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公安總局。
衛生間外的盥洗臺,水龍頭被擰開,冰冷的水一腦地往外流。
聞希走出衛生間,站在盥洗臺前,往臉上澆了幾捧冷得浸骨的水,這才覺得混沌的腦袋清醒了些。
關了龍頭,看著鏡子里有些狼狽的人。
那禿頂司機是典型的不見棺材不落淚,到了警局之后,不等審訊就把自己做的那些齷齪事合盤全招了。除了酒駕,他對猥聞希的事實也供認不諱,證據確鑿,警局便直接將人羈押了起來,等著后續的司法裁定。
而聞希作為這個案子的害者,打司機那幾下也是正當防衛,警察倒是沒太難為,即便走程序要做筆錄,也只是在辦公室由一位警察向詢問了下事經過,走完流程還客客氣氣地將送到了辦公室門口。
折騰了這麼一宿,已經是凌晨。
聞希了張紙巾掉臉上的水漬,走出衛生間,在走廊上供人休息的鐵皮長椅上坐下來。
雖說偶爾去酒吧給林燭捧場的時候也會晚歸,但是遇到今晚這樣的惡心事兒還真是第一次。只要一想起自己和這麼個渣滓待在同一個空間,聞希就覺得心有戚戚,索打算在警局挨到天亮再回去。
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將手進羽絨服口袋里,到那顆已經被溫焐熱的紐扣。
紐扣是之前在公路上江礪扣押司機時,從他警服袖口掉下來的,說不清什麼原因,聞希蹲下去系鞋帶的時候鬼使神差地就私藏了起來。
此時再到,眼前驀的就浮現出江礪冷的下頜線和英氣的眉眼。
明明看著不好相與,可是在江礪把聞希護在后的那一瞬間卻給足了聞希安全,被劃進了可相信的范圍。很奇怪的一種覺,聞希自己也說不太清楚。
不過讓聞希覺得失的是,從剛剛進了警局開始,就沒有再見過他,就連他的名字也是從那個審訊的警那里知道的。
當時那警看聞希的眼神滿是八卦,笑說:“江警真的招小姑娘喜歡。”
聞希思及此,撇撇,也不知道以后還沒有機會再見到。
吐了一口郁氣,聞希閉上眼準備養神,就聽到一陣穩健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睜眼,江礪正好走到面前,此時他警帽了拿在手上,黑的警服微微敞開,出里面淺藍的制服。
聞希呆愣地著江礪,忘了反應,今晚未免也太心想事了。
江礪也看到了聞希,頓了腳步,挑眉。
“不是聽說你早就走了?”男人的聲音微啞,卻意外的低沉好聽,不聲地撥著人。
聞希的心跳了半拍,下意識攥掌心里的紐扣,原本冰涼的手很快起了層薄汗。那一瞬間聞希覺得自己是真的瘋了,東西居然到了警察上。
心虛地瞥了眼江礪缺了紐扣的袖,聲音很低:“我想等天亮再走。”
江礪沒答話,漫不經心的視線掃過聞希清秀素凈的臉。
不知道是不是做警察的眼神都銳利,這會兒江礪姿拔地站在那里,便讓聞希覺得自己心里那點小心思本無遁形。
不自在地直了脊背,睫輕。
怕江礪會趕自己走,聞希抬眸,依舊是那雙蒙著霧的雙眼,解釋說:“現在太晚了,我不敢回去。”
和聞希視線對上的一瞬間,江礪怔了下。
他模樣好,招生喜歡,好看的姑娘也不,但沒有哪個的眼睛能有聞希這麼好看,而且偏偏那雙清澈的眼睛像是能勾魂兒。
江礪下意識想煙,手進外套里卻了個空。
他“嘖”了聲,有點不得勁,“個朋友來接你。”
“我早就年了,完全可以對自己負責。”聞希下意識拒絕,林燭這會兒肯定還沒下班,而其他人聞希不想欠人。
敢這姑娘是把他好心當做驢肝肺,江礪索不再管閑事,扔下句“隨你”,轉大步離開。
“警察哥哥!”
江礪已經走到幾步開外,聞希忙站起來小跑著追上去,和他并肩。
走廊明晃晃的白熾燈下,聞希臉上泛著淺,換了話題:“請問一下警局周圍有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嗎?我有點了。”
聞希的確有低糖,經不得,下午晚飯吃的那點東西早就消化得七七八八,剛坐下來的時候就有些心慌冒冷汗。不過顯然還沒嚴重到堅持不下去的地步,但看到江礪要走,就忍不住想找個借口同他多說幾句話。
江礪似笑非笑。
就在聞希以為他要拆穿自己的時候,忽的聽到他說:“跟著。”
“啊?”聞希沒反應過來。
“順路。”江礪將就著聞希不聲地放小了步伐。
便利店和公安局隔了不到一百米,聞希跟在江礪后,忍不住揚了揚。
江礪應該是常客,他剛進門,便利店的老板娘就頗熱地跟他招呼:“小江今天又值班啊?”
