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 月影憧憧。

齊煬被顧紳打電話訓了一頓, 屁滾尿滾地往這邊趕, 將邊小凝提走。

室氣氛抑。

邊小凝也不敢說話, 剛剛只不過因為好奇，小聲問了一句：“顧紳哥，你和學姐出去, 聊什麼了？”

便被他冷冷地掃了眼, 視線冷漠寒涼, 也不知道又哪得罪他了，薄勾出諷刺的弧度，語調諷刺又凜冽——

“關你何事？”

邊小凝哪敢說話。

齊煬將邊小凝提走后，室又重歸了平靜。

顧紳倒杯水喝了口, 坐進沙發, 著窗外郁暗灰沉的天空，心驀得一沉。

以前他很喜歡這種安靜的覺, 如今覺得空的。

像是有什麼東西他本能手抓住, 卻已然隨風消散......

顧紳進浴室簡單地洗漱, 走進書房, 打開臺燈, 拿出今晚需要看的資料和病歷，仿若什麼都沒發生過，讓自己進工作狀態。

他有輕微的近視，金框眼鏡架在他的鼻梁上，害他眼睛發, 他摘下，輕輕了，修長的手指扶住書脊，慢慢地往后翻，繼續看。

不管做什麼事，顧紳從小就比別人家的小孩容易專注，定心，極會因為別的雜事影響他的學習。

幸好，今晚焦躁的緒并沒有持續多久，很快，他就正式進了工作狀態。

然而，還未持續半小時。

樓上突然傳來一陣持續不斷的“滋滋”聲，吵雜且刺耳。

似是有人拖著沉重的家在地板上挪移，此起彼伏又連綿不斷地響。

堪比拆家......

顧紳鮮有煩躁的時候，但此刻，他確實有點想揪樓上的人下來聽聽自己制造的噪音。

他閉了閉眼，擰著眉，盡力住心頭的煩躁。

關掉書桌的燈，睡覺。

而另一邊。

盛千姿上樓后，心舒暢地站在臺吹了半個小時的風，夜幕深濃，著樓下的車水馬龍，霓虹閃爍，給自己開導了幾分鐘。

隨后，返回室，毫不心疼地從儲酒柜里掏出一瓶去年從國外拍賣回來價值超百萬的白雪香檳，旋開瓶口，倒進高腳杯，一飲而盡。

從未如此輕松過。

盛千姿喝得開心，但這酒，后勁有點足。

酒量不大，不一會兒，就醉得歪歪斜斜的，站都站不穩，閉著眼靠在墻邊歇了會兒，突然很想聽歌，便打開音樂調大了音量，外放。

自播放的，竟然是TZ的《別我沒結果》。

盛千姿翻了個白眼，劃掉，直接放了首最近很火的電音舞曲。

大晚上還不想睡覺，突然跟瘋了似的，瞧自己糟糟的房間不順眼，各個角落仔仔細細打掃個遍，做到纖塵不染。

而后，又覺得哪里不滿......

網上總說，改造房間，會讓人心變得愉悅，生活質量也會提高。

盛千姿一本正經地拿了紙和筆過來，坐在餐桌上，鉛筆橡皮那一頭抵在微微擰的眉，糾結了很久，都不知道該怎麼改造。

于是，打了個電話給齊煬——

“喂？”

“喂？有話快說，老子現在沒空。”

“喂？”

“你喂個屁！快說話！我真沒空陪你聊，老子大晚上的，沒個朋友抱在懷就算了，還要陪個丫頭片子找酒店。”

“......”盛千姿覺嚨有點干，又有些熱，用手扇了扇風，去喝口水。

那麼兇，懶得理他。

齊煬仿佛察覺到什麼，恨鐵不鋼地破口大罵：“你他媽又喝酒了？就你那一杯倒的酒量，就該離酒這種遠一點，不然害人害己。不是，你為什麼又喝酒啊？你今晚不是才在酒吧喝完一嗎？按照這時間，你發瘋的勁兒也該過了？”

盛千姿開著免提，聽見這話，心好地答了一句：“因為又喝了呀。”

“......”齊煬沒忍住白一眼，“得了得了，這炫耀的口氣。”

盛千姿沒忍住湊到手機旁，小聲說：“你知道嗎？我喝的是，去年從法國拍賣回來的兩百萬的香檳。”

齊煬沒家那麼富裕，雖不羨慕，但不代表著他喜歡上趕著找，果斷掐了電話，發條信息給某人。

經濟持平的人，聊起天來才不會到吐。

盛千姿皺起眉，心想：正事還沒問呢，怎麼這麼快就掛了？

正想再打個電話過去。

恰巧，手機有來電。

盛千姿醉得神志不清，看見一個“顧”字立馬掐了。

那人又不死心地打來，如此重復了兩三次。

盛千姿終于接通，眉間藏著不耐，憤然開口：“干嘛？不是說了不喜歡你了嗎？以后都不想看見你了，打電話來到底想干嘛？”

“千姿。”一道溫的男聲清晰地傳進的耳朵里，冷靜淡然。

盛千姿平靜下來，細眉輕微地擰起。

他緩緩開口：“我是顧珩。”

盛千姿“哦”了一聲。

顧珩問：“你攤牌了？”

“誰？”

“跟顧紳。”

盛千姿不想提他，直接了當地說：“能不聊他嗎？我不喜歡他了。”

“行。”

盛千姿忽然想起正事，像個小學生一樣，握著鉛筆，對顧珩說：“我想改造一下我的公寓，你有什麼好法子嗎？”

“現在？”

“對啊。”

“時間不早了，不怕吵到樓下嗎？”

“樓下沒人呀。”

顧珩：？？？

“顧......”

