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頂呼嘯的風安靜了，烤的“滋滋”聲也遠去了，周圍的一切聲音都被了下去。只有他清冷的嗓音回響著：“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他側著臉，側臉的廓在不甚明亮的夜里卻格外得清晰。

那是戚年在畫紙上描繪過很多次的側臉，每一棱角，每一個角度，都像是心打磨過，致又完。

戚年的心口被他這句問話毫無防備地鑿開了一個大，奔騰，讓整張臉在瞬間漲得通紅。

偏偏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耳鳴不絕。

張了張，本能的有些害：“我……”

剛說了一個字，紀言信不知是沒了耐心，還是不想聽了，打斷：“也不是那麼重要，你不用告訴我。”

話到了邊，被他這麼云淡風輕地堵回來，就像是剛才被他鑿開的地方又被紀言信塞上了一團棉花，堵得戚年差點傷。

抿了抿，耷拉下眼角，嘀咕：“那你還問我……”

紀言信沒聽清，但此時肯定不適合繼續這個話題。

他清了清嗓子，再開口時，聲音又恢復了之前的平靜無波：“走吧。”

邵醉剛烤好了幾串烤，放在烤盤上，招呼戚年和紀秋過來吃：“排骨醬，番茄醬，孜然，胡椒都在邊上，喜歡什麼自己放。”

唯獨對紀言信，不太客氣：“手藝不好，怕班門弄斧了。紀老師你自己來，也好讓我一飽口福。”

紀言信瞥了他一眼，一言未發地走過去，接替他的位置。

邵醉功退，湊過來和紀秋搶烤，氣得紀秋哇哇大：“你還比我大一二三四五六七……十二歲啊！你還跟我搶，邵醉你要不要臉啊？”

邵醉被紀秋猛地拉住領，搶到的烤剛咬進里，差點被勒得吐出來。咳了幾聲，毫不退讓地和紀秋斗起來。

明明是三十歲的人，遇上紀秋就跟小孩一樣，沒有一點男人的樣子。

紀言信顯然也是習以為常，眼都不抬一下。

為了不弄臟服，袖口已經挽了起來，出一大截線條流暢的手臂。腕上戴著一塊質極好的手表，在不甚明亮的篝火下發出幽幽的藍。

七寶饞極，漉漉的鼻尖了紀言信的手腕，嗷嗚嗷嗚地撒著。

年犬的聲音大多低沉又厚重，這種轉音落在耳里，直逗得戚年想笑。

紀言信握著竹簽，利落地給它們翻了個。手腕輕輕一抖，均勻地撒上孜然調味，先遞給了戚年：“拿著。”

戚年探手接過，還未握住竹簽，紀言信卻回手，從旁了幾張紙巾繞在竹簽的末端，這才遞給。

完全不經意的作，卻讓戚年的心口像是被火舐過的木炭，熱熱的。

還沒拿穩，饞得口水流了一地的七寶不知道什麼時候轉了過來，“嗷嗚”一口，直接張把烤叼進了里。

正要松手的紀言信一怔。

戚年也是一愣。

目都直直地看向正好把腦袋擱在兩個人中間的七寶，失語……

良久，還是紀言信先開口，語氣里盡是對七寶的無可奈何：“在遇到你之前，七寶從來沒有搶食這種作。”

戚年心塞塞地問：“那它是看我比較好欺負是嗎？”

航站樓的地下停車場那次是，這次也是……都在搶的……

紀言信忍不住笑出聲來，語氣里是自己也未察覺的溫和：“我再給你烤幾串。”

戚年這才松開了手，怨念得看著七寶——

這是紀言信送給的第一串烤……

大快朵頤的七寶歡樂地直撓爪。

——

填飽了肚子，四個人圍著篝火邊烤火邊暖，順便看看星空。

戚年的周一周五都在學校上課，不是去上專業課的路上，就是在去生化院打醬油的路上。晚上又要填坑，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像今晚這樣——

悠閑地坐在東籬山的山頂，看星星閃爍的夜空。

紀秋安靜了一會，就忍不住了：“那麼多星星，到底哪一顆是北極星啊……”

戚年……自然是一頭霧水。

雖然從小就被灌輸，往長得像勺子的北斗七星里找，但從來沒有一次……找到過。

邵醉哼了一聲，嘲諷：“紀大小姐這些年是長個子沒長腦子吧？”

紀秋被噎得轉頭狠狠瞪他：“你下午嘲諷我沒長個子，現在又嘲諷我沒長腦子。邵醉你今年幾歲了？”

邵醉和煦地彎了彎，說出口的話卻不怎麼好聽：“好意思說，十八歲了連北極星在哪都不知道，不是沒長腦子是什麼？”

