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府里一片靜默, 原本是該睡的時間,前廳里卻是燈火通明。只見前廳里的壁燈都是點著的,中間還燒著火爐, 又擺了好幾個炭盆,侍們將門前厚實的簾布掛上,好歹是不那麼著風吹了。
都說傷筋骨一百天, 手指的傷還沒好, 大丫被萬寶妝勒令待在府上早點睡覺, 不許胡思想。
可是怎麼能不焦急呢?雖然自己答應得好好的, 但是阿姐們離開后,翻來覆去睡不著, 還是忍不住跑出來了。
大丫捧著自己像球一樣的雙手, 有些不安地在前廳里來來回回地走, 擺下的影綽綽,行走的風帶著火苗一圈圈地晃著。
戰榮景也沒去睡覺,溜出來,坐在前廳里陪著大丫。
大哥說了, 小寶弟弟不在家,新雨姐姐容易胡思想, 要好好陪著新雨姐姐。
而且啊,自從上次和小寶弟弟比試完算以后, 自己勤加練習, 現在還得到了萬姐姐的真傳, 肯定能比小寶弟弟算得更快更好了, 他什麼時候回來和我比試啊。
戰榮景坐在凳子上,腦海里正在大殺四方,幻想著自己在下一次比試中大放彩, 打敗小寶弟弟,讓萬姐姐和哥哥他們都大吃一驚。
不過還是要給小寶弟弟留點面子,畢竟他比我還小一歲,我都已經七歲了。
就在他胡思想的時候,外面的侍衛們好像起來了,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回來的聲音。
大丫耳朵一,開厚重的簾布,噌地一下往外跑去,一路疾跑到門口,焦急地看著那個小仆役放下門閂,將門打開。
戰榮景趕跳下凳子,追了出去:“新雨姐姐,你慢點跑啊,別摔著了。”
看著小爺騰地一下從凳子上跳下來,旁邊的侍也嚇著了,連忙追上去:“小爺,慢點跑,別摔著自己。”
就在一片混中,一群人在門口集合了。
管家伯伯拎著照明的燈籠跑上前,又將門口的石燈籠都點上,而院子里那些雪見石雕燈籠一直都是亮著的,兩邊的相呼應,原本漆黑的夜倒是顯得溫亮了許多。
戰榮景好不容易撲騰著小短跑出來,結果瞪大了雙眼看著面前的一幕。
自己大哥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溫地抱著小寶弟弟,然后溫地走下馬車?
他驚呆了,為什麼?
大哥從來沒有這樣抱過自己!一般都是用拎的好不好!
只見前方戰容肅抱著孩子先下了馬車,隨后是紅起車簾站在一旁,萬寶妝最后才走出來。
戰容肅單手將人扶下馬車,紅這才將車簾放下,利索地拿著東西跳了下來。
青年眉頭一皺,看見本該睡覺的弟正像個呆瓜一樣愣在門口,問道:
“你們都站在門口做什麼?”
“大...大哥.....你怎麼...”
沒等戰榮景問出聲來,大丫一個箭步跑上前,擲地有聲地喊道:“小寶!”
不人走的聲音,在深夜里便顯得有些吵鬧,而四的照下,又有幾分亮堂,原本趴在青年肩頭睡覺的小孩迷迷糊糊地著眼睛就要醒來了。
聽見自家姐姐的聲音,他突然就清醒了,轉過看著面前的:“姐姐!”
一個張手要抱過來,一個著手表示要抱。
青年地俯下將懷里的孩子遞給,就聽見兩個人孩子氣一般嘻嘻地笑。
大丫抱著人就開始轉圈圈,邊哭邊笑:“嚇死姐姐了!”
小寶拍著自己小小的膛,安道:“姐姐,我沒事,你不哭啊。”
萬寶妝哭笑不得地看著兩姐弟,剛剛在自己這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小孩,轉頭就去安另一個。
上前去把小寶抱過來放在地上:“好啦好啦,姐姐手上有傷,不要讓抱著啦。”
小寶一下就急了:“姐姐!你都傷到哪了!那個壞蛋還踹你,我看見了,下次我一定要幫你踹回去!”
“姐姐沒事。”
跟在后面的涂月看了看小孩,又看了看萬郎,又去看了看小孩面前的,又猛地轉過頭看了看自家大人,突然想起了什麼。
他騰地一下,帥氣地翻下馬,三步并作兩步,夸張但是又十分自然地一路嚎著跑過來:“就是你就是你就是你吧!多虧了你啊!”
眉目俊朗的年一路跑步帶風,他眼睛像是星星般閃亮,天真誠懇盯著面前的:“多虧了你,我們才能這群賊人的老巢!”
大丫茫然地看著他:“什麼多虧了我?”
