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兩聲門鈴響,寧晚卻覺得似乎等了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張又忐忑,心跳怦怦怦的跳到了嗓子眼里,腦子里不斷閃現著各種可能,比如等會開門的如果是一個和自己差不多的男生,那是自然的問一聲你好嗎,還是先做個自我介紹,還是……
還在心里演練時,門忽然打開了。
一瞬間,寧晚幾乎屏住了呼吸。
暖黃的燈沿著推開的門慢慢傾瀉出來,照亮了寧晚的臉,也讓看清了站在門后的人。
一個穿著圍的中年婦人上下打量:“你找誰?”
“呃。”寧晚愣了愣:“我……”
一時語塞,不知道怎麼回答婦人的問題,時間過去太久,小男孩的名字在當時都沒來得及問上一句,更何況現在這個房子是不是轉賣接手的新房東,這些在敲門之前都忘了考慮。
寧晚好像被現實當頭澆了一盆水,頃刻間冷靜下來。
房里放著不知名的爵士樂,寧晚目越過婦人看向客廳,客廳里掛著一盞金的法式水晶吊燈,這種款在現在看來有些浮夸,但在十多年前卻很歡迎,著濃濃的奢華土豪氣息,尤屬富人們最。
吊燈下是一套棕的真皮沙發,中間擺著一方茶幾,寧晚約看到沙發上坐著一個人,但他背對著自己,且一大半被沙發擋住,看不清樣子。
“小姐,你到底找誰啊?”婦人又問,發現寧晚一直朝房里看,不由提高了警惕,把門又帶嚴了幾分。
寧晚被的作怔了下,意識到自己的唐突后,抿了抿:“請問,住在這里的——”
“姐!”
話說一半被打斷,寧晚后忽然傳來裴皎皎的聲音,轉過頭,驚訝的睜大眼睛。
裴晉誠和尤容帶著皎皎同時出現在自己面前,可能是來的路上看到自己站在這里,便下車過來看個究竟。
“姐,你在這干什麼?你沒事吧?你們班主任給爸爸打電話說你遇到了歹徒,我們快嚇死了!!”
裴皎皎一上來就帶著哭腔的連環發問,四下到寧晚,檢查有沒有一塊。
寧晚措手不及的看著忽然到齊的家人,頓了會,尷尬的回頭朝婦人說:“不好意思打擾了,我可能……”
想說,我可能找錯人了。
可就在將說未說的剎那,房里的音樂聲停了,安靜了不到一秒后,傳來一個類似從手機里播放的視頻聲音。
寧晚只聽到開頭整個人便僵在了那,循著聲音,不可置信的看向房——
記者:“小姑娘,你是怎麼爬上的二樓呀?”
孩:“用腳爬的啊。”
記者:“……”
記者:“那你到了二樓,是怎麼機智的發現衛生間有小朋友昏倒呢?”
孩:“?叔叔我爬的就是衛生間的窗戶呀。”
記者:“……”
孩一副懷疑對方是不是智障的口吻,讓正在看視頻的人笑了出來,寧晚站在門口能聽到他低低的笑聲,一瞬間有些恍神,莫名將這個聲音與某個人重疊在了一起。
不敢相信的邁開,朝沙發上那個正在看視頻的人走過去。
婦人正準備攔寧晚,忽然看到東家孟起昭和老婆也來到門外,驚訝的迎上去:“先生,夫人,你們怎麼突然來了?”
孟起昭卻擺擺手,沖做了一個噤聲的作,然后浩浩的帶著一群人進了門,靜悄悄的,完全沒影響到沙發上看視頻的人。
手機上的視頻還在播放著。
記者估計是覺得沒辦法和這個小丫頭流,便把話語權給了孩,直接問:
“小姑娘,那不如你給我們詳細說說當時的況吧?”
“好呀。”
孩認真的咳了聲,清清嗓子,接著聲氣卻飽含的像朗誦起了作文:
“我當時一進去,先看到了一只屁,那屁好圓呀,好白呀,我從沒看到那麼對稱好看的屁。”
記者:“???”
“我又仔細的看了一眼,咦,屁上還有一個紅的小胎記呢,就像冬天掉落在雪地上的一朵梅花,鮮紅鮮紅的,真漂亮呀!”
記者:“……”
孩拉拉的針對屁展開了一系列繪聲繪的描述,記者在旁邊也不知道該不該打斷的陶醉。
不知道中了什麼點,沙發上的人又看笑了,邊笑還邊自言自語的說:“傻樣。”
寧晚慢慢繞到沙發左側,看著那個坐在沙發里,手上的傷口還沒來得及包扎的人。
那只手一小時前才因為救而了傷。
寧晚捂住,不控制的輕輕抖起來。
孟起昭和老婆吳沛走到沙發右側,不聲不響的靠到孟見旁邊,幽幽冒出一句:
“看什麼呢?”
