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那天,秦顯晚上要跟同學聚餐,問蘇喬要不要去。
蘇喬側躺在床上,懷里抱著個靠枕。
秦顯躺在蘇喬側,左手撐著頭,右手溫地將頰邊一縷碎發勾到耳后。
傍晚的天,窗外是落日余暉,天空被夕暈染,像一副橘的油墨畫。
蘇喬輕輕搖頭,“我不去了。”
“怎麼了?是不是不舒服?”蘇喬臉不太好,秦顯抬手上額頭。
“我沒事。”蘇喬拉下他手,握在手里,看著他問:“你今晚吃完飯是回家還是來我這里?”
秦顯眼底溢出笑,意味深長的,“你想我來嗎?”他將手從蘇喬手里出來,摟住腰,將往懷里帶了帶。
蘇喬抬頭,毫不掩飾自己,“我想你來。”
秦顯笑,低頭吻上,半晌才微微松開,“那我就來。”
高考聚餐是一慣的傳統,全班都去,班主任、各科老師也都來了,算是謝師宴。
熱鬧地吃完頓飯,便準備轉場去ktv,秦顯不打算去,出了酒店就在門口打車。
被王煦拉住,“你不要去ktv啊?”
秦顯嗯了一聲,“我不去了,你們玩開心。”
出租車停下來,秦顯拉開后排車門,俯就上了車。
林娜和幾個生從酒店里一起出來,剛好就看到秦顯上了出租車,忙跑過去,“他怎麼走了啊?他不去ktv嗎?”
王煦了下后腦勺,含糊地嗯了一聲,說:“阿顯又不喜歡那種場合,嫌吵吧。”
林娜盯著秦顯搭乘公的那輛出租車消失在視線里,不由哼了一聲,“他是要回去陪蘇喬吧。那種人,真不知道他究竟喜歡什麼!”
語氣里藏不住的怨氣和嫉妒。
王煦攬肩膀,“好了好了,咱們走吧,阿顯喜歡,我們再不滿意也管不著啊。”
……
蘇喬沒想到秦顯這麼快就回來了。回來的時候,剛準備吃飯。
一碗蛋炒飯,桌上一小碟咸菜。
“你晚上就吃這個?”秦顯一進來就看到桌上那一小碟咸菜,皺起眉心。
蘇喬剛拿起筷子,見秦顯回來,又放下筷子,“你怎麼這麼快?”
秦顯道:“吃頓飯能花多時間。”
蘇喬:“吃完飯就散了嗎?沒有其他活?”
秦顯嗯了一聲,走過去拉起蘇喬往臥室走。
“干什麼?”
“換服,帶你出門吃飯。”
秦顯帶蘇喬去喜歡的那家小酒館。
秦顯已經吃過了,但蘇喬覺得自己一個人吃沒勁兒,著秦顯陪一起吃。
秦顯好笑又無奈,只好陪著。
這家酒館上次來,還是秦顯生日的時候。
吃完飯,兩個人坐在位置上聊天。
店里開著空調,涼颼颼的,格外舒服。
蘇喬端著酒杯,杯里一杯清澈的梅子酒。
喝了一小口,喂到秦顯邊,“你試試,還可以。”
秦顯低頭嘗了一口。
蘇喬彎著眼笑,問:“怎麼樣?好喝嗎?”
秦顯嗯了一聲,“還行。”
蘇喬笑了笑,放下酒杯。
坐的靠窗位置,隔著窗戶,蘇喬著窗外人來人往,想起剛和秦顯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冬天呢。不知不覺竟然已經半年了。
收回視線,雙手托著下,著對面的秦顯,“你還記得上次說,等我生日帶我出去玩嗎?”
秦顯正往杯里倒水,“記得。”
倒完水,將水壺放下,抬頭時,眼里含著笑意,“你想去哪里?”
