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轉眼到了四月末，天烘一下熱了。雨水也多了起來。

這日午後，天空沉如墨。烏雲像活的一樣游走馳逐著。不多時，雨珠子飛墜下來，院子裡很快有了一片漉漉的景致。

豆蔻立在書房門邊爲王爺站哨，著雨景靜靜地出神。

原本站得刮刮的，不知何時姿勢變了，沒骨頭地倚在了門框上。腦袋折了似的耷在肩上，了一株歪脖子樹。瞧著的乾坤，心裡的惆悵和溫快釀詩了。

這樣的天氣，讓莫名地想家——想在天上住了十六年的石。

王爺坐在屋裡，見這小傢伙的魂兒半天都回不來，擱下書說，「豆豆，園子裡逛逛去。」

「哦，好啊。」回過頭，地一笑。他撇，丟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出了門去。

兩人沿著游廊，走走停停地看雨。

豆蔻拖著散漫的步子綴在他邊，一會兒悵嘆一會兒嘮叨：「雨下完就要熱囉。」

「初夏的雨就是好，是甘水。」

過了會兒，又老氣橫秋地說：「看樣子晚上也不會停啊......」

王爺不搭的腔，由著瞎嘀咕。

兩人走到「藕香亭」，在裡頭站了會兒。一起看雨中的櫻桃，如貫珠寶絡般紅艶艶，水淋淋的。雨珠在蓮塘裡翻騰，水上一層淡青的雨煙......

王爺頭一回到自己的府邸是個好地方。他的心裡也快涌出詩了。看了一會，稠厚的詩意化作一聲百轉千回的呢喃，飛出了他的口：「豆豆啊......」

「啥，王爺？」

他轉眸瞧，把目長久地停留在清澈又懵懂的眼裡。然後微微一笑，拔步離開了。

豆蔻怔怔地想：王爺有時無頭無腦的，你別想搞懂他在琢磨什麼。整個兒一隻麼蛾子！

王爺在想：原來「兩相悅」是這樣的覺！難怪自古以來，英雄難過關。

自游廊返回時，他意猶未盡，又領著去西花園繞一圈。小園香徑，半空疏雨，景致怎一個醉人了得？好像一直這樣默默走下去，也不會無聊。

卻在這時，甬道上來了個令人敗興的影......

