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珞寧沉默了幾秒,道：“他那些白襯都長一個樣，誰認得出來啊。”

阮漓十分認真地說：“我也這麼覺得啊，可是姓翟的跟我說,我們看他們的白襯，就和他們看口紅號一樣,好像有那麼點道理。”

方珞寧眼皮一,道：“明明就是歪理。”

“是嗎。”阮漓沉了下，繼續道,“我還聽說那廝心里一直有個白月，到現在還戴著人家送他的玉墜,口紋著人家的名字，該不會是你吧？”

“你隨便聽聽就得。”方珞寧扯了扯，“圈里這種八卦還嗎？傻子才當真。”

如果明明有朋友,心里還掛著之前某個人，那他也是夠渣的。不知道為什麼，潛意識里并不愿意相信,沈司瀾是那樣的人。他這個人,就算換十個朋友，那也是明磊落,每一個都善始善終。

可能唯一沒有善終的，就是了。

方珞寧嘆了嘆,掛掉電話起干凈,躺到床上。

剛曬過的被子有的氣味,把自己悶進去,深深地吸了一口。

都過去了。

現在和他之間，只有單純的權糾紛。

要努力把外公的園子買回來。

用手機給沈司瀾發了條消息：

【你想好了嗎？怎麼才肯賣給我？】

對方沒回。

十幾分鐘后屏幕還是一片寂靜，等得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才看到沈司瀾半夜回的微信：

【要不】

【我缺個助理，你來試試？】

方珞寧看了眼剛收到的復試通知，陷猶豫。

但很快，他那吊兒郎當的語氣又發過來：

【開玩笑，我也沒想好。】

【你耐心點行不行？】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方珞寧：【……】

不再搭理這個人，起床洗漱準備去復試。

毫不意外通過了，剛出大樓就收到錄用通知，下周一可以去上班。

為了慶祝，這頓飯是請的阮漓。

找到工作原本是值得高興的事，方珞寧臉上笑著，心里卻很平靜，沒有什麼特別的緒。哪怕阮漓一直在恭喜，還設想了一番好明的前途。

會擁有自己的公司，會為比方啟盛更功的企業家，卻不會和他一樣下場。

當然不會。

事實上從沒想過在這條路上走多遠，站多高，只要日子一天天安穩地過，吃喝不愁，無災無難，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雖然自己也覺得咸魚的，但仿佛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渾渾噩噩走過了人生最重要的三岔路口，離最初的熱越來越遠。

事業也像，除了心中那個最，其余的都是將就。

**

“我是李薇然，齊總讓我帶你悉公司業務，從現在起你就坐我對面。”

方珞寧笑了笑：“好的李姐。”

李薇然穿著一套白西裝，干練短發，眉眼凌厲，看著有點兇。

方珞寧乖巧地在對面坐下來。

李薇然接著道：“相關資料我都發你郵箱了，這兩天你不用做別的，全部看完。”

方珞寧點點頭：“好。”

這才是正常的工作氛圍。

大家都埋頭認真地在辦公桌上忙碌，偶爾有頭接耳的商量，聲音也不大，工區里鍵盤鼠標的敲擊聲和打印機運作的聲音此起彼伏。

方珞寧看了一上午資料，在電腦上寫了簡要的概括總結，方便下午繼續之前迅速溫習。

做完這些的時候，工區已經幾乎沒人了。

去樓下餐廳吃了個飯，回來后趴在桌子上午休。剛要睡著的時候，聽見一道洪亮的男人聲音從工區外的走廊傳來：“發生這種事你怎麼不早跟我說？”

被驚醒的方珞寧微微煩躁地用毯子把腦袋蒙住，聽見李薇然的聲音仿佛被裹了層邊：“對不起齊總，我以為他們公關部能理好的，再怎麼說也是老牌公司了。”

“合作商出現這種負面新聞，我們接下來的項目肯定要泡湯，兩億資金啊。”齊總痛心疾首地說，“這要是讓沈總知道，我——”

方珞寧眉梢了。

怎麼，他們的老板也姓沈？看不出來，這個姓還大眾化。

李薇然：“沈總肯定會知道的……”

“我用你提醒。”齊總懟了一句，“你先和凱維那邊保持聯系，有況隨時告訴我，沈總那邊，我想辦法。”

齊總說完就走了，外面重歸寂靜。李薇然回到座位上，倒是輕手輕腳的沒打擾到，放低椅背躺了下來。

方珞寧泄了口氣，總算能睡了。

很久沒這麼高強度用過腦，上午真的累著了。短短三十分鐘的午休，仿佛做了很長很深的夢，夢里節也毫無章法，七八糟，直到被喧鬧聲吵醒，整個腦袋昏昏沉沉，如有千斤重。

工區里許多人在竊竊私語。

“和凱維的項目就這麼黃了？”

“天吶，兩億資金……”

“我聽說去年賬上錢就不多了，和凱維合作也是破釜沉舟，要不是有那家投資……”

