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溫眠很早就醒了過來。沒賴床,起來把被子疊好,放在沙發的一角。
洗漱完見了早起的溫秀,兩人目對上,很快錯開,沒說一句話。
溫眠拿起沙發上的書包,準備要離開。
溫秀看了一會兒:“你不做早餐?”
“不做。”溫眠干脆道。
溫秀語氣淡淡:“如果你還想平靜地住在我家,我勸你還是順著我媽。反正也只剩一年了,不是嗎?”
“你媽罵你的時候你怎麼不順著呢?”溫眠自顧自穿鞋,“你也忍不了不是嗎?”
所以,沒必要擺出高高在上的姿態來教導人。
離開家,門外空氣清新,驅散郁積在心里一晚的郁悶。
樓道冷清,并沒有人影,溫眠得以慢慢走著。
右腳有些疼,按理來說應該在家休養的。溫眠想著昨晚的爭吵,想著今天的課程,還是選擇去學校。
走慢點就好了。
緩慢地走下樓,走出樓道,溫眠松了口氣,平地比下樓要好走一點。
為了分散疼痛,不得不開始想些別的事,比如今天要做什麼。剛走了幾步,溫眠發現不遠路口站著的男生。
他低著頭,目看著地面。雙手兜,右腳漫不經心果果踢著路邊的小石子。
初冬的天氣,他穿得單薄,一件軍綠的夾克,黑的工裝和板鞋。他似乎是在遲疑著、猶豫著,踢著小石子的作有些暴躁,卻一直在不遠不近的距離站著。
清晨很安靜,不遠有環衛工人清掃落葉的聲音。只是還沒掃在這片街道,因而眼前滿地金黃的落葉。溫眠踩著一地碎金向男生靠近,沒走幾步就被男生發現了。
他抬起頭,臉淡淡,如同這初冬的清晨,寒意不經意間襲來。他抿著,看過來的眼神仿佛不帶任何緒,只是輕輕的一瞥。
溫眠卻出一個燦爛而溫暖的笑容,甚至朝他開心地揮揮手:“嘿,鐘遠!”
誰也拒絕不了這樣的笑容。
溫眠加快了腳步想要走到鐘遠邊,但因為右腳疼痛,走得快了便是一拐一拐的,非常明顯。鐘遠看不下去,大步走到溫眠的面前。
半晌,他才別扭道:“我讓我過來的。”
溫眠一大堆寒暄被堵在嚨里,也因為這一頓,才沒有笑出來。
覺得鐘遠有些可,別扭的可。
看出來他在說謊。
在鐘遠眼里,生一直沉默著,他并不擅長與生打道,昨天無措的覺再次涌上心頭。他干脆轉過來,彎腰:“上來。”
溫眠順從地趴了上去,在他耳邊說:“謝謝。”
“嗯。”鐘遠覺得有溫熱的氣息從耳邊傳來,的,讓他想躲開。他好半天才忍住,最后酷酷地回了一句嗯。
環衛工人掃地的聲音持續不斷,現在又加上鐘遠走路的聲音,在這初冬的清晨響起。
哦,還要加上溫眠嘰嘰喳喳說話的聲音。
鐘遠不知道為什麼這麼能說,即使他不回應也能滔滔不絕地講下去。可是帶著笑在他耳邊念著的時候,整個世界也由此熱鬧起來。
這覺不差。
鐘遠背著走到了高二教學樓,又在二樓的樓梯間放下了。
“謝謝。”溫眠又說了一遍。
鐘遠嗯了一聲,看著,并沒有走。
溫眠:“怎麼了?”
鐘遠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種覺:“你看著像是有話還沒有說完。”
“……”
溫眠不知道該不該開口,這個念頭是在剛剛突然閃過,但仍覺得有些唐突。
鐘遠淡淡道:“遇到什麼困難了?”
“說起來有些突兀。”溫眠慢慢道,“你能不能借我點錢。”
溫眠的語速很慢,很主提這個要求,兩輩子都是第一次,神極其不自然,邊說邊看著鐘遠的表,哪怕他出一點為難,就會立馬停止這個過分的要求。
但很快發現,竟然看不鐘遠的表。
沒有表。
鐘遠:“要多?”
溫眠試探開口:“一千可以嗎?如果不行的話五百可以嗎?”
“急用嗎?”他問。
“你方便嗎?不方便就不用借給我了。”怕他為難,溫眠還是這樣說道。
“晚上給你。”
“謝謝,謝謝。”
溫眠慢慢走回教室,心里稍稍有些輕松。
上午認真地聽課,老師講課節奏很慢,順便把作業也寫完了。就這樣到了最后一節自習課,葉晴又換到了溫眠前面的位置。
“你不怕被劉芊罵嗎?”溫眠問。
“班主任這節課要去開會,沒時間過來。”葉晴自信滿滿。
后來老師果然沒來,班里氣氛散漫起來,猶如課間般自由講話。溫眠本想繼續寫作業,想了一下和葉晴打聽:“你是住校生嗎?”
