
弄塵擺了擺手,示意可以退下了,之後著裏面撐著竹竿子立在泉邊的影獰笑。
媽蛋,跟我鬥!讓你撈一天樹葉子熱熱、暖暖場!
蕭憐被分了只撈葉子的竹竿網,就被扔在了池邊。
這蘭陵泉不大,是一汪冒著熱氣的活泉,頂上有枝繁葉茂的樹,出樹枝將泉水上空幾乎完全籠罩了起來,到了秋日,落葉就尤其多。
看起來雖然每天都有人打理,可卻沒做得那麽仔細,如今突然有貴人要來沐浴,自然是要將樹葉子撈得渣都不剩。
蕭憐拄著那只桿子立在泉邊發呆,原來這裏就是蘭陵泉,是勝楚每日派人不遠千裏送來一瓶給開花的屁做容的泉水,是沈玉燕輾轉求了十二聖尊開口都得不到一滴的泉水。
可是現在就立在泉邊,卻覺得跟想得不太一樣。
不過是一溫泉罷了。
也沒什麽奢華的裝飾,周遭都是些花草樹木縈繞,還有秋蟲的鳴,是個極天然的地方。
這裏,該是先有蘭陵泉,後有天澈宮,宮殿修好後,這泉就被圈在裏面,旁人不得接進了。
也不知他今晚在這裏招了誰,不管是誰,那子這會兒都該是樂開了花了吧。
曾經別人多看他一眼,都會跳出去把人家眼珠子挖出來,現在竟然淪落到為了讓他的人洗澡洗的開心,站在這裏替他撈樹葉子!
蕭憐越想越氣,攥著竹竿的手一,我倒要看看你今晚想跟誰打野戰!
磨磨蹭蹭地在水邊撈啊撈,就真的撈到太西下,月上枝頭。
外面忙碌的宮太監們布好了紗帳塌,浣洗沐浴的事齊備,整整齊齊退了出去,蘭陵泉外很快換了一撥人侍立伺候。
不知何時,蘭陵泉裏靜悄悄地,就剩下一個人。
等到蕭憐發覺不對勁的時候,突然腰上被人輕輕一推,撲通!整個人就掉了下去!
落進水中,一通掙紮,人還沒浮出去,又被按了下去,接著便有一雙覆在了上,一只手攔在了腰間,一只手按在的後腦上。
就這麽被地固定住,被那雙小心的一點一點品嘗,再一點一點的迫近,從小心翼翼到予取予求,仿若蝴蝶初識了花的甘,而從此罷不能。
直到快要背過氣去,才被帶出水面。
蕭憐嗷地一聲,大口大口地氣,想轉頭去看,卻又被人從後面用一條黑的帶子蒙了眼。
四下裏靜悄悄地,只有泉水的聲音,還有清冽妖異的香氣縈繞了過來。
他來了!
”勝……“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剛要開口,便被一手指豎在邊。
勝楚與越來越近,的冰涼的幾乎與的脊背合在一,嗓音黯啞地低語,”想死我了。“
”勝楚,我……唔……“他不給說話的機會,似是要將失去的這一個月的時找回來一般。
衫半褪的肩頭,兩側鎖骨上猙獰的傷痕,依稀還沁著跡,他在耳邊的聲音就有些沉,”是誰傷了你?“
蕭憐蒙著眼,尋的他,顧不上許多,”我自己。“
勝楚也不多問,低頭順著耳畔,到脖頸,再到那鎖骨的傷痕上,一路吻下去,”無妨,在這泉水中,很快就好了。“
的帶在水中不知如何被解開的,只知道有一只手指在後頸上緩緩向下掠過,那衫就隨著水波褪去了。
周多年來的傷痕,在溫熱的泉水中正在漸漸變得淺淡。
”這泉水真好!“
”還有更好的,想要嗎?“他笑盈盈在水中擁著,手掌及之,那上的疤痕飛快的消失,皮變得前所未有地瑩潤亮,仿若新生一般。”在水中,我無所不能,你知道嗎?“
”我知道。“
”你還知道什麽?“他湊近,垂著眼簾看著,漉漉的睫上沾著水珠。
”關于你的事,我什麽都知道。“蕭憐的眼睛被黑的帶蒙著,仰面向著他笑。
”是嗎?“他也笑,笑得那樣,有些意味不明。
他由著浮在水面,齒順著一寸一寸向下掠去,人潛到水下尋覓更多。
溫的親吻所及之,蕭憐被那些前所未有的撥悸地有些無助,指尖在水下及他,又抓不住他,無所適從地想要逃走,又不由己地想要迎合他。
可當想要徹底放棄抗爭,就由著他為所為時,他又從的後出水面,湊近耳畔,”我好不好?你要不要?“
潔的脊背上傷痕盡褪,原本傷痕之下那些約的花紋就愈發清晰了一些。
勝楚的手指在那些花紋上過,眼有些明滅不定,于是冰涼的吻就落在花紋上,有些涼,還有些。
蕭憐轉想堵了勝楚那張壞,卻被他躲開,只在背後,將環在前,在耳畔低聲呢喃,”你是我的,只是我一個人的。“
”勝……“
還未開口,又被他從後掰過臉頰,深深吻了下去,修長的手指毫不留地自上而下巧取豪奪,便讓人有了即便此刻死,也了無憾的心。
將自己獻給他,這世間的極致,與他同赴霄雲之極!