他手拉過蘇喬一只手,握住手里。
蘇喬的重心往左邊靠了靠,只左手撐著臉頰,想了下,說:“我不知道,我哪里都沒去過,你帶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晚上就回去翻攻略。
秦顯選了很多個地方,蘇喬趴在床上,最后指著電腦上的一張風景圖,“去這里吧。”
云南,老聽人家說四季如春,風景秀。
秦顯點頭,“可以。”
高考前倒是和秦顯出去了一次,但那次只是短途,當天去,第二天晚上就回了。
這次蘇喬想久一點,秦顯問能請幾天假。
“不知道,我先問問吧。”
“好。”
可還沒等到蘇喬跟老板請假,第二天卻先等來了另外一通電話。
市中心的星悅咖啡廳。
包廂里。
一名穿米子的士,坐姿端莊,漂亮優雅。
蘇喬見到的第一眼,便明白秦顯為什麼長得那樣好看。
基因是會傳的。
謝儷見到蘇喬,笑了笑,招呼道:“進來吧。”
蘇喬輕輕點了下頭,走過去。
“坐吧。”
蘇喬又點了點頭,在謝儷面前坐下。
“看看想喝點什麼。”謝儷點了下桌上的菜單。
旁邊站著服務生,手里拿著點餐本。
蘇喬將菜單收起,抬頭遞給側的服務生,說:“給我一杯白水吧,謝謝。”
服務生明顯愣了下,下意識看向謝儷。
謝儷臉上始終帶著禮貌而溫和的微笑,輕輕點了下頭。
“好的,您稍等。”服務生收好菜單,便退了出去,輕輕帶上門。
包廂里靜得沒有一點聲音。
謝儷仔細觀察著蘇喬,安靜坐在對面,目平靜,沒有懼怕,也沒有低人一等的膽怯。
坦地坐在那兒。
謝儷突然有點明白兒子喜歡什麼。
長得漂亮,氣質出眾,眼神干凈且坦。像一只清蓮。
若不是知道是什麼樣的人,老實說,對第一印象還不錯。
良久,謝儷終于開了口,“蘇喬,你知道我找你的目的吧?”
蘇喬點頭,“知道。”
玲瓏剔,又讓人多了一喜歡的地方。
“你和阿顯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了,一直沒找你,是怕影響阿顯高考。”
蘇喬看著,語氣依然平靜,“我明白。”
“既然你都清楚,我也不跟你繞彎子了,阿顯和你是沒可能的。”
來的時候,謝儷很犯愁,怕這孩兒要是死活纏著阿顯不肯分手怎麼辦。阿顯若真像林娜說的那樣那麼喜歡,會不會為了和家里反目?這是最害怕的。
但是眼前的孩兒和想象中太不一樣。
不是那種夜店里濃妝艷抹,渾上下都著低賤的孩兒。
頭發高高扎在腦后,穿一件白T恤,淺藍的牛仔。沒有化妝,干干凈凈的一張臉。像一個規矩的鄰家孩兒。
即便如此,還是要說:“你配不上我兒子。”
蘇喬不明白。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對說這句話。
配不上秦顯,知道的。自己比誰都清楚。
但是一而再再而三從其他人里聽到這句話,還是讓人難得想哭。
謝儷從包里拿出一只信封,厚厚的一疊,推到蘇喬面前,“聽說你在夜店打工,孩子就算缺錢也不能去那種地方,這個你收下,就當是秦顯對不起你。”
蘇喬盯著桌面上的信封,信封口出的邊角。
盯著看了一會兒,就在謝儷覺得也不過如此的時候,卻慢慢抬起頭,目坦地看著。
聲音輕輕的,在包廂里響起,“秦顯沒有對不起我,他很喜歡我,對我很好。”
謝儷愣住。
蘇喬又繼續說:“從一開始,我就沒想要結果。我知道我配不上秦顯,我從來沒有奢過什麼。但我說的配不上,是因為我沒有念書,沒有機會上大學。可我在夜店打工賺錢,每一分都是干干凈凈的,我沒有什麼好丟人的。”
謝儷看著蘇喬,半晌,輕聲說:“抱歉。”
頓了下,“但你還是必須和阿顯分開。”
蘇喬覺得心里好像突然被砸空了,淋淋的一個窟窿,疼得想大哭一場。
看著謝儷,眼神里終于帶了點祈求,“再等兩個月好嗎?八月二十是我生日,等過完生日,我馬上就走。”
謝儷想了會兒,輕輕點了下頭,“好。”
蘇喬深吸了口氣,輕聲道:“謝謝。”
站起來,對著謝儷微微彎了下腰,“我先走了。”
謝儷點點頭,端起桌上的茶水,沒有看。
蘇喬轉過,眼睛瞬間紅了。
停了一會兒,朝著門口走去。
拉開門,謝儷的聲音從后傳來,“過完生日就離開吧,走干凈點,從今往后都不要在阿顯面前出現。”
眼淚還是忍不住掉下來,扶著門框,良久,輕輕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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