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然續 04

易天在原地站了許久，廖飛了他好幾聲他才回過神來。

「別讓人進來。」易天代了句，抬走進房間。

病床上的人睜著眼睛看著遠，眼神空沒有焦距。醫生說他有嚴重的自殘傾向，人又太虛弱不能再用藥，所以把他沒傷的左手綁在床柱上防止他去傷口。

也不過幾天沒見，人就瘦得了形，臉白得看不到。如果不是腔在微微起伏，易天都不敢相信這人還活著，還能呼吸。

易天就站在那裡沉默地看著穆然，半晌才走上前去，什麼都沒說冷著臉把綁著穆然手的繃帶解開。穆然察覺到手上的束縛沒了，手指微微了，然後馬上手去扯右手手腕上的傷口。

易天看到他的作，趕把人的手抓回來在下，怒聲道：「你他媽想幹什麼！」

穆然還是呆呆地沒有反應，被住的手卻在使勁想要掙。

易天看著他死氣沉沉的樣子就覺得心裡一火在使勁往上躥，冷笑道：「威脅的把戲玩不下去了開始玩自殘？你裝可憐給誰看？」 他也不想再說話刺眼前這個人，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他早就忘記該怎麼好好跟穆然講話，怒罵嘲諷白眼，幾乎是他跟穆然相時的常態。

穆然的開始微微抖，只是抖的頻率極小，如果不是易天正著他的手幾乎察覺不出來。他的眼珠了，終於是抬頭對上易天的視線。

「我…」穆然張了張，聲音嘶啞，「…難………」過了很久他才艱難地出三個字。

易天一下就楞在那裡。

這是三年來，穆然第一次對他說這樣的話。當初被自己打得送進醫院時他沒說過，被辱得漲紅了臉話都不會講時他沒說過，被林涵私下惡整難堪得抬不起頭來時他沒說過。易天自己都好奇，這人難道不會痛嗎？然後就像是找到了一個有趣的新遊戲，連帶著還可以發洩心裡那些莫名的，他一次一次做著傷害穆然的事，試探這個人的底線，看他到底能忍到什麼地步。

現在他終於說痛了，易天卻覺得自己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低下頭，沉默地抓著穆然的手放回被子裡，不想面對穆然幾乎是哀求的眼神。

就這樣坐了很久，一直到離開，手都沒出來。

第二天易天把穆然接出醫院帶回了家。

易天從老宅裡搬出來後一直是一個人住，他也沒那麼多爺脾氣非得要人伺候照顧，家裡也就定期有人來打掃。蘇文問要不要給他找個人照顧穆然，正好易天最近忙完了吳家的事給自己放了個大長假呆在家休息，不怕穆然出什麼事，也就拒絕了。賀旭東知道後本來是想阻止的，後來一看徐冉那臉，只得使勁把話憋了回去。他也沒轍了，只得先把林涵那邊瞞住。

第一天的相其實有些尷尬。

以往兩個人呆在一起時，都是穆然主說話，亦或是在易天不耐時躲進廚房研究些易天吃的菜，但是這一次，穆然只呆呆地坐著，不說話，沒有表，像個木頭人。易天起初心裡有些煩躁，後來也慢慢平靜了下來，他都已經把人接回來，甚至放下架子陪著他，他不相信穆然會這麼無於衷下去。

晚上吃完飯，看穆然想要休息了，易天把人拉住，用保鮮把他手腕上的紗布包好，看到人安安靜靜拿著換洗的服進了浴室後他才轉下樓跟徐冉打電話，商量明天徐冉過來給穆然做心理治療的事。

約好時間以後徐冉多問了句：「穆然在做什麼？今天況怎麼樣？」易天朝洗了碗打掃完衛生向他示意的阿姨點了點頭，看人關上門走了才隨口答：「他在洗澡。今天一天都沒說話。」

「洗澡？你沒跟他在一起？」徐冉的聲音一下提高了好幾個調。

易天皺眉頭，「他洗澡我為什麼要跟他一起？」

徐冉在那邊深吸一口氣，冷著聲音道：「你現在馬上去浴室，門他肯定鎖了你帶上鑰匙。記得打電話給醫生。」

易天聽徐冉的語氣也覺得不對了，轉上樓往浴室跑。等他到了門前扭門把手，門的確是鎖了，他拍拍門了幾聲裡面也沒人應，甚至連點聲音都沒有。易天也顧不得去拿鑰匙了，直接抬踹門，沒幾下門就「砰」一聲被踹開，等他看到裡面的景，驚得連氣都忘了出：穆然神恍惚地坐在浴缸裡，保鮮和繃帶紗布被他扯爛扔在地上，左手手腕上未癒合的傷口暴在水裡被泡得紅腫發爛，池裡的水不多但是已經被染了淡。

易天回過神來，趕衝過去把人從水裡拎起來，又在牆上扯過一條巾死死住穆然的傷口。等他聯繫了醫生，一掛斷電話抬起手就給了穆然一掌。

這掌用的力氣極大，穆然被扇得偏過頭去，臉上瞬間就凸起了紅紅的指痕。因為易天發現得快，他失不是太嚴重，人也還是清醒的，但是他沉默著不說話，一點反應都沒有。易天看著他那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深吸了幾口氣下心裡的暴怒，控制著自己不手把眼前的人弄死。

老何是易家的家庭醫生，接到易天的電話後就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看見穆然那樣也不多問，低下頭就開始做理包紮。易天在旁邊看著被穆然用玻璃片割得叉縱橫模糊的傷口被水泡得簡直不能看，心裡都了一下。

倒是躺在床上被包紮著傷口的人眉頭都沒皺一下，哼都沒哼一聲，好像覺不到痛似的。連老何都微微詫異抬頭看了他好幾眼，割腕割這樣還不吭聲的人他還是第一次見。

等理完傷口老何要走的時候易天在背後低聲道：「何叔，這事還麻煩您幫我保。」老何是易家的人，易家有個什麼大小病痛都會先找他，他媽又特別喜歡拉著人問他的狀況，要是一不小心說，穆然是絕對呆不下去了。

「我明白的。」老何朝他點點頭。他能在易家呆這久，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謝謝何叔。」

老何在原地猶豫了下，最後還是多說了句：「找人給他看看，他神上有些不對。」

看易天點了頭，這才拿起東西轉離開。

房間裡又只剩他們兩個，易天看著依然沉默的人正要開口電話卻響了，是徐冉。

徐冉聽他敘述完這邊的事，冷笑一聲：「你讓個剛剛自殺過的重度抑鬱癥患者單獨呆在浴室裡洗澡？你怎麼不乾脆給他把刀讓他放玩？你是真沒心眼還是故意的？」

易天隨諷刺，沒生氣也沒回答。

他是真沒想到，穆然竟然敢呆在他邊時自殺。說實話就算回國聽到他那些行為，包括徐冉診斷出來的什麼抑鬱癥□癥他都不相信，甚至覺得這一切不過是穆然想要吸引他注意力的手段。他把人接回來，其實是帶了些放縱的意思。他等著看穆然兩三天恢復後又纏著他，重新擺出那副得要死要活的樣子。至於之後是拆穿對方的把戲把人攆出去還是留在邊將就用著，他就沒想好了。

他想了這麼多，唯獨沒想過，這人是真的不想活了。

「你晚上睡覺看好他，我不確定他會不會犯□癥或者又自殺。這人現在就是個不定時的炸彈你別再拿人家當小白兔以為養在家裡好玩。」徐冉說了半天沒聽到回答也不惱，只嚴肅地代了句。

易天嗯了聲掛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