“……”
孟見被嚇了一跳,發現又是來自老父親突然的關心后他有些怕了,這段視頻從電視上錄下來再存進手機里,他可不想最后跟那頭發一樣飄零失蹤。
馬上把手機收起來放到口袋里,頓了會兒,孟見若無其事的了眉角:“沒看什麼,就那個死丫頭的采訪。”
孟媽媽很疑:“都這麼久了,估計見了面你也認不出吧?”
“化灰我都認得。”為了讓父母相信自己真實的恨,孟見還不忘補充一句:“等我找到一定削的皮。”
寧晚:“……”
在旁邊已經聽明白了一切,也終于知道為什麼從一開始孟見就對主招惹,哪怕自己總是冷臉對他,他還是會堅持不懈的靠近自己,包括像今晚那樣,本想不通孟見不顧一切的從何而來,但是現在懂了。
寧晚忽然覺得,上天還是寵的。
當那個年時如同白月的影子和現實中微妙心的人重疊在一起時,不敢相信更從未奢過自己可以收獲這樣好的事。
抑住復雜加的心,寧晚輕輕在孟見邊坐下,用手去他:
“嗯?打算削我哪兒的皮?”
孟見正跟老父親周旋,冷不丁耳旁忽然落下的這道犀利聲讓他孔都立起來了,他四肢僵住,沒膽子回頭去看。
恐怖片都不敢這麼演……一定是剛才自己看視頻太神的幻覺!
“呵。”孟見努力保持微笑,淡定的問孟起昭:“老孟,我旁邊沒坐人吧?”
孟起昭這才想起了什麼,拍了拍腦袋:“瞧我都忘了,你同學來了。”
孟見整個心涼:“……………………”
孟起昭絮絮叨叨的說:“你們班主任連夜給我打電話,說片區警察通知他你和一個寧晚的學生出了事,我一聽馬上就跟你媽開車過來,一著急,進大門的時候跟寧晚爸爸的車掛了,下車聊了兩句才發現原來都是來看孩子的,你快說說到底怎麼回事?”
孟見哪里還有工夫跟老父親說話,他僵的轉過頭,看到坐在旁邊正好整以暇盯住自己的寧晚,了,“我……”
孩目澄澈,眼里有千萬縷的緒,他一時間也分不清到底是生氣,是意外,還是……
孟見不確定是不是錯覺,他好像看到了寧晚眼底有笑容。
雖然只是一瞬間。
雙方家長都在場,原本是因為晚上小巷子里的事而齊齊趕來,卻不想發現了兩家這麼深厚的淵源。
裴晉誠對今晚孟見救了寧晚的事特別激,一直在和孟父流,不知聊到什麼地方刺激了裴晉誠,他忽然站起來,激的握著孟起昭的手說:
“今天令公子不惜一切救了我兒,我也沒什麼好表達謝意的,要不就這樣吧——”裴晉誠轉頭跟尤容代:“上個禮拜訂的那輛瑪莎拉就送給小孟了,手續你去幫我辦一下。”
寧晚:“……”
尤容淺笑著點頭:“好。”
孟起昭一聽裴家竟然一言不合就送了輛車給兒子,馬上愧疚的擺擺手:“別別別老哥,要說救,如果不是當年令千金先救了我兒子,就沒有后來這麼多事了,本來那年就該謝的,現在您倒先客氣起來了,這樣吧……”
老父親仔細一想,有了決定,“我們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臻海灣的房子我給小晚送一套,就住我們對面,以后兩個孩子空了還能串串門。”
寧晚:“……”
孟見:“……”
臻海灣就是之前寧晚聽說過的MW集團開發的全智能高端樓盤,聽說市價已經炒到了30萬一平。
這也沒什麼拿得出手的……
裴皎皎在旁邊捂著笑:“叔叔,您跟我爸怎麼像是在給聘金和陪嫁妝啊,聽說現在結婚都是男方給樓方給車呢。”
這話說得兩邊家長都一愣,好像的確是這麼回事。
孟起昭大笑著把這個話掩飾過去,端起一杯茶給裴晉誠:“來來來,喝茶。”
幾個大人聚在一起說話品茶,孟見趁機挪到寧晚旁邊,低聲問:
“……你不。”
寧晚扭頭:“干嘛?”
孟見求生很強:“我家有面,我去下給你吃。”
寧晚樂了:“剛才不是還要削我嗎?”
