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放學后，宴在校門口等卓向銘。

他們二十分鐘前聯系過，卓向銘說會稍微晚到一會兒，讓宴先在學校門口的茶店等他。

但這個點正是茶店排長隊的時候，宴一手拎著書包，里叼了棒棒糖，就站在警衛室門口聽著歌等。

不遠有車按喇叭，宴一看，是楊。

“。”楊了他一聲。

“哥！”宴跑過去，“你怎麼來了？”

“這周末家里沒人，你在卓向銘這邊兒待兩天。”楊探打開副駕車門，“今天帶你吃好的去。”

宴上了車，又驚又喜：“今天你接我嗎？”

楊說：“嗯，想吃什麼？”

“火鍋！”

上周跟柴蔓蔓們去了二十一區了都沒吃，宴一直惦記著。

楊道：“好，火鍋走起。”

宴坐得歪扭，還在激，手里的耳機線繞一堆解不開，楊道：“系安全帶。”

宴趕答應：“哦哦，忘了。”

他里含著糖，含糊不清地問：“剛才向銘哥說他晚一會兒，是又有什麼事所以不來了嗎？”

“嗯？”楊道，“卓向銘接你？”

宴說：“對啊。”

楊道：“他天天親自接你？”

宴：“啊……”

“這麼有空……”楊忙道，“我正想說讓你給接你的司機打個電話呢，那你趕。”

說著，他用自己的手機撥了卓向銘的號碼。

宴急了：“你沒告訴他嗎？我就說他剛才還說在路上，為什麼又不來了……”

電話通了，卓向銘道：“楊？”

宴道：“哥哥，你在路上了嗎？”

“快到了，還有兩個路口。”頓了頓，估計是看了眼來電顯示，卓向銘道，“你跟楊在一起？”

宴更著急：“楊來接我了，他不知道你會來，我……”

卓向銘道：“你跟他走了嗎？”

宴看著窗外掠過的街景，只能嗯了一聲。

“好。”一個短暫的停頓，卓向銘說，“我知道了。”

宴說：“對不起哥哥，楊他不知道你接我，我……我們去吃飯，你也一起來吧，好嗎？”

楊挑眉看了他一眼，宴沒什麼反應，還在跟卓向銘道歉：“我沒想到會這樣，對不起。”

卓向銘在那頭安他：“沒事，我掉個頭就回去了，就十幾分鐘，沒繞多遠。”

宴小聲說：“那你自己吃飯嗎？”

卓向銘嗯了聲。

楊又在一邊咳了聲，宴沒理。

他覺得自己做了錯事，但又好像沒什麼，卓向銘究竟生氣沒生氣他也琢磨不準，糾結得厲害，卓向銘溫和道：“去吃點兒好的，別太晚回來，明天還要上學。”

“好！好！”宴不得卓向銘現在給他定點兒規矩，自己好一點愧疚，“我幾點回去？”

卓向銘哪知道楊帶他干什麼去，想了想，說：“十一點之前。”

宴立刻答應：“好！”

掛電話前，卓向銘對楊說：“你看著別讓他吃太辣，這兩天有點咳嗽，可能涼了。”

楊道：“嗯，我記著。”

電話掛了，宴蔫了會兒，楊開著車，一邊在不停地跟人發消息。

到了火鍋店，宴神才又來了。但楊不讓他點變態辣，要三鮮，宴好險生氣不吃了，兩人拉鋸，最后了中辣。

“我容易嗎我？”菜上得很快，楊刷著手機等鍋開，“今晚回去再說你咳嗽加重了，又是我沒帶好。”

宴仍然不太滿意：“吃那麼點兒辣椒本不影響。”

楊怪腔怪調道：“行了吧，現在我能做你的主嗎？”

宴說：“我自己做自己的主。”

楊道：“誰知道呢……”

宴瞪他：“你為什麼怪氣？”

楊道：“我怪氣了嗎？”

宴道：“你還不是怪氣？”

紅油鍋開了，楊先下牛和凍豆腐，岔開話題：“你吃的。”

宴沒說話，過了會兒，他問：“你為什麼要說，不給我吃辣是因為怕卓向銘說你沒帶好？”

宴的臉繃著，兩只手把筷子握得很。楊邊調火大小邊說：“什麼為什麼？不然呢，他不是說，別給你吃太辣嗎？”

宴道：“那你沒聽到他說我咳嗽嗎？”

“怎麼了？”楊夾了一筷子到他盤子里，“嚴重嗎？”

宴放下筷子，垂著眼睛不看他夾過來的，手也放在桌子下面，坐著不。

等了會兒，楊皺眉道：“你別扭什麼呢？”

宴還是不說話。

楊最愁他這樣，嘆氣道：“爺，我哪兒又惹著你了？”

他又長長哎了一聲：“推了兩個應酬才過來的，我給你道歉，我不該怪氣，別生氣了，吃吧，行了嗎？”

