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娜一眼就看到了劉杉。

不愧是王啟臨相中的人，劉杉192公分的高在高中生里簡直鶴立群。他的材是標準的教科書版的跳高材，又細又長，遠看像面條一樣，近看上的既結實又有彈。

劉杉正在場地邊，帶著耳機一臉陶醉地欣賞妙樂曲。片刻后，覺到什麼，甫一睜眼，面丕變。他扯下耳機吼道：“你不是要去比百米嗎！還來什麼跳高！”

段宇走到場地邊開始熱。

“百米決賽早著呢，等我贏了你再去也不遲。”

“Excuse me？贏我？”

“嗯。”

“哎呦，手下敗將，你也就剩下盲目樂觀這個優點了。”

“我優點很多，譬如比你有觀眾緣。”

跳高場地附近也聚集了不圍觀群眾，段宇隨便挑了個小學妹，問道：“我和這個大馬臉你支持誰？”

學妹非常給面子，蹦起來說：“支持你！”

段宇出雙手，跟學妹來了個愉快的空中擊掌。

“段宇你人攻擊是不是！你說誰大馬臉呢！”要不是顧忌場合，劉杉就要上手了，他咬牙切齒地指著他。“行，你行，我看你就只能靠這張臉騙騙無知了，你個小矮子！”

可以看出“小矮子”三個字徹底踩到了段宇的雷區，他的臉瞬間黑鍋底。

“比賽靠的不是臉，是實力，實力懂不懂？”劉杉猛拍自己的大，扭頭試圖尋找個支持者。恰好羅娜在他后，看起來很，劉杉自然而然把當老師，問道：“老師你說對吧？”

羅娜沒想到自己會被拉進高中生的吵架里，挑了挑眉，“哦，你說是就是吧。”

劉杉得意地朝段宇一揚下。

段宇看過來，這是他今天第三次見到羅娜，可惜這次沒有前兩次那麼開心了。

羅娜沖他點點頭。

“加油。”

段宇沉默兩秒，深吸氣，用難以想象的力度狠狠拍了下臉。

“快點比賽！”

“沒錯！快點比賽！”劉杉也跟著，“趕升桿！直接從1米9開始，我今天要當著全校同學的面把這只花狗斬了！”

裁判正在核對運員名單，一抬頭，驚見劉杉和段宇倆人在那自助升桿呢。其他選手都站在一旁看熱鬧，他們對這倆人采取包容態度，畢竟心里有數這二位肯定包攬第一第二，而且至要甩第三名近三十公分的高度。

裁判本來就是3中的育老師，對劉杉和段宇太悉了，他不慣病，撿起地上喝完的空礦泉水瓶就沖上去，照著兩個學生的屁一頓。

劉杉和段宇捂著屁慘，裁判怒道：“你們還想不想比賽！不想比都滾蛋！”

羅娜看得咯咯笑。

津津有味之際，有人了肩膀，王啟臨回來了。汗水浸了他的服，他不知從哪搞來一條手巾，涮了蓋在腦袋上降溫。

羅娜說：“主任，你看著特像老農民。”

“農民怎麼了，往上數五代誰家不是貧農出？”王啟臨抹了一把臉，在本子上筆疾書記錄著什麼。

羅娜問：“800米怎麼樣？”

“不錯！”見滿意的學生，王啟臨大汗淋漓的臉上出笑容。“韓亞斌以前在市隊待過，那時候我就聯系過他的家長，正好他爸爸也希他能進綜合類大學，這學生我們招定了。”

他說完，抬頭往跳高賽場上看，羅娜順著他的目找過去，果不其然在盯劉杉。

跳高比賽已經開始了。

就算劉杉和段宇再怎麼喚，比賽還是從1米3起跳。劉杉和段宇坐在一旁等待，到1米75的時候所有人都被淘汰了，橫桿直接升到1米8，劉杉和段宇均是一次過。

值得關注的是，跟之前的嘻嘻哈哈不同，一旦站在正式比賽的賽道上，段宇整個像換了個人一樣。他全神貫注，聚會神，將賽場外的一切干擾都屏蔽掉。

段宇是在劉杉之后試跳的，看著他的助跑，羅娜微微凝神。

段宇在天空中畫出一道凌厲的曲線，翻滾一圈落墊，干脆利落。

“霍爾姆……”段宇從墊子上下來，路過觀眾位置，恰好聽到羅娜的喃喃自語。他看向，笑著說：“墨鏡姐姐，您也知道霍爾姆啊？”

羅娜當然知道。

斯特凡·霍爾姆，瑞典著名跳高運員，跳高界的曠世奇才。他在04年奪得雅典奧運會跳高金牌，05年在歐洲室田徑錦標賽上跳出2米40的個人最好記錄。這個40大關在十多年后的今天，世界現役運員里能突破的也寥寥可數。

然而這些都不是最關鍵的，最關鍵的是霍爾姆的高只有1.81米。

在看過段宇第一次試跳后，羅娜就知道他在效仿霍爾姆。他的助跑方式，技作，甚至準備階段的一些小習慣都跟霍爾姆如出一轍。

“你最后幾步的節奏沒有帶起來。”在段宇前往準備區的時候，羅娜低聲說，“你的發力很強，可以適當減短一點助跑距離，注重后四步。”

