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木倉前，燕綏其實沒過腦子。

分心接著電話，眼看著車窗要被子彈打穿，幾乎是下意識地發了狠，沒怎麼想就把儀表盤了。

但在之前設想的一二三四五種應對計劃中，唯一沒有考慮的就是開木倉威嚇。

試想，一個要拖延時間的人，不得賣乖賣慘弱到讓人放下戒備？兇悍到讓對方有所防備，那是腦子有病！

——

燕綏閉了閉眼，干脆將計就計。

轉頭，看向陸嘯。

陸嘯是來索馬里之前，燕沉替安排的翻譯。在此之前，燕綏見過他一次，在埃塞俄比亞，燕氏集團的海外項目。

收起木倉遞給他：“記住剛才沖擋風玻璃撒尿的男人了？”

陸嘯不明所以，沒敢接，只點點頭，完全一副唯馬首是瞻的模樣。

“木倉幫我收著，”隨手把木倉拋進他懷里，“有機會好好教他怎麼做人。”

邊放著狠話，邊撿起還在通話中的衛星電話，拉開領口塞進去，夾在海綿墊和肩帶之間，又擔心會被發現，墊著托扶了扶。

“你現在用對講機告訴他們，車里有人傷了，你不希再發生沖突，什麼條件都可以談。”燕綏彎腰撿起掉在車墊上的雙肩包，記得包里有辛芽休假去泰國時帶的一盒止痛。

本是預防長時間飛行的肩背酸痛，不過現在嘛……

燕綏撕開包裝，掌大的止痛正好嚴合地封住了司機的。

“不出意外，他們肯定要錢。”燕綏把包翻了個遍，沒再找出什麼可以用的東西，嘆了口氣，瞥了眼窗外，突生英雄末路的悲涼來。

陸嘯從領會燕綏的意圖后，就開始坐立不安。心口還有火舌燎著，兩側臉頰像被人用大狠狠了兩下，火辣辣得痛。

“不然我去吧……”他了，鼓足了勇氣：“我是男人。”

燕綏本想笑的，線剛彎起，余卻瞥到他攥著子的手，用力到指關節凸起，要是有，一定能看到他崩起的手筋，烏青盤錯。

一想到這句話是陸嘯下了多決心才說出口的，燕綏哪還有半分笑意。

“對講機的通話距離在一公里以。”傾，住陸嘯的后頸，手下微微用勁，轉過他的腦袋讓他去看不遠公路上的路障：“路障在兩百米左右，他們的地盤離這里不會超過半公里。”

“我沒有現金，會要求一臺電腦進行銀行轉賬，從他們索要這筆過路費到我討價還價的過程我都需要你翻譯。你并不是什麼都不做的待在車上。”

松開手，燕綏扣著他的手腕，把對講機移到他邊，補充最后一句：“我去比你去相對更安全。”

——

另一邊，抄近路穿過巷道的傅征，邊留神開始移的坐標點，邊加足了馬力從狹窄的路面上疾馳而過。

耳麥里不算清晰的對話聲像蒙了一層不氣的紗布，沉悶，遲鈍。

他側目，瞥了眼儀表臺上顯示的時間，遠切換近，漸漸減緩車速準備停車靠近。

除他以外，同車的還有三位一隊的特戰隊隊員。

臨近任務點，沉默了一路的傅征終于開口：“提高警惕。”

他低聲音，語氣沉穩：“盡快控制車輛，保證人質安全，等待指令撤離。”

“是。”

——

燕綏下車后，除了藏在墊里的衛星電話，當著武裝頭子的面一個個掏空上的口袋。

除了手表，全上下沒有一件配飾。

確定沒有攜帶木倉支在上，從下車起便一直指著的木倉口終于放下。有人遞來一個雇傭兵車的對講機給燕綏，供陸嘯幫助翻譯。

索馬里的黎明，夜風比二月的春寒還要陡峭，一件風本不能寒。

“過路費按照人頭算，包括雇傭兵的……”陸嘯音調都變了，沒忍住，吐槽：“十萬金一個人，比打劫‘燕安’那幫海盜還要獅子大開口。”

整個車隊加上他們三個一共十二個人，按照十萬金一個人算，一百二十萬金。燕綏不傻，知道這不過是他們拋出來試探的價格。

吸了吸鼻子，有些冷，嘟囔道：“你問問，安保車隊的人我不給錢，就一輛車加司機四個人行不行。”

陸嘯一聽就知道在開玩笑，有些無奈：“燕總。”

“行行行。”燕綏認真起來：“讓他們給個打包價。”

低頭，借著手的作瞄了眼手表——剛過去五分鐘。

——

雖然燕綏沒打算這筆過路費，但表演的誠意必須有。

傅征沒來之前，都要表現出一種孤立無援只能配合的窩囊樣。

上服著，心里卻憋著壞。

想是怕夜長夢多，武裝頭子也沒矯，偏頭往雇傭兵那看了一眼，許是達了一致意見，手比了個五，要五十萬金。

風刮面實在有點冷，燕綏被吹得有些糊涂，正想再耗著時間砍砍價，陸嘯的話剛遞過去，本就有些不耐煩的武裝頭子噴出一口氣，手拔出別在腰間木倉袋的手木倉幾大步邁到燕綏跟前，拉開保險抵住燕綏的眉心。

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陸嘯大喊了一聲，恐懼駭在嗓子尖，連忙妥協。

燕綏沒說話。

木倉口冰涼，抵著眉心的寸口一路復制到心口，讓那一塊被火星燒出了一個子彈大小的直徑，得渾發。

怕。

很怕。

有那麼一瞬間，好像聽見子彈從木倉管里飛出的聲音，穿的腦殼，徑直落在滿是砂礫的黃土上。

再不敢掉以輕心，雙手高舉示弱：“好，五十萬，我給你。”

最后半句話，咬牙切齒。

“我上沒有那麼多現金，我需要一臺電腦銀行轉賬，而且調資金我必須要和集團副總協商……”燕綏深吸了一口氣，握住他的木倉口慢慢從自己的眉心移開：“麻煩不要拿木倉指著我，我會忍不住想擰斷你手指。”

陸嘯翻譯到一半，立刻打住，沒再敢把后半句照實翻譯……生怕武裝頭子一個沒有輕重，真開木倉了。

剛被驚出一汗漉的襯衫，著他的背，黏膩得難。

他忍不住側扯開自己后背的襯，剛一偏頭，余瞟見一道影子快速近車門，他眨了一下眼，心頓時蹦到了嗓子眼，頭也不敢回。

一樣看見人影的還有司機，上被了止痛，他試圖引起注意，剛哼出聲音，就被辛芽從后勒住了脖頸。

學著燕綏那樣，用手臂環過座位頭枕，微微收力。

陸嘯還沒說話，著鼻子，邊哭邊提醒：“我看清楚了，是國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