年人熱,一熱氣騰騰,仿佛連起來的頭發都帶著熱氣,一齊撲向。
涂月笑得十分燦爛,神彩飄逸,出小小的虎牙:“你那天不是咬傷了那個賊人的手臂嗎?追到后邊的時候,差點,差一點點!我就給追丟了,還好看見了地上的跡,才能一路跟著他到這群賊人老巢去了。”
萬寶妝聽到這在一旁哭笑不得的,這就是青年男孩的倔強嗎?即使是幫忙也打死不愿意認下自己沒追到這個事。
抬起一雙充滿笑意的眼睛和戰容肅對視了一下,兩人都無奈地搖了搖頭。
“是我嗎?”,大丫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重復問道:“我幫到你了嗎?”
“對呀!不僅是幫我,還是救人的大功臣!”年在面前重重地點頭,“你真的是幫了大忙的大功臣!”
大丫又看向自家阿姐,萬寶妝笑著向點點頭,而旁邊的青年也輕輕頷首說道:“嗯,正是如此,我們才能如此順利。”
小寶抱住姐姐的大,雖然聽不懂,但是好像是在夸姐姐,于是笑瞇瞇地應道:“姐姐真厲害!!”
杏眼里突然灌滿了淚水,像是極了委屈一樣嚎啕大哭,一邊哭一邊舉著手腕拭不停掉落的眼淚。
涂月看著對方豆大的淚珠,一下子就慌張了起來,手腳無措地比劃:“哎哎哎,你別哭啊,你怎麼哭這樣了啊?”
完蛋了,是不是自己說晚了,可是大人他們說等到小寶救回來之前都可以的!
為什麼會這樣?!
為什麼哭了這樣!?
涂月皺著一張俊俏的小臉,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對了,他突然想起什麼,從袖子里拿出一塊紅的布遞過去:“你別哭啦,用這個一眼淚吧好不好。”
看見那塊布,旁邊青年的表變得有些微妙,萬寶妝看見了,有些疑地看著他,用眼神示意:怎麼了?
戰容肅還沒來得及制止。
已經捧過這塊略顯厚實的布,傷的手艱難地拭眼淚,然后又問道:“你這是什麼手帕呀,怎麼有些的刮眼睛。”
年一臉不舍:“這可是鹿皮做的絨布,我平常用來拭刀劍都是很小心使用的!”
、拭、刀、劍?
那不就是抹、布、嗎?
一時間,的淚水也不流了,瞪大了一雙通紅的眼睛:“你居然拿抹布給我眼睛!!”
“這不是抹布!這是鹿皮絨布!刀劍的!”
一想到平時那些刀啊,劍啊,不是刺這刺那就是劈這劈那的,還可能用來剝皮剃,便怒不可遏!氣得發簪上的流蘇一甩一甩的!
“那不就是抹布嗎!”
“不是抹布!”
“臟東西的布就是抹布!”
“可是我的劍很干凈的!它滴不沾!”
“那也是很臟的!”
........
實在是沒想到這個后續,怎麼會這樣,還以為是年的好初見,結果兩人......萬寶妝站在后面地笑出聲來了,眉眼藏笑,狡黠好。
戰容肅也微不可見地笑了笑。
那兩人還在重復爭執,萬寶妝看著門前威武的兩個石獅子,了旁邊的青年,指著那獅子說道:“凌風,我之前路過你家,見過你家的這個石獅子。當時覺得威武神氣,沒敢多看,匆匆離去。”
子的語氣帶著輕嘆和恍惚,還有些緣分:“沒想到我現在還能住進這石獅子的房屋,可真是沒想到啊。”
青年疑地問道:“萬郎何時路過此地?”
萬寶妝狡黠一笑:“不告訴你。”
青年愣了愣,隨即無奈地搖了搖頭:“都別站在門口了,快進去吧。”
萬寶妝咳嗽兩聲,下了角的笑意,走上前拖住自家正在暴走的丫頭:“好啦好啦,丫頭,我們進去休息吧,小寶,快跟上。”
“阿姐!我一定要和他理論理論!”
“還理論理論,別理論啦,回去睡覺啦!”
“阿姐!”
......
萬寶妝拖著跳腳的小丫頭往里走去,小鴨子乖乖地跟在后面,涂月依依不舍地看著自己的鹿皮絨布,那可是很難打的鹿皮啊,戰容肅含笑地看著姐弟幾人鬧騰,又冷著眼示意戰榮景回房休息。
戰榮景哆哆嗦嗦地跟著小廝走了進去。
紅和管家隨從他們,牽著馬車,拿著雜跟在后面,有老兵不斷地從馬匹上跳下,將馬匹予看管之人。
燈火相照,人影幢幢,馬蹄輕踏,有人悄聲低語,有人語笑喧呼,有人眼帶笑意,有人溫瀾生,時東方將白,相須月落參橫。
抬眼去,參星橫斜,看來明天會是個好天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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