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紅豆升任一等丫鬟, 此事很快就傳去了大夫人,秦氏并未不許, 還著如意過來打賞了東西。
秦氏這次賞賜的再不是銀子, 而是一支鎏金釵和一對耳飾, 瞧著比殷紅豆原先的銀簪面多了。
如意放下兩份賞賜,拉著殷紅豆的手,笑道:“早便知道你是個有造化的。”說著, 便將手里的一只玉鐲子順勢到手里,還著的手腕子, 說:“幾位爺院里的姐妹中, 倒屬你最年活潑。”
這意思就是, 手鐲大家都有, 你也別推辭。
殷紅豆最最最不會跟錢過不去,了玉鐲子,道了謝, 親自送了如意出去,一轉臉就把這事兒說給了廖媽媽聽。
是重霄院的丫鬟,只忠于一個主子, 這是本分。
廖媽媽笑說:“這些人往來以后都不了,大房的人倒不要, 別的房里, 你可要掂量一些。六爺雖然喜歡清靜, 一家子同住屋檐下總要有往來, 你酌理, 拿不定主意的再問我便是。”
話里話外,都著十分重視。
殷紅豆知道廖媽媽想培養大丫鬟。如今月例三兩,春夏秋冬各一套新裳,逢年過節還有補,待遇比從前好了更多,也確實該多上一份心。
謝廖媽媽的一片栽培之心,還說晚上要請吃酒。
廖媽媽道:“吃酒便不必了,我今兒要回去,趁天還早,有些事我還要代你。”
院子里來了新人,按照慣例是要訓話的。
廖媽媽牽著殷紅豆出去,喊來了新來的丫鬟,讓們站在太底下,冷著臉講了兩刻鐘的規矩,細分了每個人的職責,直到各個丫鬟都雙酸,冒了熱汗,才放了人走。
殷紅豆明白,這下馬威。來的重霄院的時候可算是好運,遇上傅慎時邊無人伺候,急忙忙上任,倒是吃了許多苦頭。
丫鬟們走了,廖媽媽站在廊下同殷紅豆說:“我中意的丫鬟,骨氣容,不必華艷,但得貌相儼厚,發充盛,慎默清音,素避檢。”
這也是古代富貴人家挑選丫鬟的一般標準。
廖媽媽繼續道:“這三個丫鬟相貌比不上從前的幾個,不過瞧著還算老實,就是那個二等丫鬟,也不知道從哪兒調來的,你在院里多盯著一些。”
殷紅豆與廖媽媽眼一致,那個二等丫鬟確實看著心思活泛。
點頭應下之后,道:“若以后要在六爺跟前伺候茶水,廚房的事,我想給翠微打理,這幾日我便騰出空來教廚藝,您看麼?”
倒不是殷紅豆想懶,一邊伺候傅慎時,一邊幫著管理重霄院大小事務,還要忙著做飯,實在忙不過來。而且翠微是三等丫鬟,院里來了個二等丫鬟,怕是不住對方,最好是借個由頭,也升二等,以后才行事方便。
廖媽媽手下走過了幾十個丫鬟,自然明白殷紅豆要管束下人,也需要有自己信任的丫鬟,翠微老實本分,最合適不過。道:“也好,翠微忠心,廚房的事有守著也不容易出錯。等做的菜上得了臺面了,再提為二等丫鬟。”
殷紅豆連聲道謝,廖媽媽欣道:“我果然沒看錯你,是個重重義的好丫頭。”
面微紅,道:“奴婢庸俗,還是重金銀多一些。”
廖媽媽呵呵笑著,嗔了殷紅豆一眼,才道:“去同六爺代一聲。”二人一道進了書房。
傅慎時聽到和丫鬟有關的事,頭也不抬,只道:“讓們留在院子里便是,不要進屋來。”
“這個老奴代過了。六爺也不必常常同們打照面,只是紅豆不在時,記得一兩個的名字喚來使喚便是。”
傅慎時隨口道:“原先的舊名字就不必告訴我了,現在都從翠字,和從前的丫鬟一般取名。”
他一句話,就定下了三個丫鬟的名字,分別是翠煙、翠竹和翠葉。
殷紅豆傳下去的時候,二等丫鬟翠煙似乎還有些委屈,畢竟比另外兩個高一等,卻從了同一個輩分。
殷紅豆只裝作不知,吩咐們各司其職。
晚膳的時候,殷紅豆一邊做菜一邊教翠微廚藝,翠煙在旁認真聽著,時不時也問上幾句。
殷紅豆并不藏私,翠煙問了,就答。
翠微老實的很,并不覺得有什麼不妥,只默默地跟著學,手上的切得厚薄均勻。
過了十天半個月,殷紅豆漸漸能把廚房的事兒撂下了,早上也不必早起煮粥,只要比傅慎時早些起來,等他穿戴好了伺候茶水便是,到了晚上,便侯在書房隨侍左右。
總的來說,殷紅豆工作變輕松了,但是晚上加班很不喜歡。
譬如今日戌時正,傅慎時吃過晚膳許久,仍舊待在書房,不肯去睡,殷紅豆也只好站在旁邊,一不。
抬眼瞧著傅慎時,見他神認真投,便悄悄地了,活膝蓋。
又過了一刻鐘,傅慎時還在看書!