他剛說了一個字，意識到不想聽到某人的名字，及時止住，低沉的嗓音接近溫，附和道，“可以啊。”

隨后，顧珩問，大概想怎麼改造，讓簡單說一下。

盛千姿干脆地拍了照片給他，讓他出主意。

顧珩大學時期看過的書特別雜，什麼類型都有，對于室空間管理和利用略懂一二，給出謀劃策了一下。

盛千姿乖巧地聽著，還用鉛筆畫了個圖：“沙發挪去那邊是嗎......那個架子挪去另一邊......還有......”

全部規劃好后，顧珩低聲說：“快去睡覺，明天再弄。”

“不要，我還不困。”

盛千姿搖了搖頭，堅決不聽他的，掛了電話，就開始胡瞎搞，弄得地板滋滋作響......

最后還力充沛地拎起平板窩在沙發，一邊啃蘋果一邊看鬼片，明明害怕到不行，還要用手捂住眼睛，從指里看。

翌日。

盛千姿是被陳芷珊的電話吵醒的。

太日曬三竿，一眨眼，竟然已經接近中午。

陳芷珊說：“你忘了？今天電影學院一百年校慶，你要回去演講發言的。”

“你昨天怎麼不提醒我啊？”當然忘記啦。

不然還會喝酒熬夜發瘋到那麼晚嗎？

對了。

連昨晚干了什麼都不記得。

腦子一片空白。

不過。

看這房間糟糟的，鐵定沒干什麼好事。

盛千姿有個病，每次醉酒后都異常興，跟吃了興劑一樣，必須要做一些運來使自己疲下來，否則就會弄得周圍不得安生。

如此看來，昨晚，應該是又拆家了。

酒后宿醉害有些頭痛，手扶住額，閉眼休息了一會兒。

全然清醒后，一邊掀開被子下床一邊和陳芷珊談電話，將落地窗的窗簾全部拉開，溫暖的線過不薄不厚的玻璃從室外投來。

盛千姿一邊刷牙一邊說：“什麼？校慶發言名單里有貝旋，是怎麼混進來的？”

“人家現在是有金主的好嗎？”陳芷珊翻了個白眼，不知是在暗示盛千姿輕敵，還是暗示貝旋背后那些骯臟事，“我聽說貝旋下一部戲是大IP，而且還是上星的電視劇。”

“上星劇撲街的多了去了。”盛千姿吐了口泡沫，不在意的說。

“關鍵是，那部劇是古偶啊，古裝偶像劇，而且還是書眾多的大IP，搭檔的男演員是某站里四大古裝大神之一，我覺得不一定撲街。”

盛千姿頓了幾秒：“是嗎？那看來要更加努力了。”

“你早該這樣了。”陳芷珊笑。

盛千姿洗面洗臉，笑了笑說，“過幾天要去北京拍戲待幾個月，幫我找兩家高級一點的容院和健房，辦個卡，我都一年多沒拍戲了，最近又老是緒低落，狀態都不知道差了多。”

盛千姿一想起來，就無比心痛，自己這一個月，勞心勞力，百般心思，幾乎整顆心掏出去，結果捧了一場空，什麼都沒得到。

說不定，還白白多了幾條小細紋。

代價太大。

隨便護了下，素，只用YSL抹了點口紅，讓自己的不至于太過暗淡，戴上墨鏡，就這麼出門了。

今天天氣不是很冷，氣溫大概十幾度。

一般十幾度到明星那兒就變了二十幾度，不接近零度，鮮會有藝人穿上厚外套將自己的盈盈纖腰藏在里面。

盛千姿穿了一條牛仔，配上既百搭又干凈利落的白襯衫，襯衫的下擺塞進腰里，襯得一雙又細又長，終于有幾分明星的樣子。

然而，剛乘電梯到一樓，電梯門打開，才發現——

門口站著三個男人。

不止三個，外加一個臉生的中年男子。

分別是顧紳、顧珩和齊煬。

盛千姿笑著朝顧珩和齊煬打了聲招呼，連余都沒分給某人一眼，沒心沒肺地剛要走，倏而被顧珩攔了下來，手臂被他曖昧地抓住。

疑地看向他，愕然：“干嘛？”

顧珩自然地說：“不是你讓我今天來，幫你重裝一下公寓的嗎？”

“啊？”盛千姿完全不記得自己有跟顧珩說過這樣的話，微略有些微妙，絞盡腦，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顧珩嘆了口氣，說：“你昨晚凌晨兩點打電話給我，親口說的，不信看看手機。傻瓜，這麼快就忘了？說你豬腦子真是——”

盛千姿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瞪他一眼：“又罵我！？不許罵我！”

“......”

