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寧帝連喝了三杯茶, 方才沖去里那種似苦似, 又帶著些古怪酸味的可怕味道。
陸季遲已經跑了。
想起他剛才放下碟子就飛快告辭的樣子,昭寧帝放下茶杯, 心下無語又有些好笑。
這是膽兒了啊!居然敢打擊報復他!
不過這種稚的手段并不太討厭,反而昭寧帝想起了天真無憂的孩時,甚至……年輕的帝王搖頭失笑, 詫異自己竟有那麼一刻想要繼續縱容那熊弟弟。
“陛下, 秦將軍求見。”
林福來忽然弓著從門外走進,昭寧帝回神, 擺了擺手:“讓他進來。”
“是。秦將軍, 請。”
穩健的腳步聲響起,高大俊朗的青年一甲胄地走了進來:“參見陛下。”
“起來吧。”
“謝陛下,虎狼營那邊……”秦錚是來匯報軍務的,匯報完就要走, 被昭寧帝住了。
“晉王那邊, 最近可有什麼靜?”
“沒有靜, 安分異常。”說到這個,秦錚也忍不住擰了一下眉,破晉王整日作妖,大家都習慣了, 如今他突然變得乖巧, 倒人覺得不適應。
“安分異常麼……”昭寧帝慢條斯理地拿起帕子了一下, “朕知道了, 你去吧。”
“臣告退。”
“等等。”
“陛下?”
目落在那碟還未吃完的白玉糕上, 昭寧帝目微閃,笑了起來:“這個時候進宮,還沒吃午飯吧?來,先吃點這個。”
這白白一坨什麼東西?秦錚不明所以,但還是照做,然后……
“噗——!”
“哈哈哈朕可算看到你這張冰山臉破裂的樣子了!”
秦錚:“……!”
居然涮他玩!破皇帝!稚!無聊!
在沙場上中箭挨刀都不曾變臉的青年忍了忍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昭寧帝邊笑邊指他:“翻朕白眼,對朕不敬,罰你再吃一塊!”
秦錚:“……”
這破皇帝眼睛也太尖了!
見他臉發黑地起一塊白玉糕,一臉“今日不該進宮”的倒霉樣兒,昭寧帝開懷大笑,心中因政事而生的煩躁一掃而空,連帶著對陸季遲也多了幾分耐心。
如果這弟弟是真的愿意從此安分下來,做個富貴閑王……反正都縱了這麼些年了,再縱容一二,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
可以個屁。
看著案桌上秦錚送來的折子,昭寧帝為自己前幾日的想法而失笑。
熊弟弟還是那個熊弟弟,不過是長大了心思更深了,作死的手段也更高了而已。
“陛下……”
“都說孟家那位二姑娘心高氣傲,眼高于頂,去查查,朕這好弟弟是怎麼得到的芳心,引得人家姑娘主出擊的。”
“是。”秦錚冷冷應聲,“那晉王那邊……”
“先按兵不,朕想看看他會做到哪一步,”倚在龍椅里的年輕帝王微微一笑,眉目和煦,“也想看看這背后,到底是誰給他出的主意。”
上說看不上畫中的貴們,實則暗中作,引……或者說人家主往上,這種以退為進的高明手段,可不是空有野心卻沒有腦子的破晉王,或是他邊那個只有小聰明的孫先生能想出來的。
秦錚目冷銳地點了點頭,退下了。
昭寧帝看著他的背影,臉上笑意不變,眼神卻像是一潭千年的幽水,漆黑一片,深不見底。
陸季遲還不知道昭寧帝對自己的好值馬上又要清零了,他最近忙著與孟婉妍飆戲,又要查探越王妃的底細,心思沒怎麼放在宮里。直到這天下午,他進宮來看十公主的時候,十公主問他:“哥哥,聽說我很快就要有嫂嫂了,是真的嗎?”
陸季遲正拿著顆果子在啃,聽到這話愣了愣:“什麼嫂嫂?沒有啊。”
十公主歪頭,眨著烏溜溜的大眼睛說:“可是九姐姐說,前兒去文淵閣買書的時候,無意中看到左相家的二姑娘給你送荷包了……哥哥,你不喜歡那位二姑娘嗎?那為什麼要收的荷包呀?”
陸季遲心下微驚,幾乎是馬上就搖頭道:“你九姐姐看錯了,那人不是我。”
“不是你?”十公主茫然了一瞬,但見兄長神堅定,很快就點頭表示相信,“那哥哥什麼時候給我找個嫂嫂呀?嘻嘻,我想要個嫂嫂啦!”
兄妹倆最近關系親近了不,小姑娘又是個慣會順桿子爬的,之前見著陸季遲都不敢大聲說話,如今都敢賊兮兮地打趣他了。
“……不知道,要不你幫我想一個來吧。”陸季遲角微地看了一眼,心里卻恍然驚覺:時機已到,不能再拖了。
他和孟婉妍雖然只是暗中做戲給幕后黑手看,并沒有在眾目睽睽之下接太多,但既然九公主都能無意中看見他們,其他人自然也能,更別說一直盯著他的昭寧帝了。
——他會怎麼想?
——那還用說,肯定是覺得他又搞事了!
陸季遲想著就張了起來,雖然昭寧帝的反應在他預料之,他也有一定把握他不會馬上對自己出手,但這畢竟只是他的主觀推斷,萬一昭寧帝最近心不好或者是了什麼別的刺激……
誰知道他會不會提前拿不安分的弟弟開刀?!
又一想越王妃那邊遲遲沒有進展,再這麼耗下去也沒什麼用,他當即就就扔下手里啃了一半的果子站起來:“哥哥還有事先走了,改天再來看你!”