到二十三歲也不知道北極星在哪的躺槍無腦族戚年默默埋頭。

紀言信往火堆里添了添柴，被烤干水分的木枝發出“啪”的一聲響，驚得埋頭囤的七寶倏然抬起頭來，警惕地著火堆。

紀言信修長的手指落下去，輕了它的腦袋：“繼續睡。”

語氣輕，生怕是驚擾了它。

戚年羨慕得都想咬手指了，也好想被他這麼腦袋……

大概是求的視線太強烈，紀言信側目看了一眼：“怎麼？”

他的眼睛里倒映著跳躍的火，整個面容都被這樣的明亮化。

戚年突然就跟吃了雄心豹子膽一樣，拉著折疊的小矮凳往他那靠了靠，然后小聲的，只用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回答他：“我羨慕七寶……”

這種故作神地拉近距離，悄悄咬耳朵的行為，我們通常歸之為——調戲。

但戚年顯然沒有這個覺悟。

紀言信著木枝從篝火里挑出一抹搖曳的火，他抬了抬下，示意戚年看去：“知道你現在在干嘛嗎？”

他的本意是想讓戚年悟出——惹火燒，然后自覺地收斂收斂。

也許是真的和戚年有代，盯著那木枝枝頭搖曳生姿的火，愣了一下，紅著臉問：“惹火？”

紀言信的臉一黑，似頭痛極了一般了兩側的太：“你還是閉吧。”

戚年一頭霧水地捂上，用眼神詢問：“我說錯話了？”

于是，七年想象中非常好的，在溫的夜下，在溫暖的篝火旁，一臉得和紀言信互訴衷腸，然后讓紀言信在這次靈魂的中對產生強烈好的夢還沒開始就碎得一塌糊涂。

——

夜漸深，山中霧氣漸濃。

用架在篝火上煮開的熱水洗漱過后，大家都鉆進帳篷里休息。

兩個分別能裝四個人的豪華大帳篷只塞了兩個人，空間十足富余。

紀秋裹著睡袋在帳篷里歡快地滾了兩圈，等戚年鉆進帳篷，這才乖乖地躺回自己的位置。只出個腦袋看著戚年掉外套，套上睡袋。

等嘻嘻索索的聲音消散，戚年在的旁躺下來！紀秋側，面朝戚年，低了聲音問：“戚姐姐，我能不能問你個問題？”

戚年心里一突突，頓了頓，才道：“你想問什麼？”

紀秋有些害地笑了兩聲，聲音得更低了：“戚姐姐你是不是喜歡我哥哥？”

那低的聲音婉轉，怕會尷尬，紀秋又趕補充：“不想回答你就無視我。”

這回答不回答……都一樣了啊。

外面有篝火，兩個帳篷相鄰。突然的安靜里，都能聽到紀言信和邵醉的說話聲。

戚年的心里卻很安靜，安靜得只能聽見自己一陣強過一陣的心跳聲。

想了想，反問：“如果我說喜歡，你會不會不高興？”

“怎麼會！”紀秋低聲音反駁：“我表現得那麼明顯，戚姐姐你看不懂嗎？”

戚年當然能看懂……而且，估計紀言信看得比更清楚。

和紀秋的幾次見面里，并沒有刻意討好。可紀秋對的熱，就算是個冷淡，也能看出來了。

戚年的格其實并不主，對而言，對紀言信的追求簡直已經拼上了這一的尊嚴。如果不是知道這樣的勇氣只有這麼一次，也許……早早在他再而三的冷淡拒絕里潰不軍。

深吸了口氣，捂住臉。

和男神的堂妹談喜歡不喜歡這種事，還真的蠻有恥的。

于是，戚年機智地開始轉移話題：“你跟邵醉呢？”

小姑娘被問得一愣，奇怪得重復：“我和邵醉？”

戚年立刻換了一種說法：“就是你和邵醉有什麼過節麼？你看上去……很排斥他。”。

也許是“排斥”兩個字甚得紀秋的心，笑了幾聲，開始和戚年回憶往昔：“我和邵醉是在幾年前認識的，什麼時候忘記了……”

戚年聽絮絮叨叨地從怎麼認識邵醉，邵醉又是怎麼怎麼可惡地招惹的，一直聽到現在和邵醉是怎麼一見面就吵得不可開，相看兩生厭的……

然后困得悄悄打了個哈欠：“也真是……歡喜冤家。”

這話說得含糊，紀秋沒聽清，又問了一遍：“什麼家？”

“沒……”戚年矢口否認，腦海中躍過一道靈，一個問題口而出：“我都忘記問你了，你為什麼對我和紀……咳，的事表現得這麼熱？”

紀秋也困了，掩打了個哈欠，含糊著回答：“你終于想起問我了。”

戚年豎起耳朵。

只聽紀秋說：“我知道你是七崽，畫《人宜修》的七崽。”

戚年：“……”

臥槽！

戚年一骨碌地翻坐起，頓時嚇得清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