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里,除了大哥之外,還有他的幾個詩友。說是詩友,其實多是地方紈绔,這些人無點墨,寫不出幾篇像樣的文章來,卻好押樂,自以為風流。他們各自摟著人,不似府中豢養的歌姬,可看那模樣斷也不是什麼良家子。我斷沒想到大哥如此大膽,竟敢將畫舫的子帶回家中。
我著頭皮走向前,喊了一聲:“大哥。”
那酒案前的男子一張容長臉,肖似我爹。若非他兩眼深陷,形消瘦,一副被掏空了底子的模樣,這皮相倒勉強稱得上英俊。大哥乃崔氏(夫人)獨苗,是我爹的嫡長子,據說夫人當年生下大哥后就傷了子,我大哥又非楔,這才容忍我爹不斷納妾。
只看大哥臥在溫鄉里,懶懶回了聲:“嗯。”見我手里捧著書,便問,“這幾天,讀了什麼書了?”
我心里有些發虛,好在他并未檢查我究竟拿了什麼,我便把這幾日讀的一一說了。他腦袋輕點,也不知有無在聽我說話。
這時,坐在大哥左邊的青衫公子問:“誒,沈兄,這位是……”
“這個是我家小四兒,老實的,聽話。我說你們幾個——”我哥瞟了瞟他們幾人,一一指道,“可別把他教壞了。”
他們幾人一哄而笑,之后大哥便不再理我。我站在他的后,不敢出聲,如下人一樣。這便是妾生子,大哥待我還算是有幾分喜,可這份喜之,就同他金籠子里養的雀兒一樣。想起的時候,就拿出來逗一逗,盡興了便扔在一邊。
三姨娘總對我耳提面命,讓我恪守本分,不可與兄長相爭,若是運氣好,將來大哥繼承祖業,也會多勻出我一份,娘兒倆不至于流落街頭。后宅里的子便是如此,即著離開這座牢籠,又好似骨都爛在此地,一生都離不了。
酒至半酣,一人道:“聽聞沈兄前些日子得了一雙璧玉,莫怪這幾天都找不來人,可讓瑾月姑娘傷心壞了。”
“我還當你們這幾個人今日是作何,原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大哥起了起子,遂見他招了下人,說,“去把青玉和紫玉帶來。”
候了片刻,一雙年走了進來。
那是一對孿生兄妹,一人著青一人著紫,兩個人不但長相一樣,連聲音作都一致,跪下來道:“青玉(紫玉)見過幾位爺。”
那幾個公子見了人,紛紛出了然的神: “原來是雙解語花。”
那對兄妹本是娼伶,模樣不僅標致,還能歌能舞。他們一人擊罄,一人揮袖而舞,歌聲如鶯:“單枕不解燈灰意, 雙臂輕舞玉桃……(注)”這一出口,便是詩艷曲,直聽得我耳紅。可其余人卻饒有興致,我大哥更是一副如癡如醉的模樣,后來詩興大發,便當場了一首,其他人口稱贊,接著有一人嘆:“沈兄有如此才華,可惜、可惜,真是珠玉蒙塵啊——”
大哥上京科考兩回,每一次皆名落孫山,這些年他郁郁不得志,日子便越發荒唐,夫人偏寵他,盡遂他意,我爹也管不了。
“唉!”大哥揮袖,“子閑志趣不在朝堂,在這鄉間里,過著閑云野鶴日子,何須去到上京,看我那叔伯們的面!”子閑是我大哥的字,說來,我沈氏在京中貴為七氏,非要提大哥安一個職務應該并非難事,只是,大哥到底在這小地方作威作福慣了,讓他去本家伏低做小,便是我爹執意,大哥怕也是不肯的。
我正神游,未想大哥還惦記著我,冷不丁地將我拽了過去,我手里的書也掉在地上,那夾在里頭的風月冊,自然是藏也藏不住。在我慌張地拿起之前,大哥便搶過那冊書翻了一翻,接著便一臉玩味地看著我,道:“小四,不想你看著老老實實,也好這口——”他促狹地在我臉上拍了拍。
“大哥,我……”我自知百口莫辯,臉紅得幾滴。大哥倒并未怪罪,只像是看著笑話,卻仿佛又有幾施舍地道:“也是,你也到了這個年紀,這院子里的都是短淺婦人,等會兒,大哥便給你送可親的兩個子,好好教導教導你。”
我窘難言,不知該說好還是不好。大哥卻像是想起一事,下人說:“去,把那個壺人給我帶來。”
