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該適合更好的。”
夜下, 鐘遠冷靜的聲音仿佛從遠傳來般,夾雜著冬日的寒冷。
溫眠不懼寒冷。反而拉住他的袖子:“你就是最好的。”
鐘遠并未想到會聽到這個答案,一時間有些茫然。
原先的話雖說有幾分賭氣的意味, 但確實也是他自己心里所想, 他真心覺得溫眠適合更好的人, 而不是他這樣的,滿負擔。
但溫眠眼中的信任與堅定, 讓他下意識產生疑:“最好的什麼?”
他不假思索地問了出來。
這次溫眠卻沒有直白地回答了, 嘟了嘟, 似嗔似怪地看了鐘遠一眼, 語氣:“你不知道我的意思嗎?一個生天天追著你跑。”頓了頓, 理直氣壯說道,“還能有什麼意思啊!”
鐘遠再次到悉的無措。
在這之前, 他約約察覺到一些,只是到底從前并未注意到這些,加上本心思并不明正大,一直不敢細思。卻沒想到今晚溫眠會直接說出來。
明明形瘦小, 勇氣卻驚人。
想著想著思緒便有些偏,鐘遠回過神來,發現溫眠睜著大眼睛,微抬著頭, 正等著他的回答呢。
鐘遠注意到的睫,濃細卷,隨著眨眼的作上下撲扇, 扇著扇著,仿佛在他心里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暴。
溫眠手在鐘遠面前晃了晃:“回神啦!”
鐘遠才發現自己看溫眠看得神,還沒難為,溫眠大大方方問道:“發呆是默認的意思嗎?”
“不是。”鐘遠道。
溫眠:“那說話就是答應的意思嗎?”
鐘遠:“……”難以招架,他甚至差點說了是。
他費了好大的勁克制住自己想要點頭的想法,又吞吐了半天,才從口中蹦出兩個字:“抱歉。”
“我也覺得太急了。”溫眠贊同地點點頭,不似鐘遠想象中出難過的神。甚至還有點開心:“我們認識時間太短了,我還沒使出追人的手段呢。你再等等,再給點時間。”
鐘遠不免多看了溫眠幾眼。他喜歡溫眠靠近他,卻又不想耽誤。鐘遠思來想去,最后道:“我帶你去個地方。”
溫眠有些驚訝,但還是點頭答應。
兩人一起走向路邊,招手攔下的士,一前一后坐了進去。
司機在前面問:“去哪里啊?”
鐘遠不慌不忙說道:“A市神病醫院。”
車上其余兩人皆是一愣,司機很快反應過來,直接朝著目的地開去。倒是溫眠,目擔憂地看向鐘遠:“你是不是生病了?”想也不想地說出一個詞:“抑郁癥?是不是抑郁癥?沒關系的,它并沒有……”
“不是我,是我媽媽。”鐘遠打斷,“你還要去嗎?”
"去。"溫眠不假思索說道。
車安靜下來。
鐘遠著窗外,不知在想些什麼。溫眠坐在另一側,大腦高速運轉,將之前所得到的信息努力拼湊一個事實。
孟是他的,卻又不是他的親,兩人相間有些尷尬,似乎過于生疏過于親都不對,且都默契地不談從前。他們一定有過爭吵,說不定原先是和睦的一家人,媽媽突發神病將鐘遠不是親生的事說出來,被戴了綠帽子的爸爸不了便憤然離婚,最后只剩下鐘遠與媽媽相依為命。
也不知道事實是不是如此。
只是溫眠看向鐘遠的眼神多了些心疼。
醫院并不遠,他們很快到達。他們倆站在醫院門口停了一會兒,鐘遠對說:“現在你還可以離開。”
溫眠看著他猶豫的樣子,嘆了口氣,拉著他進了醫院。
這不是溫眠第一次來到神病醫院,一進去便到醫院部抑的氣氛,這些都源于記憶中。
上輩子,溫眠曾來過醫院治療抑郁癥,那時大概還帶著點矯意味,總覺得天塌了一般。等到跟幾個神病患者同一室做檢測時,被患者無意識牢牢盯著,那一刻心里升起骨悚然之,仿佛與死神肩而過——幾分鐘前看見其中一位患者發作,意殘害他人。
從神病醫院,溫眠再也不覺得自己是弱者了。之后經歷大風大浪,只要想起那個下午的檢查,便覺得似乎什麼都能再熬一熬。
事后證明,那些往事不過如此。
從回憶中回來,溫眠還拉著鐘遠的手,頓了頓:“從哪里走?”
鐘遠沒多解釋,直接帶著人走。溫眠拉著他的袖子,他也沒甩開,不聲表明著自己的縱容。醫院很大,溫眠亦步亦趨跟著,看著他悉的神,仿若在家一般,又看著他禮貌與認識的護士打招呼,經過申請,最后才來到一間病房前。
他們只是站在門口,自外往看去。
單人病房,空間似乎不大,屋有昏黃的,過玻璃能看到病床上躺著人,像是睡著了。鐘遠似乎很久沒看到這樣安靜的畫面了,愣神看了好久。
溫眠安靜陪在他的邊。
“抱歉。”鐘遠回過神,才想起溫眠還在他的邊。
溫眠搖搖頭,湊到他耳邊,耳語般:“那是你媽媽嗎?”