“啊……”十公主茫然地從小搖椅上爬起來,沖他揮了揮爪子,“那哥哥再見!”
***
“派人通知孟婉妍,開始下一步計劃。”
見陸季遲進宮沒多久就出來了,還神匆匆一臉張,魏一刀頓時就擔心了:“殿下,發生什麼事兒了?”
“沒事兒,就是突然發現時機已到,不能再拖了。”
魏一刀愣了愣:“可越王妃那邊我們還沒有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就這麼結束計劃的話,再想查就沒有現在那麼容易了。”
孟婉妍一顆很重要的旗子,要是突然出事,越王妃和幕后之人肯定會懷疑,進而心生戒備。陸季遲就是因為這個,才要孟婉妍配合自己演了這麼一出戲,而不是一開始就讓去跟左相坦白,直接釜底薪。
“我知道,”陸季遲心里苦極了,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那也沒辦法,越王妃的事可以慢慢查,皇兄這邊卻是不一小心就要掉腦袋的,你說,哪個要?”
那顯然是腦袋要。魏一刀懂了,跟著幽幽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了,我這就去。不過殿下,咱們為什麼不直接向陛下投誠,讓他去查這些事兒啊?他人手多,查起來肯定比咱們快。”
“什麼證據都拿不出來,什麼幕都不知道,就這麼上下皮子一就說自己要投誠,你覺得皇兄會信嗎?”陸季遲看了他一眼,“他本來就已經想殺我了,這要萬一覺得我是換了種法子想作妖,你猜,他會不會一個不耐煩直接砍了我?”
魏一刀:“……會。”
“那不就是了!”陸季遲越說越覺得糟心,擺擺手催促道,“趕去找孟婉妍,別墨跡!”
“是!”
魏一刀飛快地跑了,陸季遲這才稍稍安心,回家等消息去了。
然而孟婉妍那邊卻遲遲沒有靜。
“怎麼回事,怎麼還不行?不是早就等不及了嗎?”陸季遲有些懵,忙讓魏一刀去查。
魏一刀很快回來了:“孟姑娘說母親前些天染了風寒,有些不好,擔心母親的,想等病好了再說。”
“消息屬實?”
“我查過了,是真的。”
“那有沒有說什麼時候行?”
“說是會盡快。”
陸季遲擰眉:“那就再等兩天看看。”
魏一刀點頭下去了。
就在這時,齊彥來了。
見他一艷麗紫袍,手中折扇翩翩,臉上春明的再看不見之前的頹喪,陸季遲頓時就好奇了:“心不錯啊,你妹的事都解決了?”
“是啊,折騰了那麼久,那丫頭總算想通了。”齊彥往椅子上一蹦,翹起了二郎。
“怎麼解決的?”陸季遲挑眉,齊瑕的格看起來可不是能輕易放下的人。
“我娘天天給洗腦,洗得差不多之后,我去找姓駱的要了封絕信,看完之后大哭了一場,第二天就振作起來了。”
陸季遲忍不住說:“真的假的?不會又是哄你的吧?”
齊彥晃了晃二郎:“一開始我也有點擔心,放出門后跟了好幾天,但什麼都沒有再做,也愿意聽我娘的話考慮嫁人的事兒了,我瞧著應該是真的放下了。”
很好,這下姜家那小丫頭可以安心過日子了。
陸季遲心下安,笑著扔了個果子給他:“恭喜。”
“多謝多謝,”心頭大石落地,齊彥現在看什麼都是滋滋的,說完興致道,“今兒天不錯,咱們去春風樓聽曲兒啊?那里新來了個姑娘,聲音那一個甜,唱功那一個好,保準你去了一次還想再去第二次!”
穿來這里這麼久,一直都還沒見識過這些,陸季遲有些心,想了想,應下了。不過……
“我只聽曲兒,不干別的啊。”
“別的?”齊彥先是一愣,接著就猥瑣地笑了起來,“別的什麼啊?”
陸季遲:“……你心知肚明。”
他是正經人謝謝。
***
就在陸季遲和齊彥慢悠悠地往春風樓逛去時,姜姮也和駱茹一起出了門。
永安侯夫人的生辰快到了,兩人準備上街逛逛,看看有沒有什麼合適的東西能買來當禮。
“你說我哥也真是的,這傷才剛好呢就又到跑了,也不知干什麼去了,又讓你白跑一趟!”駱茹邊走邊說,神有些不高興。
姜姮笑睨了一眼:“你哥哥為了養傷在家里悶了那麼久,這會兒好不容易解了,會想出門也是正常的。至于我,知道你哥哥已經沒什麼大礙了就行了。”
反正主要是上門給永安侯夫人請安的,也不怎麼想見駱庭。
越是明理,駱茹心下就越不滿,正想說什麼,忽然聽見一個得低低卻很興的聲音:“快看!是文淵先生!”
“啊!真是他!先生……嘻嘻,先生長得可真好看……”
是路邊兩個小姑娘正在咬耳朵。
見們兩眼放,面緋紅,一副怯又激的樣子,姜姮下意識順著們的目看了過去。
一個材拔,長相俊逸的男子正逆立在街邊的柳樹下,墨發半披,袂飄飄,如同畫中的仙人,文雅中帶著不拘世俗的瀟灑,看起來十分矚目。
不過文淵先生……那不是就文淵閣的閣主孟春林麼?
姜姮眉頭微挑,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原來這家伙,我當是誰呢!”
駱茹不以為然中帶著些許鄙夷的聲音讓姜姮回了神:“你認識他?”
“不算認識,但我知道他不事兒,你要聽不?”駱茹有個不為人知的好:八卦。眼下見姜姮似乎對孟春林有興趣,頓時就兩眼放,嘿嘿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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