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又看看表,猶豫道:“這會兒七點,要不……”
像是沒聽見他咕噥,卓向銘突然三兩下掛了檔,說:“不早了,我們先走,楊你路上慢點兒。”
楊吶吶應了聲,剛把手拿開,卓向銘車就倒出去拐彎走了,一下都不帶停的。
——
宴手里攥了一把錢,跟卡一起收到了錢包里,卓向銘順手拿了個香蕉給他,宴說:“謝謝。”
卓向銘嗯了聲,過了會兒,宴又說:“謝謝哥哥。”
這回卓向銘明白了他謝的是什麼,笑道:“不用謝。”
宴苦惱道:“我太壞了。”
卓向銘道:“為什麼這麼說?”
宴道:“我在想,為什麼我不能像你一樣去諒楊呢?如果我肯像你那樣主告訴他我的事,今晚就不會吵架了。他好不容易空出時間來的,我卻跟他吵架。”
卓向銘想了想,說:“你可能想錯了。你以為我剛才那樣,是因為知曉并且認同楊的理由嗎?”
宴轉頭看他:“不是嗎?當時我沒給他機會說這些,直接發了脾氣。我問他為什麼不關心我,說了很多過分的話,后來就說要回去了。”
握著喝了幾口的香蕉,宴看上去非常后悔,也很自責,又一次地說:“如果我能像你那樣,就不會吵架了。”
“因為你當時看上去很難過。”卓向銘道,“是因為我知道,如果讓你那個狀態直接跟我回去的話,可能今晚都沒法好睡,可能接下來見不到楊的幾天里,你都會一直、反反復復地去想這件事,而這個問題不去面對解決的話,可能你還會地哭,不止一次。”
“首先你會告訴自己這沒什麼大不了的,但明顯你沒辦法不把它當一回事,接著你會開始懷疑自己,當時是否太過分?是不是對楊太咄咄人?然后你開始自責,但這時候對方不在眼前,你也沒法道歉。”
遇上一個紅燈,卓向銘側幫宴系好剛才忘了的安全帶,邊說:“從認定對方過分到懷疑自己過分,這是個非常復雜難的過程。”他看著宴的眼睛:“我不想讓你那麼難。”
宴也看著卓向銘——他們挨得那麼近,他沒法不看著他,卓向銘的眼神很溫,讓宴覺得自己是個什麼非常值得被人珍惜的寶貝一樣:“我讓你去跟他說再見、給他遞話,都不是因為我認同他——我不能理解他,想聽實話嗎?你哭著給我打電話的時候,聽到他在那邊兇你,我腦子里只想著揍他一頓。可我“幫著你”一起聲討楊,我們“贏了”這場爭吵,都并不會真的讓你高興。你們的問題總要解決,我不想讓你難。”
聽到“揍他一頓”,宴愣了愣,他看看卓向銘,發現他臉上表還是那樣,正直且嚴肅—— 宴不愿意讓誰揍一下楊,但卓向銘說出這種話來,確實非常反常,讓人想笑。
紅燈過了,卓向銘單手扶方向盤,另一只手敲了下宴的手腕,示意他繼續喝那個:“吃飯還要好一會兒。”
“等你越長越大,你會發現,無論什麼矛盾都總會消失的,不管你是選擇在當下面對,還是任由時間磨平,它都總會消失的。但世上沒有捷徑可走,如果你把這個活兒給時間,它在替你解決的同時,同樣會回饋痛苦給你。”
宴問:“所以,不管什麼問題,我都要立刻面對嗎?”
卓向銘說:“當你覺得痛苦的時候。,別讓這些事太折磨自己。”
想了想,宴說:“但還是我不對,我確實沒給他解釋的時間。”
卓向銘道:“為什麼是你不對?剛才是我告訴楊了,但是你自己也可以告訴,你為什麼沒有?因為你想讓他問你,對不對?”
頓了頓,卓向銘說:“很多事明明自己可以開口,但就是覺得,如果對方先問了,意義就不一樣了,對嗎?”
宴紅著眼眶點頭:“有時候我覺得困,認為自己沒錯,可是又好像是錯了……因為我沒有哥哥想得那麼清楚,我不會講這些道理。”
卓向銘輕道:“因為你是第一次長大,你沒有經驗。這就是長輩的責任,讓小孩在長大的過程中折磨。”
第一次長大,宴第一次聽到這種理論。卓向銘真的很厲害,他能講出許多道理,什麼時候都能讓宴站在有理的一邊。
他不能讓宴有理,他還能讓宴在免折磨的同時有理。
現在楊跟他道了歉,而他也不再難了。宴又想:卓向銘真的很厲害。他是一個這麼好的人,為什麼他是獨主義?
這問題突如其來,簡直算是,但宴就是反復地開始思考:為什麼他是獨主義?
車停了,并不是卓向銘家。
他靠過來幫宴解開安全帶,笑瞇瞇道:“吃火鍋。”
作者有話要說: 卓向銘:楊你只有一次帶吃火鍋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