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易住單公寓,余兮兮常來,所以這屋鞋柜里有的拖鞋,盥洗臺有的牙刷,臥室里甚至還放了些的護品。
們是大學室友,相識六年,關系一直親。
和余兮兮的其它朋友不同,周易小康家庭出生,不算大富大貴,但為人正派格直爽,個人能力也強。大二開始接電商自主創業,小有積蓄,畢業之后跟家里借了些錢,擁有了一間屬于自己的寵店,兼做容。
余兮兮有時很羨慕。
洗完澡已經是凌晨四點,過窗戶往外看,天上的烏云散開了,月更濃。兩個姑娘四仰八叉地倒床上聊天,毫無形象可言。
“誒,”周易推推,“你被扣派出所的事兒,你那軍哥哥怎麼知道?”
余兮兮皺眉,拿腳丫子踹一下,“夠了啊,別我家我家的。”翻面朝里側,邊打哈欠邊含混不清道:“余凌跟他說的。”
“你姐?”
“嗯。”
周易奇了怪了,“你姐又怎麼知道的?”
余兮兮滿不在乎地聳肩,“人脈廣唄。”
周易點頭:“也是。你被抓上警車的時候,Miu Z外頭圍了幾圈兒人,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嫖娼被捕呢。”
“……”
余兮兮翻了個白眼,扯被子準備睡覺。
周易在后頭背,語氣里沒了之前的戲謔,低聲:“看來,這次你爸真格了,兮兮,你還準備接著鬧麼?”
眼睛都沒睜,嗤道:“慫個球。”
“打算找你姐幫忙?”
“不打算。”
從昨晚到現在,余凌打了七通電話過來,全被余兮兮掐了。語氣隨意,道,“我姐和他們穿一條子,我找,那跟向我爸低頭有什麼區別?”
話音落地,周易沒說什麼,掀被子下床,從床頭屜里拿出一張卡,隨手遞過去,“拿著。”
余兮兮睜開眼,皺眉,“干什麼?”
周易:“錢不多,但應該夠你應急。算我借給你的。”
一陣失笑,手把那張卡推回去,表別提有多無語:“大姐,在你眼里我就那麼一無是麼,沒錢了只會手求人?”
周易神微變:“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耐煩地擺手,被子蒙住頭,聲音嗡嗡傳出:“天都要亮了,你明天不開門賣狗啦?趕睡覺,這事兒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別瞎心。”
周易不死心,眉頭越皺越,“想辦法?你想什麼辦法?”
被子底下傳出個聲音,懶洋洋的:“找工作。”
周易眉挑高,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說什麼?”
“找工作。”
“什麼工作?”
被子底下的人靜片刻,忽然勾了勾。
余兮兮畢業后的這兩年,家里人全都極力反對從事本專業的相關工作。在爸眼中,遠赴黎深造,為一名高級調香師,才是的明正途。心中郁悶,索破罐子破摔,故意游手好閑惹是生非,樣樣和余衛國對著干。
看來這次離家出走是走對了。
早該這樣。
笑:“姐們兒好歹也是華中醫畢業,找份工作能有多難?”
余兮兮是溫室里養大的花,鮮艷麗,千萬寵。和大部分家境殷實的姑娘一樣,驕縱,任,心高氣傲,也沒怎麼吃過苦。
可找工作這件事,顯然不是想的那麼簡單。
一連三天過去,余兮兮投出的簡歷就猶如沉大海的石子兒,沒激起一浪花。惘惘的,終于意識到生活不易——離開了余衛國,離開了余家,自己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往屆畢業生,沒有工作經驗,競爭力低。
坦白說,有點沮喪。
今天寵店的生意不錯,不雇客帶著自家的貓貓狗狗來做容。周易正在給一只小貴賓吹造型,問:“還是沒醫院邀請你面試?”
余兮兮又在逗那只荷蘭豬,有氣無力,“對啊。”
周易嘆氣,“找工作都是這樣的,你也別著急,要是去不了那些醫院,你干脆上養場干?”
“養場?”
眸一跳:“干醫嗎?”
周易過去,沉聲:“黑豬飼養員。我有那個廠長的聯系方式,要不幫你聯系一下?”
