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歷經波折的珍珠耳環最終還是被司婳留下, 保存在首飾盒中,只是再也沒有佩戴過。
近兩日他們都發覺司婳緒低落,心里藏著無法疏通的事, 又不能跟旁人訴說。
從學校回來, 經過前臺,小娜喊住, 又擺出新做的手工飾品給瞧。清一的珍珠做裝飾, 司婳興致缺缺,偶爾回應兩句,沒過多久就找借口離開。
言雋不在,或許已經離開。
正好是飯點,司婳去小食堂拿了些東西, 簡單用完一頓晚餐。
回去后, 又把畫板搬出來,放到臺, 著天邊即將落下的夕, 執筆作畫。
果不盡如人意,司婳放下畫筆趴在那兒,晚風輕拂過臉頰, 慢慢的閉上眼睛……
半夢半醒間, 眼前恍然出現一道影,一下子將的記憶拉回幾年前。
“阿延……”
言雋彎著腰, 拎著毯的手僵在半空中。
孩的夢囈聽不真切,言雋傾靠近,小心翼翼的替蓋上毯,擋去窗外的風寒。
還未等他起腰,司婳已經緩緩睜開眼。因為睡眠淺, 稍有靜就會被驚醒,司婳抬頭,毯從傾斜的背部落。
“言先生?”司婳有所察覺,低頭撿起毯抱在懷中,詫異的著言雋。
已經三天,他竟然還未離開。
“抱歉,吵醒你了。”言雋停住腳步。
“是該我謝謝你才對。”司婳拎起手邊的毯,暗道這人真是格外心細。
“傍晚降溫,小心著涼。”關切的言辭不經意間散發著溫,令人有種被呵護的覺,普通微小的一個舉,讓司婳倍溫暖。
“知道了,我這就挪位置。”司婳起將毯遞給他,把自己的繪畫工作收拾起,一并帶回屋。
第二天是周六,學生放假,司婳也跟著休息。
鬧鐘一響司婳就起了,沒有躺在床上睡懶覺,下樓還在言雋這里蹭了一頓早餐。
“今天的早餐又是什麼?”
“蝦仁粥。”
經過這段時間相,司婳發覺自己越來越“貪”,原先不好意思占便宜,現在不得言雋頓頓下廚,滿足一下的口腹。
沒辦法,誰讓言雋廚藝高超,做出來的味佳肴令人上癮呢?甚至不用言雋邀請,自己都忍不住湊過去。
有言雋在,洗碗的活兒幾乎落不到司婳上,習慣了等待,也算是陪同。
“今天打算做什麼?”言雋將兩人使用過的碗筷放進水池,很隨意的引起話題,主又自然,從不讓人尷尬。
“還沒想好怎麼安排。”司婳倚在門口,隨手將臉側的頭發撥到耳后。
不出意外的話,大概就是去海邊走走,亦或者把自己關在房間,看能不能著自己畫出設計稿。
“想去咖啡廳坐坐嗎?”言雋打開水龍頭,干凈的溫水沖刷著碗筷,他手上作利索,看得出對這些事并不陌生。
“咦?”
原本司婳是不喝咖啡的,覺得味苦,哪怕加了糖也無法讓喜歡上。但后來發現咖啡廳確實是個聊天、發呆的好地方,待在那種幽靜的環境中,能平人心的躁,讓人心逐漸沉淀。
兩人對著這點時間,言雋不知道心里的彎彎繞繞,只是說:“有點事要去那邊理,正好可以帶你到附近轉一轉,放松一下心。”
“……好啊。”稍稍猶豫片刻,司婳同意了他的邀請。
兩人步行前往,咖啡店距離四季民宿大約一千米,慢行十幾分鐘,不遠也不近,主要是它靠近海,咖啡廳與海面沙灘之間只隔著一條街道的距離。
司婳看到門牌,上面寫著藝字:Mercury咖啡廳。
大門是歐式雙開鐵欄,周圍的護欄全部涂白,地面鋪著紅防地板,延至部。進去后,司婳才發現里面比想象中的更有意思。
右邊是餐桌,供客人點餐消費。
左邊全是書架,架子上堆滿了各種類型的雜書,如果有閑雅致,坐在這里一邊品咖啡一邊看書也不會覺得無聊。
司婳以為自己是跟言雋來消費的客人,直到店員畢恭畢敬的站在言雋面前,喊了一聲老板……
大意了,剛才在來的路上居然還想著請客當做回報!
言雋當場向員工代事務,沒有介意司婳的存在。等店員離去后,兩人才在靠窗的位置坐下,點上一杯自己喜歡的咖啡。
對面坐著咖啡店的老板,司婳倍榮幸,指著店名標志問道:“取名Mercury有什麼特別含義嗎?”
Mercury是水星的英文名,也是希臘神話中赫爾墨斯的羅馬名,不確定是否跟著兩者有關。
自然彎曲的手指在桌面輕輕扣了兩聲,言雋問道:“聽說過水星凌日嗎?”