“嗯。”江礪遞過去一張五十的人民幣,“阿姨麻煩給我拿包煙,就以前的那種。”
許是上了點年紀的人都嘮叨,老板娘一邊拿煙一邊念叨江礪:“年輕人點,你這大學還沒畢業就整得跟隊里那幫老煙槍一樣了。”
“不會,我有分寸。”江礪無所謂的笑笑,拿著煙和找補的零錢,睨了眼聞希,“你要買什麼自己挑,我去外面支煙。”
聞希“哦”了聲,聽話地走到一排排五六的貨架之間,目卻下意識地往店外飄。
過便利店的玻璃櫥窗,只能看見江礪的側臉。
外面有些暗,江礪迎著夜風蹲在店門口,撕開煙盒外面的包裝紙,了支出來咬在里,用手擋著風點燃。
連煙姿勢都這麼老練,除了看著年輕,聞希一點不覺得江礪還是個大學沒畢業的人。
很快選好東西,一個三明治和一瓶牛,老板娘熱心地替加了熱。聞希禮貌的謝過,然后在老板娘探究的視線中,走到江礪旁邊,學著他的樣子蹲下來。
羽絨服太厚,聞希蹲下去的時候沒找穩重心,幾乎是直直往樓梯坎下栽。只是下一秒,胳膊上就多了一力道,輕輕松松將拉了回來。
確認蹲穩,江礪才松了手,叼著煙笑。
夜里的風越來越大,聲音被吹進聞希耳朵里,有點惱,問江礪:“你笑什麼?”
江礪也不解釋,朝著便利店的大門努努下:“你先進去,煙完了你。”
聞希兩只手捧著牛,沒。
江礪是考慮到聞希一個小姑娘估計聞不慣煙味,既然自己不介意,他也沒再說什麼,索偏了頭繼續煙。
安靜了半晌,聞希想到剛剛老板娘說的話,耐不住好奇,“警察哥哥,你大學沒畢業?”
江礪 “嗯”了聲,算是承認。
聞希:“大四?”
男人好看的眉峰皺了下,他不太習慣不的人打聽他的個人消息。
江礪骨節分明的手指著煙屁在地上碾滅,又給自己點上一支,才慢條斯理地反問聞希,“你查戶口呢?”
聞希被這個五個字噎住,但很快又彎笑笑,半開玩笑半認真:“誰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警察哥哥。”
江礪:“……”
一個大老爺們兒被個滴滴的小姑娘用好看形容,真是怎麼聽怎麼別扭。
聞希全當作沒看見江礪略有些不爽的眼神,猶豫了幾秒,“所以,好看的警察哥哥,可以要個你的電話號碼嗎?”
“電話號碼?”江礪看著聞希,著煙又吸了兩口后將剩下的煙屁隨手扔進一旁的垃圾桶,這才不不慢的開口,“110,遇到危險隨時撥打。”
聞希:“……”
今晚的事兒雖不是什麼大案子,但江礪還于實習期,該打的報告一份也不了,而且全趕在明天下班之前要。
懶得再和聞希貧,他起,問聞希:“東西買完了?”
在聞家這些年,聞希最練的事就是察言觀,所以江礪雖然沒明說,聞希也猜到他是要回去了。
剛剛兩個人蹲在一起的時候,聞希心里是有期待的。
輕輕嘆了口氣,說不清是失還是別的什麼緒,江礪出現的方式實在特別,給的覺也和其他男人不一樣。
不再看江礪,聞希活了下蹲得酸麻的腳,主開口:“回去吧,這里怪冷的。”
說完就拿著買的食徑自走在了前面,江礪抄著手跟在聞希后兩步遠的地方,一路無言。
寂寥的夜里,一點點靜都被放得無限大,聞希還沒走過路口,就聽到一道有些耳的聲音。
“王叔,我到你們局里了,但是門口站崗的同志不讓我進去啊。”
是余琛。
聞希有點頭疼,想不通這個點余琛怎麼會出現在這里。余琛是余詩敏娘家的侄子,雖然聞希不是余詩敏親生的,但還是免不了余琛一聲表哥。
剛到聞家的時候,聞希跟誰都不太說話,木木訥訥的,加上份實在敏,也沒什麼大人把當回事。偏就是余琛,逮著空就往跟前湊,好吃好玩的都給,也不怕熱臉了冷屁。
聞希和江礪轉過街角,果然就看到余琛拿了個手機往站崗的小同志手里塞,顯然是要對方接電話。
剛巧著空檔余琛也看了過來,在看到聞希沒事的時候明顯松了口氣。
他將手機重新到耳邊,角重新帶了點吊兒郎當的笑意,和電話那頭的人道謝:“王叔,我看到我們家希希了,實在麻煩您了,改明兒我專程上門道謝。”
說罷就掛了電話,快步走到聞希面前,將人從頭到腳又仔細檢查了一遍。
“你怎麼在這兒?”聞希下意識掙開被余琛握著的胳膊。
習慣了聞希的態度,余琛倒是沒太介意,接過聞希的話:“接我們家祖宗。”
“你才祖宗呢。”聞希沒好氣。
從始至終,江礪都沒說一句話,安靜地站在聞希后看著前面的兩個人你來我往。
片刻后,余琛的視線終于落在了江礪上。剛剛托王叔打聽況的時候,他就知道了是個巡邏執勤的小警察救了聞希,尋著應該是這位,余琛朝他微微點頭,“我們希希麻煩你了,警察同志。”
見江礪不甚在意地揚了下角,余琛也不再多說,攬著聞希往一旁耀武揚威打著雙閃的大奔走去。
臨上車的時候,聞希還是沒忍住回頭朝著在黑暗中的江礪揮了下手,“警察哥哥,今天真的謝謝你。”
然后上車關門,黑大奔很快駛進夜里。
江礪看著漸遠的尾燈,用舌尖頂了下腮幫子,自嘲地嗤了聲。
也是,這麼好看的姑娘,怎麼會沒有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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