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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浮你懷中》 第17章 絕望 我爸生病的事,你知道嗎?……

“陸聞別, 你他媽是不是人?!”

在談聽瑟手之前,聶顯先一步了,滿腔怒火再也不住, 沖地抬手直接揮拳相向。陸聞別沒躲, 因此那一拳重重砸了下去,骨撞出一聲令人牙酸的悶響。

玻璃杯摔落在地碎片四濺, 破碎聲清脆刺耳。

“別打了!”談聽瑟驚慌地手去攔,“聶大哥!”

抱住聶顯手臂的同時, 陸聞別抬手抹去角的跡, 冷眼著他們二人。

這一拳聶顯半點也沒手下留, 倒的確打醒了他。

藥是一早書連著服一起送來的, 他的確準備讓吃下去以防萬一,但顯然不是在這種況下開口。

往后躲的作竟然讓他一瞬間失去了理智。

“藥給我。”談聽瑟忽然開口, 臉慘白,眼眶里溢滿了淚水。

陸聞別沒

徑直探手從他手里奪過,鞋底踩在他們之間那堆破碎的玻璃渣上卻渾然未覺, 手微微抖著飛快取出一粒藥片。

談聽瑟沒用水,一邊哭一邊將藥片生生咽了下去, 然后狠狠將盒子扔在地上, 朦朧淚眼里出難堪與恨意。

“我吃了, 你滿意了?陸這麼喜歡玩人, 怎麼連措施都不記得做?”

一定要這麼嗎, 讓當著聶顯的面被迫丟盡了臉。

陸聞別目沉沉地看著, 未置一詞。

談聽瑟轉快步沖出大門, 委屈和憤恨隨著淚水上涌,幾乎將溺斃在細頸的玻璃瓶里。

沒有出口,沒有氧氣。

死死咬著才沒哭出聲, 不斷地深呼吸讓漸漸開始缺氧。

“小瑟!”聶顯一把拉住,“先上車,你冷靜一點。”

談聽瑟沒反抗,木然地被對方拉著走,另一只手胡去淚水,最后被塞進了副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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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很快駛離。聶顯看著后視鏡里跟上來的車,皺眉沉片刻,最后還是假裝什麼都沒看見,也沒告訴旁邊的小姑娘。

空間安靜到了極點,副駕上的人自始至終埋著頭,雙手抓著幾張紙巾捂住臉,一直沒變過姿勢,只是紙巾卻漸漸濡

聶顯一邊開車一邊小心打量,“小瑟?”

他目忽然落到右手手腕上——腕表往下了一點,出泛紅的一圈痕跡,罪魁禍首是誰不言而喻。

他心里又暗自罵了幾句,卻不知該怎麼安,頭疼半天開口道:“我現在送你回朗庭灣,談叔那邊不用擔心,就說昨晚你和陳懷菲住在一起,那邊我已經叮囑過了。”

“懷菲姐……知道了?”低聲道,聲音哽咽,被紙巾阻隔后悶悶的。

以為你喝醉了不敢回家,沒有多想。”

談聽瑟胡臉,抬頭看向窗外,沒讓聶顯看到自己現在的狼狽模樣,“謝謝你,聶大哥。”

不管是幫瞞其他人,還是目睹的難堪之后維護、帶走。

從前力追趕著“完”二字,以為遇見陸聞別這個小小的“意外”也是完的,然而這卻了迄今為止的人生中最醒目丑陋的污點。

“不用謝我,如果不是我帶你來——”

“不怪你,是我自己要求的,這次見不到我也會想別的辦法。某種程度上來說,我還要謝謝你昨晚帶我來。”

喜歡這種事只會不撞南墻不回頭。

再度安靜下去。

聶顯從沒有理這種事的經驗,也自覺沒有立場說太多,只能沉默著一路將人送回家,維護最后一點驕傲與自尊。

……

到家后,談聽瑟用半路想好的借口搪塞了秦嬸,回房把自己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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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終于有足夠的空間和時間讓冷靜,也讓對昨晚到今天發生的一切有了實