墨綠的綢傘，水紅的衫。傘下掩映著牡丹花般富麗的面孔。頭上不倫不類梳了個大圓髻，戴了一大圈石榴花。整個人濃得像年畫。在淡墨天的襯托下，猶如天降了一代艶後。

豆蔻驚詫地想：「這是王爺的某個夫人？西院中竟有如此尤！」

那子半是錯愕、半是地站著，回過神時，連忙上前福道：「臣妾拜見王爺。」

有一雙會惹事的眼睛，又野又亮，裡頭全是勾子。

的姿一半就在這眼睛上，另一半在極致賁張的曲綫上。渾圓飽滿，像充滿的果子，一不當心就會炸漿似的。這膘頭若在妖界，肯定能坐上妖後的位置了。

豆蔻瞧得很驚艶。

霍東宸卻沒來由一陣噁心。他想，西院中竟有如此葷腥的子。

想必就是新來的林氏了。他瞟一眼旁邊的豆護衛，還在稀裡糊塗做大夢呢。

王爺淡淡地問：「是新來的林氏？」

「正是臣妾。」林粹兒給他一個千百的微笑。

這個笑下了十功力，卻沒發揮一的作用。因爲豆蔻被一聲「林氏」驚醒了，從影中往出一躥，橫一杠擋在了王爺的前面。

這還了得！居然就是林氏啊！

林粹兒被這突兀的亮相一攪。千百都殘在了臉上。收也不是，放也不是。的眼睛一及豆蔻，潰退千里地散了。這會兒的林氏是一副好難看的臉子。

——王爺幾乎能聽到自信轟塌的聲音。

是的，林粹兒沒想到，自己要攻略的男人邊竟有個不亞於自己的人，傾國絕代的好顔！

心驚跳地想：這人是誰，上輩子沒聽說有這號人！

豆蔻出一條手臂，如張開羽翼似的將王爺護在後，如臨大敵地說：「我們走，不理。」

霍東宸：「......」

這爭寵的手段真是太暴了，比惡狗護食還兇呢。

林粹兒心裡一陣窩火：這的什麼東西，好沒規矩！

難得見王爺一次，豈能放過下手的機會？上前一步，溫聲語地說：「王爺，此離留芳居不遠，妾斗膽請王爺移駕，侍奉一盞清茶。不知王爺可否賞面？」

豆蔻一回絕道，「不必了。王爺不去！」

林粹兒氣滯地衝瞭，忽然極其艶地一笑，「不知這位姐姐是？」

「豆護衛。」

「原來是王爺的護衛。」林粹兒綿裡藏針，赧地說：「姐姐有所不知，我是皇后娘娘賜來的，服侍王爺原該是爲妾的責任。」

豆蔻扭頭向後說，「王爺，我們走。居心叵測，十分危險。」

這可不是瞎說——能覺到林粹兒上有一種奇怪的力場。搞不好也有神通。不然，仙帝爲何叮囑不能讓到王爺？了肯定會有惡果唄。

林粹兒著，心裡疑竇叢生：莫非知道了什麼？怎麼可能呢？

聲音低下去，委屈地問：「姐姐何出此言？我不過是個卑微的苦命子，何來的危險？況且，姐姐是王爺的護衛，管到我們妾侍頭上來，是不是名不正言不順啊？」憨地嘟嘟，向王爺飛了個依賴、求助的眼神。

豆蔻理直氣壯地說：「王爺的一切都與我有關。本護衛管你管得名正言順。」

林粹兒心想：這的特媽的牛了，敢把話說得這麼大，肯定是仗著王爺的寵吧？原以爲說「名不正言不順」會惱怒，沒想到人家氣場節節往上飈。

一時間，林粹兒心念百轉，繞了十八道彎：莫非是個穿越的？這作風有點像古早小說裡的穿越，靠出格的行徑嘩衆取寵，博人眼球。

哼，作死的東西！

瞥了王爺一眼，用謹小慎微的口吻說：「皇后娘娘把我賜給王爺，是爲了給爺開枝散葉，生兒育。豆護衛何必針對我一個小子呢。」

言下之意，你想違抗皇后娘娘的旨意不？是宅鬥的好手，三言兩語就挖了個坑。

豆蔻豈會買的賬？你後臺是皇后娘娘，我後臺是玉皇大帝呢！玉皇大帝都說要指我呢！

誰才是老大？

義正詞嚴地說：「生兒育你不要想了。不管你是誰賜的，不得本護衛同意休想越雷池半步。乖乖回西院養老，休要出來蹦躂。蹦躂不出花兒來的！」

霍東宸聽得眼皮直跳。他這護衛的霸占喲......誰能從裡奪了？

他輕聲嘆息道，「走吧，豆豆。不鬧了。」看都沒看林氏一眼，踱著閒淡的步子走了。

林粹兒的臉紅得發青，眼裡一片鷙。看著他們雙雙離去的背影，心裡來了一嗜的勁兒。

老娘活了三世，玩不過你一個丫頭片子？得寵又怎樣，笑到最後才是贏家！

一個冷笑涼涼地掠過林粹兒的臉龐。

論容貌，姓豆的確實出類拔萃，是個脂中的翹楚。

可是，越王這樣男人需要這麼稚可笑的伴麼？此分明是個沒腦子的東西，仗著男人的寵就霸氣側，得別人要窒息，做人淺得很。時間久了，男人能容你這副一點規矩不懂的死樣子？

這種貨到最後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林粹兒緩緩吸一口氣，調整一下紛的心。攫取的目投向遠的廊下。

這男人我要定了。姓豆的，跟老娘搶男人你還太。

林粹兒轉離去。傘得很低，步子慢吞吞的。臉比天空還三分。

豆蔻簇擁在王爺邊，趁熱打鐵地上了頓眼藥：「王爺，我說什麼來著，果然來狐您了！」

「是啊，今日幸虧有你在。」他欷歔地說，「待會找劉元領一塊糖，就說本王賞你的。」

豆蔻被他小氣得不住，著他直笑。

他的目含笑一瞥，淡淡地問，「怎麼，別告訴我你又芳心了。」

「這什麼話。」眉彎眼細地說，「小人早就放棄啦。人貴有自知之明嘛。小人自知配不上王爺，不敢再癡心妄想。」

王爺聽了這話，心裡又驀然一疼，被扎了一針似的。

他對著的笑臉了一會，半是嫌棄半是疼地說：「論狐的功夫，誰比得過你這小東西。」

這奇怪的語氣把豆蔻激出一的鶏皮疙瘩來，渾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