“我看看......”盛千姿劃開手機，看了眼，果然看到接近三十分鐘的通話記錄，顧珩沒騙，“真的打了啊，我這記。”

顧珩既無奈又寵溺地看著。

盛千姿歪著腦袋心虛地朝他笑了笑，知道自己昨晚肯定是因為醉了才和顧珩聊那麼久的，但沒當面說出來，大大方方地掏出公寓的鑰匙，在手里晃了晃。

表現出一百分的信任，將鑰匙放在顧珩的手上：“喏，給你。隨便你怎麼弄，反正我沒什麼藝細胞，而且接下來估計也沒什麼空，你來決定好了。我有事，先走啦。”

兩人宛如人般默契的談話聲傳進周圍所有人的耳里。

顧紳斂眉走進電梯。

齊煬大咧咧地吹著口哨催顧珩：“珩哥，快點！不然，我和紳哥先上去了。”

顧珩將鑰匙握在手上，顛了顛，發了細微金屬撞的細響。

他走進電梯，不經意抬眸，發現顧紳的視線落在他手上那串鑰匙上，只淡淡幾秒，風過無痕，卻被他無意捕捉。

顧珩將鑰匙放進西裝口袋，隨后，跟旁他帶來的室家裝設計總監涉攀談了一下，用清淡的語氣將盛千姿本人偏的風格和喜好說得順暢無比，仿佛對了解至深。

齊煬并不意外顧珩對盛千姿的了解，但在公眾場合這樣秀，明顯不是顧珩以往的作風。

他看看顧紳，又看了眼顧珩，掏掏耳朵：“珩哥，你好歹顧及一下我們啊。秀恩，是要遭雷劈的！”

“秀恩”三個字迫使顧紳往那邊掃了一眼。

顧珩輕笑，深諳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盯著他，話卻是對齊煬說的：“抱歉，第一次幫人弄這些，有些手忙腳。”

齊煬“噗”了一聲。

電梯剛好停在七樓，門口緩緩敞開。

他擺了擺手，跟顧紳走出去：“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顧珩頷首，表示請便。

走至公寓門前，顧紳從容自若地按碼開門，按錯一次，小聲地報警了一下，他再按，又錯了。

齊煬看他：“你不會忘記了吧？”

門鎖只有三次機會，再按錯就要等十五分鐘。

顧紳淡漠地瞥他一眼，接著按，終于沒再錯，進門。

進去后，顧紳開始找文件資料，齊煬坐在沙發上等他，見他今天狀態一直不是很好，沒忍住問了句：“昨晚沒睡好嗎？最近力很大？”

顧紳隨便敷衍，嗯了一聲。

齊煬嘆口氣：“是因為邊小凝爸？很棘手？”

“在準備心臟移植。”顧紳說。

齊煬沒想到會這麼嚴重，難怪他今天一天都怪怪的，看起來不太對勁。

齊煬又問：“對了，盛千姿今天怎麼沒黏你啊？又沒跟你打招呼？很反常啊。”

顧紳：“累了吧。”

“啊？”齊煬一下沒聽懂，“累？怎麼會累？昨晚還喝酒，喝得可嗨了。不對......”

他悠然想到什麼，轉問，“昨晚為什麼喝酒啊？昨晚你們說什麼了？是我想的那些嗎？”

“嗯。”

“你怎麼說的？”齊煬果然沒猜錯。

“拒絕了。”

齊煬無奈地搖了搖頭，仿佛在痛斥他的冷：“你果然不喜歡啊。不過拒絕了也好，說不定以后就是嫂子了，早點拒絕，也不會太尷尬，我看和顧珩還——”

他的話還未說完。

男人側首看他一眼，眼神又冷又淡：“你很閑？”

齊煬：“？”

九天城，市中心一家五星級酒店價格昂貴服務最優的容院。

盛千姿和陳芷珊都是這里的vip鉆石會員。

已經好些天沒來了。

穿著小西裝的男總監一瞧盛千姿的臉就惋惜不已，痛斥的不聽話：“不是說了讓你有空沒空，每周都要來一趟嗎？你看，你看，嘖嘖嘖......你的臉都垮什麼樣了？”

哪有他說的那麼夸張。

盛千姿了自己的臉蛋，覺還行：“可能就是神狀態差了點。”

娛樂圈第一的稱呼，估計還是能保住的。

“何止是神狀態差了點！你對自己的認知有點錯誤啊。”

男總監給引路，帶和陳芷珊進一個雙人包間，讓躺在容床上，自行去調弄東西，招呼了兩個清閑的生去招待那兩位貴客，隨口問：“這些天干嘛去了？怎麼連來趟容院都沒空？你這靠臉吃飯的人，臉就是黃金白銀啊，要是我，肯定每天都好好呵護著。”

陳芷珊走到另一邊，躺下，調侃說：“啊，被迷昏了頭，被蒙蔽了雙眼，玩游戲去了。”

“了？”那男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