殷紅豆忍不住了,預先輕咳了兩聲,抬頭道:“六爺,您要不要歇會兒?大晚上這樣看書,費眼睛。”
傅慎時冷眼看著:“站不住了?”
可不是嘛!
殷紅豆了,賠笑道:“哪兒會呀,奴婢的算什麼呀,就是看六爺看書久了,擔心您的眼睛。”
“是麼?”傅慎時冷聲問道,這丫鬟油舌,十句話里,頂多可信五句。
殷紅豆拍脯保證:“那必須是的呀!”
兩明亮的紅燭下,傅慎時愈發白皙明亮,他靠在椅上,倦聲道:“是有些累了。”
累了就去睡啊!
可殷紅豆并不敢這麼說,據從業的經驗來看,主子說累,那可不是簡簡單單只想抱怨一句。
殷紅豆瞥了一眼凌的桌子,見傅慎時眼睛也有些發紅,想來他今日看了不書,便溫聲道:“六爺是眼睛覺得累麼?”
“嗯。”傅慎時低聲應了一個字。
“奴婢倒是會一套眼保健,老皆宜,簡單實用。”殷紅豆說的有些忐忑,傅慎時應該不喜歡丫鬟他的臉吧。
傅慎時皺了皺眉,問道:“什麼是眼保健?”
殷紅豆解釋:“就是保護眼睛的按手法,可緩解眼部疲勞,管用的很。”
傅慎時才遲疑了一會兒,才道:“……去凈手。”
誒???殷紅豆微微詫異,傅慎時竟然答應了。
門口高幾上放著現的水和手巾,殷紅豆洗了手,凈了便過去替傅慎時按。
殷紅豆冰冰涼涼的大拇指,在傅慎時左右眉頭下面的上眶角,輕輕按,一本正經似模似樣地道:“祖傳手法,傳不傳男。第一節 ,天應。”
傅慎時閉上眼,并未覺得有什麼特別之。
殷紅豆淡定道:“第二節 ‘’按睛明。”咬重“”字,下手略重,傅慎時眉間微攏。
四節按下來,傅慎時睜開眼之后,不僅雙眼明亮了重影,也確實舒服了不,他斂眸看向殷紅豆,道:“你從何學來?”
殷紅豆嘿嘿一笑,道:“奴婢不是說了麼,祖傳的,傳不傳男,不可多說。”
傅慎時輕哼一聲,道:“罷了,撤下茶水去歇息吧,我要睡了。”
殷紅豆心中竊喜,面上不顯,繃著小臉道:“早些歇息好,胡醫說了,長壽。”
傅慎時睨了一眼,并不穿,只吩咐時硯推他回去。
回上房過門檻的時候,他讓時硯停下,扭頭往廂房一看,殷紅豆蹦蹦噠噠的背影不知道多歡快。
就知道這丫頭哪里是擔心他累了,分明是自己累了。
傅慎時眨了眨眼,疲勞消散了許多,心也漸漸平靜,便淡聲道:“回屋去罷。”
后來的半個月里,殷紅豆一直在傅慎時跟前當差,懶,不過很有分寸,又常常費些心思做點心給傅六,便未到責罰。
到了八月中旬,天氣變涼,重霄院里的花桃全部死,蟲子已經將樹干掏空,也爛了。
殷紅豆小心翼翼地同傅慎時稟了這件事。
傅慎時正用木樁子耍長鞭,老虎尾做的鞭子噼噼啪啪地打在木頭上,如炮仗平地炸開,響聲激烈。
過了好一會子,傅慎時才道:“全部挖掉。”
殷紅豆多問了一句:“要不要再種些什麼?”
原先有東西的地方突然變得空的,怕傅慎時睹思,黯然傷神,陡然犯病,連累。
“你看著辦吧。”傅慎時說。
殷紅豆斗膽道:“不如……再中些花桃,風水好。”
說完話,目低垂,不大看敢傅慎時。
書房里忽然寂靜下來,傅慎時放下手里的長鞭,轉椅,直勾勾地盯著殷紅豆,猛然朝小邊打一鞭子,嚇得往墻后一,雙犯,渾發冷。
傅慎時面無表地瞧著,眼眸深沉郁,冰冷的目似蒙上一層淡淡的寒霜,冷徹骨,他用低啞的聲音平平靜靜地道:“我是不是太寵你了?”
殷紅豆心如擂鼓,脊背冒著冷汗,強自鎮定下來,站直了,張地著袖口,聲回話道:“奴婢逾越,奴婢讓園子里的花匠種些清幽的竹子。”
傅慎時轉甩著長鞭,默不作聲。
殷紅豆從書房里出來,一扯子,側邊擺一道深深的淺鞭痕印記,像一條的疤痕爬在平細膩的素稠子上,猙獰可怖。
看著鞭痕怔怔出神,傅慎時心里是有區的,容不得人隨意。
臨近中秋,方家派人送了口信,表明了對親事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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