他用前所未有的方式待,又仿佛第一次認識一般地疼,蘭陵泉中紅塵繚,開盡一片荼蘼。
……
直到雲雨漸散,泉水中旖旎依偎在一的兩個人,耳鬢廝磨,糾纏不清,依舊齒之間依依不舍。
蕭憐想摘去眼上的帶,卻被勝楚將手攔了下去,他含混不清地銜著的,”為什麽我會這樣想你?一刻也不想與你分開。“
他的手順著沿著脖頸一路下而去,拂過凹凸有致地起伏,帶過一路的火花,在小腹上稍作停留,”是因為你,還是因為他?“
之後,也不給蕭憐再思考的機會,又順勢向下去。
的經過蘭陵泉的浸,如同嬰兒一般細膩,在那手掌之下就變得更加敏,還來不及抱怨,就風卷殘雲地被吞噬在網之中。
一夜的繾綣紅塵,猶如手中細沙,悄然流逝。
清晨的日落在蘭陵泉上,晃得蕭憐掀去面上的帶,勉強睜開朦朧的眼,便看到一襲悉的影逆玉立在泉邊。
趴在塌上,懶懶地看著他,糯糯地喚他,”勝楚。“
湖邊的人悠悠轉,那臉龐逆著,便有些看不清,卻恍然在夢中見過這樣的景。
”你到底是誰?“他的聲音變得沉靜空靈,全沒了昨夜的妖異。
”哈?“蕭憐坐起,做夢了?”勝楚?“
那人向走來,那張臉便越來越清晰,”本君問你,你到底是誰?“
”哈?“蕭憐仰著那張臉,如天打雷劈,呆住了,木……木蘭芳尊……
什……什麽況?
……
直到直愣愣地看著一衆宮人替勝楚更,換了帝冕皇袍,他也再沒看一眼,徑直上朝去了。
候在門口的紫龍小心地問了一,”君上,裏面那位怎麽辦?“
勝楚眉頭微蹙,”既然不知道自己是誰,就從哪兒來扔回哪兒去。“
紫龍:”……“
蕭憐:”……“
現在到底是誰不知道自己是誰!
于是蕭憐就真的被紫龍拎著,隨便尋了個沒人的宮室扔了進去。
穿著一小太監的裳,悶悶不樂,坐在滿是厚厚積塵的地板上,”我說帥氣姐姐,勝楚他到底怎麽了?奇奇怪怪的。“
紫龍背著手立在邊,”幽曇的毒解了,現在的君上才是本來的樣子,再正常不過了。“
”難道你就不覺得他有問題?他好像不記得我了哎!“
”君上歷經磨難,自然有所損傷,就算真的不記得你了,又有什麽要?“
蕭憐蹭的跳了起來,”這都不要?他變了一個人哎!他不是勝楚了哎!“
紫龍滿臉嫌棄,”神經!君上不是君上,能是誰?“
蕭憐也說不清楚,反正就覺得哪裏不對勁,嘟囔道:”冷這一張大冰山臉,好像我睡了他,欠他一輩子一樣!
“難道不是你睡了他?”
“……”
紫龍的手重重拍了拍的肩膀,“你慢慢適應吧,木蘭芳尊,三百年,只對著白蓮聖笑,旁人想都不想要,你以後就等著習慣那張萬年冰山臉和真正的無無義吧!”
