爐鼎大多資質不佳,四五靈最常見,三靈便是爐鼎中的翹楚了,不過他們也不在意這個,即便靈力高,不能為己所用又如何?
蘇毓閑適地靠在池壁上,雙臂搭在池邊,悠然著鏡子里的窈窕的影,仿佛在看戲。
鼎氣那麼弱,便是在爐鼎中也是平庸之流,上去測靈,無非是自取其辱罷了。
若是換個心些的,這會兒多有點于心不忍。
蘇毓卻是愜意得很,只管冷眼看著,甚至有幾分期待——一會兒測出個四五靈,不知會如何惺惺作態。
小頂乍然聽見自己的新名字,還有些不習慣,愣了一愣,這才意識到是在,連忙走上前去。
“蕭”這個姓氏,是填寫文書時金道長幫想的。
沒有姓氏,文書上總不能填個小名,金道長問意見,自然打算姓“盧”,可不知為什麼,金道長一聽臉就變了,連說不妥,讓再想一個。
小頂不知道哪里不妥,不過既然金道長這麼說,自然有他的道理。
想了想,又覺得跟金道長一樣姓“金”也不錯,原金閃閃的,金字很襯,可是金道長臉更綠了,鼻尖上還冒了汗。
最后既沒有姓“盧”,也沒有姓“金”,退而求其次,用了金道長替想的“蕭”字,雖說有點憾,但蕭頂、小頂念著差不多,倒也沒什麼不好。
小頂踏上浮橋,腳步像林間小鹿般輕快。
其他弟子見這泰然自若的模樣,都以為這小姑娘天賦異稟。
小頂的確是氣定神閑、竹在——昨日去掌門那兒學認字,特地向掌門打聽過,當爐鼎不講究靈。
想來也是,當初在九重天,連靈是什麼都不知道,照樣紅紅火火當的爐子。
不過來都來了,順便測一測也好。
很快走到湖中央,向掌門和門的道君們規規矩矩行了個禮,忍不住多看了金竹兩眼,雙頰飛起薄紅。
蘇毓自然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目里的戲謔漸漸化作冷漠。
這爐鼎果然本難移,不放過任何機會,便是測個靈,也想借機蠱門弟子——雖是沖著他而來,卻也不忘廣撒網。
金竹清了清嗓子,小聲道:“小頂姑娘,請吧。”
語氣里有幾分不易察覺的稔,蘇毓的臉又是一沉。
小頂聽見金竹提醒,驀地回過神來,忙起袖子,把纖細小巧的手輕輕放在河圖石上。
這時才發現,這塊形似日晷的圓盤形石頭上,原來還刻著許多花紋,有很多一簇簇的圓圈,還有許多不上名來的珍禽異。
雖然不明白那些是什麼,卻到莫名的親切,那古樸而有些斑駁的刻紋里,似乎流淌著某種很悉的東西。
石頭看著,上去卻有些糙,像是沙礫聚的。
靜待著河圖石的變化,其他人也在等著。
時間一點點流逝,幾息過去,河圖石毫無變化。
蘇毓一怔,便是幾乎沒有靈力的凡人,也多有一半縷的靈,只是十分微弱,一般手段測不出罷了。
然而河圖石極為靈敏,再弱的靈也能測出來,無論換誰來測,都不會全無反應。
這爐鼎的況前所未見、聞所未聞。
他忍不住蹙眉,完全沒有靈,幾乎可以說是另一種天賦異稟了。
岸邊的弟子看不出端倪,門諸人卻都微微變了臉。
云中子亦是不著頭腦,難不是年久失修,壞掉了?
