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貴妃今日不在,一眾宮妃瞧著皇后有心抬舉阿妧,倒也沒敢出言冷嘲暗諷些什麼。
連敬妃都被皇后敲打,別惹怒了皇后,到時了出頭的椽子,丟臉可就無趣了。
請安之后,倒有幾個低品階的宮妃來主向阿妧道喜,阿妧不驕不躁的還禮。留心觀察著,陳貴人是皇后的人,楊人是敬妃的人,余下的蘇、張采皆是宮出,一時還看不出立場。
一時大家各自散開,朱蕊陪著阿妧往回走,見沒了人才低聲道:“主子,方才奴婢聽說景和宮傳了太醫,說是貴妃娘娘上不大爽利。”
阿妧神淡然的微微頷首,倒不覺得意外。
鄭貴妃想來是圣寵不衰的,在宮中眾星捧月。若出點意思,立刻有人替去辦,曹選侍和吳貴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份高貴,雖是不喜自己分去兩分恩寵,也放不下段來對付自己。
更可況,自己還是太后送來的,皇上的寵有限。
如今折了吳充媛,自己又被越級晉封,鄭貴妃心里能痛快才怪。
可冊封的旨意是皇上下的,鄭貴妃又不能去鬧到皇上面前,失了份。
也只好使使小子,撒撒,看皇上的態度。
阿妧扶了扶自己發鬢上巍巍仿若振翅飛的蝴蝶發簪,倒是可惜自己著意準備了一番。
皇上定會去景和宮探。
回到凝汐閣后,阿妧準備散了頭發,好生歇一歇。
膝蓋上本就有傷,為了表達自己的傾慕,對趙峋百依百順,昨夜折騰了一番。再加上一早就起來準備去請安,時時要留意言語上的疏,著實乏累。
“主子,蘇貴人帶著人來了,說是想見您。”海棠進來通傳。
宮中有為了爭寵而裝病的,可那得是本就有寵的人。蘇貴人這般位份不高,家世也不顯赫,且本無寵的,怕就是真的病了。
同在琢玉宮住著,阿妧倒不好拒絕。
“請進來罷。”阿妧起,倒沒將已經卸下的發簪再回去。
聽到簾子響,很快映出了一張清麗溫婉的面龐,先進來的正是蘇貴人。
穿了件月白的宮裝,上面繡著白梅點點很是素雅。看起來,倒有幾分不俗。
“熙貴人安好。”蘇貴人進來后先笑著問安。
雖是兩人同為貴人,可阿妧有封號,自然高了蘇貴人半級。可見蘇貴人的病愈時機不妙,若早些日子,是該只有人位份的阿妧去請安問好。
“蘇貴人好。”阿妧淺笑著迎進來,兩人分了賓主坐下。
在阿妧打量的時候,同樣將阿妧看在眼中。
原先阿妧是太后邊的大宮時,就曾見過阿妧,當時只覺得阿妧貌嫵,若只做宮著實可惜。果然阿妧被送到了皇上邊,還如此得寵。
“原該早來拜訪的,只是這些日子我上不爽利,向皇后娘娘告假月余。”蘇貴人怕阿妧不高興,特意解釋道。
不比鄭貴妃能任,如此一來就失了侍寢的機會,怕不是裝出來的。
“姐姐子可大安了?”阿妧心中微,主換了更親切些的稱呼。后宮晚,雖有封號,既是蘇貴人來示好,也不妨客氣些。
見阿妧謙遜,蘇貴人有些驚訝,卻并未出來。
兩人正說著話,蘇貴人宮中的人前來傳話,蘇貴人略一遲疑,讓當著阿妧的面直說。
“主子,貴妃娘娘病了,各宮的娘娘們都去探。”
先前鄭貴妃也總推說上不舒服,不去給皇后請安。這次請了太醫,連皇上都親自去探,宮妃們自然要去做個樣子。
“熙貴人,若你無事,一同去景和宮問安罷。”蘇貴人主邀請了阿妧。
雖是先前病著,蘇貴人也并非與世隔絕,外界的消息倒還靈通。
阿妧含笑應了,兩人各帶了一個宮往景和宮去了。
***
景和宮。
當趙峋到時,給鄭貴妃診脈的竇太醫還沒有離開,正在外頭開方子。
“臣給皇上請安。”見趙峋親自過來,竇太醫忙上前行禮。
趙峋擺了擺手,微微蹙眉道:“貴妃病如何?”
“貴妃娘娘倒無大礙,只是氣滯瘀,肝氣郁結,臣正在替娘娘擬兩幅疏散的方子。”竇太醫恭聲回話道。
趙峋淡淡的應了一聲,進去看鄭貴妃。
因他進來并沒讓宮人通傳,只見貴妃正闔著眼,手輕口,似乎在忍耐什麼痛苦。
向來艷四的鄭貴妃,如今并未盛裝,格外有些憔悴之,惹人憐惜。
宮人們才要見禮時,趙峋制止了。他走到鄭貴妃邊,溫聲道:“還難麼?”