懨懨地在沙發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場。

哭過之后眼睛和臉都干得厲害,明明從軀神都格外疲倦,但本沒辦法睡過去。各種凌的畫面一遍遍在腦海里回放,去回憶。

半晌,談聽瑟崩潰地起沖進浴室,一遍遍用冷水洗臉讓自己冷靜,直到皮因冷意刺痛麻木才停下,然后迫自己打起神撥通了談敬的電話。

好一會兒對面才接起,聽筒里傳來的卻是陳書的聲音,“談小姐?您終于接電話了。”

“我到家有一會兒了,”沒聽見談敬的質問和斥責,稍微松了口氣,“我爸呢?怎麼不是他接電話?”

“談總在小憩,我就沒醒他。”陳書又道,“談總得知您一夜未歸后很擔憂,不過聶先生跟他說明況以后他就比較放心了。”

談聽瑟心虛地應了一聲,潛意識里一閃而過某種懷疑,卻沒力去細想什麼。

“那……等談總醒了以后,我再提醒他給您回電話。”

“好。”

電話掛斷,談聽瑟這才放任自己陷渾渾噩噩之中。

接連三天,推掉了各種七八糟的練習與課程,對于游泳更是只字不提,企圖放空自己或者轉移注意力。然而那些畫面總是冷不防鉆腦海面對,讓每晚失眠。

于是只能把大量時間花在芭蕾上,試圖用這種方式讓自己出汗、發泄,同時不再去胡思想。

這種方法似乎很有效,能若無其事地拼命練習,也能在劇烈運后因為吃得下東西,同時因為疲倦擁有睡眠。

直到某個傍晚,站在練功房中央,不自覺地跳起了名為《薔薇》的劇目。

那是在海城的那場演出上,曾跳過的那支舞。

意識到這一點的瞬間,談聽瑟像個僵的木偶那樣中止了作,然后崩潰地蹲下.忍住淚意,不去看鏡子里那個小丑一樣的自己。

上的痕跡早在第二天就開始變淡、消退。以為自己能很快走出來,結果卻只是徒勞。

這一次談聽瑟沒再自己假裝振作,而是躲在練功房里哭了一場,然后一邊哭一邊告訴自己:這是最后一次。

時隔三天再哭一場竟然真的讓振作了些。但接著,前幾天被忽略了的問題突然跳回到腦海,將某警覺的弦繃

這幾天為了避開陸聞別與許詩薇訂婚的消息很手機,但不代表與外界徹底隔絕了聯系,然而卻一次也沒接到過談敬的電話。

書明明說會提醒他回電,按照談敬的格,夜不歸宿這種事也不可能不親口訓斥和質問

越是懷疑和擔憂,疑點就越多。比如談敬從沒有在午餐前睡覺的習慣,而且那天早上他也只給打了一通電話,現在想想本就不太說得過去。

談聽瑟立刻打給了談敬,等待電話接通的過程中心跳越來越快,某種不安被放大到了極點。

像是為了應證不好的猜測,這次接電話的又是陳書。

“談小姐,談總現在在午睡,您有什麼事嗎?”

“我有話要跟他說,你讓他接電話。”

“您先和我說吧,一會我幫您轉達。”

“不,我要親口跟他說,你現在就醒他。”

書沉默了。

“陳書?”迫不及待地追問。

“談小姐……”

“我爸他是不是出什麼事了?”談聽瑟腦子里繃著的弦倏然斷裂,“你跟我說實話,不然我現在立刻過去。”

書清楚如果自己選擇說出實,對方依然會選擇立刻趕過來,于是只能破罐破摔地嘆了口氣,“您還是親自來這邊一趟吧。”