宴說：“你是不是覺得我無理取鬧？”

楊說：“沒有。”

他又給宴夾了兩筷子，盤子都滿了：“快吃，這麼多油，涼了不能吃了。”

宴抬起頭：“你為什麼不問我咳嗽的事？”

“還說這個？”楊無奈道，“我現在關心行嗎？宴小老弟，你咳嗽嚴重嗎？哥帶你上醫院看看？”

因為沒人吃，鍋里又煮了太多東西，很快發出咕嘟咕嘟的聲音。

宴抓著皮質的沙發，輕聲問：“你為什麼沒問過我新聞的事？從周六到今天，六天了，你沒給我打過一個電話，爸爸也沒有，為什麼？我同學的媽媽都知道，同學說媽媽擔心我因為這個不想去上學，你們為什麼從來沒問過？”

楊的表還沒來得及變，眉頭微微皺著，因為宴的鉆牛角尖而有些不耐煩的樣子，這時候愣住了，張開一點，啊了兩聲，沒說出話來。

“你今天過來，我以為是因為那個，但不是，你一直在跟別人發消息，如果不是為了說讓我這周末別回家的話，你還會來嗎？”

宴沒想哭，但眼淚就那麼流出來了，一串一串地出來，他覺得自己很狼狽，也很丟臉，但他沒，就那麼看著楊。

楊說：“我……因為，最近一直很忙，你也知道，哥那邊缺人，特別忙……我以為，因為你在卓向銘那兒，我放心他…………”

他手給宴眼淚，被宴扭頭躲開了。

“爸爸……他這星期都在國外，估計還要三四天才回來。”看著宴流淚的眼睛，楊說得艱難。

宴四歲多一點的時候，他媽媽生病去世了，當時楊十三歲，照顧弟弟的責任就落在他上。

小孩沒有對死亡的認知，當時對宴最直接的影響就是他的生活中再也沒有了帶來安全的那種信息素，楊記得，那段時間的宴總會哭，上氣不接下氣，哭累了睡覺，醒了又繼續哭。

但他習慣以后，就變得很懂事，不哭不鬧的，飯也可以自己吃，不會像別的小孩那樣把自己搞得臟兮兮的。

楊在大多數時候比較喜歡這個弟弟，但因為宴太小了，他不能跟自己一起玩一些大男孩玩的游戲，而別的伙伴會嫌棄宴拖后，他沒辦法，只能在出門前把宴鎖在家里，告訴他：“你乖乖待在家里兩個小時，哥哥晚上就陪你睡覺。”

圓臉圓眼睛的宴仰頭看他，的小手拽著他角，很用力地點頭：“哥哥，那你快點回來。”

楊跟他強調：“要兩個小時。”

宴應該是不懂兩個小時，等楊鎖了門，他又跑到窗戶那邊沖楊揮手：“哥哥哥哥！你快一點回來！”

男孩總是貪玩的，他在外面從中午待到天黑，回家時不知道幾個兩小時過去了，來做飯的傭人都回家了，等他開了燈，就看見躲在門后的宴，坐在那里，兩只手藏在肚子和中間，一雙眼睛又亮又黑，很可憐地看著他，問他：“哥哥，你為什麼不回家？我很害怕。”

你為什麼不問我咳嗽的事？你為什麼沒問過我新聞的事？你為什麼不回家？

宴很久沒在他面前哭過了，一些小時候的片段在腦子里閃，楊張口結舌，說不出話。

楊又手給宴眼淚，這次宴沒躲，楊手心都了還沒干凈。

“快吃吧。”楊說。

宴搖了搖頭：“不想吃了。”

他說得很小聲，還有點啞，但這麼點距離，也足夠楊聽清楚了：“什麼？”

“不吃了。”宴說，“我回去了。”

楊氣又上來了：“能不能行了宴？你今天到底怎麼了？”他站起又坐下，鍋開得厲害，楊干脆把火關了，“不是跟你解釋了嗎？還生氣？”

宴覺得自己沒有多生氣，但他也不想跟楊一塊兒待著了，就像他現在很，可看著那一鍋煮爛了的東西還是不想吃是一個道理。

“你送我回去吧。”他拿了書包往外走，被楊拽住了。

“回哪兒？”

宴說：“卓向銘家。”

“現在卓向銘了？”楊突然冷笑了一聲，“剛才不是哥哥哥哥得很順口嗎？我知道了，你跟他親，人家寡淡告訴你一聲我知道了就不了了，更別說讓人白繞了十幾分鐘路，還一個人吃飯，你是不是特別不了？我算什麼？我這是熱臉冷屁賤的慌！”

宴聽著那個賤字抖了抖，眼眶又泛紅，他再也不想和楊多說一句話，沒被楊拽著的那只手扔了書包，掏出手機給卓向銘打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楊：求輕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