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寧面沉如水。
這何止是在教訓小林子,更是殺儆猴,做給自己看呢。
他雖不知道秦景然為什麼會對自己有這樣大的見,可他已經傷害到他邊的人,郁寧就不能坐以待斃了。
小林子此刻又出聲:“殿下,要不奴才先下去……”
“不用。”郁寧此刻突然鎮定下來,他轉頭向小林子,目沉靜:“待會兒陛下來,你伺候殷勤些。”
甘泉宮難得陷一片死寂,約莫半個時辰之后,宮人進來通傳,說是秦睢來了。
郁寧眼眶一瞬間就紅了,他使勁兒了眼,好讓眼圈更紅,接著才起出去迎接。
“見過陛下。”郁寧上前行禮,接過秦睢的大氅遞給宮人,聲音齉齉的。
秦睢腳步一頓,彎看向郁寧,見他雙眼紅腫,眉峰微挑:“呦,還哭了?”
郁寧吸了吸鼻子,偏過臉去,聲音有種強撐著的鎮定:“是陛下看錯了。”
秦睢目掃過一旁的小林子,想起剛剛暗衛的報告,便也猜出了來龍去脈。
秦睢垂眼看他,看不清神:“至于麼?不就是個奴才?”
郁寧眸里含著倔強:“那也是臣妾的人,臣妾是陛下的人,他打了臣妾的人,便是在打臣妾的臉面,嚴重了說,更是打陛下的臉面。”
“臣妾一人死不足惜,可臣妾不愿看別人這樣侮辱陛下的面。”他瞟了眼秦睢神,適時泣了一聲:“臣妾心里生氣,為陛下生氣。”
秦睢定定看他半晌,看他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半天,最后又被憋回去。
秦睢笑出了聲。
“好了好了,別哭了,哭哭啼啼像個男人麼?”他笑著手,溫熱的指腹將郁寧臉上的眼淚去。
“放心,朕會為你主持公道。”他看向郁寧的眸沉沉,里邊像是含了別的東西,又被臉上的笑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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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大早,郁寧早早起來,按著早就定下的規矩,準備跟秦睢一起去太后宮里請安用早膳。
正好昨夜秦景然父子宿在宮中,今日必會陪太后一起用早膳。
郁寧昨晚眼睛哭的有點腫,今日起來用熱水敷了敷,看著才沒昨日那麼紅。
只是他心仍低落著,看著就不如以往有神。
長樂宮。
隨著太監的通傳聲,秦景然父子一道出了門。榮親王的禮數一向周全,帶著兒子在門廊上同秦睢行禮:“見過陛下。”
“免禮。”秦睢看著父子二人,眸比平常都來得溫和。
聽著秦睢的聲音與平常別無二致,秦景然悄悄松了口氣。正要陪著一起進去,忽地聽秦睢了他一聲。
“先別急。”秦睢微笑著同秦景然招手:“景然,你過來一下。”
秦景然一愣,看了眼旁的父親,慢慢走過去。
“來。”秦睢松開與郁寧疊的手,卻又握住他的手腕。
他揚手,帶著郁寧的手一道往秦景然的臉上揮去。
左右開弓,清脆的兩聲在長廊里回響。
“——啪啪!”
第20章 沖突
四下寂靜,一瞬間只剩兩聲回響。
鳥雀驚飛,還是一旁的榮親王第一個反應過來。
他額上青筋跳,眼珠子瞪得要凸出來,往日那張儒雅的面孔此刻多了幾分猙獰,讓人不寒而栗。
默了一瞬,他開口:“陛下……不知小兒犯了何錯,竟惹得陛下震怒至此。”
榮親王本沒將昨晚秦景然昨晚說的事放在心里,不過一個奴才而已,秦睢怎麼可能因為這事怒?
他目落到前方捂著臉的秦景然上,眉心蹙,若有所思。
是不是這混小子又犯了什麼大錯?