說完大步向外走,甚至還頗有些幸災樂禍。
蕭憐下一只鞋向著紫龍的背影扔了出去,“忘恩負義!”
……
紫龍走後,蕭憐一個人留在這空的不知名宮室中。
滿屋塵土,連張床都沒有,全這會兒才泛起一陣陣無法言說的酸疼。
畜生!
急三火四地把從朔方弄來,哭著喊著要見,現在人來了,他的毒解了,兩個人水裏又滾了一夜,清早醒來,竟然不認識了!
一家子老的的,全都不是東西!
生氣歸生氣,卻也沒大肝火,忙了一夜,沒什麽比睡覺更重要。
然而,蕭憐躺在地板上剛睡著,那虛掩的門就又開了,幾個宮太監開道,一抹桃紅羅映眼簾。
“你就是那個在蘭陵泉承幸的人?”
蕭憐眼都不睜,“是啊。”
那子走到邊,轉了一圈,看還穿著件小太監的裳,頭發也沒梳,流浪貓一樣躺在地板上睡覺,就一陣輕笑,“你就是扮小太監去勾引君上的?”
蕭憐嫌子帶起的灰嗆鼻子,翻了,背對,“是他勾引我的。”
“……,哎喲,膽子還不小吶!”
這時,外面又有俏的聲音傳來,“婉貴人妹妹也在啊,是來看這個東煌後宮承恩第一人的?”
先進來的婉貴人就迎了過去,“喲,是芝嬪姐姐啊,我這不是來看個新鮮嘛。”
芝嬪也邁進了這間破屋子,嫌棄的掩著口鼻,“這滿屋子的灰,咱們大盛宮竟然還有這麽髒的地方啊。來,你,起來讓咱們瞧瞧。”
蕭憐懶洋洋睜開眼,“看到了,看完了趕走。”
婉貴人就用帕子掩了口笑,“看,還有脾氣,活該剛侍寢完就被扔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我可是費了好大功夫才找到這裏來的。”
芝嬪也笑,“這皮相生得倒真是我見猶憐啊,可惜子不好,定是惹怒了君上。”
兩個人圍著蕭憐挑挑揀揀,說著說那,當是個死的一樣。
蕭憐其實是真有死的心了,困死了。
這時,外面又陸陸續續來了七八個不知道什麽玩意的妃嬪貴人之類的五花八門一大堆,全都是來看蕭憐熱鬧的。
之後就有人蹲下來,“喂,我問你,君上長什麽樣?”
蕭憐掀起眼皮瞥一眼,“,可了,得天怒人怨!”
啊——!
人們一陣激地尖。
又有一個湊過來,“那……,他,溫嗎?”
“溫,非常溫。”蕭憐慢悠悠坐起來,想了想,“用溺死人的溫來形容,也不為過。”
啊——!
又是一陣迷的尖。
人們著帕子幾乎在跳腳。
蕭憐角掛上一壞笑,這些人被困在大盛宮中不知多年,從來沒見過自家男人長什麽樣,該是有多。
“不過……”微微皺了眉。
“不過怎麽啦?”
蕭憐盤著坐好,招了招手,示意人們近前。
的人們就真的湊了過去。
“你們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嗎?”
“因為你惹怒了君上?”
“哎,是啊,我強忍著被他活活折騰了幾個時辰,最後還是惹怒了他。”
于是一陣倒一口氣的聲音,“君上威武啊!該是你承不住,令君上不滿了。”
“非也非也!過來過來!”
那些頭就湊得更近了,“那是什麽?”
蕭憐做出頗有些為難狀,“他……,哎,實在是難以啓齒。”
芝嬪臉皮厚,“你但說無妨,咱們自家姐妹。”
衆人附和,“對啊對啊。”
蕭憐脖子看了看外面,低嗓子道:“我告訴你們,君上他不行啊!我被他折騰了幾個時辰,得那火都要把蘭陵泉燒幹了,結果他不行!的!進不去!你說我火大不火大!然後我急了,就問了他一句‘你到底行不行啊?’之後就到這裏來了啊。”
蕭憐攤手。
湊過來的七八個腦袋立時都凝固了。
婉貴人有些艱難道:“不會吧,不是聽說君上武功蓋世嘛?”
