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柳鶯兒和老大媽買好了菜，薛向便待放下小娃，小娃卻抱著薛向的脖子不撒手。

“貝貝，乖，快下來，跟回家，讓叔叔買菜。”老大媽拉拉小娃的小手。

“不嘛，我就要哥哥抱著，哥哥懷裡可暖和呢，我纔不要走路，和哥哥在一起就沒壞人敢欺負貝貝呢。”小娃小鼻子一皺一皺，小兒吧嗒吧嗒，說得很快，聲稚，聲氣，悅耳好聽。

“叔叔”老大媽糾正道。

“是哥哥，纔不是叔叔呢”貝貝小手搖搖，做個否定的姿勢。

薛向也極喜歡這個小娃，用手了了的小腦袋，笑笑道：“哥哥就哥哥，快和回家吧，下次哥哥去你家找你玩兒好不好？”

“哥哥騙人呢，你都不知道人家住哪裡呢。”

“那你可以現在告訴哥哥啊。”

“我住在東城區北條街15號，哥哥一定記得來看貝貝啊。”

“好，我記下了，下次再有人欺負你，你就報哥哥名字，哥哥薛向，記好噢。”

“記好啦，下次同桌小明再拽我辮子的時候，我就報哥哥的名字，準嚇壞他，哈哈，哥哥你一定要來看我啊，我們拉鉤。”貝貝得了薛向的名字很是開心，出的小指頭要和薛向拉鉤。

薛向一時啞然，撓撓頭，真不知道怎麼解釋，他的威名恐怕震不住貝貝口中的小明。柳鶯兒一旁看得好笑，看你還得意，空口白話了吧。原來他就是薛向，東城有名的壞傢伙，哼，果然是流氓頭子，柳鶯兒爲自己的先見之明有些得意。

薛向出小指和貝貝勾了勾，彎腰放下貝貝。啵的一聲，臉頰被貝貝吻了一下，小丫頭笑得燦爛，薛向心中也一片溫暖。薛向取下脖子上的狐裘圍巾給貝貝脖子圍了一圈，打個小結。

柳鶯兒眼中一時迷茫，這是個什麼樣的人啊，時而青害、溫文爾雅，時而兇狠殘忍，腥暴力，這時又讓人覺得溫脈脈，真複雜啊！管他呢，反正以後也不再見了，柳鶯兒驅走心中的一。

薛向跟貝貝道別又耗了些時間，三個營業員和後面的人羣沒有一個敢上來聒催促，讓他快些。

目送三人離開，薛向走到窗口，把菜籃放上櫃臺，一把把兜裡的供票全部抓出，丟給驗票員。接著，又拿出一張購清單，上面全是不需要憑票供應的非缺菜品，接著掏出虎皮錢包遞了上去，讓負責收幣的郎自己揀取。驗票的郎就著票據和清單撥算珠報道：“大米一百斤，十八元四角，豬五斤四兩，四元二角三分，白酒三斤，一元二角，鮮魚兩斤，九角三分……..”

郎清算了好一陣子，從虎皮錢包點出三十四塊，然後將它遞迴薛向。正待找零，薛向卻擺擺手說請吃糖，郎滿面紅。負責供貨的營業員是個二十來歲的長臉漢子，以前也是東城區一帶的頑主。剛纔打鬥的時候，他也站在窗口觀，早被薛向驚人的武力值給震住了，見對方七八個人突然服了，就猜到了眼前的這位就是傳說中的三哥。此時見這位爺來了，立馬臉上堆起笑臉，毫不見了先前對顧客的冷臉子和不耐煩。

菜挑新鮮的裝，酒趕大瓶的拿，反正一應件兒都是揀好的裝。及至切，細長的殺豬刀，對準最的那塊五花割出大塊，也不上稱，就放進了小菜籃。薛向看了看塊，嫌太，皺了皺眉，沒有出聲。他知道在菜場買菜是不能挑揀的，賣的時候多是好、“壞”搭著賣。這年月的人大都缺油水，這時的好是那種皮薄脂厚的五花，鮮有人高興要瘦，所以這時候有一個出貨員親戚遠比當的親戚更讓人心裡高興。

長臉漢子見薛向皺眉，以爲他嫌，立馬刀又割下大塊膩冒油的五花。薛向見此，明白對方誤會了，對長臉漢子道：“有沒有豬蹄，給我來一隻。”

驗票的小姑娘小聲的道：“你的票不夠。”說完小心地看了看薛向，生怕眼前的高大青年向自己發難，剛纔扇人耳，斷人手指的形，都看在眼裡，一時間有些後悔自己的多。

薛向正待說票不夠就不要了，長臉漢子卻怒了：“你丫聒噪什麼，三哥來我這裡買菜，是給我東子臉，票夠不夠用得著你多，回頭我補上就得了。”呵斥完驗票的小姑娘，又轉過頭，調整好語氣：“三哥，您別跟計較，新來的，不懂規矩。”

