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秋。

正是C市的多雨時節，陣陣冷風颳過，不消片刻匝匝的雨水就打了窗戶。坐在窗前的嚴真嘆了一口氣：又要冒雨回家了。

同辦公室的李老師走了進來：「嚴老師啊，下午沒課？」

嚴真微微一笑：「剛上完。」

「近來的天氣還真是詭異，這剛下完一場又是一場。嚴老師，你是騎車子上班吧？」

嚴真嗯了一聲，語氣風輕雲淡。

這位李老師上個月結婚，嫁了一位高幹子弟，這幾天上班都是車接車送，風頭正盛，此時說來不過是想讓羨慕一下，可見油鹽不進，也訕訕地退了回去，不再搭話。辦公室裡瞬間一陣冷清，直到門再次被推開，沉默才被打破。

「嚴老師！」一個紮著羊角辮的小姑娘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嚴真認出這是上星期剛剛任命的班長。

「怎麼了？」

小姑娘嚥了口口水：「嚴老師，班裡有人打架，我、我勸不住！」

「哦？」眉頭微皺，「你先回去吧，我馬上到班裡去。」

嚴真是一名小學教師，說起來工作也並不算清閒，因為工作的學校高幹子弟的子居多，又多是小孩，平常能不找事就不錯了。這不又惹事了——

全班三十六個人此刻分了兩撥兒，分別站在為首的兩個男孩子後。兩個男孩子顯然已經經過一番搏鬥，臉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掛綵。其中一個小男孩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而另一個小男孩瞥了他一眼，腦袋揚得老高。

「顧珈銘，你把他打傷了，趕說對不起。」班長林小小說道。

腦袋揚得老高的小男孩淡淡地看了一眼，繼而不屑地扭過頭去。

「顧珈銘！」林小小急得直跺腳。

「不。」顧珈銘哀其不幸、怒其不爭地看著林小小，「你到底是哪撥兒的呀，你要是站我這邊就別勸我跟階級敵人投降，我爸說了，戰場上要寧死不屈！」

林小小噎住，視線一瞥，看見一道影向他們走來。完了，老師來了——

嚴真走進教室，一眼就看清楚了對陣雙方的為首人，顧珈銘和林梓，班上有名的搗蛋鬼，幹壞事準有這兩人。不過，兩人一般不手，像今天這樣劍拔弩張對峙打架的事倒是第一次。

「怎麼回事？」

林梓哭得慘兮兮地指著顧珈銘：「嚴老師，我就說了這傢伙一句，他就把我揍了一頓，嗚嗚嗚嗚，嚴老師，你要為我做主！」

嚴真安似的拍了拍林梓的頭：「你說他什麼了？」

林梓吸吸鼻子，唯唯諾諾地說：「我、我就說他爸這次肯定又不來家長會了，結果，他、他就揍了我一頓。」

「揍你是活該。」顧珈銘像是一隻被踩了尾的貓，頓時奓。

難怪——

嚴真將緒激的小朋友安了下來：「好了，沒事的先放學回家。」然後指著憤怒中的顧珈銘小朋友道：「顧珈銘，來我辦公室一趟。」

顧珈銘小朋友頓時眉一擰，揪起小書包，大義凜然地在眾人的注視下跟著老師走了出去。

雨已經停了，嚴真坐在辦公桌邊看著站在牆角的顧珈銘，招招手把他上前來：「不服氣？」

小朋友撅，沒說話。

「是不是你先手打的人？」

「是。」不不願地承認，很快又辯解，「誰想到他那麼不經打，我就打了一下！」

嚴真失笑：「為什麼出手打林梓？」

「誰讓他說我爸不來開家長會的！」

嚴真哦了一聲：「那你爸爸是不是好幾次都沒來了？」

顧珈銘小朋友噎了一下，沒話說了，過了一會兒小聲咕噥了句：「老師，敵我矛盾是沒法調和的。」

這小傢伙。嚴真想了一會兒：「這樣吧，把你爸爸的電話給我，我親自通知他來開會。」

顧珈銘小朋友睜大眼睛，有些不可置信：「真的？」

「當然。」

顧珈銘立刻喜笑開，從包裡掏出一部手機：「老師，您用我的打吧，我爸看是我的號，準接！」

電話接通得很快，嚴真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聽見那頭崩豆似的說了一大串：「哎喲，小祖宗唉，參謀長正忙著呢，您老人家又惹什麼麻煩事了？怎麼這個點兒打電話？」

嚴真靜了一下，才開口打斷那頭的滔滔不絕：「不好意思，我是顧珈銘的老師。」

那頭的人的彷彿突然被關上了閘，過了一會兒才緩過勁兒來：「啊，哦哦，老師您好。顧珈銘的家長此刻正在開會，沒法接電話，我是他的通信員小馬，請問您有什麼事嗎？」

這人無風也轉舵啊，嚴真角：「沒什麼事，就是想通知顧珈銘的家長過幾天來學校開家長會。顧珈銘很希他的父親到場，所以希他能出時間來。」

「啊？」

「如果有什麼難題讓他再聯繫我吧，不過我想，如果把孩子的教育放在第一位，這應該不會有太大的難度吧？」

留下自己的號碼，嚴真掛了電話，了顧珈銘小朋友的頭：「顧珈銘，這次老師一定會讓你爸爸來的，所以，以後不能為了這種事跟其他小朋友打架了。」

話畢，見顧珈銘沒有像想像中那樣期待地看著自己，而是撅說道：「老師，你知道我爸爸是幹啥的嗎？」

「嗯？」確實還不知道。

顧珈銘小朋友嘆了一口氣，說道：「我爸爸是當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