“那是武功!而且武功這東西,跟那個活兒沒關系!有種武功開篇就寫了八個字‘要練此功,必先自宮’,說的就是這個意思。有時候,男人沒有那個武,反而可以練蓋世神宮,所以說,武功蓋世的人,兩之間的那個武,不一定是能用的!”
所有人的眼都黯淡了下去,君上不行啊?那以後大家怎麽辦啊?真的守一輩子活寡?已經守了很多年了啊!
“而且啊……”蕭憐又老神在在地招了招手。
人們又湊得更加。
“他不但不行,而且還有怪癖。”
“啊——?”
蕭憐了鼻子,“不過也可以理解,常年得不到滿足的人,都多會有些怪癖。都什麽怪癖,我就不說了,反正我是不了,寧可來這裏關著,也不想再去侍寢,你們誰去誰去,去了之後自行會。”
這群人各懷心思地站了起來,紛紛告辭。
蕭憐盤坐在地上,“哎?別走啊,還沒聊夠呢!話說他憋了七年,其實還是很有需求的,所以這下手就重了點……哎?跑什麽啊?回來啊?”
等人都跑了,蕭憐撲通向後一躺,雙臂枕在腦後,躺在地板上,翹了二郎。
老子?不認識老子?老子禍害不死你!
此後又是陸陸續續接連不斷的,一撥接一撥被這萬八千的後宮圍觀,的那套嗑兒就越編越玄,于是關于太華帝君不但不行,而且還有難以啓齒的怪癖的流言就在大盛宮中如長了翅膀一樣越飛越遠。
到晚飯時分,門吱呀一聲開了,弄塵一鮮,帶著一幹人等走了進來。
“小太子,你不是很能跑嗎?怎麽不跑了?”
蕭憐躺在地板上正閑的沒事,“喲!是弄大人啊!跑多沒意思,躺在這兒就有人給我玩,才有趣。”
弄……大人!
弄塵角了,“好了好了,不要‘弄’了,君上招你,快起來收拾一下,天澈宮見駕。”
“不去。”
“喂!你不要耍小子啊,現在的君上不是以前的君上,不是你說怎麽樣就怎麽樣的,今天辰宿笨,就說了一句錯話,結果被從天澈宮上直接扔到下面去了。”
蕭憐蹭的坐了起來,“不去!老子從昨天到現在,你們都不給我口飯吃,沒力氣走路了!”
弄塵七手八腳將拉起來,“好了好了,小姑,你趕起來收拾一下,君上正等著你一起吃晚飯!不用你走路,待會兒人招對比翼鳥,直接托著你上天澈宮!”
比翼鳥!蕭憐就有些心了。
弄塵沖壞壞地笑,“他想你了,可想可想了!他上不說,但是哥是什麽人啊,一眼就看出來了。嗯!乖!梳洗打扮換裳去!”
“我不去,他說把我扔出來就扔出來,說把我召回去就召回去,當我是什麽!”
“哎呀,當你是心肝寶貝還不行!你去哄哄他,他今天發了好大的脾氣,哥兒幾個都跪了一天了,還好憫生聰明,提起了你,他那神才緩和下裏,所以我這趕溜了出來,找你救火啊!”
“哦!原來不是他要見我,是你們幾個合著夥把我往火坑裏推?我不去!”
“你不去哄他,誰去啊?”
“誰去誰去!”
“我告訴你啊,外面可有萬八千的人排隊等著爬上天澈宮那張床呢!”
“他敢別的人,我閹了他!”
“嘿嘿嘿,所以咯,咱們得把這個門堵上,絕不能讓別的人有機可乘,快去梳洗換裳!”
弄塵把蕭憐連推帶搡地哄進了裏間,後跟著的一溜兒水的宮趕進去服侍,他這才掐著腰松了一口氣。
君上不在的時候,他睜一眼閉一眼就把這偌大的大盛宮打理地井井有條,萬八千的人,管你什麽這個妃那個嬪,見到他還不都是恭恭敬敬一聲“大人”!
現在呢?君上一回來,他竟然連蕭憐這麽個小丫頭都快搞不定了呢?
這讓他這個前一品陪君上吃喝玩樂大將軍今後的威儀何在!