“是啊,怎麼了?”
“那你知道生宿舍還有空位嗎?”
葉晴搖搖頭:“今年住校的學生突然多了起來,床位不夠,半走讀的都不允許申請床位了。”自己猜測,“你想住校嗎?”
“想抓時間學習。”溫眠找了個借口。
“那你也可以在學校附近租房呀!”
溫眠:“房租很貴吧。”
“不會的,和人合租平攤也就幾百塊錢,我前幾天還聽說有人租地下室的,一個月四五百。”
溫眠又跟葉晴了解了一些信息,心里有了大概。
上完一天的課,溫眠把校服塞進書包里,慢慢走出了學校。
不急著回家,去了附近的小區問了問,又從保安那里打聽一些消息,況確實跟葉晴說的差不多。雖然住在校外花費會增加,但是溫眠還是想搬出來,但也是因為花費突然增多,并不急著回家,沿著街道慢慢走著,看到有招人的店鋪便走進去問問況。
但連接被拒絕了。
因為長得過于瘦小,老板怕被人說招工,所以都拒絕了。溫眠一路問過去,一路被拒絕,最后略微沮喪地在路邊長椅上坐下。
椅子上有很多傳單,溫眠順手拿起看了看。
有婦科醫院的、整容的、超市促銷的廣告,最后一張則是漫畫比賽的宣傳單。出版社聯合多家網站舉辦超新星漫畫比賽,第一名獎金有五萬。
溫眠心了,但現在能做的就是細致地將宣傳單折好,放進書包里。
然后繼續起來找工作。
走進一家便利店。
店燈明亮,地方寬敞,此刻稍顯冷清,店并沒有什麼人,唯有收銀臺前站著一位店員。
溫眠走了過去,再次揚起笑容:“你好,請問這里還招人嗎?”
“招的。”店員很快抬頭,看到溫眠的形,又明顯想拒絕了。只是現在有事,只能對溫眠說:“等一下哈,妹妹。”
而后匆匆走出收銀臺,邊走邊說:“先放在門口,等下要上架的。”
溫眠朝后面看過去。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來了一輛面包車,運了一批貨過來。不等有什麼想法,猝不及防地看見了鐘遠。
他剛放下箱子,哪怕輕輕放下,極重的箱子落地還是發出沉悶的一聲響。他下意識甩了甩手,接著又準備去外面搬剩下的箱子。只是余注意到他人專注的目,他下意識看了過去,與溫眠的目對上。
在這兩三秒的對視,誰也沒說話。
各自心里產生了什麼樣的緒,只有他們心里知道。
幾秒后,鐘遠平淡轉移目,頭也不回地繼續搬他的箱子。
一次又一次,來來回回在溫眠面前走著。
他搬得不算吃力,但也不輕松,服蹭上箱子上的灰,顯得臟臟的。也不知是因為天冷還是過于使勁,手指泛著紅。
溫眠低下頭,心里又難又心疼,像是有一只作的手,擾得心里天翻地覆。
不久后,有聲音傳過來。
“我先走了。”清冷的,是他的聲音。
“太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解決這些貨了……”是店員的聲音。
之后是不斷靠近的腳步聲,然后有人略過,進了柜臺,拿了自己的包,又經過,朝著門外走去。
一秒、兩秒,那人停下,回頭:“不走嗎?”
店員也回過神來:“妹妹啊,不好意思讓你等這麼久,但是我們真的不能招工。”
……
溫眠跟著鐘遠走出店外。
路邊種著一排樹,他們便在其中一棵樹下站著。風一吹,落葉便簌簌落下,落在了溫眠的肩膀上。
溫眠默默拿掉那片葉子,看著鐘遠從書包里拿出一個信封。
“給你。”他毫不猶豫遞過來。
溫眠突然明白了什麼,下意識搖頭:“我不能……”
話沒說完,他一把將信封塞進背后的帽子里。
他長得高,手輕松地就越過的腦袋,將信封放進了的帽子里。
溫眠的話一下子被堵住。
這時鐘遠眼中才有了點笑意:“我還有點事,沒法送你回家。”他問,“自己回家可以嗎?”
溫眠點點頭。
“那,再見。”他背上包,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溫眠手朝著后面去,好半天才拿到那個信封。
不厚不薄的信封,在手里猶如千斤重。
抬頭,看著他大步踩過一地的落葉,拐了個彎,消失在街尾。
作者有話要說: 鐘遠:好乖啊
溫眠:嗚嗚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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