段宇一愣，再次回頭。這是他們第一次站這麼近的距離。羅娜過墨鏡，看到段宇被太曬紅的臉上出微微詫異的神。他思索了五秒鐘，然后對羅娜說：“好。”

段宇走了，王啟臨斜眼。

“怎麼個意思？”

“什麼？”

“你看中這個了？”

“你覺得他怎麼樣？”

王啟臨果斷道：“不行，太矮了，沒前途。霍爾姆只有一個，誰都能當還什麼天才。”

這話好像也有點道理。

橫桿升到1米90，劉杉一次跳過，段宇第一次失敗了。

“你看我說什麼來著。”王啟臨悠悠道。

羅娜沒說話，等著段宇第二次試跳。這次段宇在準備階段多停留了一段時間。劉杉在旁嘲笑他：“呀，小花狗，1米9都過不去啦？”

段宇聞若未聞，在心里將技作模擬一遍后，助跑，起跳，過桿，一氣呵。

看他功過桿，羅娜不直腰背，“真聰明，才說一遍就調整過來了，你看到了嗎？”

王啟臨長長哼唧了一聲。

段宇從墊子上翻下來，徑直來到羅娜面前。

“這樣做對嗎？”

羅娜點頭道：“不錯，繼續努力。”

段宇笑了。

“謝謝您。”

沐浴著這張笑臉，羅娜的腦子里忽然蹦出些題外容……

這小子真是討人喜歡啊。

躲在墨鏡后面肆意觀察。不怪周圍一群小孩為他歡呼，段宇長得真的不錯，時尚運款。他的臉很小，頭型致，五雖然細膩，卻完全沒有。皮很白，一看就是新陳代謝極好的類型。軀也很漂亮，走起路來習慣前腳掌著地，踝關節和跟腱靈活有力。

他的型、態、走路姿勢，都能現他多年運的扎實功底。更難能可貴的是他上有種向上的勁頭，運員上普遍有這勁，段宇尤其突出，這種氣質即使放到七八年前羅娜念的校里也是一等一的水平。

而且他人也可，不愧被隊友起名“小花狗”，他一笑起來實在討人喜歡，簡直讓人忍不住想出手指在他下撓一撓。

在羅娜溜號想之際，劉杉一次跳過了1米95的高度。王啟臨在手里的資料頁上打了個勾，羅娜明白這是他已經做了決定了。

段宇在1米95高度兩次試跳都失敗了，劉杉大喇喇地坐在地上，準備戰果，沒想到段宇第三次竟然功了。

羅娜將資料本從王啟臨那拿來，翻到段宇那頁。

王啟臨打著哈欠說：“還看什麼啊，別看了。”

羅娜說：“他以往比賽第三跳過桿率很高，這說明他的心理素質比較好。”

王啟臨毫不留地打擊的積極，說：“如果第一跳就過了，還要什麼第三跳過桿率。”

賽場上的高度已經到了2米，這已經接近劉杉的最好績，而段宇則是第一次挑戰這個高度。

劉杉第一次試跳失敗了，就在他準備第二次試跳的時候，3中的田徑隊總教練楊明給王啟臨打來電話。

“走吧，我們去主席臺那邊，這邊也看得差不多了。”王啟臨收起資料本。羅娜與他一同前往主席臺。王啟臨跟楊教練聊了一會，點了幾個自己看中的學生。就在他把劉杉的名字報出去的一刻，跳高場地忽然傳來歡呼聲。羅娜猛然回頭，遠遠見一道金的影子在墊子上來了個后空翻，慶祝功。

“他跳過去了。”羅娜說。

王啟臨也回頭看了眼。

“那也是個不錯的孩子，可惜條件一般。”

“段宇嗎？”楊教練沉思片刻，說：“他天賦不錯，能力很均衡。但是練跳高的話，高確實是傷。之前我想讓他改項來著，他的短跑非常強，百米最好績是11秒13，練下去絕對有希，可惜他不肯換項目。”

王啟臨又跟教練聊了一會，兩人之前是識，越聊越熱乎。羅娜帶著材料離開主席臺，到一旁樹蔭下坐著休息，反復研究那幾個王啟臨挑出來的學生，再對比段宇的資料，總覺得有些可惜。

羅娜的父親在國外從事田徑方面的工作，是運選材學的專家，一雙慧眼挖出過無數高水平運員。羅娜琢磨著要不要把段宇的況跟父親聊一聊，正思索的時候，頭頂忽然冒出一團黑云。

羅娜抬頭，跟彎腰俯視的段宇對個正著。他正在喝東西，半明的運水壺里裝著白的，羅娜判斷應該是牛。

段宇的眼睛眨眨，視線落在資料本上，剛好是他自己那頁。

他說：“哎？這個人看著有點眼啊。”

樹蔭籠罩出一片獨立的區域，他的聲音在其中立環繞，無限近，無限遠。

好聽的，羅娜合上資料本，淡定地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