等蕭憐被七手八腳地收拾停當,從裏面出來,便換了一副模樣。
東煌的風俗,以金為,講究的是玲瓏華貴,細致巧。
高高挽起的飛天髻上,兩側長長垂下的金步搖,就迫著人行走的時候要輕挪蓮步,這樣才看起來腰搖曳生姿,又不會被那步搖甩得臉疼。
“來,走兩步看看。”
蕭憐直著脖子,挪了兩步。
弄塵皺了皺眉,“好了好了,改天再好好練,今天就暫時這樣吧,反正你去了也是躺著。”
說完功收獲蕭憐一個白眼。
東煌的比翼鳥,雙對,飛翔時,近一側的翅膀疊在一起,互為支撐,兩只鳥全靠共用對方外側的翅膀飛翔,同升同降,同起同落,是為比翼。
這對鳥兒,生得翎羽璀璨,卻是脾氣不大好,半個時辰後,蕭憐真的一路尖著,坐在鳥背上,揪著鳥,淩空飛渡,一路直接飛上了天澈宮。
天澈宮是一座生生與瀑布融為一的宮殿,亭臺樓閣,九曲回廊,都如從瀑布之中生出的一般。
蕭憐隨著弄塵一路繞過一披著水簾的花廊,弄塵走得極,也只好跟著。
可兩側的金步搖就十分地礙事,于是就只好兩只手揪著長及肩下的流蘇。
弄塵回頭看一眼,“你……,你看看你什麽樣子,哎,回頭一定要找個姑姑好好教教你!”
蕭憐擡就是一腳踹過去,“快點,老子死了。”
兩個人一路互懟,罵罵咧咧繞到一花廳。
周遭流水潺潺,假山上,纖細的飛瀑高低錯落,如大珠小珠落玉盤,雖是秋日,卻依然花影憧憧,竹影疊疊。
弄塵停了腳步,“我就送到這裏,你自己過去。”
蕭憐心裏沒底,抓住他袖,“喂!你別走,萬一他也把我扔下去怎麽辦?”
“那你自求多福!”弄塵扯回袖子,掉頭運開輕功,轉眼間就沒影了。
蕭憐立在原地,手足無措,只好隨便整了整頭上搖搖墜的金步搖,向著裏面清了清嗓子,繞過回廊,走進了花廳。
花廳中央,一座玲瓏亭,布著漢白玉的桌椅,桌邊坐著的人,腰背筆直地背向而坐,銀燦燦的白玉冠下,黑發如水傾斜而下,雪白的袍在後蔓延開去,只是一個背影,便恍若天人。
這影,這樣悉,又這樣遠。
是自從來了這世界就時時夢見的那個夢中人,卻不是的心上人。
蕭憐的腳步凝在原地,不知該怎麽邁出去。
“杵著幹什麽,過來吃飯。”勝楚的聲音,沒有任何緒,極淡,卻著不容違逆的威。
“哦。”
挪了過去,小心坐在勝楚的對面,夕的餘暉落在他上,碎金子一般,將整個人罩上了一層金的暈,所謂真神世,大概就是這個樣子。
不敢多看,低下頭琢磨著他到底怎麽了,一雙眼就滴溜溜轉。
“不是了?”
他端直地坐在對面,雙眼盯著,就等著筷。
蕭憐就被盯得有些骨悚然。
桌上,菜不多,一只燒鴨,一盤櫻桃紅燒,幾個清淡的小菜。
原來他還記得喜歡吃燒鴨,的心就稍微暖了一些。
于是提筷就奔著那只燒鴨去,勝楚的眼睛盯著那雙筷子,就變得冷厲了許多。
可筷子剛到燒鴨,又轉了個彎,夾了塊紅燒。
“還是先吃這個過癮!”
蕭憐將塞進裏,登時兩眼冒,“嗯!好吃!”
擡眼悄咪咪瞥了一眼勝楚。
勝楚原本變得冷厲的眼就隨著這一連串的作,瞬間和了下來。
一個人,可以改變容貌,改變聲音,改變姓名,改變一切,但是天不會變,養的習慣,不會變。
阿蓮吃燒鴨,但是卻貪圖櫻桃紅燒吃起來痛快解饞,所以,每次這兩樣放在一起,都會半途棄了燒鴨改吃紅燒。
應該真的是阿蓮吧。
也許,最後一點懷疑也是多餘的了。
“既然喜歡,就多吃點。”他緩緩向後靠著椅背,淡淡看著埋頭狼吞虎咽,眉宇之間緩和了許多。
“阿蓮……”勝楚的嗓子有些低啞,這兩個字,說出的極為艱難。
蕭憐正吃得歡,差點沒被噎死!從桌上胡抓了茶壺,灌了兩口,這才緩過來。
他什麽時候知道的?