鄭貴妃驀地睜開了眼,見到皇上來,紅了眼眶。
“皇上,妾無礙。”正說著,忙拿帕子遮住了臉。“妾今日氣不好,憔悴得很,您還是別看妾了。”
趙峋握住的手腕,目中似有些和之意。
“你什麼模樣都是好看的。”他取下了鄭貴妃手中的帕子,替失去眼角的淚珠。“好端端的,怎麼又哭了?”
鄭貴妃含淚著趙峋,皇上待還是一如既往的呵護,稍稍心安了些。
“妾以為您都不理妾了。”鄭貴妃順勢靠在趙峋懷中,雖說是在埋怨,實則是撒。“妾想去看您,有怕您忙于政務,妾反而給您添。”
能得寵,自然不是靠一味的蠻,適當的服和小意溫也不可。沒提阿妧,就是想讓趙峋對愧疚。
趙峋果然聲音又和緩了些。
“又胡說,朕怎麼會不理你?”他溫聲安了幾句,便聽外面宮人通傳,說是皇后過來了。
鄭貴妃興師眾的鬧一番,作為六宮之主的皇后自然要來探。
趙峋順勢起,對鄭貴妃道:“既是皇后來了,朕晚些時候再來看你。”
“皇上——”鄭貴妃有些急了,沒道理張皇后過來,皇上就要走。
“你好好養病,過兩日就要出宮,若你養不好子,怎麼陪朕出去?”趙峋作輕的按住要起的鄭貴妃,語氣溫和。
鄭貴妃心中咯噔一聲,面上卻順的應下。
自己一時心急,倒忘了這要關頭,不能病倒。
眼睜睜的看著趙峋離開,卻不敢再挽留。
果然張皇后來噓寒問暖后,后宮一眾宮妃也都來了。一群鶯鶯燕燕在景和宮,怕是鄭貴妃瞧了只會更加頭疼。
真心探病的沒有兩個,怕都是想在皇上面前臉。如今趙峋不在,大家的興致都減了許多。
阿妧跟蘇貴人遠遠的跟在眾人后,并不往前面湊。
“吳貴人,鄭貴妃既是你表姐,又是貴妃,往日你服侍倒是殷勤,怎的今日來得這樣遲?”敬妃見皇上不在,也沒忘了給鄭貴妃添堵。
吳貴人被點到名字,即便強忍著,面上也有些尷尬之。
被降了位份,不再是一宮主位,自然要挪地方。
可這話怎麼說出口?
“吳貴人又不是景和宮的奴婢,與你我一般都是服侍皇上的,敬妃妹妹何必苛責?”一直都沒做聲的賢妃,突然開口。
聽起來是在給兩邊勸架,可聽起來別有深意。
阿妧安心躲在后面,將哈欠生生咽了下去。
鄭貴妃雖是跟高品階的宮妃說話,余卻落在阿妧上。
容煥發,雖是有幾分倦意,也像是承寵后的模樣——那張好容貌,當真是讓人移不開眼。發鬢間的簪子,倒不像是尋常務司分給貴人位份的。
鄭貴妃告訴自己皇上怕是顧著太后的面子,他從不與太后有明面上的爭執。可也不得不多想,那些人中只有阿妧得寵。
末了,還是皇后出面才結束了這場舌戰。
“鄭貴妃要靜養,你們都散了。”
***
福寧殿。
趙峋批完折子已是酉時,他放下筆,起到了榻上小憩片刻。
崔海青奉上了茶,問道:“皇上,可要傳晚膳?”
趙峋若有所思的頓了一下,道:“不必了,等會兒去景和宮。”
“這明前龍井不錯。”趙峋略嘗了嘗,放到了一旁。想到近來自己進后宮,他吩咐道:“給妃位以上的各宮賞賜下去。”
崔海青應了下來,趙峋的目落在博古架上陳設的各古玩。
今日去景和宮,鄭貴妃宮中的奢華布置是宮中的頭一份,也是他默許的如此。可他驀地想起凝汐閣,阿妧的把他隨手賞的古玩都擺了出來,還有意無意的引著他去看。
到底是宮出,跟在太后邊的時候短,見識有限。
趙峋曾命人去查過,阿妧自進宮后曾在各做過些雜活,后來才到了太后宮中做灑掃。因著臉上有道疤,并沒引人注目。
前些日子阿妧才被太后的人發覺,恢復了驚人的貌后,被端王看上——結果卻是太后將另外一個宮人賞了端王,這個宮人跟阿妧關系極好。
阿妧一直都被人保護著,直到終于藏不住。
這也是他肯點頭留下阿妧的緣故之一。
“給凝汐閣也送一份。”趙峋想起亮晶晶看著自己的眼神,服侍得也合自己心意,給些恩寵也無妨。“再添些古玩玉,一并送過去。”
至于阿妧會不會為眾矢之的,不是他關心的。能不能在這后宮中生存下去,要憑自己的本事。
崔海青面上不聲的應下,心中卻有些驚訝。
皇上對凝汐閣的熙貴人似乎別旁人多上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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