“可現在項目黃了，欠銀行的錢怎麼辦？公司會不會破產啊？”

“這樣估計投資也會撤，咱們還是自求多福吧。”

方珞寧聽著那些人七八舌，腦子里只有一個想法：怎麼才來，就要破產了？

雖然以前在網上也聽說過，有的人質特殊，去哪哪倒閉，該不會運氣那麼好，就是個掃把星吧？

“起來了？”對面的李薇然卻很淡定，遞給一疊文件，“你看一下這個，我和齊總去開會，有問題記下來，晚點再問我。”

方珞寧接過文件：“哦。”

李薇然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接聽，立馬變了腔調，溢出濃濃的諂：“喂？何助理啊，您好您好。……快到了是吧？好的，我馬上下來接您。”

李薇然是直接向齊總匯報工作的，在整個工區都算是大姐頭，不知道對方什麼來路，居然能讓這個態度。方珞寧看著人穿著高跟鞋急匆匆走出工區，不努了努。

覺到手里沉甸甸的文件，才又嘆了一聲，開始工作。

要什麼閑心呢。

方珞寧開始埋頭苦干。

不一會兒再聽到高跟鞋的聲音，聽得出是李薇然回來了，跟著還有幾道皮鞋聲，應該就是剛才電話里的人。

李薇然聲音里夾著無比客氣的笑腔：“沈總請，我們齊總和林總都在會議室，就等您了。”

方珞寧下意識地抬起頭，只看見一片從門口走廊晃過去的黑角。

打了個哈欠，低下頭繼續。

大約十分鐘后，手機響了一下。

是李薇然發來的微信。

【我左手邊第二個屜里的文件夾，里面的東西復印五份，幫我拿到會議室。】

方珞寧：【好的。】

會議室很好找，就在走廊盡頭。方珞寧拿著復印好的文件敲了敲門。

里面傳來齊總的聲音：“進。”

方珞寧推門進去，寬敞會議室里只有五個人。公司的齊總和林總，李薇然，另兩個，是沈司瀾和何助理。

沈司瀾坐在U形桌最前面的位置，微鎖著眉心，雙手叉擱在桌沿上，抬眸看見進來，并沒有什麼特別的表，只目稍稍一，便轉頭向李薇然。

李薇然連忙笑道：“小方，快把資料給老板們看。”

“哦。”方珞寧點點頭。

按照從門口走過去的順序，依次把復印好的資料發給李薇然，林總，齊總，何助理。

離最遠的沈司瀾等著。

李薇然朝方珞寧使眼，卻沒有半點用，終于忍不住開口了：“小方，先給沈總呀，真是的。”

說著十分不好意思地向沈司瀾：“不好意思沈總，小方是我們公司新來的員工。”

沈司瀾最后才拿到文件，毫不在意地勾了勾：“無妨。”

“那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方珞寧淡淡地朝領導們點了下頭，轉離開。

哪怕是整個屋子里地位最低的人，背脊卻沒彎過分毫。回去的時候腦子里卻忍不住想，他今天穿的這件白襯衫，是哪一件。

等看完李薇然給的文件，去茶水間倒水的時候，李薇然也從會議室出來了。

方珞寧出于禮貌打了聲招呼：“李姐。”

李薇然看見，臉上卻竄起一恨鐵不鋼的火氣：“你怎麼回事啊？沈總何助理來者是客，而且是我們公司的大東，端茶送水送資料什麼都要先給他們啊，你這點常識沒有？”

方珞寧抿了抿，淡聲道：“對不起。”

“我看你沒一點反省的意思。”李薇然撇過頭哼了一聲。

“李經理。”會議室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清冷男聲。

方珞寧抬眸，看見沈司瀾后跟著何助理走過來，又忍不住瞥了眼他的白襯衫。在接收到男人的目時，局促閃開。

接著再聽到他聲音：“客隨主便，我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李薇然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沈總大度。”

“既然是新員工，耐心教導就是。”沈司瀾意味深長地勾了勾，清眸瞥了方珞寧一眼，“倒也不必太苛刻。”

李薇然忙不迭點頭：“沈總說得有道理。”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見。”沈司瀾抬手看了眼手表，“剛才的提議，希貴公司好好考慮。”

李薇然頓時臉僵了一下，力保持笑容：“我送沈總吧……”

“不用，李經理還是留下來和齊總好好商量吧。”說完，他長淡定地邁出，走向電梯間。

方珞寧收回目，忍不住問了句：“什麼提議啊？”

“收購唄。”李薇然嘆了一聲，“沈氏集團不可能白投資我們，拿著40%的份，狼子野心早就昭然若揭了，這次的事故，不正給了他們趁火打劫的機會麼。”

方珞寧點了下頭：“哦。”

李薇然哭笑不得地向：“我說你能不能有點緒？”

方珞寧朝笑了笑：“那我去忙了李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