“……”孟見掙扎挽救:“剛才是剛才,現在不想了。”
“等會再跟你算。”
寧晚隨手從面前茶幾上拿了塊吃的,拿到手里后忽然又看到盤子里有一塊大白兔糖,想起靳宸告訴自己孟見喜歡吃這個,便把手里的丟回去,又換了大白兔。
寧晚很吃糖,但現在想嘗嘗。
十二點的鐘聲敲響,裴晉誠這才發現時間不早了。
他站起告別,順便跟寧晚說:“從今天開始你跟我回家住,一個人住在這像什麼話。”
“不。”寧晚委婉的看了尤容一眼,“我要在這我媽。”
“你——”
裴晉誠臉變得難看,里似乎有話思量著要不要說,幾秒過去,他沉沉的嘆了口氣,似乎收回了原本想說的,換一句無奈的:“你尤阿姨也很關心你,昨天扭了腳,今天聽說你出事,你看,我讓別來,偏要來。”
寧晚低頭看尤容的腳,穿著平底鞋,腳腕的確有些紅腫。
深深吸了一口氣,收回視線不再看,心里卻泛起波瀾。
尤容總是用這樣潤細無聲的方式一點一滴的表達自己,上次在家里煮粥的事一定也是代了孟見保,總是這樣不爭不搶,默默付出與接,讓寧晚難以拒絕,無法面對。
寧愿尤容是劇本里的狠毒后媽,那也可以恨個痛快。
可現在。
兩方陷僵持,孟起昭好像看出了寧晚的為難,打哈哈的笑道:“我家孟見也是說圖清凈才搬回來,這里離學校近,孩子也確實方便,要不這樣,干脆小晚就過來一起住,我再撥個傭人來,好好照顧這倆孩子的起居。”
“???”
孟見以為自己聽錯了,他睜大眼睛看自己的老父親,“讓跟我住?”
老父親似有似無的跟他眨了眨眼:“兒子,你要好好照顧小晚哦。”
孟見:“……”
果然,姜還是老的。
正當大家考慮這個方案的可行時,尤容遲疑的開了口:
“兩個孩子終歸男有別,住在一起就怕……”
“不會的啦。”孟媽媽吳沛似乎很了解的憂慮,安尤容:“你是擔心他們一起玩影響績是嗎?別擔心,我會囑咐孟見沒事不要擾小晚學習的。”
看來這兩口子完全沒意識到孟見回南島花園就已經是主為寧晚邁出的第一步,更沒意識到十七.八的年紀早就不是什麼過家家的小孩子。
雖然尤容的擔憂完全不是孟媽媽理解的那回事,但沒再說什麼,淡淡的笑:“那就好。”
家長們都放心離去,事也就這樣定了下來——
寧晚搬過來跟孟見住,由劉媽和劉叔一起來照顧,每半個月裴晉誠會過來檢查的生活和學習。
在只能跟后媽住或跟孟見住之間,寧晚當然接了后者。
劉媽去給寧晚收拾房間,偌大的別墅終于清靜下來,孟見正要好好跟寧晚解釋幾句,姑娘卻頭也不回的開門走了人。
孟見愣怔著看離開,猜測一定是因為自己那幾句話記仇了,于是認真做了自我檢討后,決定煮碗面送過去認罪。
剛從柜子里拿出拉面,大門又被推開,寧晚擰著一個藥箱進來。
走過來,面無表朝孟見說:“把手給我。”
孟見雖然有些蒙,卻不忘聽話的把手過去,寧晚先拿碘酒將他手上傷的創面清理了下,再抹上一個不知道什麼名字的藥膏,最后才拿一塊紗布牢牢住。
整理好后收拾藥箱,忽然笑:“你就不怕我給你用什麼毒/藥?”
“好啊。”孟見也跟著牽起角:“那你再毒我一次。”
“什麼?”
孟見懶洋洋的把長衫擺挽起,指了指腰側的一個小紅點:“我這里也傷了,需要寧醫生治療。”
寧晚斜眼瞟過去,雖然對著的是孟見的側面,但依然可以看到孟見壯結實的腰部線條和約可見的幾塊腹。
不知怎麼就想起了晚上靳宸說的那些話,臉頰燥熱起來。
別開臉,寧晚不自然的看藥箱:“明明就是個秋蚊子叮的包。”
孟見不依不饒,“那我也需要治療。”
寧晚:“……”
“。”
“……”
沒辦法,寧晚只好隨便應付了句:“你用自己的口水一下就是了,止去腫最有效。”
“可我這個是母蚊子咬的。”
孟見煞有其事,聽得寧晚一愣一愣的:“什麼意思?”
“母蚊子得用母口水,也就是的口水。”
“這樣啊。”
孟見的這點心思寧晚馬上就識破了,故作配合的想了會,忽然站起來沖二樓喊:
“劉媽,你家爺問你借點兒口水!”
孟見:“……”
劉媽幫寧晚收拾的房間就在二樓孟見臥室的隔壁,一個小客房。
折騰到現在已經是深夜了,明天還要上課,孟見把寧晚送到房間,檢查了生活用品后,還左一句右一句的啰嗦:
“我就在隔壁,有事你我。”
“嗯。”
“了也可以我。”
“嗯。”
“睡不著也可以我。”
“……知道了。”
兩個人面對面站在房里,對忽然就了同一屋檐下的關系似乎還有些不習慣,冷了幾秒鐘場后,孟見啞著嗓子:
“那,晚安了。”
“晚安。”
因為太長時間沒人住,這間房的大燈已經壞了,房里現在只亮著一盞小壁燈,發出鵝黃溫暖的,孟見轉那一瞬的側和燈錯在一起,難得的安靜而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