余兮兮被口水給嗆住了,扶額,“不用……”
“別跟我客氣。”
“……我沒客氣。”
五月中的云城,午后天朗氣清,晴好,等候區的椅子上坐了一排抱寵容的人,有男有,小們來去,喵喵汪汪的聲不絕于耳。
一個中年阿姨在旁邊聽著,忽然問:“小妹妹,你是醫啊?”
余兮兮一愣,左右看看,發現是在跟說話,只好笑笑說,“我是學醫專業的。”
“在找工作?”
“哦,是的。”
阿姨是個熱心人,臉上笑盈盈的,“巧了,我正好知道有一個地方在招人,就是不知道你喜不喜歡那種工作。”
余兮兮聽了心頭一喜,“真的?”
“當然了,我騙你做什麼。”
興沖沖的,眼睛亮起來:“什麼工作啊?”
阿姨手給懷里的泰迪狗撓,說,“飼養員。”
“……”合著又是去養豬?
余兮兮角一,眼底火瞬間熄滅,只能出個干的笑,沒什麼興趣的樣子:“謝謝你了阿姨,我不太喜歡養場。”
阿姨眉心擰個川字:“誰跟你說是養場?”
“那……”
“是贍養基地,退役軍犬贍養基地。”
余家從余衛國一代起開始從商,往上數兩輩,余兮兮的爺爺和曾爺爺,全是鐵骨錚錚的軍人。對部隊的事了解不多,但關于退役軍犬的安置,還是略有耳聞。
軍犬和軍人一樣,伍便有軍籍,退役之后,普通軍犬會被送指定犬場養老,而能被送“退役軍犬贍養基地”的,只有特種部隊的軍犬。
當晚,客人走完,余兮兮和周易一起給寵店打掃衛生。
彎腰撿起幾個逗貓球,撲撲手,接著便聽見周易問:“你去應聘麼?那個贍養基地。”
余兮兮無所謂的樣子,“你猜。”
周易目篤定,“我猜,你肯定會去。”
笑笑,里沒答話,只顧拿拖把拖地。
次日清晨,云城的霧霾出奇嚴重,人坐車里,過擋風玻璃看前方,視野模糊,能見度低得可憐。余兮兮駕車沿著國道筆直向前,長卷發綁馬尾,整個人看起來青春。
依照中年阿姨之前說的地址,一個半小時后,法拉利到了基地附近,老遠便聽見陣陣犬吠聲。
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四周也沒有停車場,余兮兮咬了咬,把車開向大門,然后下車。
客氣道:“同志,聽說你們這兒招醫?”
站崗的哨兵看一眼,“請問你有什麼事麼?”
余兮兮抬手指自己,笑道:“我來應聘的,請問你能讓我進去麼?”
哨兵面無表,沉聲說,“出示一下你的介紹信。”
皺起眉,“……必須要有介紹信才能來這兒應聘麼?”
“對。”
“……那實在不好意思,打擾了。”說完,余兮兮大失所,只能悻悻地轉往回走,心頭無語:道聽途說的消息果然不靠譜。
退役特種軍犬贍養基地是什麼地方,用腳趾頭想也需要介紹信啊!
蠢死了。
余兮兮邊走邊煩躁地咬皮,站定了,手剛到車門,后一陣汽車引擎聲傳來。
無意識地轉頭,只見遠方白霧迷蒙,一輛黑吉普的車頭平緩顯現,隨著距離漸近,整個車駛視野。
一束目從車窗戶的另頭掃過來,鷹一樣,有穿。
余兮兮認識這輛車。
知道車里的人是誰了。
……真是猿糞一樣的緣分。
“又是你。”沒有起伏的陳述句,嗓音低而穩,音沉沉,聽不出多余緒。
余兮兮手捋馬尾,輕松淡定的樣子,“是哦,巧的對吧,呵。”
逆站著,朝的影嵌在四周,雪白,像在晃眼地發。秦崢瞇了瞇眼,往下看才注意到和以往不同:白衛,牛仔,腳下的運鞋藍相間。
明明更隨意,卻像專門倒騰過。
秦崢視線回到臉上,照舊一副不冷不熱的腔調:“又路過呢。”
余兮兮垂眸,手指無意識地絞下擺,然后點頭:“嗯。”
他盯著,良久,往前抬抬下,“想進去?”