“哈?”
“沒什麽,你吃吧。”
蕭憐只好埋頭專心啃鴨子,假裝什麽都不知道。
勝楚臉有些沉,起繞到後,探了手指,在肩頭輕輕按過,“耽擱了許久,怕是黑玉膏也沒有太大的效果了。”
他說完,便擡了手,不在肩頭多做片刻停留,“不過以炎火慢慢滋養,再細心調養,假以時日,終會恢複如初。”他瞥了眼正往裏塞的人,在旁邊的石凳上坐下,繼續定定地看著。
等到吃得差不多了,才抹了一把上的油,轉頭喚道:“勝楚。”
“君上。”
“……,好吧,君上,你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你是真的把我忘了?”
“記得。”
“你記得我?”蕭憐不幹了,滿是油地往他前湊,“你以前對我可好了,可疼我了,可膩歪了,現在怎麽跟個大冰山一樣?你生病了?”
往前湊了一分,勝楚就往後讓了一分,一板一眼,正襟危坐,“此前,是毒花的緣故,失了本。”
他這樣回避的模樣,蕭憐就心頭一涼,只好退了回來,重新坐好,“好吧,知道了。”
“今日招你前來,正是要與你說明,這些年,對你所做之事,本君……,會負責,你無需顧慮。”
“無需顧慮,您這是答應保我食無憂,母子平安?”
“是。”
“這就完了?”
勝楚正了正子,“是,僅止于此。”
蕭憐眼眶就有些紅了,“勝楚,你說過要娶我的,我們在九幽天面前拜過天地了,千裏紅妝,盛世大嫁,你忘了?”
“記得。”
“那你還說僅止于此?”
“本君說說了,毒花之故,失了本心。”勝楚腰背筆直,神靜如平湖。“以後,你我之間,阿蓮依然是阿蓮,君上便是君上,不得逾越半步。”
蕭憐嗓子裏像是堵了一塊東西,哽咽了一下,“你是在說真的?”
勝楚依然端坐得像一尊神像,“等你生下孩子,本君會帶你重返聖朝,將前塵舊賬清算幹淨,扶你重登神皇之位,之後,你我便東西而立,再不相見。”
“你說真的?”蕭憐幾乎是哀求地著他,“勝楚……”
“喚君上。”
“好!謝君上!”蕭憐緩緩站起,猛地擡手將漢白玉桌上的盤盤碗碗全數掀了,大吼:“你個王八蛋——!”
之後拔就走。
發髻上的兩只金步搖走起來著實礙事,隨手拔了,扔在地上,頭也不回!
可是,明明是按照來時路的九曲回廊走的,卻走著走著,周圍的景致就完全變了,越走越是不對勁,與來時完全不一樣了。
此時的夕已收了最後一縷餘暉,天澈宮上,便只有流水映著燈火。
這座宮殿如此幹淨清冷,連一個服侍的宮人都看不見。
“勝楚!王八蛋!你放我出去!”
“你既然不要我了,裝正人君子就裝到底!你放我走!你以為老子稀罕你?老子就當從來沒來過東煌!從來沒給你生過孩子,從來沒認識過你!你再搞迷魂陣,當心我放把火燒了你的大盛宮!”
喊著喊著,口中的話就從嘶吼漸漸變地哽咽,在九曲回廊中沒頭沒腦地轉,對著天罵,“勝楚!為什麽這樣對我?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走了許久,也走不出去,便蹲下來,在回廊的角落裏,抱著頭,那眼淚就忍不住噼裏啪啦掉了下來。
這時,邊響起了腳步聲,有人在邊蹲下來。
蕭憐擡眼去看,一只金步搖在眼前晃來晃去。
勝楚的聲音溫的響起,“天澈宮的九曲回廊,每個時辰就會隨著水流變換一次方位,你這樣跑,是永遠都出不去的。”
“死開!你都不要我了,還來幹什麽!”
“本君何曾說了不要你?”
他手要把從角落裏挖出來,擁進懷中,還是那一片悉的冰涼,“你這樣好,讓人時時刻刻想捧在手心,怎麽會不要你?”
蕭憐從他懷中鑽出頭來,仰面看他那張臉,幽曇的毒散了,人就與記憶中有了許多不同,了許多妖豔,卻多了超越塵世的。
可眼睛卻還是那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