“壺人?”那青衫公子好似起了興致,看看大哥,“沈兄本事通天,居然養了一個壺人在府上。”其他人也看著大哥,我卻是心中訝異。我從那些異志上讀過,所謂壺人,是天生子殘缺之人,例如子無者,或是一兩頭,總之異于他人,多引為不祥,往往一出生就被淹死盆中,大哥還把人藏在屋里,這無疑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不過須臾,那壺人就帶上來了,是個男子。看他四肢也健全,并無哪里怪異,莫怪沒人發現。他模樣生得還算清秀,皮有些黑,比起我大哥院子里那幫群群鶯鶯,還是遜不。
大哥說:“把服了。”
那男子想是被調教過,如此多人面前,臉竟變都不變,就解開裳。只看他上肢壯,還有些舊傷痕,想來是做過不苦力。
“子閑,這個——究竟是有什麼新奇之?”另一邊的綠公子道,似是有些失。
大哥搖著扇子,也不急躁,只慵懶說:“轉過來,給幾位爺看看。”
此時壺人已經不著寸縷,聽到大哥的話,他便轉過去,屈下子,雙手掰開兩,接著就看數人面訝異,幾個子亦一臉訝然。
直到他轉過來時,我這才看清了他中乾坤——恥除盡,勾壑下除一口外,尚有一門,竟是男那樣的戶。
大哥將那壺人喚至眼前,那壺人也聽話得,亦步亦趨過來,大哥手在那上著,漸漸倒下。
我與大哥極端近,那壺人就與我極近。我明知不該,兩眼卻挪不開去,只跟著大哥的手指,如撥云吹霧,往里往深,直至到戶門附近。那手指并不急著探,而是在門外周旋幾圈,手指撥弄時,可見淺。這時,大哥夾了歌姬頭上簪子的一顆珍珠,在掌心里挲幾下,兩只便分開兩,將珍珠生生推。
大哥出手指時,帶出一點,可珍珠卻含在里頭,出也不出。眾人摒息看了全程,接著一人擊案,嘆了聲:“好一個尤。”
男生時無,而是跟子一樣,長了一門戶,而兩者戶有異,據說子上為尿口,男則是相連一,后連產道,比起子口更是窄窒,也更是銷魂。不管是常人還是楔,皆易為所吸引,可這世間的為楔所占,凡夫俗子終究只能意,不可玩。
大哥養著這個壺人,調教他時便如調教男,即便是假,也能過癮。隨即就聞那財大氣的綠公子道:“近日,我剛得了一對好鐲子,價值千金,本是我祖母大壽,想在老人家面前討個好。現在我愿拿這鐲子贈予子閑,子閑可否把這壺人讓予在下。”
“一對鐲子,子閑拿來有何用?不如實在點,我那有兩個西域來的人兒,金發碧眼,花招極多,子閑,我也不貪心,你這壺人借我兩日即可,兩日后,必完璧歸趙。”
幾人你一言我一句,從始至終,那壺人臉不變,神滿目,深深兩眼若一汪死泉。
我卻覺有些頭昏,磨磨手心,竟不知不覺出了滿手的汗,咽了一咽,卻覺更燥,模糊之中,聽到大哥說:“你有沒有聞到什麼味兒,有點香……”
此時,忽有個下人闖了進來,一路喊著:“不好了,爺!”
大哥被掃了興,正要怒斥,那個下人就跪了下來,聲道:“爺!京里剛回來消息,小姐……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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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是流傳的詩,作者佚名
第3章
寧武八年四月,正是春日花開的好時節,我爹卻帶著人,坐上馬車趕往京城奔喪。
這一行去的人不多,我爹本無意帶我,是三姨娘小心翼翼求了幾次才許的。我爹準了以后,暗暗歡喜了幾天,出門前一夜,來我屋里說道:“聽好了,老爺這次肯帶著你,便是有意讓四哥兒在本家那兒開開臉。京中本家可不比此,四哥兒切記可得機靈些。”三姨娘事無巨細,一一提點,話里半句不提死去的五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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