“……”
余兮兮皺皺眉,口的火氣又有往上冒的趨勢。這人幾個意思?說起話來自相矛盾,心逗玩兒麼,而且已不是第一次了。
然而沒等發作,那把低沉嗓音又響起了,說,“上來,我帶你。”
抬頭,看他的眼神驚疑不定,帶著防備和困。
這時才回過神來——來應聘,那他呢?他怎麼會來這兒?
糾結再三,余兮兮還是拉開車門坐進了那輛車。這回待遇大不相同,之前那個年輕哨兵顯然認得人,面容仍嚴肅,卻敬了個軍禮,抬手示意放行。
犬吠聲更大,余兮兮轉頭看,訓練場寬闊廣袤,車行駛在水泥路上,遠排軍犬的影子便越拉越遠,昆明犬,拉布多拉犬,高加索犬,黑背犬,種類繁多。
再往前,整整齊齊的磚瓦房映眼中。
定睛看,標牌上幾個大字:軍犬生活區。
車平穩停下。
一個穿迷彩服的士兵小跑過來,站定敬禮,“秦營長!”
余兮兮從車上跳下來,注意到那個士兵個子不算高,黝黑,看上去敦敦厚厚。環境太陌生,有些拘謹地站在旁邊,看幾步外的兩個男人說話。
秦崢關上車門,表和語氣都淡,“知道我要來?”
“可不是。”士兵咧開,臉黑,于是襯得牙齒更白,“每年這時候您都來看山狼,大家都知道。”
山狼是蘭城軍區特種大隊的退役軍犬,士兵是它現在的飼養員。
一晃三年了。
秦崢表冷峻,目穿過層層枝葉落在遠,不知在想什麼。
士兵接著說,“這個點兒,該給山狼喂食了,正好。營長您跟我來吧。”
他點頭。
士兵笑盈盈地轉,余不經意掃見余兮兮,頓時愣了下,“這位小姐是……”
余兮兮清嗓子,怕這人把自己當不明份的可疑人員,于是說,“哦,我跟秦營長一起來的。”
“哦……”小士兵一副了悟的樣子,看看,看看秦崢,然后笑盈盈地轉往軍犬生活區去了。
余兮兮跟在后頭小步走,想想不對勁,轉頭,輕輕“誒”了聲。
秦崢轉頭。
“我覺得……”湊近點兒,抬手指指前面的背影,帶著說人壞話的小心翼翼,低聲:“這個小同志好像有點兒誤會。”
他垂眸,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衛領口,鎖骨纖細,皮白花花的,雪一樣,上頭一個心形寶石吊墜,小小巧巧,幾相襯托更妖冶得驚心魄。
周圍空氣變得有點兒燥。
秦崢眸微暗,食指無意識挲火機浮雕,“什麼誤會”
“……”
他盯著,有意無意近一些,嗓音更低:“嗯?什麼誤會。”
好像離得太近了,男人呼出的熱氣鉆進耳窩里,的。
余兮兮下意識地脖子,閃開半步,退出自認為的安全距離。囁嚅下,雙頰微紅,白皙齒尖輕輕咬,似乎懊惱:“……算了算了,當我什麼都沒說。”說完加快腳步,兔子似的躥前邊兒去了。
秦崢兩手兜,目追著背影掃過去,肆無忌憚。
半晌一彎。
小東西。
曾經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等不到了——世界這麼大,我又走得這麼慢,要是遇不到良人要怎麼辦?早過了“全球三十幾億男人,中國七億男人,天涯何處無芳草”的猖狂歲月,越來越清楚,循規蹈矩的生活中,我們能熟悉進而深交的異性實在太有限了,有限到我都做好了“接受他人的牽線,找個適合的男人慢慢煨熟,再平淡無奇地進入婚姻”的準備,卻在生命意外的拐彎處迎來自己的另一半。2009年的3月,我看著父親被推出手術室,完全沒有想到那個跟在手術床後的醫生會成為我一生的伴侶。我想,在這份感情裡,我付出的永遠無法超越顧魏。我隻是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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