**

平層公寓的部已經被徹底改造,多余的家擺設被清空,顯得室格外空曠。偌大的臥室里擺放著各種簡單儀,儼然了病房的模樣。

“這種況的腦梗塞醫生建議保守治療,但況不太樂觀,每天都在不斷惡化。”陳書低聲解釋,“這個病要保證心舒緩,那天早上談總知道您一夜沒回家有點著急,緒波比較大,所以這兩天昏睡的時間才會比較多,但現在也慢慢恢復到之前的狀態了。”

談聽瑟怔怔地站在臥室門口,手心發冷。

“所以……并不是什麼出差,也不是車禍,都是為了治療和養病?”嗓音干,“坐椅也不是因為骨折了行不便,是因為右失去知覺站不起來,對嗎?”

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力氣,將這些事實再陳述了一遍。

書沒有回答,默認了。

“住在這里也不是為了方便……”談聽瑟聲音忽然哽咽,說不下去了。

住在這里也不是因為方便,而是因為要向瞞實,談敬也不愿讓看到自己失、口齒不清、生活不能自理的樣子。

甚至因為越來越多時候的口齒不清,他基本只用微信聯系了,就算打電話也只簡單說幾個字。

一直以來的不安為了現實,還是一個比的擔憂糟糕千百倍、讓難以承的現實。

談敬對待的方式再難以忍也沒想過會有這麼一天。或許正因為他從來說一不二、雷厲風行,才更難想象他羸弱地躺在病床上的模樣。

“多久了?”

“半年前查出來的,一開始癥狀還比較輕微。”

“有可能好轉嗎?最壞的后果,是什麼?”

書沒有回答,這沉默讓恐懼。

半晌,陳書終于答道:“醫生說如果持續惡化,很可能一兩個月就……如果您今天沒能發現,我也準備瞞著談總告訴您的。”

一兩個月……

艱難地點點頭,努力不讓聲音發抖,“我想……在這陪他待一會兒。”

書一言不發地退了出去,輕輕關上門。

談聽瑟慢慢走到病床前,卻又忽然后退兩步,停在了一個不算太近也不算太遠的地方。

不知道自己是習慣了和父親不太親近的、畏懼的關系,還是不敢站近了把他病弱的細節看得太清楚。

好幾分鐘的時間里,腦海里都是一片空白,就像置于某個沒有盡頭、沒有任何人與,更沒有任何聲音的空間里。不知站了多久,那種對于空曠的恐懼才如同海浪一樣從邊緣近,直至將淹沒。

談聽瑟驀地又后退一步,這次卻頭重腳輕,久站之后循環不暢的無力差點讓眼冒金星,踉蹌了好幾步才站穩。

悶得不過氣來,只能用力深呼吸。

忽然,那只搭在床邊略顯蒼老的手嚇了一跳似地抬起頭,正好對上談敬有些混沌的雙眼。

“……爸。”訥訥。

談敬皺了皺眉,不知是否是在辨認。

談聽瑟一顆心高高懸起來,仿佛在等待宣判。

大概過了十幾秒,談敬突然清醒了似地抬手指,一邊含糊急促地吐出字詞的模糊發音,一邊抬頭試圖坐起來,看上去緒格外激,臉憋得通紅。

被嚇得呆怔在原地,喃喃:“爸……”

“你……”談敬力倒了回去,閉了閉眼,一字一句地用力發音,“你怎麼……在這?”

這一次終于勉強聽清,也終于回過神快步上前,笨拙生疏地手扶著他坐了起來。

談敬靠在床頭,神復雜地不再說話,談聽瑟愣了愣,后知后覺地抬手自己的臉,這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哭了出來。

呆呆地看了眼指腹上的水痕,“爸。”

談敬別過臉,沒有回應

“爸,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病了?”