一旁的秦景然則本沒時間想這麼多,臉上火辣辣的疼痛占據了他全部思維,眼淚下意識涌到眼眶里,又被他生生憋回去。
不能哭,太丟人了。
此刻他也早沒了往日那子矜貴傲氣,死死咬著,目控制不住地看向秦睢,卻是一句話也不敢說。
“怎麼?景然不高興了?”秦睢微笑著松開郁寧的手,輕輕拍了拍秦景然的肩。
秦景然下意識抖了抖。
榮親王眸中的鷙一閃而過,連忙上前解圍:“雷霆雨,皆是君恩。是景然這孩子沖撞了陛下,該罰。”
“還是皇叔識大。”秦睢點頭,轉頭看了眼郁寧,似乎在用目詢問他:你可滿意了?
郁寧一時啞然,乖乖牽起了秦睢的手。
他實在沒想到秦睢會當眾給秦景然難堪,但他心里也著實痛快許多。
不過他已然站在秦睢這邊,也就不怕跟榮親王他們撕破臉皮。
“走吧。”秦睢拉著他往殿里走。
榮親王父子倆尷尬地跟上去,榮親王抬頭,看向秦睢背影的眼神閃過一抹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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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宮人們已經將早膳準備得差不多了。
一行人落座,等了會兒宣太后才從屏風后出來,一袍莊重,面容依舊嫵,眼角眉梢卻又多了幾分艷麗。
幾人紛紛起行禮,宣太后的目從秦睢郁寧上一一掃過,臉上勾起一抹冷笑。
“都起來吧。”
宣太后輕輕頷首,看見一旁的郁寧落座,眸森寒:“哀家竟不知皇后枕邊風吹得如此好,不過一個奴才而已,竟惹得皇帝親自為你出頭,當眾掌摑世子,真是好大的威風!”
不等郁寧回應,又轉頭看向秦睢:“還有皇帝,這娶了皇后才多久,便知道回護了,你還有沒有把哀家放在眼里?”
一番話說完,堂下驟然安靜,宮人們大氣也不敢出,秦睢卻是突然笑出了聲。
“兒臣的威風尚不及母后的十分之一呢。”
秦睢自顧自倒了杯酒,向宣太后遙遙一敬:“再說,兒臣能今天這幅模樣,還得多謝母后的教導。”
他一番話說完,郁寧也驚了。
他原先只覺得秦睢同太后關系不怎麼好,可到底是母子,脈親是不會斷的。
可現在一看,分明已經鬧到不可開的地步,秦睢更是半分也沒把宣太后當親娘。
“沒了哀家,皇帝還能登上這個皇位嗎?”宣太后冷笑一聲,眸猝然轉向一旁的郁寧:“皇后為中宮之首,勸誡皇帝是你的本分,你旁的事沒做好,狐禍主這一套倒是學的不錯。”
“回稟太后娘娘,”郁寧向著秦睢,便也了幾分綿:“秦世子不由分說便責打臣妾宮中的下人,給臣妾難堪,臣妾為中宮之主,不得不維護皇后的威嚴。更何況,我也想問問世子,為何沒有分說便肆意毒打本宮宮里的下人?”
秦景然突然被了名字,愣了一下才急赤白臉地回:“他不識規矩!宮里太監都知道兄長為修道之人只喝茶水,他為何給兄長上了酒?”
郁寧正等著他這句話呢,當即道:“那世子應該來責打本宮才對。這次的除夕宮宴是我安排的,忽略了景煥公子不能喝酒是我的責任,小世子為什麼不來問我,便不由分說的責罵太監?還是您只是想借此打我的臉面?”
他一番話下來,秦景然徹底偃旗息鼓。
他沒想到這個看著弱可欺的皇后,居然也有這麼牙尖利的一面,漲紅著臉說不出話來。
秦睢更是以手支頤,目饒有興致地看著郁寧,也不開口回護,一副要看戲的架勢。
“皇后倒是很會說話,一番話下來將自己的錯誤推的一干二凈。”
宣太后冷笑道:“別說不過責打了一個奴才,便是殺了他又何妨?奴才,穿上錦華服,被眾人高高捧著,也依舊是個奴才。現在這皇宮,也還不到你說了算。”
宣太后說到最后,話里的威脅之意已然十分明顯。
“話可不能這樣說。”秦睢又出來添了把火:“母后當上太后之前,又比旁人尊貴多呢?”
他眼神譏諷:“舒適日子過的太久,母后也該被西北的風吹吹腦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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