小姑娘被呵斥得眼圈通紅，知道東子是在維護自己。薛向有些過意不去，搖搖頭道：“你認識我？沒事兒，是按規矩辦事，倒是我疏忽了，算了，豬蹄不要了。”

“別，別，三哥您千萬得給我個面子，要不然這事兒傳出去我真沒法混了。”長臉漢子，一時大急，也顧不得解釋自己怎麼認識薛向的，生怕他不要了，趕從櫃檯下拿出個胖大豬蹄往薛向菜籃裡塞。豬蹄約莫有七八斤，豬後吊著一大坨瘦，暗紅，質溼潤，顯是新鮮的。菜籃有些短小，取出花布包著的蛋，豬蹄放進去還出半截。長臉漢子真的擔心薛向不接，如果讓東城的這幫頑主知道自己居然敢不給三哥面子，以後恐怕得把家搬出四九城避難了。

見長臉漢子執意不肯將豬收回，薛向也不矯，從錢包裡掏出一張大團結塞到長臉漢子手裡：“謝了，哥們兒，還不知道你名字呢。”

“我丁衛東，您我東子就好。”長臉漢子見薛向領了他哥們兒，心中狂喜，以後有三哥在自己後著，以後東城還不橫著走啊。

丁衛東本不接薛向的錢，他深知人要做就做足，可薛向已經塞到了手裡，不接著怕三哥惱火，剛纔可是見了笑嘻嘻說話的三哥突然把人指頭給掰折了的。薛向給的錢已經遠遠超出了豬蹄的價值，即使到黑市換票補上也多有富餘。丁衛東把錢遞給收幣的郎，用眼神示意找錢，薛向見狀，道：“多的，算我請你煙，以後就是朋友，有事招呼。”

聞言，丁衛東激萬分，連連點頭。終於和三哥攀上了，三哥果然和傳中的那樣豪爽大氣，但卻並非傳說的那樣孤傲。

他哪裡知道現在的薛向是個格矛盾綜合。

小小的菜籃早已塞的風雨不，丁衛東見狀，從櫃檯裡掏出個二百斤裝的灰黃大麻包袋，把薛向採購的米麪、菜妥妥地裝好，品甚多，袋口堪堪紮。菜籃裡只餘下花布包的蛋，這個不好放進去，容易破。丁衛東三人各擡著麻包袋的一角，用盡氣力纔將大麻包放上櫃臺。

“三哥，裝好了，全在這兒了，米麪在最底下，豬和魚我分開用油紙給你包好了，不會串味兒，麻包太沉，您一人抗肯定不方便，要不回頭我找人給您送家去。”丁衛東拍了拍麻包說道，“給三哥您送東西，那幫小子還不掙破頭啊。”

這年月塑料袋雖然已經出現並投使用，但各大菜場並未普及，人們買菜時多挎著菜籃，包菜也多用油紙。薛向輕舒猿臂，一把攥住紮口，將麻包提了下來，拎在手裡，右手提了菜籃，對丁衛東道：“謝了，我能行，回見啊。”說罷，大步去了。

營業三人組見他們哼哧哼哧才弄上櫃臺的大麻包，被薛向拎在手裡就像提了捆稻草，人人面驚容。

“他力氣好大啊，人長的也好看，東子你怎麼管他三哥，好像他還不認識你。”收幣郎搖著丁衛東的胳膊問道。

“那是，三哥是什麼人，頑主圈裡的這個，俊宋江之名可不是自封的，以前不認始我不要，現在不是認識了嘛，這回三哥管我了兄弟，下次見李二狗他們，非得在他們面前拔份兒，看丫還敢不敢跟我這兒炸刺兒。”丁衛東出大拇指比著，搖頭晃腦的誇道，似乎誇耀薛向，他也是與有榮焉的。

“俊宋江？好看就好看唄，幹嘛俊字後面還掛個宋江，宋江我可知道，又矮又黑，剛纔的那個人可是生的高高大大，白白淨淨的。”驗票的小姑娘不解道。

“這你就不知道啦，俊是說三哥的模樣，宋江是說他講義氣，兄弟、朋友多，看見沒，我就是三哥的兄弟，你們難道沒聽過‘東城及時雨，北海呼保義’？”丁海東鄙視道，臉上擺出一副你倆已經out的神。

“哎呀，我想起來了，我好像聽我弟弟說過這兩句話，原來說的就是他啊，看來我們的小帆兒了春心啦，還沒怎麼著就開始護著人家說話啦！”收幣郎接過話茬，將戰火引到驗票的小姑娘上

“小娟姐，你，你過分，剛纔他說剩的錢給你買糖，不知道是誰的臉通紅。”小帆兒的姑娘紅著臉反擊道。

“死妮子，你說…….”

“……….”

一時間兩人鬧作一團，也不理會正等得心焦的顧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