他向金竹使了個眼,金竹會意,讓小頂把手拿來,換自己按上去試了一下,河圖石剎那間變了玄,一壯的黑煙柱直沖云霄——金道長是單水靈。
金竹收回手,納悶地咕噥:“沒壞啊……”
云中子對小頂道:“你再試試,這回試著運氣,氣沉丹田,用意念從氣海中引起,再用意念引導它,讓它順著經脈涌到手心。你不曾修習過道法,需多花些力氣。”
小頂聽得如墜云霧,只抓住兩個重點:氣沉丹田,用點力氣。
老實地點點頭,再次把手放到河圖石上,一邊使勁用丹田發力,直憋得小臉通紅。
功夫不負有心人,這回河圖石終于有了靜——靜還十分不小。
原本微帶蒼青的石頭,忽然變水晶般剔。
接著,四周忽然狂風大作,大風呼嘯著穿過山林,霎時間山泉激,聲震如雷,原本晴朗的天空很快云布,原本平如鏡的湖面掀起萬丈波濤。
門諸人駭然失,好在他們反應夠快,迅速飛騰至半空,這才沒被巨浪吞沒。
外門弟子更是慌了神,被狂風吹得東倒西歪、狼狽不堪,只能相互把臂扶持,勉強站立。
小頂風暴中央,卻是出乎意料的風平浪靜。
眩目的虹從河圖石中噴涌而出,映得周遭一片雪亮。
到有一巨大的力量往掌心涌,手掌連同整條胳膊都被震得發麻。
有些難,想把手挪開,可是掌心和石頭表面仿佛黏合在了一起,半寸也挪不開。
這力量如洪流一般沖刷著的經脈,在的里左沖右突,然后涌向的下丹田。
渾酸脹,漸漸麻木,仿佛已經不是自己的。
好在這個過程并未持續很久,片刻之后,灌的洪流忽然斷開,結束和開始一樣突兀。
眾人回過神來,芒斂去,風雷收歇,云破天開,金芒灑向大地,湖面恢復平靜。
河圖石也變回灰里泛著蒼青的本。
云中子長出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后背上已經出了一層冷汗。
他正打算查看一下河圖石,忽聽小頂輕輕“啊”了一聲,放下的心又瞬間提了起來。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河圖石快速下墜,不等他回過神來,“撲通”一聲掉進湖水中,濺了周圍人一水,然后果斷地沉水下,“咕嘟嘟”翻出幾個水泡,很快沒了蹤影。
小頂只覺手下一空,愣了愣,莫名其妙地看著自己的手掌。
隨即,到下丹田脹得難,墜墜的,和上回吃大鳥時有點像,但又有些不一樣。
眼下不便進靈府查看,只得忍著鼓脹的難,悄悄了肚子。
在場眾人再一次呆若木。
半晌,有人回過味來,努力轉僵的脖子,小聲對同伴道:“鎮鎮鎮……鎮派之寶,這是……沉了?”
可怕的寂靜過后,眾人紛紛嘩然——河圖石在歸藏傳承千年,非但是深象征意義的鎮派之寶,也兼了實用功能——傳說歸藏九峰的靈氣全賴這塊石頭供給。
眼下河圖石沉了,弟子們自然震恐。
云中子忙手示意眾弟子安靜:“不必驚惶。”
他特地用了黃鐘,聲音如雷回在上空,慢悠悠的溫和嗓音,此時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河圖石是上古靈,行事并非我等凡夫可測,沉湖底不過是養蓄銳,”他慢條斯理地解釋,“諸位不必擔心,九峰地脈各有靈鎮守,諸位的修煉和起居不會到任何影響。”
他這番話倒是不假,河圖石出故障,影響的只有一個祖宗。
掩日峰上,靈池里水銀般的池水迅速變水汽消散,水位不斷下降,剎那間便干涸殆盡,出了白玉和上好靈石錯鋪就的池底。
蘇毓微微一怔,隨即回過神來,臉一變,當即盤打坐,闔上雙眼,讓靈力在經脈中運行,不等轉滿一個小周天,他便到有一無名的力量,試圖從他經脈中取靈力。
他凝神屏息,與那力量搶奪靈力。
好在持續的時間不長,片刻后,那神莫測的力量驟然消失,然而他中的靈力還是被去了大半。
他睜開眼,便看見眼前的水鏡正在緩緩化作霧氣,逐漸消散,水鏡中妖冶的面容也淡了一個若若現的影子。
饒是蘇毓變不驚,這會兒也有點懷疑人生。
他賴以生存的靈氣來源,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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