“知道一些。”司婳點頭,繼續說道:“據科學家所言,當水星和地球兩者的軌道于同一個平面上,而日水地三者又恰好排一條直線時,就會發生水星凌日的現象。”[1]
司婳不假思索的道出,可見的知識面之廣泛,言雋頷首,緩聲說明:“打算正式修建咖啡廳的時候,天現水星凌日的異象,Mercury就是由此得名。”
“我記得上一次出現異象好像是在7年前,你那麼早就……”司婳驚訝地著對面的男人。
從小娜那里聽說過言雋的年齡,今年二十六七歲,是個年輕的功者。如果7年前就在這里開了一家咖啡店,那還真是……長速度令同齡人塵莫及。
言雋笑著搖頭,這才解釋,“準確來說,我的母親才是這家咖啡店真正的老板。”
“你們是一家都來濱城當老板了麼。”司婳不經意的開起玩笑,氣氛瞬間活絡起來。
店員端著托盤過來,將兩人各自點的咖啡呈放桌面,杯耳靠近司婳左手邊。
“謝謝。”司婳輕聲道謝,拿起夾子將提前備好的方糖放在咖啡勺上,勺子順著杯壁沉下,立起勺子在杯中輕輕攪拌,避免撞杯壁發出聲響。
待融化后,自己把杯子轉了個面,杯耳換到右手邊,方便飲用品嘗。
簡單的作能夠看出一個人的品味休養,兩人沒有刻意去表現什麼,很多習慣已經融骨子里,保持禮儀在他們看來是一件理所應當的平常事。
同時,司婳發現言雋喝咖啡的方式有所不同,他將方糖放杯中后并未攪拌 ,好似要等它自己融化。
“把糖放進去,不攪拌嗎?”司婳有些好奇,雙手托碟的作都停下來。
“從苦逐漸變甜,豈不是更有意思?”他左手端起杯碟,右手握住杯耳,作優雅。
司婳暗暗觀察著他。
大學兼職那會兒,司婳為了攢錢去工作,接過許多人。無論是普通基層民眾還是后來因賀延霄而結識的那些有錢有份地位的人,外面的評價再好,都沒一個能跟言雋相提并論。
這個趨近完的男人,一言一行都讓人挑不出錯,有時候司婳看著他,有種不真實的覺。
捕捉到的專注地眼神,言雋托著咖啡碟,臉上漫起笑容。
“在看什麼?”
“你。”
“好看嗎?”
“還好看的……”
心里話口而出,司婳回過神來,當即楞在那里。
下意識的了臉頰,有點燙。
對面的男人角上揚,放下見底的咖啡杯,“走,帶你去下一個地方。”
剛還說一言一行都禮貌到位的男人忽然之間變了個樣,將拉出咖啡廳,一步奔向海面。
司婳今天穿著平底休閑鞋,為了避免鞋子進沙,在落腳前就把鞋子掉,拎在手上。
“我們來這里干嘛?”往前面走了兩步,踩著的黃沙,腳底沾滿了。
“今天天氣不錯,帶你來曬曬太。”褪去矜貴優雅完形象的言雋跟一樣,不拘一格。
一個站在云端的人忽然來到地面與同行,差距瞬間消失,司婳真切的知到,這人并非不可接近。
司婳抬頭向天空,有些刺眼,抬起右手遮擋。
來過海邊許多次,往常都是獨自一人帶著畫板或者設計本過來,滿眼的風景,用雙眼看到表面,卻沒有用心去過晴空的暖、白云的、海風的輕、沙石的。
開始反思自己。
因為心里太難過,表面上越是平靜的生活,反而代表著,那被刺穿得千瘡百孔的傷口已經開始腐爛。
明明想要擺曾經帶給痛苦的人與事,實際上卻一直被過去束縛著,哪怕離開那些人、離開那座令人悲傷的城市也于事無補。
始終沒能放過自己,更不知道要如何才能從痛苦的回憶中跳出來迎接新的生活。
“司婳。”
沉浸在腐朽的回憶中,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司婳下意識回頭。
“你看。”
男人側站在前方,左臂彎曲呈90°,修長的五指微微張開。右手在后方輕輕擺,五六的泡泡從掌心飄出,像一個個大小不一的水晶球漫天飛舞。
綺麗的景象吸引住司婳全部視線,慢慢轉過子,一步一步朝言雋的方向靠近,不由自主的出手,用手指去接,那些彩繽紛的泡泡在到人時瞬間炸裂,形水印落在人的服上、手臂上。
“你是怎麼做到的?”司婳驚喜的著他。
言雋放下手,故作神道:“一點小魔。”
“天啊,到底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瞬間,司婳對他充滿了崇拜。
這時候,一個小男孩跑到言雋邊,扯住他的擺, “哥哥,我的泡泡機……”
言雋蹲下跟小男孩對話,“小朋友,說好泡泡機借哥哥一會兒,待會兒給你買糖果做回報,怎麼說話不作數呢?”