“嗯。”
他們又在門口看了一會兒,才一起朝外面走去。外面有凜冽的風,吹過來,人也清醒了。
溫眠停住腳步,認真看向鐘遠:“我不害怕的,鐘遠。這也不是你阻止別人靠近你的原因。”手,不再拉著他的袖子,而是握住他的手,像是要把自己的溫度傳給他,“不要一直一個人了好不好。”
“不,你不了解。”鐘遠仿佛在回憶般,“今天只是睡著了,你知道神病患者發病起來有多恐怖嗎,他們不但傷害自己,甚至也會傷害你,我媽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好。”他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我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我認命。但是你不一樣,你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離我遠遠的,而不是靠近我。”
“這條路上沒必要再多一個人。”
“你不許認命。”溫眠認真地看著鐘遠,“你不是這樣的人。你的一輩子長著呢,你以后一定是個很厲害的人,就算每個厲害的人都要經歷黑暗,那也不要怕,我不是來了嗎?”一字一句道,“不要因為黑暗而絕,我會把你拉出來的。”
“我們都會越來越好的。”溫眠握住他的手,想要讓這個孤獨而又消極的年多點溫暖,最后慢慢靠近他,手抱住他。
這是一個很緩慢的過程,慢慢靠近,他似雕塑般站立,有風從遠來,帶著冬日的寒氣,可當慢慢抱住他的時候,他下意識眨了眨眼睛,臉上有了細微緒變化,像是活過來一般。
這個晚上并沒有結束,溫眠抱著鐘遠,滿心難過的時候,聽到頭頂傳來一道聲音:“我再帶你去個地方。”
溫眠:“……?”
那、那就去唄。
他們如同之前走到路邊打車,之后便安靜地各自坐著。
雙方心底的緒也與之前不同。
十幾分鐘過去,他們到達目的地。
溫眠打量著四周環境,勉強從記憶中找出這麼個地方。
A市的城中村,糟糕的環境,破舊的房屋,臟的街道,空氣中彌漫著混雜的味道。但凡有點能力的人,都不愿來到這個地方。不知是哪里了水,面前的路臟不堪,隨可見丟的垃圾。
溫眠正要往前走,鐘遠卻拉住了。
“上來。”他微彎著腰,對說道。
溫眠微怔,半晌沒靜。鐘遠便又催了一聲:“快點。”
溫眠這才趴到他的背上。
鐘遠直起來,毫不猶豫地走進去。他對周圍的一切很悉,也習慣這樣臟的一切,背著溫眠走過去的時候眉頭都未皺起。他從未帶人來過這里,如今揭開一切,不過是想讓溫眠離開他而已。
是想想,他的心底便沉重起來。
整個人仿佛分一半,一個狠著心拼命要讓人遠離,一個皺著眉拼命想要讓人留下。懷著這樣復雜的心,鐘遠把人背回家了。
溫眠一路都沒說話,直到鐘遠放下,掏出鑰匙開門的時候,突然笑了一下。
鐘遠疑抬頭:“笑什麼?”
見識過這一切,怎麼還能笑得出來?
溫眠的想法與他一點都不一樣,眼中仿佛突然有了打趣的神,泛著般促狹盯著他:“你說,你背著生回家的事明天會不會傳開了。”
煞有其事道:“別人就知道你有主了,既然如此,那我就對你負責吧。”
“……”
鐘遠沉默看了溫眠好久,這個門開了好久才打開,他似乎招架不住,語氣了一些:“先進去。”
溫眠乖乖聽話,先走了進去。
一室一廳,面積比溫眠的小天地大多了。屋東西齊全,單痕跡明顯。到底是鐘遠一個人住著,整潔程度只能說還行。
鐘遠也察覺到家里似乎不太整潔,有些不自在,但此刻后悔已經來不及了,他幾乎自暴自棄地攤攤手:“這是我平常住的地方。”
“一個人住,看出來了。”
鐘遠還要再說:“外面的環境你也看到了……”
溫眠聽這話聽得耳朵都要起繭了,趕打斷:“我不嫌棄,也不介意,那我現在是不是可以跟你更進一步了?”
“……”鐘遠呆住。
溫眠暗自猜測他的心思,慢慢湊過去,趁他攤手呆住的時候,上前摟住他的腰。
鐘遠立馬回過神,下意識掙扎,溫眠卻抱得很,悶悶的聲音傳來:“你為什麼總覺得我在明之中呢,明明我和你一樣在黑暗中啊……”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還有一更。
立個flag,每天兩更。我要在我最他們,最有熱的時候寫完這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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