聲音回在空曠的房間里,依舊沒得到答案。

“你別怪陳書,是我自己猜到的,他沒瞞住我。”自顧自地道,剛才不小心漫溢的緒仿佛被束口的袋子收,現在聲音冷靜而平穩,“那天……我跟聶大哥出去,玩到后面喝了酒不敢回家,就在懷菲姐那里住了一晚,對不起。”

像一個旁觀者替自己念著臺詞。

談敬依舊沒說話,半晌,他忽然轉頭用了拍了拍床面,哆嗦著用力朝門外吼了句什麼,因為急躁越發口齒不清,像神智不清的老人在雜無章地吼

“陳——ch——唔唔!啊!”

談聽瑟被他驟然發的喝嚇得一抖,瞪大眼的一瞬間眼前就變得模糊,淚水奪眶而出,“爸,你……你別這樣……你怎麼了?”

門被人匆忙推開,陳書忙不迭跑進來,“談總!”

“出——去!”談敬用力抬起手指著門口,雙目圓睜死死盯著門外,手指抖個不停。

“談小姐,您先出去吧!”

談聽瑟不肯走,脆弱的神經終于在這一刻全線崩潰,“爸!”

“談小姐!”陳書半強迫地拉著往外,“談總緒不能激,您先跟我出來吧,就當是為他著想!”

談敬背轉過不肯看著他頭發花白的背影突然哭得不能自已。

為什麼?

為什麼?

房門被重新關上,談聽瑟蹲在門外把自己蜷一團,一直不停地在心底喃喃著問為什麼。

痛苦和無助幾乎將擊潰。

試著從前些天的影里走出來的時候,命運又給了致命的一擊。

“談小姐。”陳書在邊蹲下,不忍地遞來紙巾。

談聽瑟用力咬了咬下,深呼吸,“為什麼,他……他都沒辦法說話?”

“可能是剛醒過來,緒又太過激。您別急,等他慢慢適應一會兒就能好一些。”

點點頭,將臉埋在臂彎里泣。

“談總不是不想見您,只是不想讓您看到他這個樣子,他要強慣了,不能接自己在你面前倒下。”

“我知道了。”喃喃著重復了好幾遍,“我知道。”

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在那一瞬間崩潰。

對于一直對自己施以高的父親,以為自己沒有太深的和依賴,只有畏懼和違心的屈服。

但這一刻,能想到的竟然都是他為數不多的好。

好像有很多念頭從腦海里劃過,又好像一直都是空空如也。上一秒還覺得腦子里很,下一秒心臟就空得厲害。

好一會兒才又開口:“讓我自己待一會兒吧。”

……

談聽瑟在公寓一直待到了晚上。

期間談敬一直沒有說要見,卻也沒有真正讓走,于是就一直待在客廳里發呆,陳書送來的飯菜也只勉強吃下了一點。

原來幾天前經歷的痛苦和現在的一切比起來都不值一提。脆弱的神經經歷幾次折磨后已經不堪一擊,連回想起什麼都會讓它刺痛。

只能放空自己,什麼也不去想。

談敬很早就睡下了,陳書和護工都住在公寓,這里沒過夜的位置,于是不得不妥協先離開,被司機送回了朗庭灣。

坐在車上,談聽瑟忽然拿起手機。

這幾天陸聞別給打過電話也發過消息,但都沒有回復。一點進消息列表,就能看到他發給的那句話還顯示著未讀。

【等出差回來,我們彼此冷靜之后認真談談。】

談聽瑟沒回答他的話,徑自問道:【我爸生病的事,你知道嗎?】

將這句話發送后,攥住手機,一錯不錯地盯著屏幕。十幾分鐘后,兩個字出現在屏幕上。

【知道。】

又問:【你沒告訴我,但卻因為這一點而不得不再三照顧我,是嗎?】

談聽瑟頭靠著車窗,面無表的模樣有些木然。窗外掠過萬家燈火,但都是屬于別人的溫暖,沒有哪一盞是特意為點亮的。

昏暗的車最終看見他回答道: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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