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窗外雨聲淅瀝，是個緩慢悠長的春夜。

余抒翻過，正對上一雙眼睛。

雪亮，干凈，銳利。

這目的主人神淡淡，似乎片刻前曖昧至極的糾纏只是廊下一滴雨水，從眼睫上輕輕滾落下去，沒起一點波瀾。

用指尖挑起床頭柜子上的襯，背對著余抒坐起來，如瀑長發垂落下去，正好遮住蝴蝶骨，雪白背脊若若現，線條很。

余抒下意識了下。

片刻前放縱的回憶終于回到腦海。

漸次落的，緩緩纏的影，再接著是那句，你來吧。

后來窗外雨聲與窗水澤聲和一片。

余抒看了看手機，剛剛兩點。

時間倒退到數個小時前。

被發小嚴悅從圖書館拖了出來，江湖救急。

余抒急匆匆收拾了包，就被嚴悅扯著上了出租車，路上才聽明白嚴悅要救什麼急。

嚴悅有個友，高中時就跟家人出了柜，只是這幾年跟友分分合合，前不久分手后一怒之下在網上約了個人…還是個人。

今晚房都開好了，可友又回來找了。

余抒很為難。

一跟陌生人打道就犯怵，更別提這麼尷尬的場合。

余抒：“要不，我陪你一起進去，你跟人家解釋一下？”

嚴悅頭橫搖：“不行，我朋友你還不知道，小羊可是個醋王，我不能進去。”

余抒：“那直接不去不可以嗎？”

嚴悅：“不行不行，這是一個les吧的老板姐姐介紹給我的，約都約了，我不面豈不是太不給人家面子了，幫幫我啊小抒。”

余抒：“那我怎麼幫啊？”

嚴悅：“你就裝作是我，也不知道我什麼。你跟聊幾句，圈規矩，聊不下來的也不會繼續下去的。我在外面等你，你放心。”

余抒：“…行吧。”

到了酒店，時間還早。

嚴悅買了瓶紅牛：“你喝瓶紅牛壯壯膽。”

余抒被逗笑了：“我又不是去殺人放火，至于嗎？”

說是這麼說，還是接過飲料一飲而盡，確實有點張，主要還是覺得尷尬。

時間還早，嚴悅接了個朋友的電話。

余抒把飲料喝完了，也沒覺到膽壯了幾分。

沒事做，百無聊賴地觀察走大堂的人，心不在焉。

正發著呆，嚴悅撲過來：“聽見剛那個人說話了嗎！去303房間，就是我約的人。”

余抒順著嚴悅指的方向看過去，正好看見一個人的側臉。

黑發披在肩頭，戴銀鏈細框眼鏡，現在的角度看不清的長相，只能看見接過房卡時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和眼尾一顆冷淡的淚痣。

余抒呼吸一凝。

嚴悅也看愣了：“臥槽酒吧姐姐果然沒騙我，是真的大…不行不行，這麼一來我更要避嫌了，不然小羊要殺了我。”

余抒：“這個人…”

嚴悅自言自語完，見一副怔愣的樣子開始后悔了：“你是不是不敢進去啊？要不，要不還是算了吧，我們直接溜。這個人看起來不好打道的樣子。”

余抒目未移開，鬼使神差地說：“不用，我替你去吧。”

嚴悅：“啊？”

紅牛壯膽這麼有效？！

余抒看向，神有點不自然：“都是人…很安全的。沒事，來都來了，我替你進去吧。”

嚴悅一把拉住：“不是，你現在不張啦？”

余抒笑著指了下手表：“小羊飛機馬上落地了，你還不去接？”

被這麼一打岔，嚴悅忘了剛才的問題，滿腦子都是自己作死后的追妻火葬場，可還是不放心：“你真的可以嗎？”

余抒點頭。

一把拉住嚴悅往前走，上了電梯到了三樓，站在303房間門口，對比了個手勢，示意先撤。

嚴悅不放心，拿起手機做手勢，示意余抒結束后給打電話，又抬起雨傘問要不要傘——今年春天雨水格外多，夜里時常下雨。

余抒抬起手，拍了拍自己帆布包里那把墨藍雨傘。

兩個人隔了一段距離七手八腳做手勢，正巧這時門開了，余抒立刻站直了，張起來：“你、你好。”

房間里只開著一盞小燈，站在門邊的人掩在淡淡暮里，聲音清凌凌：“你遲到了兩分鐘三十七秒。”

——掐著表，準備等夠三分鐘就走。

余抒了，道歉的話卡在邊。

正好看見這人左眼下一顆淺淺淚痣。

“進來吧。”

那人往后退了一步。

門砰的一聲關上了。

還在走廊上觀的嚴悅傻了眼，這怎麼就進去了！

不過手機又開始震，一邊狂奔下樓一邊給余抒發語音：“小抒，結束后跟我說一聲，晚上早點回去，到宿舍了給我打電話！”

余抒覺到口袋里的手機在輕輕震。

不用想都知道是嚴悅發來的。

可此刻不敢看手機。

房間里的氛圍怪尷尬的，有點沉悶——剛才的遲到已經讓對方不高興了。

在余抒換拖鞋的時候，那人已經走到窗邊，斜斜倚著窗臺，語速很慢：“你去洗澡？”

余抒點頭：“哦，好。”

這房間是豪華套房，兩個房間里都可以洗澡。

余抒抱起服進了次臥的浴室，關上門，深呼吸。

心砰砰跳個不停。

余抒出泡泡，把自己全上下抹了個遍才出去。

那個人已經洗完澡了。

的神清清淡淡，銀鏈細框眼鏡還戴著，長發的發尾微微打，披在肩頭，水珠偶有落下，順著V型浴袍的中往下滾落，沒不見。

房間里有酒味，很淡。

只是燈很弱，床前的壁燈是冷調的白。

余抒正猶豫要說什麼，下一秒聽見聲音：“過來。”

再后來…一切都這麼順理章。

本沒有嚴悅說的，所謂的聊一聊環節。又或者是，被迷的五迷三道，本不知道說什麼。

只聽見說過來就過來，聽說掉服就掉服，聽說開始就開始了。

聽說你來吧，就真的…

……

“在想什麼？”

陡然響起的清泠聲音讓余抒一驚，瞬間坐起，又慌張拉過被子，數秒后才悄悄撿起地上的服，隨便套上了。

正在系襯衫紐扣的人回過頭，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很白皙，就連系扣子的作也分外好看。

好看到讓余抒想起半個小時前，這雙好看的手握床單，指尖輕微泛白，而眼前的人長發被汗水打，將息聲全都克制在嚨里的樣子。

余抒耳尖發燙，不自在地低下頭。

那雙淺茶眼眸淡淡掃過：“聊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