“我媽媽說了,給我吃糖果的陌生人都是壞人!”小男孩振振有詞。
言雋耐心極好,指著自己的臉,笑著問:“你看哥哥這模樣,像是壞人嗎?”
小男孩皺起眉頭看了看,一臉嚴肅的道:“我媽媽說了,越好看的男人越會騙小孩!”
言雋哭笑不得,只能將吹泡機拿出來還給小朋友。
難得看見言雋被一個小孩得窘迫詞窮的模樣,司婳忍俊不,噗呲一聲笑出聲來,“言雋,你真的騙人了。”
“有嗎?”專注地目落在孩明的臉上,言雋心歡暢,腳心踩過細的黃沙向走去。
“有!”司婳指著服上還未消失的水印,義正言辭的控訴道:“你騙我說自己會魔!”
“啊……”言雋配合的指控,悄悄抹掉指間殘留的泡沫水,出一副認栽的表,“看來小朋友說的話,也不算冤枉我了。”
從榕城到景城,過去這麼多天,司婳第一次真正的、發自心的到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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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言雋又離開了濱城。
每天回到四季,司婳總會想起這個來去自由行蹤不定的朋友,主要還是惦記他做的食。
不知道從哪天起,司婳沒再去小食堂,自己買了米和食放進冰箱,真把“四季”當做自己的小家,開始認真迎接新的生活。
十二月份,其他城市已經進寒冷的冬季,柯佳云在電話里抱怨,“早上我是真的不想起床,離開溫暖的被窩就覺自己掉進了冰箱,差點凍死!”
夸張的描述著榕城的冬天,實則是因為質比一般人更加懼寒。
司婳跟分濱城風景,自然而然的提到氣溫,“我這邊還好,白天曬太特別暖和,晚上會降溫,但也跟秋季差不多。”
柯佳云羨慕不已,說要來濱城旅游。
“好了,午休時間快結束了,我下午有課,先不跟你聊了。”司婳掛了電話,準備下午的課程。
下午有一堂課是教三年級的小朋友,雖然只是位老師,但在教孩子們畫畫時并不敷衍,竭盡所能利用課堂上的每一分每一秒給他們傳遞知識。
并非所有孩子都能懂,但總有幾個天賦高的在認真學,的辛苦不算白費。
司婳的課排在下午第一節 ,正準備去教室的時候,數學老師忽然過來,說今天下午有事要早點離校,希能跟換一下。
這并非什麼大事,司婳同意了對方的請求。
課換到最后,那些期待放學的孩子們有些心不在焉,把課當做玩耍的自習課。
眼看著就要到下課時間,一個同學突然跑到講臺上喊,“司老師,李元洲說他肚子疼。”
司婳跟下去,看見一個捂著肚子滿臉痛苦的小男生。
“叮鈴鈴——”
下課鈴聲恰巧打響,司婳一聲下課,其他同學迫不及待的背著書包跑出教室。
司婳將生病的男生送進醫務室,校醫檢查之后,當即建議把孩子送去醫院。見校醫嚴肅的模樣,司婳不敢耽擱,趕帶著孩子去外面打車。
“李元洲,你記得爸媽電話嗎?”
生病的李元洲迷迷糊糊躺在司婳懷里,已經聽不進去。
司婳著急的翻出聯系人打給班主任,手指一打過去,發現自己錯打給言雋,想要掛斷的時候屏幕卡頓,接話已經接通。
“司小姐?”
“不好意思剛才打錯電話了……”
“出什麼事兒了?”言雋聽的聲音就察覺出問題。
司婳言言簡意賅把李元洲的事告訴他,“我現在正帶著孩子去醫院。”
言雋回道:“我馬上過來。”
滿心擔憂的司婳沒有聽出這句話的意思,掛斷后重新打給班主任,拿到李元洲媽媽的聯系方式。
打給李媽媽,對方聽說孩子出事,急到快哭出來,卻不得已請求司婳,“我現在在外地,馬上趕回來,老師你幫幫忙照看一下我家李元洲,我馬上回來。”
這時候司婳才知道李元洲是單親家庭,如此一來,這個當老師的就得先頂上了。
車子快要達到醫院時,司婳接到言雋打來的電話,剛抱著孩子下車,言雋就出現在面前。
“你怎麼……”
“稍后再說,孩子怎麼樣了?”
“已經沒意識了。”
從司婳手中接過李元洲,言雋把孩子抱進醫院掛急診。
醫生一看孩子況,臉刷的一下沉下來,“你們這爸媽怎麼當的?孩子病這麼重了才送過來!”
“我們不是……”
不等他們解釋,急脾氣的醫生出聲打斷:“趕的,把孩子放床上去。”
一切以孩子安全為主,司婳也忘了上一句沒能解開的誤會。
幸好,李元洲的病不會危及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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